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阳推着她去厨房:“咱们一边烧水一边说。”
白露:“那你说啊。”
顾琛阳道:“顾嫣和王有国平时没有交集,那么她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情肯定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重点在于她在见到王有国之前,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露道:“你觉得会是什么事情?”
顾琛阳道:“问一问她就知道了。”
白露:“她会说吗?她如果会说,就说明了她没有失忆,这个把柄她肯定不会暴露出来的。”
顾琛阳:“但是如果,解决事情的办法比她嫁给王有国还要好呢?”
白露:“什么办法?你快告诉我啊。”
顾琛阳摇摇头:“那也得知道事情的真相才能想出办法,你先烧水,我出去一趟。”
白露:“去大队长家吗?”
顾琛阳:“嗯,既然欠了人家的人情,就在回部队之前把人情还了。”
大队长家
“阳子,你咋来了?”大队长正坐在门槛上抽烟,他心烦啊。
顾琛阳道:“叔,我想和顾知青单独谈谈。”
大队长:“她和有国他妈一起睡在有国的房间,我把有国妈去叫出来,你在有国的房间里跟他谈吧。”
顾琛阳道:“行。”
大队长去敲了门,大队长媳妇来开门了:“咋的了?”
大队长道:“你出来一下,阳子来了,他要跟顾知青单独谈谈。”说着,又对顾琛阳道,“阳子啊,如果有事情你就大喊,免得顾知青赖上你。”大队长这话说的毫不留情,因为他儿子就是这样被赖上的。
屋子里的顾嫣听见了,就算觉得难堪她也没有表情。
大队长媳妇出来了,顾琛阳走了进去,随后关上了门。顾嫣是害怕顾琛阳的,一则她担心伪装失忆的事情被顾琛阳发现,二则她记忆中的顾琛阳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而是几十年后那个战功显赫的顾琛阳,只存在于电视里的男人。顾嫣颤抖着身体,缩在角落里,她不敢直视顾琛阳,只把脑袋垂的低低的,她也不知道顾琛阳想说什么,她不敢问。
顾琛阳站在门口,笔挺的站姿可见军人的端正硬朗。顾琛阳道:“你在公社门口遇见王有国之前发生了事情,而这件事是你赖上王有国的原因,是不是?”
顾嫣心下慌张,却没有开口。
顾琛阳继续道:“王有国说,他遇见你的时候,他哭的很惨,脚也一扭一扭的,所以在这之前你被欺负了,你是逃出来的,而欺负你的人,让你无力还手对吗?所以你想借王有国逃过一劫,因为在这里,大队长是最大的官,而王有国是大队长的儿子,所以你只能依靠他,是吗?又或者……”顾琛阳眯起眼,“因为王有国是露露的堂哥,你背后想借力的人……其实是我。”
顾嫣的心跳加速了,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计划会被顾琛阳发现。是的,她想借力的人是顾琛阳,因为她知道顾琛阳以后的成就,想到了王有国和白露之间的堂兄妹关系,她觉得自己只要赖上王有国,那么那个人就不敢对她怎么样,虽然大队长斗不过那个人,可是顾琛阳不同,他是军队的军官,还是那种职位不低的军官,那个人不敢跟顾琛阳斗的,顾琛阳算是王有国的妹夫,那个人顾念到这个,也肯定不会找自己的麻烦了。
顾琛阳从她的反应中就已经猜出了情况。他在来的路上就在想,顾嫣如果要借助王有国逃避一些事情或者人,那么王有国一个生产队大队长的儿子,有什么地方值得顾嫣这样做的?说得难听一点,大队长也就在生产大队是个官,在外面谁给你脸面了?顾琛阳思前顾后,他虽然对大队长家的亲戚不了解,但是……要在大队长家的亲戚中,找出一个能撑住场面的人,那么自己似乎也是其中的一个。他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没有想到他问了之后,顾嫣的反应是如此的直接,直接的出卖了她自己。
顾琛阳道:“我有很多种的方法让承认没有失忆,我也可以去调查白天发生的事情,但你是一名女同志,我尊重你的**。”
顾嫣低声哭泣,不似在王有国面前那种柔弱的哭泣,而是带着委屈、无奈和悲伤。
顾琛阳道:“你把事情告诉我,我或许可以帮你解决,我想有些办法,比你嫁给一个有对象的男人要好,而这个男人的对象、这个男人的家庭,都不喜欢你,甚至厌恶你。”
