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汉名叫庞宽,忠心耿耿地跟了楚随之很多年。
但是他加入宗门的时候,楚随之早就大仇得报,因此庞宽并不知道厉鸢的存在。
再加上楚随之这个人死要面子,他几年前被厉鸢退婚的事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因此除了几个很早就跟着他的老人,没几个人认识厉鸢。
如今庞宽看着自家宗主喜气洋洋的面孔,再看看旁边抱着小孩的厉鸢,这思维顿时就走歪了。
众所周知,他们的宗主向来最是不羁浪荡,对他表达爱意的女子能从宗门排到山下,还得加一个院子才能站满。但是这么多年,就从来没看过他对哪一个真的上心过。
别说成亲了,就是亲密的交往也不曾有过。
他们以为宗主这是浪荡惯了,不想被束缚。然而今天他算是明白了,哪里是浪荡啊,这是因为他不好那一口啊!
你看他对那个女子的笑,你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你看他那眉宇掩饰不住的喜悦,庞宽什么时候看到自己的宗主这样?
怪不得他这么多年都没定下来,原来是就喜欢这一套!
这么想着,他顿时一言难尽地看向楚随之。
楚随之深吸一口气,他看了看木这脸的厉鸢,又看了看厉鸢怀里的小凤,额上青筋一跳,咬牙道:
“胡说什么呢!赶紧回去告诉他们,我回来了。再准备一间上好的客房。”
庞宽赶紧点头,又问:
“宗主,你们这一路辛苦了,我马上就让他们准备酒菜,不知道未来夫人喜欢吃什么?”
楚随之咳了一声:“什么未来夫人。”
他踹了庞宽一脚:“你这大块头什么时候也这么油嘴滑舌了,赶紧去准备。”
庞宽嘿嘿一笑,轮着巨锤边跑边喊:
“宗主回来了!宗主带着姑娘回来了!”
厉鸢:“……”
她有预感,回到这个世界也不会太平了。
楚随之看了厉鸢一眼,道:“你放心,回到这个世界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厉鸢默默地把小凤举起来。
“……还有这只鸟。”
md,这种憋闷感是怎么回事?!
厉鸢看他吃瘪的样子,也不由得一笑。
她抱着小凤,被他扯着袖子,缓缓走进了玄天宗的大门。
其实厉鸢以前就来过玄天宗,且不只一次。
自从了两人之间的婚约被公开之后,她就被强迫着来到玄天宗和楚随之“联络”感情。然而那个时候两个人正处在“两看生厌”的时候,来到这里自然也不会多么愉快。
后来,她再来这里,就是楚随之受伤的时候了。
她将他从尸堆里救出来,看着他的鲜血几乎染红了台阶,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楚随之大仇得报,玄天宗势力壮大了不知道有多少倍,然而他没有动这里的一丝一毫。
厉鸢看着门上被刀砍过的伤痕,还是有些恍惚。
人人都说楚随之是一个邪肆不羁的人,然而她却知道他有多么念旧。
他带着她跨进大门,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神色也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他回过头,对她微微一笑:
“欢迎回家,厉鸢。”
厉鸢看着他虽然力持镇定,但难掩微颤的指尖,也不由得心窝了一下。
楚随之将她安顿到一间客房内,也不知道庞宽和那些人交代了什么,她的房间里花团锦簇,床上最起码铺了五层棉被,旁边还附赠一个婴儿专用的小木床。
楚随之让她先去歇息,然后又急匆匆地叫来属下,不知道又去商量什么。
厉鸢猜可能是宗门的事情,也不感兴趣。
她现在最上心的事,是小凤化形的事。
将小凤按在床上,她抱臂看着这个胖娃娃:
“说吧,你怎么会突然就化形的?”
小凤艰难地从她的衣服里钻出来:“是因为小凤吸到了元衡的仙气呐!”
