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阳不解:“有。”孩子这么小就关心他工作了?
顾乾的笑容更灿烂了:“爸爸,那你工作养妈妈和我们,不要让妈妈上班了,她好辛苦的,可以吗?”
以为被孩子关心的顾琛阳:“好。”
顾乾高兴的拉着顾坤的手道:“以后妈妈不用去上班了,可以每天陪着我们了,弟弟你高兴吗?”
顾坤脆生生的道:“高兴,那以后我们还把车车给小朋友玩,然后换木柴和野菜吗?”
顾乾:“换,这样妈妈就有更多的时间陪我们玩了。”
顾坤:“太好了,等妈妈下班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妈妈。”
顾乾:“嗯。”
听着他们兄弟间旁若无人的交谈,顾琛阳直觉自己被排挤了,敢情他的存在只是为了上班养他们。但是,也可见白露和他们兄弟的感情很好。
方亚芬真是哭笑不得:“阳子,你刚回来吃了午饭了吗?”
顾琛阳自然没有吃午饭,他一下大巴车就回来了,想早点回家,但是他更加不愿意打扰方亚芬,所以道:“吃了,谢谢您。我先回家了,晚点再和露露去拜访您。”
方亚芬:“哎,好好好,你去吧、”转头又对顾乾道,“乾乾,去学校找你小舅舅拿钥匙,给你爸去开门。”
顾乾:“哎。”顾家的钥匙在王有望那里,白露想着孩子不可能一天到晚都在外面,有时候会提早回家,所以把钥匙给了王有望,给顾乾她是不放心的,毕竟孩子还小,钥匙被人骗了怎么办?
顾乾又看向顾琛阳,他仰着小脑袋:“你先跟弟弟回家,我去找小舅舅拿钥匙。”这语气,显然就是一个小主人。
顾琛阳:“嗯。”
顾乾又交代弟弟:“你带爸爸回家,哥哥去学校找小舅舅拿钥匙。”
顾坤:“好的呀。”然后又对顾琛阳道,“你跟我回家吧。”说着,晃着小短腿在前面带路。
顾琛阳大步更上,然而,他就算慢在起点,也三两步就追上了顾坤,顾坤腿短,两三步还没有顾琛阳一步大呢。正当他气呼呼的时候,身体突然腾空而起,被人抱了起来。
“啊呀……”顾坤大叫一声,马上抱住了顾琛阳的脖子。如此,父子俩可以平视了。顾坤伸出小手,好奇的摸摸顾琛阳的脸,和小孩子嫩嫩的皮肤不同,顾琛阳的脸有点粗糙,但是顾坤却摸出了兴趣似的。“你是我爸爸?”他稚嫩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好奇。
顾琛阳:“是。”
顾坤:“那你会干什么?会上班?”
顾琛阳:“……会。”
顾坤:“我妈妈也会,那你会捡柴?”
顾琛阳:“会。”
顾坤:“我妈妈也会,那你会割猪草?”
顾琛阳:“会。”
顾坤:“我妈妈也会,那你会做饭?”
顾琛阳:“会。”
顾坤:“我妈妈也会,那你会做衣服?”
顾琛阳:“……不会。”这个小孩子想干嘛?
顾坤:“你真笨,我妈妈会做衣服,那你会做点心?”
顾琛阳:“……不会。”感觉又要被这孩子鄙视了。
顾坤:“你真真笨,我妈妈会做衣服、会做点心,还会做拼图,你拼图会做吗?”
顾琛阳:“什么拼图?”
顾坤对他已经不忍直视了:“你真真真笨,连拼图都不知道,你太没用了,你这样没用,如果当我爸爸,是不是要吃我们家的口粮?”
顾琛阳:“……”连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真真笨了。
顾坤又道:“我们家口粮都是我妈妈上班赚来的,不能给你吃。”
顾琛阳:“……”他似乎不吃他们家口粮就会饿死。
顾坤继续道:“哥哥说你会上班赚钱,可以养家,是真的吗?”
顾琛阳深深的呼吸了一下,他决定转移话题,因为继续下去,他会换来这个小家伙第四个真真真真笨:“我会做一件事,是我会的,而你妈妈不会的。”
顾坤不满的捏捏他的脸:“才不会,我妈妈最厉害了,她是最厉害的妈妈,小伙伴都说我妈妈最厉害的。”
顾琛阳道:“你不信?”