顾嫣不知道顾琛阳能不能解决她的事情,但是在顾琛阳的面前,她不敢放肆,她就算想用哭来逃避问题,可是面对男人直白的分析和严谨的口气,她知道在他面前,用哭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顾嫣想到了上一辈子。上一辈子,也是这个时候,他们知青去参加知青会议,然后她被留了下来,那个主任问她想不想回家,他有办法可以让她回家,但是需要她付出一点代价。那个时候她已经受够了这里的苦,所以对方一说,她就迫不及待的答应了,然后他们发生了关系,直到她怀孕被揭穿。然后,那个人并没有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直说她这样的破鞋就应该送劳改,免得再冤枉别人。她在劳改里住到改革开放,出来之后回到家里,可家里已经物是人非了,这些年的离别,她在父母的心中已经生疏了,再加上未婚怀孕流产的丑事,父母对她相当的冷漠。
再说,家里不仅仅是父母,还有嫂子,她这样的存在让嫂子觉得耻辱,所以把她赶了出去。她离开家的时候,父母尽管没有说什么,但也偷偷的塞了钱给她,让她找个地方租房子,然后好好的找一份工作。
其实那个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很糟糕了,在劳改的时候留下的毛病、流产的时候留下的病根,后来拖拖拉拉的活了几年,她就死在了出租房里。再次醒来,是在去年。醒来之后,她没有别的想法,只想好好的上工,然后等到改革开放参加高考,离开这里,她知道这是出路。
这次的知青会议,是她上辈子经历的,她并不害怕,她也知道会碰上那个主任,其实她并不恨对方,上辈子的事情,对方固然在玩弄她,但她又何尝不是在走捷径呢?所以这个结果,是她自甘堕落的结果。可是……她以为她拒绝主任抛下的橄榄枝就没事了,却没有想到主任留下她谈这个事情,在她拒绝他的时候,他竟然敢用强的。这让她想到了上辈子,如果上辈子她也拒绝他了,主任是不是也会用强的?
在那个办公室里,他恶声恶气的说:“你逃不掉的,乖乖陪我睡觉,我就让你的日子好过一点,否则……”
顾嫣从办公室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哭,她害怕的,她没有想到他是恶魔,盯上了自己。跑的太匆忙,没有看清路,她扭到了脚,然后碰上了王有国。
看到王有国的时候,她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她跟王有国不熟悉。只是快到村子的时候她不知怎么的想到了白露,想到了白天听到曹菲说,白露从甬宁市回来了,但是医生说她的失忆可能永远都恢复不了了,那一刻,她突然有了主意,那个主任敢打她的主意,像个饿狼一样的想要她的身体、想要玩弄她,无非是因为她在这里无依无靠,就是被欺负了也没有人敢帮她,可是如果她在这里有人可以依靠呢?电光火石之间,她想到了王有国,而在这个时候,她也只能算计王有国。所以她当着他的面撞头,跳河,假装失忆。她要抓住王有国,王有国成了她的依靠,主任就不敢拿她怎么样了。因为主任不敢动王有国的,王有国是白露的堂兄,白露的男人是顾琛阳,那个在后世上了电视,赫赫有名的男人。
顾嫣又想,如果她在顾琛阳的面前不肯坦诚,顾琛阳已经看穿她的把戏了,就算她不答应,顾琛阳肯定也不会为王有国撑腰,那到时候那个恶魔主任如果真的……再说,就算她不坦诚,顾琛阳也有办法对付自己的。
慎思之下,顾嫣抹了一把泪,然后朝着顾琛阳跪下:“求求您救救我。”
顾琛阳蹙眉避开:“你起来,我并不想让子孙之外的人跪我。”
顾嫣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来了:“您猜的对,我不喜欢王有国,我想要赖着他,是因为我想要借他来保护自己,同时……同时我也是想要借您的力量。”
顾琛阳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顾嫣继续道:“今天我们知青去镇上知青办开会了,开会结束之后,主任让我留了下来,我以为……以为是我表现好,结果主任跟我说……跟我说只要我陪他睡觉,他就想办法帮我让我回城。我……我当然是拒绝她了……”顾嫣想起了上辈子的遭遇,又担心这辈子避不开主任,所以哭的很伤心,“但是主任说,只要我人在这里,我就没有本事逃得出他的掌心,他说如果我不陪他睡觉,他就不会放过我的。我虽然逃了出来,后来碰到了王有国,但是……但是我还是担心,后来我想起了白露同志撞到脑袋失忆的事情,我就打算这样赖上王有国……如同您的猜测般,您是军官,和王有国是亲戚关系,所以我想有您在,主任肯定不敢对王家怎样……”
顾琛阳的眉头慢慢松开了,他虽然不知道顾嫣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直觉告诉他,这是真的,这是一个女人无可奈何之下做出的自我保护。虽然这种行径伤害到王有国一家和王有国的对象,但是顾琛阳不予评判她的事情是对是错。
见顾琛阳没有开口,顾嫣担忧的问:“您……您能帮我吗?”
