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升起,林间万物苏醒,白雾也褪去了不少。
小凤站在土包上,接受厉鸢的贿赂。
厉鸢把给小凤准备了好几天的零食都掏了出来,看小凤吃得津津有味,于是试探地问:
“小凤,咱们俩满打满算,也算是认识三百年了吧。”
小凤吐出一块瓜皮,应了一声。
厉鸢搓着手,笑了笑:“那你觉得我对你好不好?”
小凤点了点头:“鸢鸢对小凤很好。”
厉鸢刚想说话,又有些纠结,于是把仙米放在手心里,捻来捻去,半晌吐不出一个字。
小凤很容易就猜出她的心思,于是跳到她的手心上,小声地问:“鸢鸢是不是想问小凤,小凤能不能帮你保守秘密?”
厉鸢一愣,接着微红着脸蛋点头。
小凤叹了一口气,抱住她的脸蛋小声说:
“小凤永远站在鸢鸢这一边。”
厉鸢感动得热泪盈眶,恨不得把小凤亲秃。
但小凤又转而道:
“可是鸢鸢得告诉小凤,那个楚随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厉鸢回头看了看在原地打坐的楚随之,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系统的事情她是绝对不能说的,做任务的事情也不能暴露,所以一切就只有一个理由……
“你就当是我太渣吧。”
她叹了一口气。
小凤同情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那鸢鸢到底想选哪一个呢?”
厉鸢看着地面上缓慢爬行的蚂蚁,哼了哼:
“我哪个都不想选,我想让他们都回去。”
楚随之打坐完毕,胸腔的闷痛好了很多。
他这一次强行用秘法提升实力,虽然能在这个世界多待一段时间,但多多少少还会受一点反噬。
也不知道自己忍受痛苦,到底还能陪厉鸢多久……
他暗了一下眸色,看厉鸢蹲在远处和那只鹦鹉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于是唤了一声:
“厉鸢!”
厉鸢回过头:“叫我干什么?”
楚随之伸了个懒腰:“没事我就不能叫你了?”
厉鸢蔫哒哒地走过去,嗅到他身上还残存着血腥味,立刻就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
瞒能瞒一时,但也瞒不住一辈子啊。
要不然和楚随之好好商量商量,把真相告诉他?
这么想着,她坐在楚随之面前,哼哼唧唧地道:
“楚随之,有件事我想问你。”
楚随之难得看她这么软绵,来了兴趣:“什么事?如果问我能不能回去,那我可不答应。”
厉鸢:“不是。”她摸了摸鼻子,先顾左右而言他: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发现一个女人她水性杨花,她可能就不止有一个……”
话音未落,就听到系统道:
【元衡正在东南方向二十里处,三秒之后即将出现。】
厉鸢一愣,眼前一花元衡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猛地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
元衡将包袱递给她:
“不止什么?”
她头皮都炸了,觉得此时要是说出来无异于送死,于是赶紧一笑:“没什么。”
楚随之从那头站起来,顺手接过厉鸢手里的包袱:
“说吧,你接下来要去哪?”
厉鸢回过神,道:“我要去藏龙山……你们两个不用管我,都各回各家吧。”
楚随之“啧”了一声:“我好不容易来这里一次,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回去。而且我不是说过嘛,我不强求你……”
厉鸢头皮一炸,赶紧道:“好好好!你留下!”
楚随之这才满意。
元衡道:
“我已经将门内之事嘱托完毕。本来一月只能见你一二日已是遗憾,我怎能连这两日都浪费。师……”
厉鸢头皮一麻,赶紧大喊:
“好好好,你也留下!”
元衡欣慰颔首。
厉鸢看着两个男人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欲哭无泪。
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
为了入乡随俗,元衡买了两匹马,厉鸢一匹他一匹,楚随之还是骑着他的那只踏灵兽。
三人继续前行。
两个男人分别在她的一左一右,两人皆是天之骄子,这一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视线,厉鸢却犹如身在火炉,时刻绷紧着神经,生怕这两个人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厉鸢。”
“有!”