一听到“元衡”,厉鸢就是一顿。
不过好在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再加上元衡已经成仙她的心中没有了遗憾,因此除了有些怅然外,并没有太过难受。
她捏了捏小凤的脸蛋:
“那看来你的运气很好。如果衡哥走后你还不能化形,我看你还能靠着谁。”
许是因为觉得人类的身体不方便,小凤整个人都缩进了厉鸢的衣服里,一阵鼓动之后化作一只小鹦鹉跳到了她的肩膀上。
“小凤还有鸢鸢呐。”
厉鸢还是有些习惯小凤的鸟形,她摸了摸她的羽毛,道:
“可是我不能永远陪着你啊。”
小凤蹭了蹭她的手指,道:
“那就能陪多久是多久。”
厉鸢和小凤贴了贴脸,微微一笑。
小凤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道:
“鸢鸢,你来到这里之后,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呀。”
厉鸢顿了一下,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想了想,道:
“既来之则安之。我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世界,那么这就是天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小凤道:“可是小凤看大帅哥不会轻易放弃的。”
楚随之这个人,他看似放荡不羁,对一切毫不在意,其实什么都在心底压着。
无论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纠葛还是以前的仇恨,他都不会轻易放下。
厉鸢摇了摇头,她想说什么却还是一笑。
小凤不明所以。她觉得厉鸢的笑容带着点苦涩与意味深长,但厉鸢又不肯说清楚,它不由得抓耳挠腮。
厉鸢看着杯中的茶水,轻轻地道:
“小凤,有时候时间会冲淡一切……”
————
楚随之将厉鸢安顿好后,迅速地冲进自己的房间,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铁牌里的徐承天纳闷:
“老夫这铁牌里的东西多得是,你犯得着去你的库房里找吗?”
楚随之道:“那里的东西我都翻过了,虽然都很厉害,但要是想要对付天阶的人,还差得远。”
徐承天坐起来:“对付天阶的人?谁?”
话顿,突然反应过来眯起眼:“哦,是厉鸢的另外两个姘头啊。”
楚随之额上的青筋一跳:“他们两个不是姘头!”
他坐在凌乱的各种法宝里:“那只是和她有过交集的两个男人而已!她谁都不喜欢!”
徐承天看他如此激动,赶紧道:“好好,她谁都不喜欢。”
楚随之深吸一口气,道:
“我发现那道时空裂缝是随着厉鸢的所在地点而变化的。下个月如果那两个小子真要来,我不得不早做准备。”
他阴冷一笑:“最好送他们上西天。”
徐承天听过厉鸢说过她有四个未婚夫的真相,此时忍不住道: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楚随之:“……”
他出离地愤怒了:“什么同根!老子从生下来就是独苗!”
他抬起头冷笑:“我和他们怎么可能一样?我和厉鸢之间的感情他们谁都比不了!”
徐承天不置可否。
他开始转移话题:“这些东西确实挡不住那两个小子,你必须早做准备。”
楚随之挑了两下,勉强挑出几个天阶的武器,然而看着满地的宝物,他又突然想到了徐承天的身体问题。
“啧”了一声,道:
“我快要忘了,重铸你身体的材料还没有集齐呢。”
徐承天看他拧着眉,故意打趣:
“那你可要快一点了,我可等着去参加你的成亲之礼呢。”
一说到成亲,楚随之的脸色微变,他把东西都划拉走,倚在墙上道:
“成亲……”他微微一笑:
“其实当年我和厉鸢差一点就成亲了。只是没想到会有湮魂宗的人找上门来。我和她的婚事自然就告吹了。”
徐承天难得安慰他:
‘你若是现在努力,一切重来一次也未尝不可。”
楚随之深吸一口气:“我一定会让她答应嫁给我的。”
他话音刚落,库房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有属下恭敬的声音在外响起:
“宗主,庞堂主让我告诉您,饭菜已经送到您带回来的那个姑娘的房间里去了。”
楚随之点头:“记住,莫要让别人接近她的房间。”
徐承天道:“庞宽那个莽撞的性格,你不怕他在厉丫头面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楚随之道:“庞宽虽然莽撞,但心善。厉鸢是个嘴硬心软的,不会为难他。最重要的是……他对我和厉鸢以前的事情毫不知情。”
徐承天想起厉鸢和他的纠葛,不由得一叹。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但也难免让人唏嘘。而且你有很多旧部的人,若是认出了厉鸢,恐怕会生出许多烦乱。你打算怎么办?要将她藏在房间里一辈子?”