顾琛阳道:“我会查明这件事,如果这件事属实,我会让大队长给你打出病假证明,让你回家。”解决主任也不是办法,顾嫣发生这样的事情,就算主任解决了,顾嫣也没有脸面留在这里,王家人不待见他,王有国的对象不待见她,甚至别的知青还有村民,肯定会觉得她不是个好姑娘,所以最安全的办法,就是让顾嫣回去。
顾嫣眼睛一亮:“我可以回城吗?”就这样,她可以回城了?上辈子她想尽办法都想回城,这辈子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可以回城了?
顾琛阳道:“是病假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养病,并不是回城。”他没有义务安排她回城,就算他能做到,也不会做,“等这件事过了,过上半年,你的病假期到了,你再回来。不过,你是病假回家的,回去之后你知道怎么做吗?”
顾嫣道:“我知道的,您放心,谢谢您。”
顾琛阳:“不必。”为了还米心儿的人情,他并不需要她的感谢。
顾琛阳出了房门,看见王家人全都在院子里等着,他们也识时务,并没有在门口偷听。不过顾嫣的哭泣声他们还是听到了几分,他们担心里面发生什么事情,神经一直绷紧着。现在看到顾琛阳出来,大队长忙问:“阳子,事情怎么样了?”
顾琛阳道:“叔、有国,我有话跟你们说。”
接着顾琛阳又和他们谈了十来分钟,把顾嫣的遭遇说了一遍。大队长是生产大队的大队长有知情权,王有国身为当事人之一,也有知情权,所以顾琛阳把事情告诉了他们。
顾琛阳回到家,看到白露房间里的灯光,心头一震暖意流过。
他才拉开院子的门进来,就看见白露打开了房门伸出一个脑袋:“你回来了?”
那一刻,顾琛阳站在那里看着她,然后道:“嗯,我回来了。”有人留灯、有人挂念的感觉真好。
“爸爸你回来了?”顾坤从白露的腰下伸出一个脑袋,笑眯眯的看着顾琛阳。
顾琛阳:“……”所有的气氛都没了。
顾琛阳:“我先去冲个澡,回头跟你说。”
白露:“好。”
顾琛阳冲个澡很快,回到房间里,身上还滴着水珠。他用毛巾在擦头发,今天洗了头。因为抬着手臂,能看见他腋下浓黑的腋毛。白露是喜欢有体毛的男人的,她觉得男人有体毛比较性感。当然还有一种说法,据说体毛越浓,性.欲越强。可惜顾琛阳穿的是长裤,看不见他的腿毛,不过看他的腋毛挺浓黑的,体毛应该也是如此。所以……白露晃了晃头,觉得自己想多。
“你在看什么?”顾琛阳问。他还看了看自己的腋下,没什么啊,为什么这个女人一直盯着他的腋下看。
白露问:“你有体毛吗?”
顾琛阳听了,噗嗤笑了声:“当然,怎么你嫌弃?”
白露道:“没有。”
顾琛阳又是一笑:“那你喜欢?”
白露摇头:“没有没有。”
顾琛阳不信,他走到白露的床边,弯腰盯着白露:“你刚才一直盯着我腋下,原来你喜欢毛啊。”
白露推开他:“我喜欢你个毛啊。”话落,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哈哈哈……顾琛阳忍不住笑出声:“嗯,你喜欢,那给你吧。”他的手伸过去,也把腋下的毛送了过去。
白露挡住他的手:“你别闹。”
顾琛阳:“刚洗过澡,还挺香的,要闻闻吗?”