厉鸢猛地转过头,哪知道这一回头太过用力,突然从马上栽下来。
元衡刚想说话,眉头一皱,伸手一道清风挽住她的腰,楚随之听见声音一伸手就拽住她的手腕。
时间在这一刻暂停,连风声都停住了。
楚随之恍惚了一下,莫名地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熟悉。
元衡和楚随之对视了一眼,皆觉得有别人在前,不好太过于厉鸢接近,于是不约而同地选择撤回了手。
厉鸢心有所感,欲哭无泪地喊:“别别别!先把我扶起来再放手行吗?”
他们两个再来一次,她的腰就不用要了!
两人顿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然后将厉鸢缓缓扶起来。
小凤蹲在马头,“啧啧”了两声。
厉鸢揉了揉自己的腰,暗道难道这都是报应?
只是这都是自己造的孽,心中有再多的苦也得咽下去,于是转过头勉强一笑:
“衡哥,什么事?”
元衡道:“你若是累了可休息一下,前路尚远,不用着急。”
厉鸢感觉现在口干舌燥,赶紧点头:“好好好,休息。”
几人下马,找到一处茶摊停下。
这里离藏龙山不远,因此也免不了有人说起山上的事情。
厉鸢现在浑浑噩噩,也听不太清楚,只勉强听他们说最近的藏龙山最近有一只蛟龙,四处祸害村庄。
厉鸢暗道这应该就是那只人阶的苍兽了。
许是藏龙山这些人说腻了,于是又换了最新的话题。
有人笑道:“藏龙山有什么可说的,说破天也不过是苍兽两三只。你们可知宁逐那小子?”
“宁逐?”
一听到这个名字,厉鸢的眼角一抽。
果然,给厉鸢倒茶的楚随之不屑一笑,递茶点的元衡微微眯起眼。
楚随之一听到“宁逐”这个名字,就想起第一次来时看到厉鸢的双标对待,不由得磨了磨牙。
元衡也想到宁逐与厉鸢的纠葛,沉了眼色。
厉鸢赶紧道:“我、我喝饱了,也不热了,咱们赶紧走吧。”
楚随之按住她:“这么着急干什么,还有半盏茶别浪费。”
元衡道:“休息够了再走不迟。”
小凤又“啧啧”了两声。
厉鸢生无可恋地捂住额头,她从来都不知道有些人即使不在,仅仅是名字就能让她开始水深火热。
那边的人可不管厉鸢难受不难受,接着道:
“自从宁逐打败冯远之后,就成为了武道届的大能。现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不知道他从冯庄出来后,为何突然没了踪影。”
“那还不好猜,他现在的武阶最起码天阶八品,这下那些个势力能坐得住?肯定想趁他没有再壮大之前扼杀啊。这小子即使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有那么多阴毒的门派。我估计他现在是准备投靠哪个宗门了。”
“他一心向着北域,怎么可能会投靠别的宗门。我猜他可能要冲阶吧。”
“再冲阶就是天阶满级了,这个大陆几百年都没有一个天阶满级,他一个就算是有点天分的小子算什么?”
“满级……”楚随之和元衡念着这两个字,微微深邃了眸子。
他们两个差满级只有一步之遥,虽然几百年对于修行者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他们自己来说已经算是迟滞了。
说什么都不能让那个小子赶上……
这么想着,两人皆深沉地看了厉鸢一眼。
厉鸢:“……”
你们两个脑补了什么啊,怎么突然就斗志满满了?
说到天阶满级,厉鸢可是记得这几个大男主在她死后不久就都满级了,怎么衡哥和楚随之到现在也没有满级的样子。
难道又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剧情发生了?
系统道:
【要想达到满级,对于常人来说难如登天。但对于起点男主来说,不只是努力的问题,更多的是机缘。而他们从来不缺机缘。个中缘由,也希望宿主能帮忙探寻。】
厉鸢:“……”
你每天除了说废话或者掉链子之外还能干什么?
