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兰看着魔神消失的地方。
刚才他就挤在她的被窝里, 和她脸贴着脸。
“我脸红了吗……”她坐起来,伸手摸了摸脸颊。
刚睡醒,整个人都是热乎乎的。
她歪头想了想。
噢对了, 昨夜他带着球入睡,天亮恢复身体之后, 两个人本来就躺在同一个被窝里面,距离近一点没什么不对。没错,就是这样——这有什么好脸红的?
她把鸦绒被拢到腿上,‘噗’一下, 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不想起床, 还想再睡一会儿……”
可惜今天是周二, 得上学。
依兰耷搭着眼角,放任自己沉浸在迷糊状态, 不甘不愿地下楼洗漱。
厨房里飘出一阵焦香,探头一看,原来是妮可在做煎饼。她一边翻着平底锅,一边哼着歌, 看起来心情不错。
“万物的依存和仰仗……纯净至高之光……”
依兰听清了熟悉的调子,猛然一个激灵,彻底吓醒了。
妮可在哼唱的, 是神圣赞美诗。
魔神曾经恶意满满地告诉过她,光明之誓, 其实就是献祭之语。
“妈妈!停下来!”情急之下,她的声音比平时拔高了好几个度。
妮可被吓了好大一跳:“你是在梦游吗!依兰?林恩!”
依兰冲着自己的母亲瞪眼睛:“不要再唱这个,以后都不要!”
妮可把锅里的煎饼抖进盘子里面。
她一边收起腰间的围裙, 一边不满地说:“又怎么了,又怎么了?我忙得脚不沾地, 都没有空练习吟唱,再这样下去马丁牧师都不许我进教堂了!”
贫民窟的人绝大部分都没有信仰,因为无论再怎么虔诚,光明女神也不会多赐下一块面包。不过妇女们周日还是喜欢到教堂去待上一个下午,一来可以放松身心唱唱诗、和邻居好友们聊聊八卦,二来教堂里有一位长相英俊、声线动人的牧师先生。
依兰没办法向母亲解释献祭的事情,眼珠转了转之后,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妈妈我告诉你,马丁牧师是个大坏蛋!”
妮可吓了好大一跳:“说什么鬼话!”
依兰皱着鼻子说:“昨晚,我看到有人用石头砸破了拉尔沙的屋顶,然后,马丁牧师就从拉尔沙的后窗跳了出去,连裤子都没穿好!妈妈,跟着这个私德败坏的牧师祈祷,一定会招来坏运气的!”
“噢天哪!”妮可愣了一会儿才理清其中的关系,她的眼睛瞪得像金鱼一样,“你这个孩子,在说什么胡话?!”
“反正我亲眼看见了。”依兰也不嗦,啃完煎饼,背上革包挥手告别,“煎饼超级美味,谢谢妈妈!我去上学啦!”
“这孩子,这孩子……”
妮可在围裙上面擦了擦手,没忍住,晃悠到对街踮起脚来看了半天,发现拉尔沙的屋顶真的有一个大破洞。
“那孩子会不会是看错了?马丁牧师和拉尔沙?虽然拉尔沙很可怜,但摸着良心说,她没脸蛋没身材,气质轻浮,和马丁的妻子娜娜丽根本没有一丁点可比性……”妮可迟疑着,围着拉尔沙的屋子转了一圈。
忽然,她看见了钩在后窗插销上的那一缕带有光明徽章图案的衬衫碎片。
它在晨风中飘荡,活灵活现地展示了一出神职情夫跳窗逃跑的大戏。
整个西区只有一座教堂,一位牧师。
“噢……”妮可捂住嘴巴,难以置信,“真是不敢相信!马丁牧师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噢,可怜的娜娜丽,她那么爱马丁……天哪她该怎么办呀!”
“我再也不去教堂了!真是令人作呕!”
依兰来到学院。
刚走进教室,就被斗鸡一样的莎丽堵住了。
这位跋扈的贵族少女扬起手来,毫不客气呼向依兰的脸蛋,想甩她一个耳光。
依兰瞳孔微微收缩。在她看来,莎丽的动作并不快,而且破绽十足。
最近,这具身体每天都在经受高强度的锻炼,精神力也曾有过一次大幅突破,如今的她,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反应速度,都已经碾压了普通的同龄人。
依兰轻轻巧巧地向后仰起身体,避开了脸,然后“惊慌失措”地挥动着胳膊,跌坐在地上。
扬起的手掌正好接住了莎丽甩来的耳光。跌倒时,顺势在莎丽脚后跟上重重一绊。
两名少女都摔了个屁股墩。
莎丽是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少女,她根本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事情,凭借热血和冲动甩出那一耳光之后,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坐在地上了,而且手疼,屁股也疼。抬头一看,发现依兰的脸连红都没红。
莎丽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她还没想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门口就传来了一声愤怒的咆哮——
“莎丽?坎贝尔,你胆敢在学院里公然打人!”