顾坤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不信不信不信。”
顾琛阳:“那你想不想知道?你也可以去问问你哥哥,我说的事情肯定只有我能做,你妈妈不会做。”
顾坤想了想,的确被顾琛阳的话吸引了:“那你说。”
顾琛阳嘴角勾了勾:“我会做爸爸,你妈妈肯定不会。”
顾坤先是一愣,然后瞪大了眼珠子:“你这个骗子……你是个骗子……”
顾琛阳沉沉的笑出声。
到了顾家,顾琛阳把一口一个骗子的顾坤放了下来,他有些怀念的看着四周,院子里干干净净,一草一木是那样的熟悉,但是曾经那个会在家门口等着他的身影再也不会出现了。他对爸爸顾北前是没有记忆的,在他还没有记事的时候,顾北前就去世了,所以从幼儿时期开始,他的世界里只有妈妈,那个瘦弱却坚强的女人。
顾琛阳几乎是克制了全身的力气,才压抑住内心那涌动的伤痛,是他不孝。
“你怎么了?”顾坤拉着顾琛阳的裤子问。小孩子最是敏感的,他也感觉到了这个高大男人的情绪有些不对,只是他不懂这种悲伤。
顾琛阳泛红的双眼微垂,对上顾坤那黑白分明、清澈懵懂的双眼,他没有说话,只是揉了揉顾坤柔软的头发。
“坤坤,我回来了……”院子门口传来顾乾的声音,跟着的还有二毛三毛和四毛,他是跑过来的,一口一口喘着气,额头上还有细小的汗水。
“哥哥……”顾坤小跑到哥哥身边,马上告状,“哥哥,这个人太坏了,太坏了。”
顾乾听了,马上防备了起来:“他欺负你了?”说着,双眼奶凶的看向顾琛阳。
顾坤忙摇头:“他很笨,什么都不会。他不会做衣服、不会做点心,他是干吃饭的。”
顾琛阳:“……”他从真真真笨,变成了干吃饭的。
顾乾道:“他有工作、他会赚钱养家,让他把工资上交,我们给他饭吃,这样妈妈就能每天陪着我们了,你忘记了?”
顾琛阳:“……”这两个小兔崽子这样光明正大的,当着他的面安排他的工资,真的好吗?
“哦……我忘记了,嘿嘿。”顾坤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顾乾小大人似的走到顾琛阳面前,仰着小脑袋,然后眼神瞟啊瞟的瞟向了顾琛阳身后的包裹里,他不说话,就这样瞟着顾琛阳。
顾琛阳低头跟他对视,看着他的小眼神,那叫一个有意思:“你不开门?”
顾乾傲娇的收回眼神,然后去开门,他这一年被白露养的好,身高已经窜上来了,所以能开到锁:“这是我小舅舅的房间,里面有我们的玩具,你只能看看,不能碰。”
顾琛阳:“……”这不是他的房间吗?小舅舅?“是王有望?”他印象中,当兵前,王家有个身体很弱小的小男孩,喜欢跟在他们的屁.股后。不过他不在,王有望住在这里倒也理解,毕竟家里没有一个男人,容易出闲话。从小在农村长大的顾琛阳,因为他妈是寡妇的事情,对这些事情很是了解。
顾乾嗯了声,又走到对面开了白露那间屋子的门:“这里是我、妈妈还有弟弟的房间。”伴随着一阵香味的传出,还有一点点童趣的装扮。
顾琛阳忽略了童趣,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香味,淡淡清香味,从他的鼻孔传入他的身体里,他觉得鼻子有些痒痒的,心尖也有些痒痒的,这是……女人的香味?
顾琛阳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再仔细的看着这个房间,里面有两张床并排放着,其中一张上下铺的床是亮点,床上放着一些布偶玩具,床头还有挂着的,床单和被套也格外的好看,虽然都是旧的,但是上面有不少的图案,有五角星、有小花朵、有带着笑脸的太阳、有弯弯的像小船一样的月亮,让人一看就觉得,很幸福、很温馨。
顾琛阳回想去年在病房里,那个女子轻声细语安慰他妈时的声音,温柔到让人动心。娇妻、麟儿,人生最美丽的事情不过如此。
顾乾见顾琛阳盯着房间看,突然有种危机感:“这是我们的房间。”他提醒,免得这个新来、没有眼见力的爸爸跟他们抢房间。真是的,连包裹都不给他们,一点规矩都不懂。
顾琛阳看着他,嘴角一动:“也是我的房间。”
顾乾嘟着嘴:“才不是,妈妈说了,长大了不能跟她一起睡,是男子汉了。我是男子汉了,不能跟妈妈睡,你比我大,更加不可以。妈妈的床你不能睡,我们的床你也不能睡。”
顾琛阳挑了挑眉,靠在门口:“那你知道别人家的爸爸妈妈都是睡一间屋子的吗?”
