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王家堡的恶人自然是有进无出的。
就像是一个黑洞, 王家堡吸纳着那些流浪至此的流民们、想挣点余钱的普通百姓们,还有那些罪大恶极之人。
杀人的不一定都是坏人,没杀人的也不一定都是好人, 但是吃人的,不管他之前再怎么善良,身体还是欲望都让他们再也变不回人了。
只是让他们奇怪的是, 大冬天的,他们身上没有穿厚衣服, 过了几天居然还活着,这简直就是奇迹。
“他们可真命大啊。”墙头下有路过的百姓抬头看他们道。
虽然气息微弱,但是那些人的确还活着。
“这就是祸害遗千年吧。”他的同伴给出了一个这么解释。
“嗬嗬~。”听到有人这么说,墙上被挂的那些人嘴中只能发出一些无意识的声音, 他们的声带已经被冻坏,语句支离破碎, 再也说不出话来。
今天新来的人比他们有力气, 还有余力在挣扎, 但是等过了一夜,体会过夜晚的寒冷之后, 他们相信新人们会变老实的, 就像他们一样, 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是他们为什么还没有死去?只能日复一日的承受着这无声的折磨。
四肢发冷已经全部都失去了知觉,心口那处却暖融融的,连带着他们的脑子也没失去意识,能够清晰而又痛苦的感受到自己所承受的刑罚。
王淳之又带了一批人过来, 王沛良跟着,这次的人已经不是吃人的罪名,而是谋财害命, 入室抢劫,一些走到末路的流民们闯入百姓的家中抢夺了他们的财物和粮食,甚至还把原主人给杀了占据了别人的房屋。
他们听到王家堡会管吃管住,心动之余来王家堡自投罗网,要不是有王淳之在,那副纯良的样子恐怕真的会蒙混过关。
只是王家堡有王淳之在,虽然找不出所有的罪犯,但是大部分心术不正和身上有血腥的人是瞒不过他去的。
看到墙头上挂的恶人越来越多,王沛良不禁担忧道,“大佬,你有没有觉得这几天犯人的数量越来越多了?”
王淳之道,“乱世是会吃人的,要么变成吃人的人,要么变成被吃的人,我们有资格保持住人性,但是大部分的人是保持不住的。”
因为那些普通人的没有他们世家优渥的资本,更因为他们大都已经走投无路,什么破下限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那如果以后犯罪的人越来越多,难道你都要一一……?”乱世,就代表着无序的到来,不知会有多少人释放自己的罪恶天性。
王淳之道,“我看不到的地方我管不着,但是在我管辖的地盘,不会留那种作奸犯科的人存在。”
“乱世失去秩序,那我就再造一个秩序出来,我可不想拿自己的粮食去养一群蛀虫和人渣,吃了我的饭,就得按照我的规矩行事才行。”王淳之道。
这句话实在太过理想主义。
如果是别人说出这句话还会显得有些狂妄,但如果是王淳之,简直再正常不过了,因为他真的有那个实力和资本。
王沛良心中不由一震,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如果这个乱世没有到来,那么依旧身为三品官员的嫡长子的王淳之真的会按部就班的踏入官场,为人臣子么?
也许那个一直接受这个时代教育的王淳之会,但是有了末世记忆的王淳之却不会,这和他身上有没有异能没有关系。
而是王淳之就曾是万人之上的存在,换句话说,他就曾是末世的帝王或主席,已经站到了人间巅峰,这样的人,你让他如何折断自己挺直的脊梁去臣服另一个帝王。
王淳之,不喜欢自己的头顶上有人压着。
最关键是,这人有掀桌子的实力,还非常乐意掀桌子。
王沛良十分怀疑,哪怕没有这个王朝末路造成的乱世,王淳之也会人为的制造出一个乱世来。
只是王淳之制造出来的那个乱世,会比这个民不聊生的乱世安稳许多。
就在这时,王淳之道,“把第一批人放下来,我送他们去山林里面。”
哪怕有他在维持他们的生机,这群人的精神也快崩溃了。
他想让一个清醒的人清晰的感知到自己所受到的惩罚,但是人一旦变疯变傻,所谓的惩罚也就失去意义了。
就让他们最后意识清醒的看着自己上路吧。
王淳之把他们扔进了山林深处,并在他们的身上开口放血,血腥味可以吸引到无数蛰伏在冬天的狩猎者。
冬季食物是稀少的,王淳之简直就是在给它们送大餐。
王淳之一离开,那些人心口的暖意在快速的流失着,人生的最后一幕,就是看到自己在被什么东西一口口的啃食着。
没有先回家,王淳之去看了一下仓库,仓库内部干燥,用料结实,雪下的再大也没淹没众多仓库的身影。
检查完粮仓后王淳之去检查棉仓,突然,王淳之眸子一厉,伸手在柔软的棉花堆里摸索了一下,最后拉出一条又粗又长的蛇来。
蛇神态慵懒,哪怕被王淳之用手拽出来也没多大反应,只在接触到外面冷空气的时候下意识的蜷缩身子。
“你怎么跑到棉仓里冬眠了。”王淳之看着霸占了一个棉仓的蛇纳闷道。
仓库周围有专门驱赶蚊虫的植物,所以把仓库放在外面王淳之也放心的很,只是这条蛇不在驱赶的范围内。
蛇吐着信子嘶了两下,表示棉仓可比它自己挖的洞穴暖和多了,正好这些都是王淳之的东西,它还可以负责看守。
