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记说话都有些颤抖, 显然是气得不轻。
程芫华把刚刚削好的苹果递给王记，好奇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点说。”
她的声音不急不缓，但奇怪地让王记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
王记深吸一口气, 说：“我求到吴先生的人情, 他终于答应帮桑虞看病，但那什么桑虞, 我找了一个月才找到他！”
桑虞, 前歌神的名字。
他恨恨地咬了口苹果，继续说：“他不愿意见我, 我让师玄给我想办法，终于见到他了！你知道见面后，他说什么吗？”
刘全福立刻追问：“他说什么？”
王记把苹果咬得很响, “咔嚓咔嚓”的响着, 口中恨恨道——
“他竟然对我说——关你屁事！”
程芫华：“……”
她放下菜刀, 一边用毛巾擦着手，一边问：“他自己的身体, 自己都不在意吗？”
“呸！谁知道他怎么想的？这个讨厌的男人, 要不是我欠他的，他以为我想和他说话吗？气死我了！”王记已经气到口不择言了。
吴中泉那样的神医，多难得才能求到一个机会？
他费尽心思求到机会, 又费尽心思见到桑虞，结果人就送他四个字——关你屁事。
这事儿换做谁，谁都受不了。
“气死我了, 气死我了！”王记拍着胸口，脸都气得发青。
这时候, 杨林夫妻和冉厉回来了, 诧异地看着他。
“这是怎么了？”徐秀婉问。
程芫华耸耸肩：“他被人气到了。”
王记还在重复：“太气人了！！”
冉厉立刻说：“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报仇！”
王记对冉厉也是有恩情的, 他以为王记受了欺负，立刻站出来。
程芫华摆摆手：“没你的事。”
她的视线又看向王记，好奇道：“你到底欠他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帮他？”
王记一愣。
半响，他叹口气，说：“是我欠他的……”
王记刚刚的气愤好像一瞬间就泄了，满脸的愤怒变成了沮丧。
而后，在程芫华等人的视线下，缓缓开口，将一段四年前的故事娓娓道来。
四年前，那个时候师玄还正当红。
那个时候，王记还是圈内有名的娱记，很多一线明星都和他采取交好的措施，生怕有一天被他曝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瓜。
——毕竟，王记可是号称什么都能扒出来，还全是真相！
那个时候，桑虞刚刚出道，凭借好嗓子，以及绝美容颜，一炮而红。
他大概是唯一一个，因为长得好，就在第一首歌发出来的时候，红了起来。
不得不说，他的歌是唱得很好，人也是真有才。
第一首歌发出去半年内，就连发五首，保持着一月一首歌的节奏，每首歌都登顶榜首。
于是，出道半年，就被封为——歌神。
他的声音是真的好，长得……也是真好。
那个时候，他一出道，就立刻成为了公认的第一美男，甚至在国外，也有了颜粉，一时之间，风头无二。
凭借着他的才华和颜值，基本上以后都会始终保持歌神的地位，成为粉丝心头的白月光、朱砂痣。
但，他火了，就必然会引起一些揣测。
骂他长得像个女人的、或者造谣他整容、变性的，那都是客气的。
关键这个时候，另外一位音乐界有些名气的才子站出来，直指桑虞抄袭。
这可是个大事件！
粉丝和围观群众都震惊了。
桑虞的发歌频率和质量，确实有些令人怀疑，而且他还每首歌都各有风格！
这种情况下，当然立刻就有大量的黑粉跳出来。
王记叹口气：“那时候，那位音乐才子拿出来的证据还挺糊弄人，很多外行人，一看有证据，立刻就前仆后继上去围攻桑虞，可不管证据真假。”
刘全福追问：“后来呢？”
程芫华摸了摸下巴：“后来就是桑虞出事、退圈，是吗？”
程芫华会知道四年前这件事，还是因为当时刚上大学，宿舍有个桑虞粉丝，那段时间在宿舍鬼哭狼嚎，痛苦了好几个星期，弄得他们都没有睡好觉。
王记点点头：“对，当初那件事闹得还挺大的，但网络上能删的都删了，现在四年过去了，好些人也就记不得了。”
“那你在这里面起什么作用？”程芫华掐着关键问了出来。
王记叹口气，继续讲述起来。
歌神桑虞出道才刚刚半年，粉丝还不够死忠，而且长得太好了，几乎一开始就被捧上神坛，令圈内很多一步步走出来的音乐人都不太高兴。
