看到魔神眨眨眼, 答应了去救霍华德,依兰开心地弹到了他的胸前,眼睛弯成月牙, 尾巴摇啊摇。
“你最好了!”她说。
他的目光闪了一下, 得意地想:‘这不是废话吗。’
“噢!不知道该向谁祈祷……但愿大公还活着!请千万要撑住啊!明天,明天最厉害的魔神大人就会来救您啦!”
她在他身上打了两个转转,小尾巴拖在身后,在他身上扫过来, 扫过去。
他听着她在那里嘀嘀咕咕, 心情变得愉快极了。
依兰蹦q了一会儿,开始考虑另外一件事情。
“阿尔萨斯和西芙想杀我。你觉得我现在悄悄溜进王宫去,用魔法干掉阿尔萨斯怎么样?”依兰转动着小眼珠, “我趁他睡着, 把水从他鼻孔里面灌进去淹死他!我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的眼睛动了。
狠狠瞪了她一眼。
目光很有杀气。
依兰甩了甩尾巴:“噢,知道知道, 我不会冲动行事的!”
魔神大人觉得抽空该向她多普及一点杀戮的艺术。
太没常识了。
今夜他无法动弹,前阵子禁止她上床的规定当然也作废了,她围在他的身边滚来滚去, 偶尔蹦到他的身上甩甩尾巴,偶尔游到他脸上看看他睡着了没有。
看着这个明显喜欢赖在他身上的毛绒东西,他决定暂时忘记不让她上床的规定。
呵,今天就让她趁机蹭一夜,满足她的少女之心吧。
依兰小毛线在他的身上散了一会儿步, 然后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噢, 路易大人把那本书送来了呢, 我差点儿把它忘了!”
她蹦下床铺,跳到书桌上, 翻开了那本厚厚的魔法故事,整个身体都栽进了大大的书本里面,压根把他抛在了脑后。
他:“……”
好气!
她最好永远也别回床上来!
*
依兰看了大半夜,终于看完了魔法史。
她呆呆地蹲在合拢的书壳上,尾巴一甩一甩,回想着书里的事情。
原来那个时代的魔法师可以和自然元素结下契约,那样会大大加深魔法师与元素之间的感应,释放出当今人们难以想象的强大魔法。
在光明圣战期间,神殿告知了人们真相——人类根本不可能和自然元素结下契约,那都是魔鬼的阴谋。所谓魔法师,使用的其实是魔鬼的力量。
事实上,的确有许多著名的大魔法师加入了七位巫妖王的阵营,与神殿的圣骑士对抗。
光明圣战胜利之后,这些走上歧路的魔法师陨落殆尽,其中著名的大魔法师迈吉克,是被圣骑士们封印在他自己召唤的冰层中冻死的。
而在魔神被镇压之后,人们发现那些和自然元素缔结契约的咒语通通失效了,人类再也不能通过元素感应来获取魔法力量,这也证明了一件事——所谓元素魔法的确是魔鬼的阴谋,魔法师们一直在使用魔鬼的力量。
从此,魔法彻底没落。
数千年没有复兴过。
看完了这部没有在外界流传的魔法史,依兰脑袋里的疑问非但没有找到答案,反倒更加迷糊了。
很显然,和元素缔结契约是通过‘真名’。如今这个词已经彻底消失在所有的记载里,但它是真实存在的。
她眨巴着小黑豆眼,晕乎乎地把意念里面的两个真名变来变去。
难道……这是历史再一次重演?难道数千年前,也有一个像自己一样的人,和魔神走得那么近,不知不觉就感染了他的力量,可以利用元素真名来召集很多信徒……
这么想着,依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到有一点难过。
有人曾和他并肩作战,然后失败了。
那个人呢?她或者是他,在哪里?魔神已经忘记了他/她,如果找回脑袋,他应该会想起那段过往吧?