白露往一边撤,双眼瞪着他:“你跟我说说顾嫣的事情。”
顾琛阳收回手,然后上了床,当然是双层床的上铺,接着顾坤再次爬了上去,顾琛阳揉着他的小脑袋道:“顾嫣这件事……”
听他说完,白露相当震惊,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只不过,顾嫣效仿她失忆让她很错愕。她推测,如果按照剧情的话,顾嫣今天和王有国肯定也会发生事情,然后穿书女主米心儿出手了,也就是说,不用顾琛阳出手,米心儿自己也能够解决。可是有了她失忆的事情在先,给顾嫣学了个样,跟原剧情就有些不同了。
虽然白露忘记了原剧情,但应该差不多就是这样,“那你打算怎么解决?”
顾琛阳道:“明天顾嫣会以病假离开这里,然后回城,回她老家养病,直到这件事淡了,大概半年左右再回来。半年后回来,这件事也应该淡了,至于她失忆的事情也好说,就说她爱慕王有国,但是仔细想想她这样做不对,所以她清醒过来了。人对于知错能改的人,总是抱有善意的,何况顾嫣这件事情也不影响到别人的利益。”
白露:“那她怎么请病假?”
顾琛阳道:“她撞了头,又跳了河,这都是请病假的理由。”
白露道:“也是,而且如果她没有失忆的事情公开,大家都会取笑她的,她回城养病刚好可以避开这些事情。不过,因为爱慕一个人而故意失忆,总比传出被别的男人调戏或者搞破鞋这种名声要好。”
顾琛阳没有出声。
“那那个知青办主任呢?”白露又问,他不知道按照顾琛阳的性格,会不会放任不管。
顾琛阳道:“派出所会调查。”
白露:“啊?”
顾琛阳:“写一份匿名信就可以了。”那个杜所长是个正直的人。
第二天
“白露同志……白露同志……”顾琛阳去镇上了,白露叫了方亚芬一起在拔鸡毛,她把两只老母鸡杀了,因为他们后天要去部队了,老母鸡带不走,就是送给王家也养不了,一户人家只能养两只,所以干脆杀了。
母女两加上一群萝卜头正在拔鸡毛,五毛躺在顾琛阳的房间里睡觉,曹菲就来了。
白露道:“曹菲同志,你来了?”
曹菲道:“顾嫣走了,回城了。”
白露不意外,昨天晚上就知道了今天会发生的事情,她也没有去看戏。曹菲有点怏怏的,不像平时那样充满了朝气,她平时精神都是非常好的,今天大概是被顾嫣的事情刺激的:“顾嫣说,她是因为爱慕王有国,所以才……才这样做的,故意当着王有国的面跳河,然后料准了王有国会救她,所以才……我没有想到顾嫣是这样的人。”她觉得自己被深深的欺骗了,她是把顾嫣当好朋友的,可是结果呢?她今天很受伤,可是又没有人可以诉说,所以她来找白露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找白露,大概是因为这件事是顾琛阳调查出来的,所以她才来的吧。
白露道:“顾嫣知错能改就好。”
曹菲继续道:“大队长说顾嫣生病了,可能是这里有问题……”曹菲指了指脑袋,“所以大队长给顾嫣批了病假条,开了介绍信,让她回家去治病。”
顾嫣被打上了精神病的标签,但是对顾嫣来说,她是愿意的,她不在乎毁些名声,能逃出这里就好。
白露有些惊讶,按照顾琛阳昨天的说话,是给顾嫣开个病假的条子,但是她没有想到大队长开的是精神病的条子。大队长也是生气的,顾嫣被知青办主任欺负、威胁,固然是值得同情的,如果顾嫣跟大队长好好说,大队长肯定会想办法帮忙,毕竟这是他队里的知青,但是顾嫣这样算计他们家、算计他的儿子,连顾琛阳也想算计进去,大队长真是气死了。所以给开的介绍信里,就写了精神病的事情。
不过,顾嫣不在意。
白露道:“希望她早点恢复,恢复之后再来下乡,你们还可以做朋友。”
曹菲摇摇头,却什么都没说,再做朋友?这是不可能了,她记得刚才米心儿对她的讽刺,她受伤了,“白露同志,我走了,我是来跟你说谢谢的。”因为顾嫣的事情,今天知青都没有上工。
白露道:“不用客气,我也没帮什么忙。”
曹菲走了之后,米心儿来了。她也是来道谢的,拿了一盘子的蛋糕过来:“露露,谢谢你们帮忙。”
白露道:“不用客气,原本就是我们欠你一个人情,应该还的。”昨天米心儿要顾琛阳帮忙的时候,就是说还人情,所以今天白露这样说没毛病。
米心儿一阵尴尬,她以为白露这是生气了,忙道:“说什么人情不人情的,以后我们就是亲戚了,我……我要和有国结婚了,到时候还要请你们喝喜酒呢。”
方亚芬问:“你们要结婚了?”
