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吕旅长才睁开眼,他生平头一回,内心被懊悔揪着,像是无数只的蚂蚁在咬啃他的心。这一切真的是他的错,是他造成的。
回想10月份的时候,阳子妈和白露来到这里,原本阳子妈是打算住在这里可以随时照顾阳子的,是他担心躺到时候在医院里的假阳子会被揭穿,所以才说服阳子妈回农村的,所以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当时他没有说服阳子妈回农村,那么她就不会出事。
身为军人,吕旅长前半生为了国家,没有想到年过半百时,竟然有老百姓因为他而出事。他自责,却无能为力,但是,他不后悔阳子的计划。阳子从当兵开始就是他选中的尖子兵,当年他才十几岁,眼中的坚韧和拼搏,就是当了几年兵的老兵也没有的。他坚守军人的原则,同时又脑子灵活,在这个计划里,吕旅长认为阳子是最适合的。可是……
……
一道矫健的身影在林子里穿越,几滴血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掉到了落叶上,留下了痕迹。男人三两下的爬上树,他站在粗壮的树枝上上,直接脱下自己的衣裳,露出结实的胸膛,衣服绑在自己的腰间,而刚才的鲜血,是从他的腰上流出来的。
几个人影追来:“这里有血迹,人往前跑了,快追。”
等到人影走远,男人从树上下来,沿着另一个方向离开,而身上也不再流出血迹。等那些人回到有血迹的地方,却再也没有找到有血迹的路:“他到底往哪跑了?”接着是一连串的粗话。
此时的男人已经到了一处小木屋前。
“什么人?”小木屋附近有人把手。
“是我,求见将军。”男人的音色有些低沉,带着一抹金属质感的冷硬,听起来有些无情。他的五官看不清,画着五彩的画,像是小丑。但是这种五彩画在这里很常见,因为常年在附近奔走的人,都会这样掩饰自己的真容,就连挡住男人去路的守卫,脸上也有这样的五彩画。男人拿出一块牌子,递给守卫。
守卫拿了牌子,马上去找男人口中的将军。没一会儿,守卫出来了:“将军让你进去。”
……
白露把四封感谢信仔细的检查了一边,然后去找副局长了。在这个镇上邮政局,副局长是一把手。镇上邮政局等同于现代有些公司在各城市设立的办事处一样,所以镇上邮政局没有局长,局长是县城邮政局的局长,镇上邮政局只有副局长,各个镇的邮政局都如此。
白露看到严明问:“严助理你好,我找副局长,请问他在吗?”
严明道:“白露同志好,副局在的,你请进去。”
白露:“谢谢。”
白露走进副局长的办公室:“副局长您好,我的感谢信写好了,但是因为我是头一次写,所以想您帮我指点指点,不知道您方便吗?”本来这个感谢信的事情跟副局长是没有关系大的,但是她从昨天就发现了,副局长对这次的事情好像也很看重,那么身为邮政局的员工,在这件事上以指点的名义让副局长先过目也是可以的。
副局长一听,果然高兴了:“白露啊,快拿来我看看。”白露这指点两字用的也好,领导指点下属,当然是可以的,也是给副局长抬高了。
白露把感谢信给副局长:“一共四份感谢信,但是每一份都有两封,我不知道两封那封合适,您都看一下?”