那一定是段硝烟弥漫、震荡人心的过往。
她眨着眼睛,心酸酸的。
她悄悄爬回了公主床上,发现他早已经睡着了。
她蹭蹭蹭,蹭到他的胸口上,把自己瘫成了一张小小的毛毡。
她贴着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
‘喂,你就算以后忘了我其实也没有关系,我会一直记得你的。’
她垂下一对小眼睛,缓缓闭了起来。
很快,天亮了。
依兰回到了自己被麻痹的身体里面,而魔神……
交换之前她趴在他的胸前,所以交换之后她被他压住了。
他的身体很重,她完全不明白,明明是一堆黑雾组成的身体,为什么会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没办法说话,只能不停地瞪眼睛。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的脸压着她的锁骨,斗篷里面散出几缕黑得瑰丽的头发,流淌到她的身上。他的头发比贵族们身上最好的绸缎都要更加顺滑,光泽耀眼,让她很想揪一揪。
从她的角度望下去,可以看到帽沿下面挺直漂亮的鼻梁。
她以为他还在睡,其实他刚刚交换就醒了。
本欲起身,但他发现自己不听调派的肢体不肯离开她。
右手抓住她小小的肩膀,拢住了整个肩头,以及一段细细的手臂。他觉得手感很一般,但这只右手可能是被封印太久了,变成了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呆头呆脑的样子,就是不肯挪动一下。
而且……刚找回来的那部分肢体更是离谱,恨不得缠死在她身上。
他知道她现在没有任何知觉,干脆让自己不太听话的躯体任性了一会儿,隔着鸦绒被,坏意地压得更紧。
反正她什么都不知道。
他蹭了她一会儿,感觉有一点心虚。
缓了缓神色,他摆出一副刚醒的样子,撑起身体来,瞥了她一下。
他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眼睛,盯着她眼睛下方,若无其事的说:“知道了,救霍华德——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他就果断消散在原地,逃离这个让他变得非常不对劲的家伙身边。
依兰的新枕头很高。
她垂下眼睛,可以看到自己平躺的全身。
这一看,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
柔软蓬松的鸦绒被上,非常清晰地印着一个下陷的人体形状,最离谱的是,连‘佩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依兰的瞳孔狠狠抽搐了几下,她飞快地移走视线,望着屋顶。
‘……’
天哪,但愿妮可和老林恩不要进来!
噢!太可怕了,那把剑,也太……太大了吧!
依兰的身体虽然没有知觉,但还是知道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脑门上面冲。
这个家伙!真是要了命了!
捱到上午九点半,魔药的效果准时解除。
依兰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蜈蚣,身体是一节一节活动的。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鸦绒被团成一团,在怀里揉了一圈,消灭掉所有的痕迹。
天哪,抱在怀里的鸦绒被,就像一团烧红的烙铁,把她的耳朵都烫红了。这上面清晰地印着他的形状,她这样抱着鸦绒被,四舍五入不就是抱着他吗?
他的身材可真好啊。
依兰呆呆地搂着鸦绒被,妮可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听见。
“不舒服吗?”妮可拎着围裙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摁在她的额头上,“没发烧啊,耳朵怎么这么红。”
依兰转动眼珠,看了妮可一下:“噢,我没事。”
“你可不像没事的样子。”妮可把她从床上拖起来,“昨天送你回来的那位大人又来了,他说有急事要见你。”
“路易大人?”
“嗯。”妮可很不高兴,“我认为你最好还是和这些身份悬殊、年龄也不对的人多保持一点距离,他们又不可能成为你的丈夫,而且会妨碍你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我昨天跟你说的小伙子,你有没有记在心里了?约翰、唐纳森和本杰明,你打算先见哪一个?”
依兰烦恼地捏住了额心:“见完路易大人再说吧,妈妈。”
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起了鸦绒被上的凹陷。
噢,就冲着这副不听使唤的身体,魔神大人也绝对不会允许她相亲的,绝对!