白露倒是不觉得惊讶,米心儿是这本书的女主角、王有国是这本书的男主角,他们没结婚白露才会觉得惊讶,“恭喜你们。”
米心儿道:“谢谢,原本没打算这么快结婚的,但是因为顾嫣的事情,有国他妈妈不放心,所以让我们提早结婚,我想着也是这个问题,那就答应了。”
方亚芬道:“这也是有道理的,要是再发生顾知青的事情,那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米心儿道:“就是这么回事,所以到时候请露露来参加,我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你是我唯一说得上话的朋友了。”她是想讨好白露的,一则白露是王家的亲戚,二则顾琛阳是她想要巴结的大佬。
白露道:“我们后天要随军了,恐怕参加不了了,不过结婚是件喜庆的事情,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祝你们白头到老。”
米心儿:“谢谢谢谢……你们要随军了啊?”
白露:“嗯。”
米心儿本来也是来道个谢的,见白露他们在忙,她也就没有多留了。回去的路上,米心儿一直在想,在原本的剧情中,顾嫣重生,然后和王有国谈对象,根本没有撞树、跳河这一出的,她是真担心顾嫣和王有国有男主女主光芒,现在顾嫣要回城养病,她也松了一口气。
其实,顾嫣和白露都不知道,原本的剧情中,顾嫣之所以没有撞树、跳河这件事,是因为在以顾嫣为主角的描述中,顾嫣重生之后,和王有国谈对象,然后在这次的知青会议之前,她就和王有国结婚了,结婚之后,顾嫣是属于长青大队的媳妇,在这里落地生根了,不属于知青那块圈子了,所以她不用参加知青会议,也就躲过了主任骚扰这件事。
顾家杀了两只老母鸡,晚上请王家人、王大伯一家、王二伯一家吃饭,因为人多,所以午饭后顾琛阳把三户王家的桌椅和碗筷都借过来了。这一次,王大伯一家和王二伯一家没有拒绝,他们都知道后天侄女和侄女婿要随军了,这次是践行的,也当是他们新婚的喜宴。
三户王家人加上顾家,人多,得坐四桌,所以白露从午饭后就开始准备菜了,毕竟每个菜都要做四份,凉菜可以先做。做菜的时候,白露还说:“妈,你说奇怪不奇怪,我都忘记了那么多事情,但是对做菜这个手艺却没有忘记。”
方亚芬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都忘记了很多事情,吃饭上茅房这事情也不会忘记吧?”
白露:“……”看样子她是多心了。
白露准备的凉菜有凉拌野菜、拍青瓜、白糖拌番茄、凉拌茄子,等到两点的时候,她开始熬老母鸡汤了,一边熬着老母鸡汤,一边做酸溜土豆丝、咸菜炒南瓜、红烧肉、红烧鱼、韭菜炒蛋、炖蛋。
每桌11个菜,吃的大家满嘴是油。不过大家都高兴,顾琛阳能醒来,对大家来说女儿(妹子、侄女)不用守活寡了。虽然说十年后可以改嫁,可是谁都知道,改嫁的姑娘和头婚的姑娘是不同的,再说十年后白露二十八岁了,都老了。
在这个十八岁可以结婚生子的年代,二十八岁……真的是老了。
第二天,白露把家里的角角落落打扫了一边,然后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看着剩下的蔬菜,他问顾琛阳:“还有这些米、番薯粉、野菜干、土豆、番薯、玉米粉,这都能带过去吗?”