副局长:“没问题。”
等副局长看完其中一份两封感谢信之后,看着白露的眼神完全的变了。昨天他就觉得白露是个会来事的,也是个聪明的,今天看完两封信,感觉就更加明显了。“我觉得这封比较适合。”副局长看中的是声情并茂的这一封,这封感谢信用了很多修饰性的词语来形容,并不夸张,但是用了这些词语能够让人觉得更加的生动、更加的有感情。“不过咱们不知道李记者是怎样看的,你可以把两封感谢信都给她,让她看看,不过我有预感,应该是这一封比较适合。”接着,副局长又给白露说了需要改的地方,这些都是他以看报纸的人的立场来分析的,白露听了之后,感触很多。毕竟笔者和看者的出发点和心情都是不同的,有了副局长的指点,白露知道该怎么改了。
副局长又接着道:“今天再去报社晚了,你明天可以先把这感谢信送到日报,然后再来上班。”
白露:“谢谢您,我知道了。”
副局长把感谢信还给白露,接着又道:“白露啊,我还是觉得你很适合搞宣传,可惜我们这邮政局跟其他的单位不一样,不需要搞宣传这块,真是可惜了。”
白露道:“不会,我觉得邮政局的形象也是可以宣传的。”
副局长眼睛一亮:“哦?你有什么想法?来来来,坐下来谈。”
白露坐下:“比如我们邮政员,虽然说送信件、送包裹,是他们的工作职责,但是他们不畏艰辛、不惧风雨,每天都会去各村送信,光是这一点,就很有宣传的意义。当然,宣传这种事情,要讲究的是实事求是,如果只是用夸张的形容,那么失去了真实的意义,也就失去了我们想要的效果。”
副局长道:“对,我们邮政员的确很辛苦,风里来雨里去的,如果有信件,每天要骑几十公里的山路,到处去送。之前有个邮政员,在送信件的时候,碰到了山路倒塌,结果压了腿,落下了终生残疾的毛病,还是年轻的小伙子,连对象都没有谈过了,哎……”
白露灵光一闪:“副局长,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好题材啊。那现在这邮政员情况怎么样了?”
副局长道:“这倒是不清楚。”
白露道:“李记者不是说让我取材吗?如果有好的材料可以写给她,您觉得这个邮政员的材料怎么样?是不是可以树立咱们单位的形象?顺便也可以照应一下有没有地方适合他这样的去上班。”
副局长道:“可以,怎么不可以?那你?”
白露道:“我明天上午去日报,先跟李记者聊一聊,然后再去调查一下那位同志的情况?”
副局长道:“好,相关材料你问严明。”
白露:“哎。”
副局长:“咱们单位有自行车,你到时候去取材的时候,可以骑着自行车去,自行车会骑吗?”
自行车当然是会骑的,但是白露会的自行车跟这个时代28寸的自行车不同啊,光是大小就差别大。白露道:“您得让我试试看,我还没有骑过。”
副局长道:“这简单……严明。”
严明走进办公室:“副局,您找我?”
副局长道:“明天白露从日报回来,你带着她去一趟之前的蔡国强家。”
严明道:“行,我知道了。”
今天下班回家,白露走的比昨天快了。今天她没有带剩菜回去,中午她打了一两的饭和一份青菜,饭吃的少了,把青菜吃了。不过她从单身公寓里拿了一斤牛肉出来,晚上打算做个牛肉炒饭。之外,她还拿了一包苏打饼干出来,把包装拆了,用纸包好。
到了村门口,果然看到了顾乾和顾坤。
“妈妈……”顾乾也看到她了,朝着她挥挥手。
“妈妈……”顾坤是有样学样的。
“小姑姑……”二毛等人也在。不得不说,二毛很有哥哥的做派,他一般玩的时候都会带着几个弟弟。
“哎。”白露也朝着他们挥挥手,看着顾乾牵着顾坤小步过来。经过昨天的事情,顾乾会防着弟弟摔倒了。白露到了他们面前,蹲下身,把他们抱了一会儿,“乾乾、坤坤,一天没见,妈妈很想你们。”同样,经过昨天,白露也会说些好听的话,给顾乾增加安全感。
顾乾小脸蛋一红:“我也想妈妈了。”
顾坤就不会脸红了,他压根儿不知道害羞,他咧开嘴:“我也想妈妈。”
白露放开他们,从自己做的挎包里拿出苏打饼干,一块苏打饼干有点长,她对折,顾乾和顾坤一人一半,又对二毛道:“二毛过来。”其实不用她叫,二毛已经眼巴巴的看着她了,现在听到她叫,马上晃着瘦瘦的手臂跑了过来。白露拿出两片饼干:“一片是奖励你今天把弟弟们带的很好,是个好哥哥。一片是给三毛和四毛的,你去分。”
“谢谢小姑姑。”二毛咧开嘴,笑的一脸的幸福。
而旁边的其他小朋友,则一脸羡慕的看着他。
第二天
昨晚的牛肉炒饭只用了一点点,切成一粒粒很小的牛肉丁,大部分的牛肉她早上用来红烧了,加了大蒜,非常的香,然后拿到王家,当做是两个孩子中午的菜。