路易不是来探病的。
他要带依兰走。
“大人找到霍华德了。”路易的脸色很不好,“霍华德的身边还剩两千位忠诚的战士,现在他们夺下了一座小型要塞,正在勉力支撑。出发吧,时间紧迫!”
依兰的心脏‘怦怦’跳动:“大公还活着!”
“对,但是现在问题很严重,路上再细说。”
依兰飞快地收拾了几身衣服,匆匆向妮可和老林恩道别。
“抱歉,爸爸妈妈,你们的骑士得出差!”
老林恩非常理解。
依兰跟随路易上了马车,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她最不想见的人。
维纳尔。
“噢,小依兰,我知道你一点也不想看见我这个该死的外甥,但是围攻霍华德的那些人只听从他的命令,有他在事情会容易很多。”
依兰抿着唇,坐到了离维纳尔很远的地方。
维纳尔锁骨下面还缠着纱布。他的表情很僵硬,眼神中时不时流露出一些迷茫,他缓缓行了个点头礼,说:“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曾给他们下过一道死命令——无视一切来自首都的军令。所以,我现在无法通过信鹰来阻止他们的行动。”
依兰警惕地盯着他。
昨天维纳尔的表现,让她到现在仍然心有余悸。
那些糟糕的体验将会一直伴随着她。
“不要怕,我不会再对你做任何事情。”维纳尔眼神直勾勾的,“虽然我现在还是想杀掉父亲,但我知道那是不行的,我不会再让自己继续那么做。”
依兰望向路易:“他这是……”
路易耸耸肩:“因为他并非自愿向神明献祭灵魂,而是受到了美色的欺骗,所以契约并不完美,时不时会有一点口头上的小小反抗。不过请放心,他会很及时地纠正那些错误的念头,也不会做出任何对我们不利的事情。”
“噢!”维纳尔偏了偏头,“路易舅舅,你这句话不对。心向光明才是正确,我现在正在犯错,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只能明知故犯。”
“不用管他。”路易转过头,告诉依兰现在的状况,“除了西芙那个神眷者之外,北冰国那个王太子身边还有个很不对劲的圣女,大人怀疑她有可能是行走在世间的光明神化身,正因为如此,大人不方便暴露黑暗力量去拯救我的好朋友霍华德。我和维纳尔正在调集军队,下午大军就会开拔,但是从这里行军到北冰国再快也要十二三天,在这段时间里面,能够帮助霍华德的只有不能动用黑暗力量的大人和你。”
依兰点头:“我明白。我们现在实力不够,贸然惊动光明女神的话,肯定会被一锅端了。”
“噢!”维纳尔转动着蔚蓝的眼珠,果断插话,“我真是盼望那一天的到来!”
依兰怪异地看着路易:“您确定这个家伙不会出问题?”
“不会的,他就是说说气话。”路易从怀里摸出一只黑色的小瓶子,“喝吧,沉睡魔药。”
“不用听你们谈这些黑暗肮脏的事情,可真是太好了!”维纳尔毫不犹豫地喝下魔药,头一歪,在长椅子上面睡成了一滩。
依兰叹息一声:“所以对付霍华德大公的事情,连北冰国也参与了吗。”
“是的,”路易怪异地笑了笑,“据说唐泽飞鸟对西芙一见钟情。”
“怎么哪里都是一见钟情!”依兰忍不住嘀嘀咕咕地抱怨,“一见钟情到底是个什么魔鬼咒语?”
经过荣耀广场的时候,发现道路堵得非常厉害。
依兰掀开一层层黑幔,探出脑袋去看。
只见广场正中的台子上正在搭建高高的木架,下方围了很多人,正在叽叽喳喳地议论大型魔法表演的事情。
“噢!”依兰拍了拍脑袋,“后天,詹姆士导师要向公众表演大型元素魔法!我还答应了给他做助手,现在看来只能爽约了。”
她望着渐渐被甩在身后的荣耀广场。
她有预感,这是一条分割线,自己将脱离平静的生活,驶向血雨腥风。
马车很快就驶出了首都。
“我把你送到城外,大人很快就会来接你。”路易说,“聪明的小依兰,你和大人必须在不动用黑暗力量的情况下,帮助霍华德坚守那座小小的要塞,撑个十几天,我和维纳尔会带着军队用最快速度赶到。”
“听起来很像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依兰微笑着说。
“噢,神明无所不能。”路易把掌心放在胸口。
依兰抬起眼睛,望了望车顶。
拥有依兰实力的神明吗?