可不是，资源就那么多？
桑虞这样挂着歌神名头，却长得比圈内演员都还要好看的男人，委实将他们踩得不行。
偏偏桑虞这个人吧……他真得罪了不少人。
那个时候就有很多人音乐人跳出来站音乐才子，仿佛桑虞抄袭已经是铁板钉钉了。
可这个时候，音乐才子又突然说——是他误会了，抄袭是没有的事情，让大家都冷静一下，不要攻击别人。
这他妈简直是神转折！
不管是为了桑虞战斗的粉丝，还是战斗桑虞的黑粉，以及默默吃瓜的围观群众，全都惊呆了，简直不相信这个反转。
——王记就是吃瓜群众中的一员。
这件事闹得那么大，新闻价值当然也非常高呀。
作为娱记界第一，于是，他便亲自出马，要去拍真相。
然后……
还真被王记拍到了。
音乐才子和一个男人亲密的照片。
那男人穿着打扮都很熟悉，还带着帽子，王记眼光一闪，发现竟然像是桑虞！
他立刻从侧面“卡卡”拍了几张，还录制了视频。
之后他想拍正面没有拍到，怕打草惊蛇，就悄悄守在酒店外面，等着两人出来。
这么有价值的新闻，简直是惊天大瓜！
在身边人的鼓动下，王记交给团队拿去曝光。
而他则自己一个人，继续蹲守着。
然后……一个令他震惊的事情出现了。
——桑虞进了这家酒店。
是的，桑虞本人。
王记看清楚脸了。
——这是本人，那之前和音乐才子进去的那个又是谁？！
王记拼命回忆，才突然发现……那个带着帽子的人，比桑虞矮个半个脑袋！！
——和音乐才子亲密的那个人，压根儿不是桑虞！
王记吓了一跳，立刻联系团队的人，然而——晚了，已经全面曝光了。
他刚刚挂了电话，手机就推送了歌神和音乐才子亲密进酒店！
完了。
那是王记的第一反应。
而后，他立刻冲进酒店。
想着待会儿肯定会有大量娱记涌过来，要是桑虞被拍到了，那他就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然而……王记忘记了，他就是娱记中，最让人害怕的那一个。
——桑虞还是被拍到了。
他先出来，而后音乐才子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基本上坐实了王记最开始发布的照片，所有人都认同那个和音乐才子亲密的男人，就是桑虞。
他们甚至对音乐才子突然改口产生了怀疑。
——是桑虞用身体去换音乐才子改口？
这瓜简直令人震惊，桑虞本来长得太好，一直就议论纷纷。
因为照片的事情，网友们基本上断定了桑虞抄袭，又出卖身体，才换了音乐才子改口。
这种时候，几乎没人指责音乐才子，所有人都涌上去痛骂桑虞。
黑粉痛骂也就罢了，他的粉丝才是最接受不了的。
偏偏，他们觉得这事儿已经坐实了。
后来就有了四年前出名的硫酸事件和车祸事件。
硫酸事件是桑虞黑粉泼的，要不是桑虞小心，他已经彻底毁容了。
但就算是这样，脖颈处，也留下了永久丑陋的疤痕。
硫酸事件之后，之前在镜头前冷着脸回应自己没有抄袭、照片上不是自己的桑虞突然就不说话了。
镜头再次拍到他，他就冷漠的避开，一言不发。
——别人却将此解读成默认。
那段时间，他算是遭受了全网的网爆。
如果硫酸事件是他退圈的诱因，那车祸事件，就是导火线。
这件事已经进入的时候，桑虞突然说——他要召开新闻发布会，给抄袭事件和所谓的亲密事件一个说法。
说有人都说他是狗急跳墙，也说他只会痛哭流涕道歉。
桑虞的大粉之一，也是后援会的负责人之一，是距离桑虞最近的一个粉丝。
她比更多人知道桑虞的动向和情况。
桑虞出发去召开新闻发布会之前，刚刚走出公司门口，就被那位大粉开车给撞了。
——她要和桑虞同归于尽。
无疑，她是喜欢桑虞，甚至可以说非常爱桑虞。
也因此，她接受不了桑虞和音乐才子的事情，更接受不了桑虞是那样的一个人。
在遗书中，她说不让桑虞去记者发布会，她不想看到他哭着认错。但她又对他失望，所以要和他同归于尽，她陪他下地狱。
——这样偏执、病态的想法，害人害己。
在撞上桑虞的那一瞬间，那位粉丝到底微微错开了一点。
或许她当时是后悔了。
但车子已经撞飞桑虞，她错开后，没再压过桑虞，保住了桑虞的命。
——粉丝错车后撞上大车，当场死亡。
——桑虞重伤送进医院。
“后来呢？歌神那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全福追问。
当初那件事闹得那么大，程芫华知道一些，刘全福则完全不知道，他是一点不关注娱乐圈，那个时候刘全蓓还没有追星，他连个科普瓜的机会都没有。