顾乾:“……”他不知道啊。
四毛:“我爸爸妈妈睡一间屋子的,睡一张床的。”
简直是神助攻啊。
顾乾瞪向四毛。四毛继续道:“是真的呀,他们还打架,可烦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透露了秘密的四毛,还摆出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顾琛阳身体一僵,小孩口中的一张床打架,和大人理解的一张床打架,是完全不同的。他赶紧冷静下来,把脑海里想入非非给赶出去。
岂料顾坤睁大了眼睛:“爸爸妈妈睡一张床还打架?”
二毛:“那不是打架,是生弟弟妹妹。”他家只有他一个孩子,爸爸妈妈就想给他生个弟弟妹妹,但是想给他生弟弟妹妹的时候,就会把他赶出去。以前他不懂,好奇爸爸妈妈怎么生弟弟妹妹的,为什么要关起来生不让他知道,后来知道了,原来是上床打架。等到现在,他已经9岁了,就明白那不是打架了。
“啊?”顾坤好奇的不得了,他是所有小伙伴里最小的,可是他不想当最小的崽,他也想要个弟弟妹妹,于是他转身问顾琛阳,“那你和妈妈睡一张床打架,可以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吗?”
顾琛阳如果此时在喝茶,保准把自己呛死。他要怎么回答?就算他想,也要看看孩子他妈的意思啊。
顾坤又道:“你和妈妈打架的时候,能不能轻点?我不想你把妈妈打痛、打哭。”
顾琛阳……:“我还没吃午饭,你们午饭吃了吗?”
这话题转的很生硬,但是孩子们不知道啊。听到吃的,顾坤眼睛一亮:“你要给我们吃的吗?”
顾乾也期待的盯着顾琛阳的背包看。
顾琛阳道:“把堂屋打开,去看看厨房有什么。”说着,他把包卸下,放在白露的房间里。男人外出回来了,带来的包裹交给女人,所以放在这里没毛病。
顾乾小跑去开堂屋的门,开好之后看着顾琛阳,等顾琛阳走进堂屋之后,他转身就跑开了。
顾琛阳走进厨房,看着里面干干净净、一层不染,可以想象白露是个爱干净的女子。橱柜没有上锁,他打开看了一下,里面有六个鸡蛋、还有三根腊肠、一块腌过的肉、几根……长长的像是米粉做的糕点(年糕),做什么好?又去大瓦缸看了一下,里面有土豆、番薯、玉米、面粉(番薯粉),旁边的小瓦岗里则都是米,满满的,大概有二三十斤。
顾琛阳拿出几个番薯和土豆,洗干净,直接放进锅里水煮。火点燃之后,他打算去洗个澡,在火车上几天了,还没洗过澡。不过见到水缸的水只有四分之一了,他先去挑水。一进洗澡房,他四下打量了一下,结果……视线移不开了,他看见了挂在里面的内裤和……文胸,他虽然不认识文胸,也知道这是女人穿的,用来固定胸.部的,一看到这文胸的款式,两个凸出的地方尤其明显,他能想象不出吗?心砰砰砰的跳,不能想,顾琛阳赶忙转身。脸越来越红,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文胸。顾琛阳并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文胸,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女人都穿这个,现在看到了,他以为每个女人都穿这个的。他逃跑似的离开洗澡房,心跳还没有平息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又走进洗澡房,很淡定的拿起水桶和扁担去挑水,但是……视线有些控制不住。不行,必须控制住。
顾琛阳挑了两回水,水缸就满了,铁锅里的番薯和土豆还没有好,他便坐在堂屋的门槛上等着,原本想趁机冲个澡,这会儿因为刚才看见的内裤和文胸,他都不想冲澡了。其实,白露的内裤和文胸都是纯棉的,都是素色的,单身公寓里的蕾丝系列她都没拿出来,但就是素色,文胸的形状对顾琛阳这个没尝女人的男人来说,冲击还是很大的。尤其是,这是他的媳妇,是他有好感,想共度一生的女人。
在门槛上坐了一会儿,顾琛阳看见顾乾朝他跑来了,他挑了挑眉。
顾乾在顾琛阳面前站定,双眼和顾琛阳对视,也不说话。
顾琛阳沉默的看着他,也不说话,他就想看看这个小不点想要干什么。
顾乾到底是个小孩子,自然比不过顾琛阳的沉稳,加上现在跟着白露,性格也活泼了。而且知道顾琛阳是爸爸,在他的印象中,爸爸就是经常寄包裹给他们的人,所以在顾琛阳面前,他也是敢放肆、任性的。这大概就是天性。
所以父子俩仅仅是对视了一会儿,顾琛阳就大着胆子问:“包裹是给我们的吗?”以前包裹里都是给他们吃的东西,所以现在应该也是一样的吧。顾乾觉得自己这样想没问题。
顾琛阳何等人,早就知道顾乾在打包裹的主意了,从一开始,顾乾的小眼睛就往包裹里瞟,他就想看看他什么时候问。
顾琛阳摇摇头:“不是给你们的。”
顾乾脸上的期待迅速恹了下去,他用他委屈的小眼神盯着顾琛阳,希望顾琛阳改口。
顾琛阳又加了句:“是给你们妈妈的。”
顾乾脸上又迅速来了笑容,小眼睛一闪一闪的,然后蹦蹦跳跳的走了。他还没进房间,就对二毛等人道:“爸爸说这是给妈妈的,大家不准动,等妈妈回来。”
二毛:“里面真的有吃的吗?”