因为是在冬眠期间,它不需要过多的进食,和王淳之交流完以后就刺溜一下钻进了柔软暖和的棉花里继续冬眠。
好在只有它一条蛇,王淳之勉强可以接受,它要是把棉仓给变成了蛇窝,王淳之怎么都会把它赶出去。
王家堡内,那些青壮的流民和百姓已经开始上工,他们身上穿着厚实保暖的棉衣,哪怕是在外面干活也没有多冷,感觉比他们在家盖着多年已经失去温暖的被子还要暖和许多。
老人和孩子们虽然没有他们那样的大棉衣,却也住进了温暖的房屋,屋内有篝火和棉被。
尤其是王家堡房子的窗户,不像他们为了躲避寒风而把窗户开的小小的,几乎透不进光来,而是又方又正的透明玻璃,外面的光透进来,风景尽收眼中,还感受不到一丝的寒冷。
相比起青年来,老人、妇人和孩子们的工作环境就舒适多了。
这样安稳的光景是这些流民来王家堡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王淳之奉行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的政策,所以在王家堡里,哪怕是半大的孩子也有属于自己的工作。
孩子和老人的体力都不够,两三个加在一起才顶的上一个青壮,反倒是妇人们,虽然工作在室内,效率却不比在外面的男人们差。
每天一顿都能得到一个厚实足量的大馒头,还有热乎乎香喷喷的排骨汤搭配着一起喝。
不仅他们自己能吃饱,甚至还能余下一点存起来。
只是长时间没有尝到饱的滋味,他们宁愿吃撑自己也不愿意把食物存下来。
因为比起长远的打算来,他们已经饿怕了,还没落到实处的心一直都还以为自己还过着流浪时的日子,食物拿到手以后自然不过夜。
如果不是王淳之限定了他们的食物,而是让他们敞开了吃,一大半的流民都可能会被撑死。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每逢饥荒过后,有了足够的粮食后,百姓往往会死于撑死可不是说笑的。
王淳之按照他们每日的需求量发放食物,光是这个就为此动用了王家堡不少的人。
因为流民的数量太多,为了能够供应上,可不就得每天都得大量的开火做饭。
好在只是寻常的大馒头,家家户户一起上,几个村子,每个人分摊下来,就不是很多了。
有食物在面前勾着,肚子又能填饱,不管是流民还是百姓们,干活都非常的卖力。
就在王淳之和忘川两人在外面规划着王家堡的各种防御时,王沛良跑过来通知王淳之说有别的世家的人登门过来拜访他们王家堡了。
“他们刚来,老爷子让你赶紧过去。”王沛良道。
王淳之把手上的活计塞给他,去见别的世家来客。
他刚进堂屋,就看到一个面带和善的中年男人坐在老爷子的下首。
见到王淳之过来,老爷子向王淳之介绍道,“淳之,快过来见过你朱家的世叔。”
琅琊朱家,和他们琅琊王家的关系不错,王淳之和那位朱家的世叔见过礼后,那位世叔也没过多寒暄,而是直接点明来意道,“贤侄,我这次前来是受人所托,请你们琅琊王家的族长去聚一次会,这次所去之人,皆是齐地世家的族长和家主们。”
“这是怎么回事?”王淳之有些疑问。
“还不是齐王那事闹的,有的世家已经投靠了齐王,但大多数世家都没有答应齐王,但是齐王势大,我们这些世家一家力薄,与其坐以待毙的等着齐王把我们这些世家一一攻破,还不如聚在一起好好的商量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来。”朱家那位世叔说道。
朱家并不是这次世家聚会的发起人,而是许家牵头的,只是许家和王家中间还隔着不少的世家,一层层传达,就是朱家过来通知的王家,如果王家附近还有别的氏族,就该由王家去通知其余的世家。
事关自己家族的安危,他们自然积极奔波。
“对了,徐家和马家已经投靠了齐王,他们就不用去通知了。”那位朱家世叔道。
这个琅琊马家可不是老爷子曾经的旧友,而是和开赌坊的张家一同挤兑过王家的马家。
“那好,我们负责去通知张家和颜家。”王淳之道。
张家就是开赌坊和贩卖私盐的那个张家,手中两家赌坊都折在了王淳之的手中。
但是不妨碍王淳之此时去通知他们去开世家聚会。
朱家也知道王家和其余几个世家的矛盾,但是这个时候显然不是顾及私仇的时候,他见王淳之没有一丝勉强就把事应下,心里对王淳之这位王家新任族长多了一点看重。
不以私人情绪为准则的族长才是一个好族长,王淳之年纪小小,这点却做的很好。
当然,他不知道吃亏的是张家,而不是他眼前这个半大的少年。
世家聚会由许家发起,地点和时间自然也是许家定的,许家也没把地点直接定在自己的地盘,而是把位置往中心挪了挪,贡献出自家一个别院,方便远一点的世家能够及时赶过来。
此时距离世家聚会的时间,还有一个月。
王淳之这边得提前十天就开始出发才行。
等说完了正事,老爷子留朱家那位住下,说等天好了再回去不迟。
客人有老爷子招待,王淳之则回去通知自己人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