王记叹口气，按压着太阳穴。
程芫华插了句：“好像是被冤枉的，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王记点点头：“是被冤枉的，那些歌都是他自己写的，反而是音乐才子提供的证据是假的……”
桑虞进医院了，一度险些没有抢救回来。
粉丝们都差点疯了。
网友们也是一脸惊叹，他们是觉得桑虞做的不对，但这被粉丝撞到差点没命……
当然，也有些戾气重的，还在网上骂他怎么没有死，怎么还不死等等。
王记就是这个时候，才终于真正拍到了音乐才子身边那人的正脸。
穿衣打扮什么的都很像桑虞，但正脸却还是差远了，桑虞的那张脸……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上的。
他再次将照片放在网上，并通过身高侧脸对比，以及自己拍到的桑虞进酒店时间等等，证明那人并不是桑虞。
这个世界上就是这样，“造谣”的时候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就罢了，还没有多少人看辟谣的信息，也没有多少人在意。
他们认知中，桑虞就是抄袭，以及那音乐才子身边的人就是桑虞。
王记第一次知道，他给出了没经证实的信息，到底对事件的主角造成了多大影响！
尤其是……那个“主角”还是遭受无妄之灾的时候。
桑虞进了医院，那场发布会自然就没有召开成功。
如果那位粉丝不偏激，等到记者发布会之后，她和桑虞可能都会好好的。
然后，没有如果。
等桑虞没了生命危险之后，他的经纪人亲自上阵，将桑虞要在发布会上公布的证据一一罗列出来。
——桑虞没有抄袭，全是音乐才子一手策划。
——音乐才子是gay，并且看上桑虞了，策划一切的原因就是为了桑虞，以及蹭桑虞热度。
——但桑虞手上有音乐才子骚扰他的证据，于是，音乐才子才改口。
——音乐才子还惦记着桑虞，所以找了个“替身”，没想到被王记给拍到了，有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王记去酒店没有要到的视频在桑虞手上，完整的视频足以证明，桑虞是在他们之后进了酒店的。
真相大白。
粉丝一片懊恼，网友满是愧疚。
后来，桑虞身体稍微好了一点之后，遭遇了粉丝的背叛，又遭遇了这一切风暴，身体还落下了永久的病根，他便宣布退圈了，转到幕后。
在当时，他说——
“如果你们还想我好，或者对我有一分愧疚，就再也不要提到我，我不想在这个圈子留下痕迹了。”
他显然是后悔进了这个圈子。
他的粉丝又悔又痛，有部分误会他的网友还有良知，也跟着粉丝一起，到处联系删除桑虞的相关东西。
谁要是发桑虞的东西，他们不会骂，也不会给热度，全都是举报拉黑一条龙。
几年过去，桑虞的痕迹几乎彻底没有了，他发过的歌也全都删了。
很多人都不知道有桑虞这个人。
只是偶尔，经历过这个事件的网友还能想起来，四年前有一个长得特别好看，出道半年就被封为歌神的男人出现过。
刘全福合上震惊的下巴：“原来……就是这样？”
“对，就是这样。“王记垂着头，一脸懊恼，“我从来没有想过，仅仅因为我没有调查清楚就发出的照片，竟然害了粉丝一条命，又害了他差点命丧黄泉。”
程芫华眼中闪过了然，叹口气。
怪不得现在的王记成为了一位四处调查真相的记者，当初桑虞退圈后，他也退了圈，开始到处调查真相。
也因此，才有了后来程记美食店被冤枉，王记亲自过来调查的事件。
真是……阴错阳差。
对王记而言，他后悔、懊恼、补偿，但对于桑虞而言，确实是一场无妄之灾。
如果没有王记的那张照片，或许桑虞已经证明了自己。他那么有才的人，现在或许还在歌坛做他的歌神。
而不是……拖着虚弱的身躯，不知道到哪儿了。
如果说全都怪王记吧？
他又比部分娱记还要有良心，发现不对就立刻给桑虞证明，找证据。
那些偷拍明星，为广大好事者提供笑料的娱记，他们就是做着这样的工作。
这世界上不缺故意找噱头，冤枉、造谣别人的人……
音乐才子、王记、黑粉、那位粉丝……所有人一起，酿成了桑虞的悲剧。
王记说完，脸上的气愤早就变成了懊恼，他站起来，“算了，我也就是发发牢骚，我这就又去找他，再劝劝他，横竖他最近都在京市……”
程芫华拉着他，“来都来了，吃顿饭再走吧。你不是说他在京市吗？这又不远，到时候再去找他吧。”
