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淳之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消息一说开, 自有有心人去传播。
其中不乏门道, 通过拐着弯的亲戚证实了那些话的真实性, 县城不少受到欺负的百姓们心中不由一动。
在城里面他们奈何不了县令的族人,不代表在县城外府衙也能一手遮天。
山东从来都不乏有血性的人,当即就有人说要去城外拦截县令的人阻止他们把那些东西给运走。
出面的那个人说不需要大家一起帮忙制住敌人, 而是让更多的百姓把这事说出去,让那些被县令族人抢走财务的人家到时候去城外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百姓们暗中一传十,十传百的把这话给扩散出去,不过两天的时间就暗流涌动。
其中更有无数事不关己, 却热心肠帮忙的百姓们帮着众人盯着府衙和县令族人的动静,其中那座别院更是重点中的重点。
这不, 他们刚一放出要卖房子的风声就传到了王淳之的耳朵里, 有敏锐一点的百姓哪能不知道这是县令让族人们提前先走的准备。
别院里面放着数不清别人的东西, 真正的主人却需要偷偷摸摸,使用阴谋诡计才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这还真是令人讽刺。
随着时间过去,县令和其族人的动静越来越大,县令本人更是彻底荒废了政务,一切都为离开积极筹备着, 县城大多数的百姓们对他们的举动冷眼旁观,
县令别院的风声放出去了,却没有上门来问价和想要购买,这就让县令和其族人尴尬了。
按理来说,别院景色优美, 位置绝佳,不应如此被人冷落才对,可事实就是无一人上门问津。
大多数的百姓们是买不起,那些有钱买的起别院的人却都在观望,毕竟就县令这一副狠绝搜刮地皮准备跑路的架势,他们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把价格压一压。
就这样,事情并没有按照县令和族人的想象中的走向进行。
不得已,县令对族人道,“你们先带着那些东西回族里面,卖不出的房契先放到我这,大不了临走之前我用府衙的公款把那些房子给买下来。”
当初买房子的时候,他是想着能在琅琊县有一番作为的,但是现实狠狠给了他这个寒门出身的官员狠狠的一巴掌。
那些有后台的无视于他,没有后台的他又不需要,寒门出身的他在这个官场上寸步难行。
直到后来他尝到贪的甜头,手头才开始松起来,并且越演越烈。
以前多少还有个面子功夫,现在他已经确定要离开给别人挪位置,自然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是,大人,我们这就出发。”县令的族人躬身道。
他们赶忙出城,本想着一路能安稳些,但是没想到才刚出县城不久,前面就出现了一堆扛着锄头,拿着菜刀拦住他们去路的人。
“站住,想要离开琅琊县,得把我们的东西还给我们才能让你们走。”
“对,把我们的东西还给我们再走。”百姓们愤怒道。
看到他们身上只有土气而没有匪气,身形富态的县令族人松了一口气,然后召集奴仆们过来,指着对面集合起来有些松散的百姓们道,“把他们都杀了,尸体扔进山里喂狼。”
“就凭你们这些泥腿子就想挡住我们的去路,未免太痴心妄想了。”
百姓们选择在县城外面闹,他又何尝没有顾及过县城杀人会引起百姓的众怒。
而城外可就不一样了,路上除了他们双方就再也没有别人,只要结果能处理的好一点,他们身上一点腥都沾不上。
就在县令族人这样想着的时候,百姓们身后隐藏的一道身影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力,“游侠!”他瞳孔骤缩。
什么是游侠?
游侠是一群会着手上功夫,游历天下,广结知己,豪爽交友,勇于为人排难解纷的人,他们的来历自古有之。
山东这个地方自然也少不了游侠的身影,且大都出身乡野。
让县令族人真正胆寒的是游侠轻生重义的性格,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性情桀骜难驯,根本就不把官府的威严给放在眼里。
“侠以武犯禁”说的就是游侠这个群体。
“快,拦住那个人,最先把他杀了再说。”县令族人大声命令道。
见到自己的身份暴露,那名游侠也不再隐在暗处,抬头把头上的帷帽往天上一扔,就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朝着那些奴仆们杀去。
看清楚剑身身上雪亮的光亮,县令族人嘴角剧烈抽搐着,心脏紧缩,本人更是连连的往后面退去。
就在他关注于身前战况之际,后腰突然被一只手给托住,连忙回头,却只看到两个半大的小子,他拧眉问道,“你们是谁?”