只见元素魔法导师詹姆士怒气冲冲地拎着他的法师袍,跳进了教室。
“你给我——到钟楼下面罚站一个小时!”
莎丽委屈地撅嘴辩解:“可是她明明什么事都没有!我手疼,还摔了一跤!”
秃顶导师和黑发女孩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在暮日森林时,詹姆士见识过‘依兰’的身手,他当然知道挑事的莎丽被依兰小小地收拾了一下,他也乐于落井下石。
“还敢狡辩!罚双倍!”
莎丽瞪着眼睛大喊:“这不公平!”
只见黑发女孩平静地站起来,语气淡淡的:“是不公平。不如这样莎丽,我打你一下,打到我手疼,而且摔跤,然后我们两个一起罚站怎么样?”
詹姆士导师认真地点头:“这个建议也不错。”
贵族青年们未必把学院的导师放在眼里,但元素魔法导师是例外——谁也说不准,哪天这些秃顶的老学究突然就会开窍,成为一名魔法师。
谁也不愿得罪魔法师,因为魔法师这个群体很特别,特别护短。
莎丽不敢和詹姆士犟嘴,只好气呼呼地爬了起来,恨恨瞪依兰:“都怪你!害维纳尔被他父亲鞭笞了,还要禁足一周!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
依兰微微一惊:“什么?维纳尔他……”
“哼,少装模作样了!”莎丽嫉妒得面孔扭曲,“你可真厉害啊,一个小公爵,两位亲王,为了替你出头都受到了责罚……”
“去——罚——站!”詹姆士导师气沉丹田,冲着莎丽咆哮。
莎丽悻悻地拎起裙摆,不甘不愿行了个下蹲礼,离开了教室。
“回你座位去,专心上课。”詹姆士导师冲着依兰挥挥手。
“是,导师。”
维纳尔的座位果然一直空着。
依兰忍不住胡思乱想。
为什么霍华德大公要鞭笞维纳尔?是因为他和加图斯争夺一个平民女孩的事情吗?
不,不对,那天维纳尔说的是“霍华德家从来不曾与王室联姻,以后也绝不会”,这意味着,故意招惹黑发女孩的事情大公是知情的,甚至正是那位大家长的授意或默许。同理,维纳尔受罚,绝不是因为怠慢了西芙公主。
所以……是因为阿尔萨斯杀死了巴里沙男爵的事情国王还没处理,所以大公故意让维纳尔避避风头?
依兰觉得贵族的世界实在是太复杂了,现在的她还看不太明白。
心不在焉的依兰很快就被导师点名了。
“依兰?林恩,我知道,年轻人脑子里总是充满情爱,这很正常。”詹姆士导师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但是,如果白天不把心思放在艰苦的学业上,夜里释放精力的时候,难道不会感觉羞愧,以致难以尽兴吗?”
依兰的脑海里非常不合时宜地蹦出了老玛丽那句话——“人不可貌相,詹姆士就很棒棒哦!”
依兰:“……”
莫非这就是詹姆士导师在白天疯狂钻研元素魔法方程的真正理由?
依兰难以控制地二次走神了。
被点了名还敢魂飞天外?詹姆士被这个胆大包天的学生气得吹起了胡子。
“给我上讲台来!把一个完整的元素魔法方程默书在黑板上!写不完就不下课!”詹姆士导师施放大招。
教室里响一片低低的惊呼声。
这个惩罚,真是太恐怖了!