方亚芬看着红烧牛肉,她知道这是女儿特意拿来让他们沾沾肉味的,但是有些惊讶竟然是牛肉:“这昨天供销社有牛肉了?”在方亚芬眼中,这牛肉自然是昨天买的。
实际上,去上班之后,对白露来说,也是这个方便,有什么菜拿出来也有个名堂了。
白露道:“这不是供销社的,是私下走了关系买来的。这牛老死了,不过是健康的。”
方亚芬道:“上一次吃牛肉是好几年前了,咱们大队的牛也是老死了,我咬咬牙买了一斤,没想到今天又吃上了,占了你的便宜。”
白露道:“您说什么呢?我走了,今天去报社。”
方亚芬道:“去吧,路上小心啊。”
白露:“哎。”
还是之前那个赶牛车的师傅,因为白露还要回程去邮政局,所以让师傅等着她,她私下塞了两块奶糖给师傅,人家特意送她来的,虽然付了车费,但一辆牛车只有她一个人,师傅可以拒绝的,却没有,所以白露也要收下人家的人情。
赶车师傅收了奶糖,心里掂量着,回去之后可以让孙子尝一尝。
白露在路上打听了两个人,才摸到报社。报社有门卫的,一般人不让进。白露拿出邮政局的介绍信:“大叔,我找李红丰李记者,麻烦您叫一下她,我叫白露,我们认识的。”说着,塞了一把水果糖给对方。
门卫是个中年男人,他知道李红丰的,他们日报最有名的记者,被评为模范的。“同志你等着啊。”收了水果糖。
过了十分钟,门卫回来了,旁边跟着李红丰:“白露同志,你来了。”李红丰看到白露非常的热情。
白露道:“我怕耽误李记者你的工作,所以感谢信一写好我就送来了,同时我这边还有一个材料,是我们副局长提供的,我想跟李记者你谈谈。”通过昨天的交流,白露有些了解李红丰的性格了,她很赞成女性的独立自主,如果放在现代,那就是妥妥的女强人性格,大女人主义。同时她很有同情心,不像有些记者,为了取材会不讲情分。
李红丰:“白露同志真是太谢谢你了,来来来,我们去我办公室谈。”
白露:“哎。”
李红丰的办公室里还有其他的记者,所以李红丰带着白露去会客室谈的。
白露拿出感谢信:“李记者,我这里一共四份感谢信,每份两封。”
李红丰一讶:“都写好了?”她以为只写好了第一封呢。李红丰看了其中一份两封感谢信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用词丰富的一封:“白露同志,你这封感谢信写的真好,我真心觉得你很适合当我们记者。哎,可惜……”
白露笑笑。
李红丰问:“你刚才说的材料是?”
白露道:“是这样的,我们副局长提供,之前我们邮政局有个邮递员,在送信件的途中出了意外,那几天天气不好,连着下了几天的雨,道路泥泞不说,还非常的危险,但是我们的邮递员担心有些信件会比较紧急,所以不畏风险去送信了,结果碰上了山路倒塌,邮递员被压断了腿,落了个终生残疾。我想先去对方家里了解一下情况,如果这件事事情属实,我想这个材料是非常有意义的,也能告诉老百姓,在邮递员上门的时候,可以递一杯茶……”
李红丰道:“不错,这个材料很有意义,你到时候确认之后不用送过来,直接给我打电话,这是我们报社的电话。”
白露收下写着电话号码的纸张,慎重的放进自制的挎包里。
李红丰道:“白露同志,你这个包挺特别的。”
白露的这个挎包是用军绿色斜纹布做的,看起来跟现在流行的解放包相似,但是内里别有乾坤,里面分为三块。白露介绍:“这是我自己做的,你看最里面一层稍微小一点,放一些电话号码、名片之类的,中间这一层放资料,空间最大。最外面这一层,我放着一些票据、钱之类的。而且每层都有拉链,这样东西就不会倒出来,也不会弄丢了。用斜纹布虽然是舍不得,但是斜纹布厚实,不容易破,一个可以用好几年,甚至十来年,这样折算下来,还是实惠的。如果哪里破了也没有关系,可以剪几个星星的图案缝在上面。而且,这种包还可以做的大一点,像李记者你这样经常到处跑,取材料,东西会很多,如果做一只这样的包出来,会方便很多。”
李红丰的确是喜欢白露的这只包,也如白露所料,她觉得不够大。现在听白露分析,她很心动。斜纹布固然贵,但是她是记者,收入不菲,比一般的工人都要高,所以她用的起。而且她经常跑材料,不仅仅是山丹县,有时候会去别的县城,一个厚实的包非常的重要。可问题是……这种包外面没得卖,她的女红又不好。她这样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女红的,做包、做衣服裤子,样样不行。
白露道:“我家里还有这种布,都是我婆婆在世的时候,用我男人的布票买的,我回去给李记者你也做一个?”