“对了,”路易冲她眨了眨眼睛,“肩伤好了吗?”
依兰点点头:“其实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不痛了,真是好神奇的药物啊!”
路易微笑着摇了摇头:“噢,的确是神奇的药物,我盘点魔药的时候,发现少了一瓶特殊的——白天压制疼痛,到了夜晚再双倍释放出来。”
依兰呆滞地看着他。
所以……魔神是服了那样的药,把痛苦转移到夜里,由他来承担吗?
依兰捂住了嘴巴,把眼睛转向另一边,眨啊眨啊眨。
路易把车停在了一棵光秃秃的枯树下面,放依兰下车,然后驱车离开。
依兰环视四周。
真是个很糟糕的地方,枯死的树歪歪扭扭,几个小水池黑得冒泡,褐色的泥地里面露出一些可疑的灰白色骨状物,怎么看都很像一个抛尸的好地方。
真是……很符合黑暗神和吸血鬼伯爵的风格。
她轻轻地踢着脚下的草根,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她再一次很没有自信地发誓,下次无论那个家伙再说什么气人的话,她也绝对绝对不要和他吵架了!
有风从身后吹来,带来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她的心脏先是‘噗通’跳了一下,然后耳朵莫名其妙开始发热,有点不敢转身。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噢,又是那只冲锋在前的右手。
依兰回转身。
她眼睛里柔软的波光让他僵了一下。
他很不自然地把视线停在她的额头正中,说:“如果想吐,趁早说。弄在我身上我会把你扔下去。”
依兰:“我为什么会想吐?”
下一秒钟她就知道了。
他把她打横抱了起来,然后身后展开两扇带着羽毛的黑色大翅膀。在阳光下,他的羽毛呈现出金属一样冰冷的质感。
羽翼一扇,直冲云霄。
依兰:“啊啊啊啊啊啊——”
她变成了鸟儿!
他警惕地看着她,小心地把自己的胸膛往后面缩了一点。
依兰愉快地大喊:“我在飞!飞快一点!”
他:“……你不害怕?不眩晕?”
依兰转过眼珠,谴责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忘了上次把我扔在一万尺的高空时我是怎么摔下来的?你忘了我可还记着!我都记着!”
就是砸破了拉尔沙的屋顶,看到人前非常正直的马丁牧师在和拉尔沙滚床单的那次。
“呵。记着又怎么样?”他垂下头,睨了她一眼。
他就知道,这个东西非常小心眼,非常记仇,芝麻蒜皮的小事她能记一辈子。
黑色羽翼轻轻一扇,下面的平原开始往后奔跑,一棵棵树像是长了腿一样,‘嗖嗖嗖’就蹿到了很远的地方。
依兰被狂风糊了一脸。
她不得不转过头,把整张脸蛋都埋到了他的怀里。
否则她的嘴巴一定会被空中的烈风吹成一只布口袋的。
她眯着眼瞪他。
她十分确定,他是故意突然加速的。
他的右手很自觉地环了上来,罩住她的后脑勺,替她挡风。
斗篷裹住了她,这件奇怪的斗篷无视了物理规律,就那么轻飘飘地悬在她的身前,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漂浮在了黑色的波浪上面,阳光从头顶洒下来,让人犯困。
她嘀嘀咕咕地说:“我睡一会吧,养好身体你才好用啊。”
两扇平稳飞行的翅膀莫名其妙地乱了一拍,两个人猛地下坠了几百尺,把依兰的瞌睡都吓跑了。
她随手搂住了他的腰。
劲瘦结实,往上就是流畅的背部线条。
“抱得很熟练啊。”他的声音听起来不怀好意,“怎么,自己偷偷幻想过很多次如何占我便宜吗?”