他并不需要来自对方的回答,说话的同时就已经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快速朝着王淳之的心口扎去。
只是他快,王淳之更快,还没等他的匕首碰到王淳之的身体,王淳之就已经给他心口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人生最后一句话听到的就是“……你身旁这辆是我家的马车。”
脑海中还没来的及对这句话产生意识,身体就已经彻底断气。
王沛良老规矩去摸尸,王淳之则去解决马车旁边剩下的那些人。
从选择动手开始,彼此双方就不打算留下对方的命来。
别看百姓们没有受过多少教育,却也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尤其是他们今后还要在县城继续生活,容不得他们手下留情。
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在王淳之加入后迅速的一面倒。
那名游侠百忙之中抽空看了王淳之一眼,发现他杀人的动作比他还要干脆利索。
并且不同于他身上挨到的各种伤口,王淳之辗转腾挪间避开一道道攻击,一击成功带走一个敌人。
眼睛、咽喉、心口,招招都是人的身体要害。
终于,最后一个人也被王淳之杀完,游侠“噗通”一屁股坐在地上,嘴上粗喘着气,半躺着招呼那些同样受了伤的百姓们去找属于自己的东西。
听到这话,百姓们欣喜的大喊道,“你们还不赶紧出来找自己家的东西。”
不远处的林子里面跑出一大堆的人来,有老人、妇人、男人和孩子,纷纷搀扶着那些受伤的百姓们去翻马车里面的东西。
马车上面的箱子被搬下来,打开以后,书籍、画卷、布匹、金银、古玩应有尽有,看的百姓们眼睛都红了。
“呜呜,这是我家的砚台,终于回来了,爹啊,你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一个男童抱着一方黑色的砚台大声哭泣道。
每一份民脂民膏的后面都是百姓的血和泪,王淳之两人看的心里沉重不已。
百姓们并没有多拿,有些人甚至还拿出了当票进行认领,东西到手以后,当票当场撕毁。
一个衣着俭朴,身带文气的书生走到王淳之跟前,弯下腰身,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多谢恩人们帮助我们讨回了公道,还请受文山一拜。”
王淳之和王沛良还记得他,对他道,“以后你可长点心吧,别又傻乎乎的相信官府的可靠性。”
书生文山面色羞红掩面道,“惭愧啊,因为身份的缘故,本就对官府多有亲近之感,却不曾想我们县令居然会是那样的人。”
说到这里,书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吃一堑长一智,我今后再也不会如此轻易托付信任了。”
有些东西已经物归原主,但更多的东西依旧还摆放在原地无人认领。
王淳之伸手打了一个响指,他家的马车欢快的跑到了他的身边,他问道,“剩下的财务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百姓们面面相觑,而后看向了在场之中有经验的游侠,游侠一脸络腮胡看不出他的真实容貌,他道,“你们之中肯定还有人没来的,你们帮他们捎带一点银子回去做补偿,至于剩下的东西,交由我带走,从此远离琅琊。”
“那一切就拜托你了。”百姓们对游侠谢道。
财帛动人心,他们看到这些银子自然眼热,但是他们很清楚这些都不是他们该得的东西,拿着会烫手,还不如让路过的游侠全都带走,他们两边都安生。
等百姓们把剩下人的补偿给拿走以后,在场的财务一下子空了四成有余。
这还是知道的,还有更多的苦主没有现身。
毕竟就县令每个月的俸禄,想要攒出这么多的财宝无异于痴人说梦。
等百姓们把东西重新装好离去之后,游侠看到王淳之和王沛良没有离开,不由奇怪道,“你们为何还不离去?”
“不知游侠你会如何处置这些东西?”王淳之问游侠道。
游侠一愣,而后道,“把东西拉去隔壁县城,那边也有游侠,一人带一点慢慢的把东西给分散兑换成散钱,路上遇到困难的百姓就给一点。”
王淳之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因为游侠们就是这么做的,要不然他们在民间百姓们的心中也不会有这么高的声望和托付他们的信任。
“但是游侠有没有想过,这些钱分散开来,所能救助的百姓到底是有限的,还不如集中起来,更好的为百姓们做事情。”王淳之对他道。
游侠听明白了,王淳之这是也看上了这些钱,他不由好笑道,“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让我听一听。”
有道理他就听,没有道理他就走。
王淳之笑着,“少侠,和我一起去养猪造福于民吧。”
“你刚才说什么?”游侠用小拇指清了清耳朵,怀疑自己没听清。
王淳之又重复了一遍,道,“我说,少侠,和我一起去养猪造福于民吧。”
有了这些钱,他们王家村的养猪计划就可以扩大规模了。
游侠震惊,“养猪和造福于民有关系么?”
确认是养猪?而不是占山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