李红丰道:“这……这怎么行?我不能占用劳动人民的东西。”
白露道:“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李记者你这边有少儿读物吗?”
李红丰道:“这个有,我送你两本少儿读物,当做是你做包的工钱,布的话我另外算你钱。”这种少儿读物他们报社有不少,都堆砌着没人要的。
白露道:“布的话就算了,你少儿读物多给我几本?我家里还有好几个侄子,也让他们看看,让他们知道做个有知识的人是非常重要的。”
李红丰一算:“我带你去废品站,废品站有很多的儿童书籍,都是几分钱一斤的,你选一些,我来付钱,就当是我送给孩子们的礼物。”
白露道:“那孩子们肯定高兴,盼不得你来我们家。”
李红丰道:“有机会去你们那边取材肯定去你家。”
白露道:“那好啊,到时候在我家吃饭,李记者你别客气,都是家里中的青菜土豆,我们农村里吃不到肉,所以会琢磨着把青菜土豆变些花样的做,我厨艺不错,你到时候一定要尝尝。”
李红丰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吃顿青菜土豆,她倒是没有意见。
接着,李红丰带着白露去了废品站。
对于里描述的,女主会在废品站找什么名人真迹、古董之类的,白露觉得都是扯淡。21世纪穿越过去的人,还能懂这些鉴定?这不是扯淡吗?所以白露只找了儿童读物,连环画之类的,她甚至连小学课本都没有找,她觉得顾乾和顾坤需要有自己的童年,而这童年不是在努力学习,而是很单纯的童年、很单纯的快乐。毕竟等他们长大之后,有的是时间学习。不过找好了儿童读物之后,她又找了几本王有望这种年龄段的男孩会喜欢的书籍,然后付了钱,其实一共也才五斤,3分一斤的,一共才一毛五,李红丰抢着付了。
从废品站回来,李红丰回报社了,白露坐了牛车回了邮政局。到了下午,白露和严明骑自行车去那个邮政员家了。严明骑,白露坐后面,这一路的山路,坐的白露屁.股都疼死。
“严助理,你能跟我说说蔡国强的事情吗?”白露问。
严明道:“当然可以啊,蔡国强这件事发生在两年前的八月,那是个夏天,咱们这的夏天台风特别多,他去送信是在台风过后的第二天,那个山路塌了,也是因为台风关系……”
“那蔡国强出事后,他的工作是怎么处理的?”白露问。
严明道:“现在的邮政员小杜就是接替蔡国强的人,小杜还是我给找的,他花了400块钱买下蔡国强这个工作的。”
白露大吃一惊,400块钱在当下可不是小钱了,有句话叫六十年代百元户、七十年代千元户、八十年代万元户,白露这话还是从她奶奶口中听到的,她奶奶跟爷爷拌嘴的时候会提起爷爷家,拿当年爷爷家吃糠的事情来堵他,当然,每回奶奶这样说的时候,她爷爷总说没有,她奶奶和爷爷是五十年代末出生的人。
严明道:“当时小杜还拿不出400块钱,所以每个月给蔡国强20块钱,钱是从我们邮政局这边走的,小杜还了一年多才还清的。”
白露道:“原来这样。”
蔡国强所在的大队叫奋斗生产大队,从公社出发,自行车足足骑了半个小时。他们进入村子的时候,很多在玩的小朋友都好奇的围了过来,这年头的自行车比2020年的宝马还吸引人。在2020年,身边一辆宝马开过,很少有人会回头看,但是这个年头一辆自行车过来,大大小小都会好奇的盯着。
严明停了下来,白露下了自行车,她拿出几块水果糖:“小朋友们,你们想吃糖吗?”
