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是很难不受外部因素所影响的, 尤其是那些还是和他亲近之人时。
自己的儿子、孙子和女人都在让他说出来, 他还能怎么办。
王善文到底做不到心硬如铁, 遂把与他暗中有过利益关系的宾客们通通点名出来,不需要王淳之仔细寻找,大部分的宾客就后退一步, 把某些人的位置给空置到了一个显眼的地方。
他们不由擦汗道,“王家族长, 既然这事与我们无关, 那我们是不是就能告辞离去了。”
王淳之道,“这是自然, 希望最近不要和诸位再二次见面了。”
“肯定的,肯定的, 我们和王善文也只是普通的关系而已。”就是不普通今后也得变得普通了。
经过再一次的筛选,王淳之这一次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按照约定, 王淳之给了王家那些做了恶事的族人一个痛快, 有罪在身的下人们也同样没有幸免。
不仅如此,王淳之还追究了他们的连带责任, 不可能你用主家的势力为自己谋利,就只用一条命就把那些东西给抵了。
家中的钱财都被抄出来,那些下人们的亲属哭的简直比他们本人死了还要伤心。
他们没有做过恶,但是却花着家人为恶所得来的钱财,罪不至死,王淳之诛掉为恶的人后,就让他们待在一边, 要知道下人也是一笔丰厚的资产,虽然以他们犯的事卖不上好价钱,但是多少也能回点本。
王善文这支族人并不是什么习惯节省的人,把他们的产业连带着查出来,一共所得的银子还给百姓的还给百姓,还有给受害者们的补偿,最后剩的不到十之一、二。
那些被迫选择自己性命的宾客看到刚从自己口袋掏出来的钱财转眼之间就被王淳之给大手笔的散出去,顿时一口气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着,着实憋的难受。
王家族长是不是傻?
他们以为王淳之是想把王善文的那些东西给据为己有,却没想到他真的会把那些东西还给百姓们,这个举动让他们一头雾水的同时又充满了心痛。
毕竟那些钱还带着他们身体的余温呢。
“王家小族长,我们可以走了么?”被迫把钱从口袋里面拿出来的宾客们皮笑肉不笑道。
“稍等,我这边还有点后续需要处理,还请客人们再稍等片刻。”王淳之笑着对他们道。
第一波离开的是大众名声较好的世家,第二波离开的是和王善文利益纠缠不大的普通世家。
而剩下的这些人可就不一样了。
不仅对王家生出敌意,并且还付诸于行动,这个时候要是放他们离去,他们聚集起来,难保不会杀个回马枪。
王淳之虽然不惧,但是却觉得麻烦。
关于王善文这一支的审判也进行到了尾声。
手上有无辜人的人命官司,却依旧逍遥法外,良心丧尽的则被百姓们亲手用各种方法发泄。
后面王淳之让人给他们一个痛快,他们也没能从容赴死,脸上依旧保留着惊恐之色。
王善文真正还活着的子孙就像他想的那样寥寥无几,其中有几个是儿子,几个是孙子,已经乱的分不清楚了。
剩下的就是没怎么做过恶的后宅妇人们,有检举有功而获得财务的,除却那些少数人,大部分的妇人都归还她们当初进门时的嫁妆,同意让她们带着那些还活着的王家子嗣离开。
能拿到嫁妆的基本都是正室,她们被明媒正娶,嫁妆足够般配的上王家的家世,那些妾室们则就惨了,一个个哭天抢地的不愿意离开。
她们见到王淳之年纪小,就跪着试图去向王淳之求情。
王淳之丝毫不怜香惜玉道,“你们如果不想离开,可以给那些死去的王家男人陪葬。”
那些妾室的哭泣瞬间被王淳之给噎了回去,好半晌她们才哀怨道,“妾等人实在身无分文,还请小族长怜惜我等一二啊。”
她们倒是有得宠是王家男人给的好东西,但是那些东西王淳之通通不准她们带走啊。
身为妾,她们手里能有什么嫁妆,以前日子过得再苦不过是盼望王家那些薄情的男人能给她们一个子嗣,好让她们的后半辈子有个依靠。
结果现在倒好,王家的男人们快死绝了,她们手中也分文没落下,切实的让她们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日子还能过得更艰难。
“那些正室夫人们同样没能拿走不属于自己嫁妆的东西,你们这些妾还能比妻要高贵不成?”王淳之不为所动道。“我们自然是不敢比姐姐的,想当年,我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被王家男人强抢回府后,好些年才认命,哪曾想到会有此等变故,命还真是苦啊。”一个妾室哭泣着说道,同王淳之打起了感情牌。
她见王淳之是站在普通百姓这一边的,甚至不惜对自己的族人下狠手,灵机一动就找了这个借口。
这样一来肯定会为她做主的吧。
王淳之看了她们一眼,“说出你们娘家的住址,我会派人核实,如果是真的,会按照受害者的数额来补偿,如果是假的,还请麻溜的滚。”
他又不是老妈子,也不是圣父,这事她们最不该算计的人就是他。
那名妾室脸色顿时讪讪,不再说什么,原先还打算有样学样的妾室们纷纷打消了糊弄王淳之的念头。
妾室们被遣散,临走之前只让她们收拾了自己的细软离开,每个妾室都包了大半人高的包袱离去,里面是她们的衣服和被褥,这些王淳之自然是不要的,她们自然能带走。
还有一些妇人没有选择离去,而后以王善文长媳为首的过来向王淳之问道,“族长可会除我们公爹这一支族人的族?”