她将人留下，又去厨房做菜。
王记和桑虞的事情，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桑虞原不原谅、搭不搭理王记，都与程记美食店无关。
王记可是帮过她，她不可能不留人吃顿饭的。
于是，王记跑到一通抱怨之后，吃了顿饭就又走了。
他是要趁着桑虞在京市，一定要把人劝去看病，调养好他的身体！
他走后，刘全福看着他的背影，问程芫华：“师父，那个歌神到底长得有多少看呀，第一美男？这称呼也太俗了吧！”
程芫华举起手机，上面是一张照片，不算是高清，但至少能够看清楚脸了。
粉丝虽然都在禁止桑虞的信息，但信息化时代，总有人无数漏网之鱼，虽然他已经没了任何热度，但要是去搜，也还能搜到照片的。
刘全福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半响，就吐出一个字：“靠！”
这他妈长得也太好了吧！！
程芫华“啧啧”两人，忍不住说：“是长得挺好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见真人！”
她当时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
最后不仅实现了，还……非常一言难尽。
王记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的事情，程芫华很快就忘在了脑后。
程记美食店在新年即将到来的时候，推出了程家菜第二道——白玉养颜汤。
这款汤独立于用餐规则之外，和抢购餐位一样，在网上抢号，他们网上筛查严格，确保没有黄牛号。
但毕竟有需求就有买卖，所以私下交易肯定还是有的。
程记美食店便又出了新规则，网上抢上白玉养颜汤之后，再拿着餐盒，自己来程记美食店付钱领取。
如果实在是来不了的，可以留下地址，程记美食店寄过去。
这东西到底不便宜，买得起都是有些身份的，就算自己不来，也会让人带上餐盒来领取。
订餐位固定成周五晚上，而白玉养颜汤的时间就是周六晚上。
第一个周六晚上，上了一个星期的量，每天10份，一共70份，但没有什么人抢，零零碎碎只卖出了一部分。
都是一些不差钱，或者对程记美食店盲目信任的人。
白玉养颜汤的论坛更是一片嘲讽——
“程记美食店现在做大了，也开始搞一些莫名其妙的了吗？”
“对呀，养生汤一份一万，好歹可以喝一个疗程，而且是真的有效，这什么养颜汤，才三天的量？？？”
“还搞抢购和限购，呵呵呵，我就看他们能不能卖出去！”
“真的有傻子购买吗？”
“……我倒是挺想买的，就是没钱，毕竟程记美食店的东西太难抢了，我都抢了几个月也没抢上餐位，要不买个白玉养颜汤试试？”
“同意楼上，当初养生汤的时候，多少人骂傻逼，但最后呢？骂傻逼的那些人，抢都抢不到！”
“买了的就是傻逼！信我！”
……
程记美食店的众人在程芫华的叮嘱下，不去注意白玉养颜汤的论坛，怕心里受刺激。
但给它开个论坛，就和养生汤一样，是让大家可以交流心得和养生方式的。
程记美食店这个小程序，除了一个大论坛，小论坛就只有养生汤和白玉养颜汤有了。
刚开始的时候，养生汤也是一片骂声，瞧瞧现在，都是买不到的一片哀嚎之声。
程记美食店的人不在意，但有人在意。
耿云兰是程记美食店的忠实粉丝，从抢到茶叶蛋之后，又抢到两次程记美食店餐位之后，她就一直都对程记美食店非常推崇，觉得程记美食店什么都是好的。
他们推出的新品白玉养颜汤，可以说是戳到耿云兰心上了。
阳历的去年下半年，她和男朋友去度假，不知道是不适合当地气候还是怎么着，长了满脸的痘痘。
她以前就爱长痘，这两年稍微好些了，结果那一次旅游，弄得满脸都是痘痘，密密麻麻，看着骇人。
她和男朋友都以为回来就好了，结果……回来反而加剧了，更加严重。
耿妈带她去看了各种医生，吃的、喝的、涂抹的，用了一大堆药了，效果却一点不好。
耿云兰都绝望了。
更让她绝望的是！
在她治疗痘痘期间，男朋友和公司里面的小师妹好上了。
耿云兰找上门，却反而被对方奚落。
对方说的话可难听死了，什么她的脸让他看一眼就睡不着巴拉巴拉的，耿云兰当场打了渣男一巴掌，回来却哭得不行。
脸对女孩子的重要性，那是不言而喻的。
那一刻，她真的感觉到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