有个小朋友道:“你不会拐子想骗走我们吧?”
白露一愣,随即笑道:“当然不是啊,你看阿姨像拐子吗?”没有想到这小朋友还挺聪明的。
小朋友想了想:“你长得这么好看,也不像拐子。我妈妈说拐子都是坏人,坏人肯定长得不好看。”
白露忍不住笑了:“你这孩子还挺有想法的,给,看在你这么聪明的份上,给你两颗。你考虑的没有错,如果有碰到陌生人给你们东西吃,一定要防备对方是不是拐子。”白露把两颗糖塞进他的手中。
“谢谢阿姨。”他接了糖,也没有吃,还是盯着白露看。
白露问:“阿姨是来这里找人的,但是不知道他家的地址,所以想打听一下。”
小朋友:“阿姨你找谁啊?在咱们大队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人家。”那小语气还非常的骄傲。
白露想摸摸他的头,倒是看到一头油腻腻的,又忍住了动作:“有个蔡国强的你知道吗?他之前是邮政员,就是骑着自行车送信的,后来腿出了点事情。”
“我知道啊,原来是蔡瘸子啊。”
“阿姨,我知道蔡瘸子住哪里,你给我糖,我带你去呗。”
“阿姨我也知道……”
“阿姨我……”
“阿姨……”
小朋友:“你们给我闭嘴。”
几个原本还喋喋不休的小朋友都闭嘴了,他们看向他。
白露有些惊讶,这孩子在这群小伙伴当中很有威信嘛。只不过……叫蔡国强蔡瘸子?
小朋友开口:“我带你去,他住在牛棚里,他很可怜的,被他爸妈从家里赶出来了,没地方住了。我爸说,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们也管不住。哎……”一副小大人的口气。
白露:“那谢谢你了,你爸还挺讲道理的啊。”
小朋友:“当然,我爸是这里最讲道理的。”
“他爸是我们的大队长。”安静了一下的小萝卜头们又接了一句。
“阿姨,你还有糖,能分给我们吗?”
“阿姨,我们还知道别的,你给我们糖,我们就告诉你。”
白露道:“好啊,那你们告诉我,蔡国强的爸妈为什么把他赶到牛棚里睡?”
“我知道我知道……”
“我也知道……”
孩子们说的不清楚,白露也听不明白,反正蔡国强和他爸妈就是断了关系,具体怎么回事,孩子们也不知道。
白露和严明来到牛棚,牛棚那里坐着一个老头,他在打扫卫生。
“大叔您好,请问蔡国强是住在这里吗?”白露上前问。
老头抬头:“是住在这里,你们是谁?找他有什么事情?”他的神情有些严肃,带着几分防备。
白露道:“我们是他以前在邮政局的同事,今天去办事路过这里,所以来看看他,表示一下问候。”
老头一听,态度略缓和了一下:“原来是这样,哎……你们来晚了,小蔡昨天晚上去了。”
白露一愣:“去?”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老头道:“你想的没错,他死了。”
一直沉默的严明忍不住问:“怎么回事?我们来的路上问小朋友,小朋友说蔡国强住这里的,可没说蔡国强他……”
老头道:“昨天晚上才去的人,小朋友不知道也正常,说到底,那也是人家的私事。”
白露道:“那您能给说说吗?”
老头道:“小蔡都死了,他们家的事情我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走吧,可别被小蔡爸妈缠上,那是一家子吸血鬼。”
白露道:“谢谢您,那我们走了。”
从奋斗生产大队出来,严明和白露都保持着沉默,白露对蔡国强没有什么同事感情,只是冷不防的听到这件事,心里有些闷,这本来是来找题材的,现在突然被告知人死了,听到这种事情心情总是会被影响的。但是严明不同,他和蔡国强是同事过的,蔡国强当时卖工作的事情还是他拉的线,怎么就?