就连秃头导师自己,恐怕也未必能够顺顺利利把整个方程默书下来,更何况依兰只是一名刚入学不到半年的学生。
“导师,”一名大胆的贵族男生弱弱地举起了手,“下一节,是神圣赞美课……”
詹姆士导师的嘴角轻轻抽了一下。
神圣赞美课的导师琼斯小姐,是所有男性导师共同的噩梦。那位老小姐个性古怪刻板,看不起所有的男性导师,却又执拗地认为他们都在狂热地爱恋她,尤其是大龄独身的男导师,更是琼斯小姐的重点防范对象。
如果琼斯小姐来到时,詹姆士导师还没有及时撤退的话,她一定会认为他在故意等他,然后抓着他批判一通,指责他不应该用他肮脏的爱恋玷污她高贵的精神。
詹姆士导师嘴角乱抽,可是话都放出去了,也不好立刻收回来。
他烦恼地猛挠头,仅剩几根的地中海卷发又阵亡了一小半。
依兰看着那几根落发,十分同情且理解詹姆士导师。
她心中也明白,詹姆士罚她是为了她好——等到莎丽回来,知道依兰受了这样的‘折磨’,很可能就不会再找这个倒霉孩子的麻烦。毕竟平民和贵族起了冲突,最终吃亏的只会是平民。
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依兰走上讲台,从粉笔盒里挑出一支蓝色的粉笔,然后爬上黑板面前的高低架,甩了甩胳膊,开始作画。
经过数日的彻夜训练,水元素的真名早已清晰地铭刻在依兰的脑海中,只要她愿意,它随时可以浅浅淡淡地浮在她的眼前。
她不怕把元素魔法方程写出来。
因为把方程抄在黑板上是很正常的事情,每节元素魔法方程课上导师都会这么做。
“唔……”詹姆士导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确实不可以耽误神圣赞美课,这样吧,只要小依兰可以默写出二十分之一,就……”
他眨了眨眼睛,闭上了嘴。因为底下的学生们一个个都张着嘴,见鬼一样望着他的身后。
詹姆士慢吞吞地回过身,差点吓得平地摔了个大屁股墩。
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黑板上居然已经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雏形。
虽然还有无数细节缺失,但深谙元素魔法的秃顶导师一眼就看出了元素之美。
而且更奇异的是,学生纯朴的笔法好像有种化繁为简的奇异魔力,令人心弦震荡。
底下的贵族学生们只有一个表情——敬佩且哀嚎。
可以想见,从今往后,詹姆士导师就会开始用依兰的标准来要求整个年级的学生。
“刷刷刷刷——”
终于,依兰把粉笔抛回笔盒,跳下高低木架,拍了拍手。
“导师,请检查作业。”
她故意省略了所有的细节部分。
维纳尔的警告她不会忘记,在拥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她绝不会贸然让自己变成一位必须被铲除的‘魔术师’。
秃顶导师张着嘴巴,一动也不动。
“詹姆士导师?”依兰背着双手,俏皮地躬腰,“领略魔法之美可要适度哦!”
只见詹姆士的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亮……那是……魔法的光辉。
‘不会吧?’依兰小小地吓了一跳,‘只是一个轮廓而已!’
她忽略了一件事,像詹姆士这样沉浸在元素魔法方程的海洋里面几十年的老学究,脑袋里早已对方程的每一部分了若指掌,她虽然没画细节,但他自己就可以脑补出来。
她画出的雏形,直达‘水之真名’的真意,就像是点石成金一样,帮助詹姆士导师开窍了。
“导师,您怎么了!”
依兰扬起手来,在导师面前晃了晃。
詹姆士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明显的波光,一簇清澈透亮的元素之水‘哗啦’一下击中了依兰的手掌。
“欧——我的天哪!”满座贵族学生发出了整齐划一的惊叹声。
虽然詹姆士导师的确是整个首都最有资格成为魔法师的人,但亲眼见证这一刻,还是让每一个学生的心灵都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魔法!这就是元素魔法!
“噢!”成功施放出人生第一个元素魔法的秃顶导师,像个孩子一样在讲台上蹦了起来,“噢!魔法!我,我施放了魔法!天哪我施放了魔法!”
就像孩子一样,一转眼,他开始捂着脸嚎啕大哭:“呜……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这是我毕生的追求……”
依兰的目光呆呆地在自己被淋湿的手掌和哭泣的小老头之间来回打转,突然,她的心里涌起一阵潮水般的悸动。
她清晰地感应到,有什么东西从詹姆士导师身上分离出来,像是雨滴落在水面上一样,“叮”一下融进了她意念中那个淡淡的水之真名幻象中。
它闪过淡蓝色的波光,凝实了一些,波纹中多了一种奇异的质感。
她的意念凝聚在这个水元素的真名幻象上面时,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应到詹姆士导师狂热而强烈的心声。
[魔法!魔法!我愿将生命与灵魂,都奉献给魔法!]
[魔法!噢!魔法!我愿为之疯狂!]
可怕的直觉轰一下砸中了依兰的心脏,直觉告诉她,现在只要她下一道命令,詹姆士导师甚至会毫不犹豫地结束他自己的生命!
依兰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浑身冰凉,小腿有一点抽筋。
她定了定神,通过脑海中的水元素幻象,试探着发出一道意念……
‘下课。’
她紧张得攥住了拳头,身体轻轻摇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导师。
只见詹姆士导师停止了哭泣,他一只手捂着脸,另一只手抬起来摆了摆:“噢,抱歉孩子们,我太激动了,没办法继续上课,大家自习吧!我要离开这里,独自冷静冷静!”