三毛:“顾乾,你说会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四毛:“顾乾哥哥,我也想吃。”
顾坤:“哥哥,里面真的是好吃的吗?”
顾乾道:“肯定的,以前爸爸总是寄包裹回来,奶奶会拆开包裹,里面都是好吃的。”
顾坤:“哎……那现在要等妈妈来拆吗?”顾坤已经知道奶奶死了,清明的时候白露带着顾乾和顾坤去扫墓过,虽然现在没有清明节这一说,不流行祭拜。但是到了清明,子孙去坟头看看长辈,总是可以的。不点香烧纸钱,只是去坟头看看,也就没有封建迷信一说了。
顾乾道:“肯定的,妈妈说过,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随便碰。”
顾坤:“那我们去村门口等妈妈吧。”
顾乾:“不行的,我们要在家里守着。”
顾琛阳把他们的话听了个九成九,知道白露把他们教的很好的同时,也从顾乾的话中得出一些讯息,比如他们为什么要在家里守着?肯定是防备他。顾琛阳摇摇头,走进厨房,再次出来的时候,拿着一个盘子,盘子上装了三个番薯和几个土豆,然后坐在门槛上吃。
几个萝卜头也没守着包裹,从屋子里出来了,他们排排的看着顾琛阳。顾琛阳吃番薯的动作一顿:“你们要吃吗?”
顾坤摇头:“不要吃,妈妈说快要吃饭的时候不要吃别的东西,不然饭饭就吃不下了。”
顾琛阳道:“你妈妈说的有道理。”
顾乾问:“那你吃了番薯和土豆,还吃了这么多,你晚饭还要吃吗?”在顾乾看来,三个番薯、五个土豆,这是很能吃了。顾乾有点愁,这个爸爸这么能吃,他的工资能养活一家人吗?妈妈是不是还要继续上班啊?
顾琛阳一口番薯在嘴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敢情他吃了这些番薯和土豆,连晚饭的资格也被剥夺了。
顾琛阳咽下番薯:“吃。”凭什么不吃啊?
顾乾瘪瘪嘴,不想和顾琛阳说话了:“我们去玩玩具。”
“玩拼图吗?我要玩小猪猪的那个拼图。”四毛道。
二毛道:“我要玩武松打虎的那副拼图。”
顾坤:“我玩葫芦娃的拼图。”
顾琛阳:为什么他们说的我都听不懂?
顾琛阳三两口的解决了番薯和土豆,然后起身去看了小萝卜头玩什么,结果看到他们的拼图之后有些惊讶,只不过,顾琛阳拿起一边小萝卜头没在玩的一副拼图,他眯起眼,拇指摩挲着拼图的图画,深邃的眼底闪过一抹锐利。
“你也要玩吗?”顾乾抬着头问。
顾琛阳放下拼图:“这拼图哪来的?”
顾乾骄傲道:“是妈妈给我做的,我只要有了七朵小红花,妈妈就会给我一个大奖励,这些拼图都是妈妈给我的奖励,我还有布娃娃。”
顾琛阳蹲下身:“这是你妈妈亲手做的?”
顾乾道:“是啊。”因为是妈妈亲手做的,所以他才更加的珍惜。
顾琛阳:“你看到你妈妈亲手做的?里面的画也是你妈妈画的?颜色也是你妈妈上的?”
顾坤:“是啊,妈妈是不是很厉害?是不是画的很好?”
顾琛阳看着他一脸骄傲,求夸的表情,揉揉他的头:“嗯。”然后走出房间。一走出房间,他的眉头紧紧皱起。接着,他又去了白露的房间,凌厉的视线扫过房间的每一处。房间的东西不多,一眼就能看清楚所有。他犹豫了一下,尽管他的品性告诉他不行,这是不礼貌的,但是在理智上,他还是这么做了。他走到衣柜前,拉开了衣柜。
入眼的半边是女性的衣服,带着一股跟房间里一样的香味,这香味让他恍惚了几下,当然当他看到另一边格子里的东西时,他整个人都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