回到邮政局,严明和白露把这件事告诉了副局长,副局长叹气:“蔡国强以前多爱笑的一个小伙子,还没结婚呢,怎么就……”
白露道:“那这件事要和李记者知会一声吗?”
副局长道:“你跟她知会一声。”
白露:“好。”
白露和章小梅的办公室是有电话的,所以一回到办公室,她就给李红丰到了电话:“……事情就是这样的,很抱歉李记者,本来想给你准备的材料,结果没影了。”
李红丰道:“这有啥对不起的?没事儿,下次有碰到材料的,再帮我注意一下啊……你还是跟我说材料,我自己去跑就行,你们啊不是专业的,不懂得找事情的技巧。”
白露道:“哎,行。”
挂上电话,对上章小梅的眼神:“怎么了?”
章小梅道:“没啥,我来的时候蔡国强已经没在这了,不过他来领钱的时候我见过,没有想到这才几个月,他就去了。”
到了四点,白露就下班了,因为带着五斤书走了一个小时,今天格外的累。不过到了晚上,看到顾乾、顾坤还有王有望都很喜欢她送的书,她觉得这一路拎过来也是值得的。
邮政局是做六休一的,好不容易到了周日,白露懒床了。这六天每天来回走一个小时,运动量可不小。
朦朦胧胧中,白露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她身上,压的她喘不过气来,等她睁开眼,看见顾坤坐在她身上,就差没有驾驾驾的喊了。
见白露睁开眼,顾坤马上道:“妈妈你不乖,你流口水了。”
白露的大脑有一秒钟是空白的,回过神来,她马上用手去擦,结果什么口水都没有,接着她听到了顾坤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妈妈你真笨,我骗你的,哈哈哈……”
白露直接抱起这个死小孩,啪啪啪的打了两下他的屁.股,顾乾像是田鸡一样的挣扎,还不停的笑。
“你真是个小坏蛋。”白露放开他,看了一圈,没看到顾乾,“你大哥呢?”
顾坤道:“在做饭。”
做饭?白露吓了一跳:“你躺着,妈妈待会儿来给你穿衣服。”说着,赶忙套上卫衣卫裤跑出房间,她跑进堂屋,跑到后面的厨房,看到顾乾坐在灶头后面烧火,小脸被灰沾的像个小花猫。顾乾也看到白露了,他马上从小椅子上站起来,用带着羞涩的笑看着白露:“妈妈,我在做饭,我……我想给你做饭。”
白露走过去,心微堵,眼睛有点酸,但是又带着满满的感动,她亲了一下顾乾的小脸:“谢谢乾乾,你真棒。”
顾乾微微笑着,双眼灿烂的像星光,他最喜欢妈妈夸他了。
白露摸摸他的脑袋,来到灶头前,看见灶头前放着一条凳子,肯定是顾乾用来垫脚的。她掀开锅盖,看见锅里有米、有水,米不多,水倒是有点多。
顾乾紧张的跟着去看,但是没有了凳子,他看不到锅。白露把他抱了起来,“乾乾你看,煮粥的话水放的有点多,放半碗米,然后三瓢水就够了。”
顾乾认真的记着:“我知道了。”
白露放下他:“我今天吃米粥年糕汤吧。”
顾乾眼睛一亮:“好啊好啊,很久没有吃年糕了。”
白露拿出一根红糖年糕,切片,然后和米粥放在一起,继续烧着。“乾乾,过来。”
顾乾跟着白露走。
白露往脸盆里倒了热水,又兑了冷水,然后用毛巾把顾乾脸上灰擦干净,又给他涂了一点保湿的面乳。
顾乾温顺的站着,小小的身体半靠着白露,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直看着白露,眼底有些依赖和幸福。
等白露给他涂好面乳,她柔声道:“弟弟还赖在床上,去叫他起床,妈妈也要洗脸刷牙了。”
顾乾嗯了声,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白露看着他的背影一笑,她还是头一次看到顾乾蹦蹦跳跳的样子,顾乾一直都是懂事的,安静的,不吵不闹的,可这哪里是小孩子的样子?现在的顾乾才像个小孩子。