他并没有多看依兰一眼,连教案也没拿,又哭又笑地离开了教室。
学生们在沸腾。
依兰像一尊傻掉的雕塑,僵僵地站在讲台上,一动也动不了。
她,她真的可以控制詹姆士!
‘哦不,不,可怜的詹姆士导师,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依兰胆战心惊地望向讲台下面的同学们。
他们越过长长的黑木桌,一堆一堆地凑在了一起,叽叽喳喳地高声议论着刚刚看见的奇迹。
谁也没有觉得詹姆士导师的顿悟和依兰有关。
他们的身上也没有发生同样的事情。
依兰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魔神似笑非笑的脸,他说,‘诚心’。
詹姆士对魔法,拥有一腔狂热。
依兰深吸了几口气,尝试着切断水元素幻影与詹姆士之间的联系。
然而根本做不到,而且又收获了一波新的心声——
[哦哈哈哈!瞧瞧这个愚蠢的琼斯,她再敢凑上来,我就浇她一脸水!]
[噢,多亏了小依兰,她可真是一颗幸运星!]
[哼哼,看我用元素魔法好好教训一下莎丽,让她知道不能轻易招惹任何一个热爱学习的人!]
依兰赶紧收回了意念。
‘呜……’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偷偷跑进了男澡堂的坏蛋。
这就是灵魂献祭吗?一定是魔神的黑暗力量污染了她,她画出的符文,变成了邪恶的献祭法阵……
依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抓起粉笔刷,爬上高低架,把黑板上的水之真名擦得一干二净。
‘怎么办?怎么办?’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座位。
忽然,脑海里的元素幻影再次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依兰清晰地感觉到,詹姆士导师正在施放元素魔法。
而且,他每一次施展魔法的经验,都同时变成了依兰的经验。
依兰震惊失措,可怜兮兮地缩在座位上。
‘呜……怎么办,妈妈……’
这实在是,太邪恶,太可怕了!她变成了魔鬼!
一整天,她根本无心上课。
依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回到家里的。
“天哪,听说你们学院里今天诞生了一位魔法师?!”
刚一进门,依兰就被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的妮可捉住了肩膀。
依兰恹恹地望向母亲:“就是詹姆士导师啊。”
“天哪!”妮可兴奋抓着依兰前后摇晃,“真的是他,真的是他!我还以为听错了呢!噢,这可真是太棒了!今天整个西区的人都在四处打听,就盼着能和那位魔法师的亲戚的亲戚的亲戚搭上一点关系呢!哈!我根本不屑于告诉他们,我家小依兰是魔法师最得意的学生!”
依兰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妮可继续絮叨:“你以后在伟大的魔法师面前,得再殷勤一点!记住了没有!你的前途都在这里了!”
依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抿着嘴唇,安抚地抱了抱母亲:“嗯。”
老林恩也很高兴:“跟着导师进行艰苦的学习训练,争取让林恩家也诞生一名魔法师!”
依兰:“……好的爸爸。”
她心不在焉地吃完晚餐,回到自己的小阁楼里,等待魔神出现。
天快要黑时,他非常突兀地现身。
他的脸白得异样,淡色的嘴唇更是浅得只剩下一个轮廓。
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幅正在溶于水中的墨画。
“今夜要做一件事。”他盯着她,一双幽黑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看起来就像一块纯黑的琉璃。
他的模样实在是可怕,依兰被唬得一愣,都没想起来质问他关于邪恶法阵的事情。
“什么事?”她问。
他眯了眯眼睛,视线穿透她,空洞地落到她的身后:“进皇家墓园。”
依兰:“……为什么?”
“那里有我的东西。”他的语气非常可怕。
“什么?”
他缓缓转动眼珠,在她脸上聚焦:“头,躯干,或者四肢?拿回来才知道。”
依兰:“……”
“出发。”他并不是在和她商量。
她缓了一会儿才缓过神:“不,我拒绝。从今天起,我要和你保持距离,我拒绝被你的黑暗力量同化!”
他眯起眼睛,盯住她。
依兰努力地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膛:“我今天在学院……”
“我知道了。”他忽然伸出一根冷冰冰的手指,摁住了她的嘴唇,“现在就出发。做完这件事之后,我会满足你。”
“诶?”依兰一怔。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吗?可是,他的表情和语气,怎么让她感觉毛毛的……
她小心地瞄了他一眼。
只见他的唇角勾着缥缈的笑容,幽暗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很不屑地想:真是有意思啊,昨天才施展过欲擒故纵的戏码,故意骗他亲近了她一夜,今天又来?这小东西还上瘾了吗?算了,正事要紧,纵容她一次又有何妨?
反正,完美的神明被人觊觎,也是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