顾琛阳看了一下数量:“能,到了火车站还有人来接的。”
白露:“先说明,我可是拿不动的,得你拿。”
顾琛阳把她全身上下都瞥了一遍:“我没指望你。”
白露哼了声,其实算起来东西也不算多。大米还有20来斤、番薯粉60来斤、土豆还有40来斤、番薯有50来斤,玉米粉有30来斤,野菜干不占重量,一共200来斤。
“那被子之类的呢?要带吗?”白露又问。
顾琛阳:“不用,去那边直接买,而且现在天热,盖毯子就够了,或者你把钥匙给岳母,到时候要被子的话可以让岳母给我们寄过去。”
白露道:“这个好,反正也要把地址和电话号码留下的。”
顾琛阳:“嗯。”
第二天,天微微亮,一家人吃了饺子,就出发了。出发前,王大桥带着王家人来了。上马车的时候,让王有进一起拎着东西,送他们去车站。
白露看着依依不舍看着她的方亚芬,她的眼眶也红了。说句实在话,她是最舍不得方亚芬的,看着方亚芬,她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妈妈,虽然妈妈的长相她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妈妈给她的呵护和温暖,就如同方亚芬给她的,两个女人的爱女之心是一样的。
“傻孩子,哭什么,等家里农闲了,妈去看你。”方亚芬虽然这么说,但是她也流泪了。好不容易盼来的女儿,以为可以多留几年,结果意外的结婚了,结婚也算了,还嫁给了植物人,把她气的半死却又没有办法,因为她不敢说闺女半句不是。现在阳子醒来了,女儿熬出头了,可是又失忆了,“有什么事情就写信给家里,打电话到公社也行,你……要好好的啊。”
白露哽咽着道:“嗯,我会的。”
顾琛阳:“妈,我们走了,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露露的。”
这一次,白露没有反驳。
牛车走了,天才微微亮,扬起的灰尘没有人看见。
牛车直接送白露他们到客车站门口,顾琛阳背着大包,拎着两袋东西,白露也背着一个包,里面都是她自己的衣服,那些装着护肤品的罐头瓶在顾琛阳那里,因为太重了,顾琛阳不让她背。王有进抱着两个孩子,一手一个,送他们进车站。
山丹县的客车虽然从来没坐满过,但是车票昨天顾琛阳给杜所长送匿名信的时候,就来县城买了。
大清早的六点钟,一家子就上了车。
顾琛阳买了两个座位,因为小孩是不用买座位的,有空座位可以让他们随便坐,但是如果有大人上车了,小孩得让座位。不过就算有空座位,顾琛阳和白露也抱着他们坐在大腿上。
两个孩子第一次坐车,惊喜的不得了,他们扭动着身体到处张望,看看车里的人,看看车外的人,嘴巴里还嚷嚷个不停:“妈妈,车车,好大的车车。”顾坤一边说,一边嘴巴里漏风。
白露道:“嗯,车车,坤坤喜欢吗?”
顾坤点点头:“喜欢,我最喜欢车车了。”
小孩子总是喜欢加一些特殊的形容词,顾坤尤其会加,比如最喜欢车车了,最会爬上了,真真笨……这孩子格外有童趣。
相对来说,坐在顾琛阳腿上的顾乾就安静了些,不过他是没有发出声音,但扭动的身体,好奇张望的动作,也出卖了他。
白露这次的晕眩来的比较迟,也许是因为有孩子们聊天,但也仅仅是迟一些,并不代表不会来。等到她脸色开始苍白,人有些不舒服的时候,一直观察着他的顾琛阳道:“又想吐了?”
白露:“嗯。”想吐,又吐不出来,这感觉难受极了。
顾琛阳:“你等一下。”说着,他拉开旁边背包。因为车上比价空,所以走廊上可以放行李包,不会打扰到别人通行。顾琛阳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奶粉罐子。正当白露以为他要让自己吃奶粉的时候,他打开了奶粉罐子,从里面拿出一颗杨梅:“没有酸梅,将就着试试看,有没有效果。”
白露看着他,心底慢慢的起了涟漪,今天他起来的比较早,她问他的时候,他说时间还早,让她继续睡觉,他上个厕所。后来她睡着了,再次醒来,是他进房间叫自己起床了,她当时以为他上了厕所回来了,也没注意到他这个厕所上了多久,现在想来:“你当时说上厕所,是去摘杨梅了?”