白露自己刷了牙洗了脸,护肤之后,锅里的年糕汤也差不多好了,她盛了三碗出来。王有望虽然住在这里,但每次都是吃了晚饭过来,一大早就起床去了王家吃早饭,白露就是想叫他留下来吃饭,还堵不到他。不得不说,王有望这弟弟很懂事。
早饭后,顾乾和顾坤背着小挎包去玩了,小挎包里放着儿童读物,他们去找二毛三毛一起看。白露开始做大布包,这是给李红丰做的。白露做的细心,一个大布包做了一个上午。中午是炒年糕,午饭后睡了一个午觉,下午白露去割猪草了,猪草割的多,把三天的量都割来了。如果不够吃,白露会把番薯和碎米给猪吃,当然是偷偷的,还不能叫人看见。前几天她上班就是这样操作的,早上起来割的猪草不够,就加点煮熟的番薯。
白露割了猪草回来,看到有人在她家门前徘徊。对方也看见了她,忙招呼:“白露你回来了。”
白露有些疑惑:“婶子你是?”她对这个大队的人还不怎么熟悉。
妇女道:“我是张来福家的,我儿子叫张东强,跟阳子啊、还有有进有希都熟悉呢,小时候都一起玩过。”
张东强?这名字好像有些熟悉但是一时半会儿,她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婶子您找我?”
妇女道:“哎,是这样的,白露你明天去邮政局上班的时候,能帮我在供销社带点东西吗?”
这倒是不是什么难事,白露问:“带什么东西?”
妇女道:“你帮我带半斤红糖就行,这是钱、这是糖票。”供销社来回要两个小时,这去一趟得放下半天的功夫,这半天不上工妇女哪舍得浪费,所以妇女就想到白露了,“这红糖泡水给我儿媳妇喝,她怀孕了,想喝红糖水。”
“那恭喜恭喜。”白露道。
妇女笑着离开了。
白露一顿,突然想起了,张东强这个名字她的确听过,之前刚到这个世界,她在山上向小朋友打听情况的时候,小朋友说起过,在张东强订婚的时候,有个怀孕的姐姐来了,然后打了起来。难道是这个张东强?
第二天,白露蒸了饺子,把王有望留下了。她蒸的多,把顾乾和顾坤送到王家的时候,又装去一大碗。方亚芬也没在说什么了,反正不管她怎么说,女儿就是不听,她想想女儿有2000的存款,现在又有顾琛阳和自己的工资,也是够花的,就随着她了。
白露一到办公室,章小梅就道:“露露你快来看,今天日报上有你,你快看。”
白露:“哪里?是李红丰记者写的吗?”
章小梅:“你看啊,下面写着记者李红丰,是她写的,写的好感人啊。”
白露:“我看看。”
李红丰按照白露的提议,关于她的报道是按照连载的故事性来发表的,她的开头是这样写的:上周三,我收到了四封感谢信,一封是给我们县公安局的、一封是给中红公社派出所的、一封是给中红公社下面的上进生产大队的,而这最后一封是给我们山丹县政府的。
看到这四封感谢信,我非常的惊讶,于是,我带着好奇拆开了写给县公安局的信。信中写到,这是一位才十八岁的军嫂,带着中风的婆婆从军队回来,因为从县城到乡下的生产大队没有交通工具,所以这位年轻的军嫂向咱们为人民服务的警察同志求救了……等我看完四封感谢信的时候,我的心情非常的矛盾和复杂,我对这四封感谢信背后的女同志产生了好奇,于是,我去调查了她,这一调查我才发现,她之所以成为军嫂,是为了照顾军人的母亲和孩子,在这之前,她和这位军人根本不认识,甚至就算结婚了,这位军人也可能永远都不会认识她,因为他为了国家成为了植物人……
白露道:“李记者写的真好。”
章小梅:“可不是嘛,李记者……”
“白露同志……”说曹操曹操就到,李红丰来了。
白露起身:“李记者,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