王淳之肯定的点了点头,王善文长媳为首的妇人们眸色微黯,道,“我们怕失去了王家庇护的我们会保不住手中的嫁妆。”
王家能够仗势欺人,那是他们有权势。
王家要是没有权势,就该轮到他们被仗势欺人了。
王善文的长媳并不觉得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可以守得的住自己手中的钱财。
“你们说的也有道理,到时候你们如果愿意,可以返回王家村居住,在王家内部自行婚假一次就没问题了。”王淳之道。
王善文长媳懂了,这是要她们再嫁一次王家人,得到名正言顺的庇护。
没有这层身份,说闲话的可就多了。
“多谢族长给我们指了一条明路。”王善文的长媳带头谢道。
至此,王家大宅中的所有人都安排妥当。
王善文王淳之特地留他到最后,亲眼看到自己这一支倒下去。
说实话,这一幕王善文曾幻想了不止一次,但是败落的并非他们旁支,而是王淳之这个嫡支,每次想到他都感到畅快不已。
可是现在,王善文一点也笑不出来。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来了远在王家村的王善才老爷子,不禁痛哭道:“是我输了,是我输了啊,我没有输在你的手里,可还不如输在你的手里呢。”
输给王善才总比输给他的孙子丢脸丢的彻底吧。
周围的宾客、游侠和百姓们看着,然后眼睁睁的看着王善文的头颅被王淳之面不改色的砍下。
百姓们见状立刻欢呼起来,游侠们也觉得分外的大快人心,只有王善文的那些利益来往者们沉默。
王善文彻底没了,他就算还有子孙活着,也彻底的起不来了。
而他们,白跟着王善文上蹿下跳的忙活一场。
事毕,王淳之让游侠们把他和百姓们一块护送到了府衙,和那些被夺了田契房契的百姓们重新过户。
府衙的官员原本是不想搭理王淳之的,但是一看他身后的那些人就跟木头桩子一样杵着,一副他不处理就不走的架势,府衙的官员们看的头皮发麻。
“听说王善文的头颅都被斩下来了,这个王家族长是个猛人啊。”
“那去给他们处理那些琐事么?”
“不出面那些人恐怕不会愿意啊,也不知道那些人都是怎么被聚集起来的?”官员不禁嘀咕道。
单个的百姓和游侠他们并不害怕,但是团结起来的百姓和游侠们,他们光是看着就腿脚发软了。
要不是知道内情,恐怕他们都以为这是县城的百姓们发生暴乱了呢。
为了早点让王淳之和那些人离开,府衙的官员们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工作效率,那些田契房契很快就被他们过章,重新回归到了它们原主人的手中。
百姓们手中拿着那份薄薄的纸张,不禁喜极而泣。
他们对把东西还给了他们的王淳之心中充满了感激。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王淳之对他们说道:“大家伙们,我们能够在此相遇绝对是缘分一场,为此,临别之际,我送大家一则良言。”
“小族长你说吧。”百姓们安静下来道。
“今后大家伙们要是再遇到王家这种世家仗着家族权势横行霸道的人,想从你们的手中把属于你们的东西给再次夺走,那你们就多想想今天这一幕:团结就是力量。”
“记住,那些恶人们有能力,但是你们的实力同样也不差,只要你们能团结起来。”王淳之对他们道。
游侠和百姓们纷纷愣住了,“小族长,今天的事情不是你解决的么?”
他们都是过去帮忙的啊。
“是么,可是没有你们,我这边一共就四个人,哪里敢找上王家的大门啊。”
“真正压制住王家的人是你们啊,你们之中的每一个人。”王淳之笑着道。
真正压制住王家的人是你们啊……你们之中的每一个人。
直到王淳之一行人离开后,他们都还没从心灵受到的巨大撞击中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