顾琛阳:“嗯,你不是说没有吃到杨梅比较可惜吗?只不过天色黑,看不出红不红。”
白露拿出一颗杨梅,放进自己的嘴巴里,然后她闭上眼。
顾琛阳:“太酸了?”
白露不说话,她怕自己说话就会哭。她不想承认自己被感动了,甚至被感动的哭了。
顾坤伸出舌头舔了舔唇:“爸爸,我也要吃杨梅。”
顾琛阳给了他一颗:“太酸了我可不管的。”
顾坤试发言:“我最喜欢吃酸的了。”然后张开嘴,咬了小小的一口,接着眼睛都酸的闭上了,眼角还挤出几颗泪,可把他酸的要哭了,但是,顾坤还很有骨气的说,“我最喜欢吃酸的了,嗯……我最喜欢吃酸的了……”
顾琛阳摇摇头,傻子。
顾乾看着弟弟,他都忍不出伸出舌头,好像酸的是他。
顾琛阳以为他也嘴馋了,问:“你要吃吗?”
顾乾摇摇头,他是吃不了酸的。
顾琛阳也就随着他了,自己拿了一颗,放进嘴巴里,其实顾坤不知道,他爸爸最喜欢吃酸的了。顾琛阳小的时候,因为他爸爸去世的早,所以他过的辛苦,别的小孩子偶尔能吃到的零食,他也吃不到,一颗糖,哪怕是最便宜的水果糖,对他来说也是奢侈的,而那个时候,他最喜欢六七月了,因为杨梅成熟了。每年从六月开始,他就会上山摘杨梅,每天一两颗,尝尝味道,村里看守的老人也不会说什么。吃不到糖的他,渐渐的喜欢上了杨梅的酸味。
顾琛阳吃了一颗,直接把杨梅核吞了进去,长青生产大队的人都这样,杨梅核是直接吞的。那个时候还有一种说法,杨梅核可以蠕动肠胃,有利于便秘,但是有没有效果就不知道了。
顾琛阳吃了一颗,见白露已经睁开了眼,便问:“还要吗?”
白露摊开手掌:“再来一颗。”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后的沙哑,还有一种明朗。
顾琛阳倒是没有多想,毕竟刚才白露离开大队的时候,似乎要哭了。他给了白露两颗:“你也吃得了酸?”
白露道:“我喜欢的。”
顾琛阳略有所思:“难怪家里很多菜你都放醋的。”
其实喜欢吃酸跟放醋并没有关系,有些人喜欢吃加了醋的东西,但是并不一定吃的了酸。也许是因为杨梅真的起到了效果,缓解了白露肠胃的不适,这次坐了三个小时的客车,白露并没有觉得不合适。
两个孩子从一开始的兴奋,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因为他们睡着了。直到下车,如果不是白露把他们叫醒,他们都打算继续睡下去。
甬宁市的客车站和火车站是一起的,这倒是省了白露他们赶路。下了客车,顾琛阳背大包,拎两袋食物,白露背小包,抱着顾坤,拉着顾乾,一家四口到了旁边火车站候车厅。
顾琛阳:“你们坐在这里休息,我去买火车票。”
白露:“嗯。”
顾琛阳去买火车票了,白露把她准备的吃食拿出来,因为他们带的东西多,加上两个孩子,所以他们并没有去国营饭店吃饭的打算,午饭是打算在这里解决的,所以出门的时候,她也准备了东西。
白露拿出三个烤番薯,一袋菜包,六个水煮蛋。这些都是早上蒸熟的,中午吃不会坏掉,而且也不会有异味,像肉包如果早上蒸熟,放到中午吃,因为冷了,就会有其他油腻的味道。
顾琛阳还没来,白露先剥了鸡蛋给孩子们吃。
“哎哟,营养真好。”
“小姑娘,还有鸡蛋吗?给我们也来个。”
“就是啊,不要只顾着自己吃,要懂得分享,独食是资本主义的做派。”
背后传来声音,是坐在他们背后位置的人,火车站候车厅的位置是背靠背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