“怎么可能。”楚随之想到自己的那些如他一般桀骜的属下,眉目一冷:“无论是谁,以任何理由都不能伤她。”
他那群属下,随他南征北战过,也随他深入虎穴过,是真正过命的交情。在这其中,有后来加入的,也有一开始就跟着他的。
特别是应褚,是他在离开厉家的路上碰见的同伴。一起拼过命,后来他壮大了玄天宗之后就把他请来当舵主。
应褚对他和厉鸢的纠葛那是从头看到尾。因此对厉鸢很是抵触,若是他见到了厉鸢,不知道会有多么大的反应。
说着,他站了起来:“晚上我就将厉鸢正式介绍给他们,堵上那群人的嘴。”
徐承天道:“正是如此。你若是拿出魄力来,别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楚随之点头:“我知道。既然带她回来,就定然不会负她。”
他收好东西,刚想离开,门外手下就道:
“宗主,您放心。庞堂主早就准备好了饭菜去那姑娘的房间了。”
楚随之拍了拍身上的灰:“难得听他如此开窍,还这么机灵过。”
房门被打开,门外的属下笑嘻嘻地道:“能不机灵吗?毕竟是应舵主压着他去的,说是要看看您带回来的女子长什么样。”
楚随之:“……”
“你tm的怎么不早说?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不许别人靠近那个房间吗?”
那手下委屈:“我不是想着应舵主不是‘别人’嘛……”
楚随之气得额上青筋一跳:“今天晚上的修炼再加挥剑五百下!”
弟子顿时瘫软了下去。
楚随之把他像是拎小鸡一样扔开,身形瞬间就消失在院子里。
这边,庞宽一个八尺大汉,小心翼翼地拎着饭菜往厉鸢的院子里走。
他的旁边站着一个面白无须的男子,这男子长得清瘦,眉眼高挑,正是玄天宗的舵主,应褚。
应褚看着庞宽小心翼翼的样子,颇觉好笑:
“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小心,莫非宗主里面请来的是什么一碰就碎的娇娇儿不成?”
庞宽蒲扇似的大掌把食盒抱得死紧,他左看右看这才小声道:“没有娇娇儿,倒是有一个‘女儿’。”
应褚一笑:“何必如此谨慎。自从门主回来,整个宗门上下都知道他带回来一个女子,还有一个婴孩。如今恐怕全天下的女子都要伤心落泪吧。”
庞宽叹口气:“我真是想不通,宗主放着那么多的女子不要,为何偏偏看上了一个有了孩子的。而且还那么小心,甚至还带了回来。难道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女子?”
应褚打开纸扇,扇了扇:
“你就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
庞宽一愣:“什么可能?”
“那孩子就是宗主的。”
庞宽差点把食盒扔了:“怎么可能?如果真是宗主的,那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
应褚用扇骨敲了敲他的头:“宗主的行动要是让你全部了解,那还算是宗主吗?况且你难道没有发现这几个月他会突然消失两三天?”
庞宽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他道:“你的意思是……宗主消失的那几天,是去见这个女子了?”
应褚很是高深地点了点头:“要不然你以为那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庞宽一想好像也有点道理,只是宗主真的和那个女子成亲生子,为何这么长时间都不说呢。
他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应褚用扇子抵了抵下巴,沉思了片刻,道:
“可能是那女子的身份有问题,让宗主不能公开。不过无论真相是怎样的,我只能确定一点,这个女子对宗主很重要。”
他转过头看向庞宽:“宗主这个人最是肆意,他认定的人管她是什么人,都不会轻易放手。这个女子不管是何身份,你只要细心照料便是。”
不过话说回来,应褚对楚随之让庞宽照料这个姑娘一事很是奇怪,庞宽如此粗心,怎能照顾好一对母女?
应褚皱了一下眉,他没有多想。
看着近在眼前的大门,听到里面传来微弱的孩童笑声,他有些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知道,这么多年宗主没有定下哪怕一段情,可能还是想着那个女人。
如今宗主能够走出来,他们这些无论是当属下的还是当兄弟的,都感到欣慰。
他随着庞宽走到大门前,庞宽叫了一声:
“姑娘,我奉宗主的命,给您送东西了。”
应褚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着装。决定给宗门未来的当家夫人一个好印象。
片刻,就听到里面传来拖拖拉拉的声音,大门被打开。
有一道红影抱着孩子站在门口,明媚一笑:“多谢。”
刚准备打招呼的应褚:
“……”
见、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