噢!这个家伙!跟他在一起,根本就别想好好说话!
依兰羞恼地梗起脖子:“反正趁我睡觉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偷偷抱过我多少次!”
他挑高了一边眉毛:“呵,我……”
依兰无情地打断了他:“今天早上你的形状整个都留在了我的鸦绒被上!我都知道了!你!是你在偷偷占我便宜!”
“你、说、什、么。”他缓缓低下了头,眼角微跳,嘴唇咧出一个僵硬的弧度。
“噢!”依兰皱起眼睛,“当然当然,当然不是你,是你不听话的身体而已!你不听话的身体,觊觎一只小蚂蚁!剑柄!剑柄!”
她口无遮挡地冲他嚷。
他很想炸她一身毛。
*
从遇刺到现在,已经到了第六天。
拿下这座名叫凡尔赛塔的小要塞已有三天零五个小时。
成功击退了第十二次攻击。
久攻不下,唐泽飞鸟一定会到最近的城池去调火炮过来轰塌城墙。
时间不多了。
霍华德轻轻咳嗽了两声,跟在身边多年的侍卫长林威尔立刻把一条灰毡披到了长官的肩膀上。
“您伤势未愈,不要太过操劳。”
霍华德轻轻摆了摆手:“现在还怕什么劳累,用不了多久,你我都将沉眠。”
“长官……”林威尔的眼眶立刻就湿了。
这位亚麻发色的侍卫长嘴笨,脑袋也不算聪明,面对这样的状况,他甚至想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他没办法违心地说‘一切都会好的’,或者是‘您吉人自有天相’,因为他知道根本没有任何希望了。
凡尔赛塔是个最低级的小要塞,轻易就能被火炮夷为平地。
而队伍中唯一的一只信鹰……霍华德没有用它向任何一方势力求救,而是匆匆给小依兰传了一封信。
林威尔尊重长官的任何决定,虽然他觉得那样不是很妥当,但他一句也没有劝,而是最用快的速度替长官送出了那只信鹰。
林威尔知道小依兰很聪明很厉害,但是他绝对不认为小依兰能够在千里之外提供任何帮助。
新一轮的攻击又开始了。
霍华德平静地垂视城墙之下。
从白天到夜晚,攻势连绵不断。
要塞里的物资就快消耗完了,拿下要塞的时候,士兵还有接近三千人,现在已经只剩两千出头。
霍华德估计,在减员到一千二百人的时候,防线将全面溃散。
幸运的是对方也很疲倦了,这半天里,减员的速度明显变缓,只要北冰国的火炮一天没到,这座要塞就还能支撑得住。
“小依兰啊,”霍华德遥望着南边,“如果在收到信的第一天,你能成功搬来一队骑兵的话……”
也还得再撑十来天。
不可能。
就算没有火炮,要塞里的食物储备也不够了。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拍了拍侍卫长的肩膀。
“让我感到欣慰的是,霍华德家族又出了一位能力卓越的领袖。”冰湖瞳眸轻闪,语声微嘲。分不清是在自嘲,还是在嘲讽自己的继承人。
林威尔愤怒地咬住了牙齿:“小公爵不该这样做!夫人根本不是您杀死的!”
“那又怎么样呢。”霍华德眨了眨眼睛,“人类永远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实’。弗丽嘉想要我后悔,她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我,我根本不会为这种事情后悔。”
“只可惜连累了你们这些老伙计。”他抬起手,拍了拍老兵的肩膀。
“愿为您战死!”林威尔一拳砸在自己的胸口,“长官,我敢百分之百确定,这里所有的人都和我是一样的心愿!”
霍华德眯起了眼睛,望着天空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