喝完了茶,厉鸢算了算时间,必须马上出发。
其实由衡哥带着她瞬移或者楚随之带着她飞过去也行,但到底会暴露出他们俩其中一人的异样,她不想多此一举。
况且虽然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试炼,但厉鸢还是想认真地对待。
毕竟她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了。
藏龙山离这里不近,终于在天黑之前,厉鸢看到一个小茅屋。
厉鸢坐在马背上颠簸了一天,感觉全身都快要散了架,看见这个茅屋,顿时像是看见了亲娘,抱着小凤就冲了过去。
楚随之无奈一笑,元衡也微弯了眼角。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又都默默地转过了头。
“即使知道对方是厉鸢的哥哥,但看他还是莫名地觉得不顺眼。”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想着。
这家茅屋不大,也不甚干净,但从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光,就能洗去厉鸢一身的疲惫。
厉鸢敲了敲门,半晌,一个老婆婆在门内问:“谁啊?”
厉鸢道:“婆婆,我们是过路的,想要在您这借宿一宿。”
婆婆打开门,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然后眯着眼瞧着厉鸢。
“大晚上的来我这个破地……”
话音未落,看见楚随之和元衡两人,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厉鸢,哼了声:“进来吧。”
厉鸢顿时松了一口气。
楚随之和元衡却没有进去。
元衡道:“屋子太小,你和主人一起休息吧。我在外面打坐就好。”
楚随之也道:“老子还没沦落到和一个婆婆抢屋子住,你好好休息,明日再出发。”
厉鸢无奈,只好随着婆婆进门。
婆婆给厉鸢倒了杯茶,又自我介绍姓陈,然后问:
“门外那两个是你什么人?”
厉鸢喝了一口茶,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了:
“一个是我师兄,一个是我朋友。”
陈婆婆眯着三角眼,耻笑了一声:
“得了吧,你还想瞒我老婆子,我一看就知道那两个是你的奸夫。”
“噗——”
小凤差点被喷了一身,赶紧飞到她头顶,嫌弃地抖了抖羽毛。
厉鸢咳了好几声,抹着嘴巴勉强问到:“您是怎么发……不是,您为何这么说?”
陈婆婆笑了一声:“你刚才站在门口,我就觉得这两个小子看你的眼神不对劲了。你还想骗我?”
厉鸢:“……”
她生无可恋地捂住脸。
一个婆婆都能看出来这俩人的不对劲,她还能瞒多久啊……
陈婆子见她的脸臊得通红,于是宽她的心:
“你倒也不用如此害羞。老婆子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了什么没见过?你别看我现在寡居,当年招惹的男人比你吃的盐都多!”
厉鸢:“……失敬!”
说着,她想起外面的那两个男人,头疼地叹口气。
“怎么?不知道怎么选了?”陈婆婆揶揄地看向她。
她道:“我不是不知怎么选,是都不想选。”
陈婆婆发出沙哑的嗤笑声:“你们这些娃娃哦,真是没事闲的哦。你哪个都不选,反倒伤了所有人的心呐。”
厉鸢不由得一怔。
夜半,她洗漱过后睡不着,于是推开木门。
月光从门外泄了进来。
她看着月色微微怔忪。
远处虫鸣一片,偶尔能听到苍兽低声吼叫。
她内心一动,拉紧外套向院外走去。
走得不远,就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一转眼,一道白色的身影立于河边,厉鸢道:
“是衡哥吗?”
元衡转过身,问:“怎么不睡?”
厉鸢道:“睡不着。”
答完,她问:“衡哥,你停滞在天阶八级多久了?”
元衡道:“三百年了。”
厉鸢算了算:“这么长时间了……那你找到什么办法了吗?”
元衡摇了摇头。
厉鸢叹道:“可惜我没那么多的经验,一点忙都帮不上。”
元衡道:“以前我因为此事还忧心过,后来又觉如此麻木修炼,也是无趣。只是……没有到达天阶满级,就无法自由地出入这个世界。每月只能和你相处一两日,很是遗憾。”
厉鸢挠了挠鼻子,暗道距离产生美。
但是这话是不能直说的,只能干笑两声。
她道:“你这么在这里消耗时间也不是办法,还不如回去专心修炼。”
元衡听出她的劝退之意,不由得垂下眼眸:“我会的。”
厉鸢觉得拒绝他太多次了,只是伤他的心却无法劝得动他,这样也不好。
想到婆婆刚才说过的话,她内心一动,斟酌地道:
“衡哥,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的这是一个……假象。我能够悔婚第一次第二次,就代表我不再是你记忆里那个小师妹,你又何必还念着以前呢?”
元衡垂眸看她,轻声道:
“你怎知我喜欢的,不是眼前这个娇纵任性的你呢?”
厉鸢的喉咙一动,刚想说话,却嗅到一股酒味。
她不由得叹道:“算了。你也早点休息。”
她沿着河岸往回走,走得没多久果然就看到楚随之靠在树上,指尖勾着酒坛笑看着她。
“我察觉不到你的气息,于是想着用酒勾一勾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上钩了。”
厉鸢无奈,她接过他的酒坛,和他碰了一下。
一口酒进肚,厉鸢胆子大了一些,她深吸一口气:
“楚随之,其实我……”
“嘘……”
楚随之用酒坛贴了一下她的脸蛋,长眸比月色还要晶亮:
“我知道你又要说那些废话,今晚不用说。陪我喝酒就好。”
厉鸢无奈一笑。
楚随之拉着她躺在树上,微微吐出一口气:
“老子说过,就算把你掳回去,也不强求你和我在一起,你又何必这么纠结呢?做回以前那个娇纵任性的厉鸢多好。不高兴了赏我两鞭子,我立刻穿上隐踪袍,再也不碍你的眼。”
厉鸢不由得一笑。
她和楚随之灌了一大坛子酒。
说实话,论修为她比不上这几个人,论酒量谁都比不上她。
楚随之已经昏昏欲睡了,她越喝越精神。
想着天色不早,必须赶紧回去休息。
于是摇摇晃晃地往回走。
看着天上的圆月,莫名地感觉它像是染上了一层红,不由得揉了揉眼睛。
她现在一看见圆月就有些害怕,毕竟楚随之和元衡都是圆月送过来的。
她一共就穿过四个世界,还给她送来了俩……
她暗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脑袋里迷迷糊糊地,打着酒嗝数数:“一、二、三……好像才三个,好像还差一个,剩下的那个是谁来着……”
话音刚落,她感觉就像是被谁盯上一样,莫名地打了个冷颤。
接着,她感觉脚底下震颤,摇摇晃晃的转过头。
远处,藏龙山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圆月不知何时被遮盖起来,猩红的光从云涡之间舍了下来,如同血海倒灌,让人骇然。
接着,是铺天盖地的苍兽的哀嚎,像是在躲避着什么,四处奔走、仓皇而逃。
厉鸢盯着藏龙山,莫名觉得那束血光像是一只巨大的眼,冰冷地注视着她。
她几乎是从灵魂上打了个冷颤,猛地醒了酒。
系统突然在她脑海中大吼:
【宿主,小心!!!】
这是第一次系统如此紧急。
然而却是晚了,厉鸢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脚下大地开始震颤。
紧接着以她的身体为中心,十米长的巨型魔法阵猛然出现在
猩红的光束冲天而起,只听一声响震天际的咆哮,一只黑岩红浆般的龙爪猛然从魔法阵中出现,一把握住了厉鸢的腰,将她拖了下去。
堪堪清醒的楚随之和将将来迟的元衡目眦尽裂:
“厉鸢!!!”
————
厉鸢晕头转向,待清醒过来时猛地对上一双猩红的龙眼,沙哑如同来自地狱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厉鸢,十年未见,你还是如以前一样如此轻易地就能玩弄男人的心……”
厉鸢:“……”
克、克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