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昂倒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他连慕容澹都敢怼。怼个看不顺眼的娄丞相也没什么。
慕容澹从殿外进来,身后赫然跟着的,就是那个被娄丞相说逃出宫的太后。
“孤这几日微恙,闭门谢客, 不知道娄丞相从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慕容澹嫌娄丞相坐过的龙椅脏, 姚生从后间抬出把交椅给他。
萱女急忙将小皇帝从宫人手中接过来, 气急败坏的扇了娄丞相一巴掌, 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禽兽!畜生!”
小皇帝才多大, 就敢给他灌迷药?要真出个什么好歹, 萱女连生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娄丞相被萱女打的偏过头去。
谋朝篡位这种事儿, 就是险中求富贵。
输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顶多就是连累家人, 连累了九族。
娄丞相早就被权利蒙了眼,隐忍这么多年, 怎么可能还忍得下去。
慕容澹稍微给他下些钩子,自己就咬着诱饵上来了。
结局自然是不用说的, 查封家产, 诛灭九族。
“沈之昂,你带户部几个人去清点一下娄丞相家中财产,然后充公国库,也算解当下燃眉之急。”
沈之昂兴奋地从地上捡起算盘。
他就知道慕容澹没死,但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手,如今国库的窟窿能补上了。
慕容澹坐在上首,光看那红润的面色,就知道他一点儿事都没有。
联想到沈之昂方才对着娄丞相的强硬,他们不仅怀疑这是慕容澹和沈家联手布的局, 就是用来排除异己,顺便充实国库。
不由得对慕容澹更多了些惧意。
沈之昂意气风发的走了,显然对抄家这种事情迫不及待。
“方才倒戈娄相的那些人,不用孤说,你们自己站出来吧。”慕容澹微微扬着下巴,凌厉的凤眼扫视下面一周。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率先站出来。
殿上的侍卫将腰上佩剑拔出,只听得“铮铮”几声。
几个官员被推搡着出来,他们连哭带叫的跪在地上哭嚎着,祈求慕容澹的原谅,“殿下,臣等都是昏了头,还请殿下念在老臣为国忠心耿耿的份儿上,绕过老臣这一次!”
慕容澹只睨着他们,面色不见喜怒,看得他们心生胆寒。
下面站着的,有几个身居高位,像是刑部左侍郎,工部尚书等……
若按着慕容澹早年的性子,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大抵会直接提剑将他们都杀了,以儆效尤。
但现在的慕容澹到底不是以前的慕容澹。
现如今朝中人手空缺,能拎的出手的,根本没几个人,像是沈之昂之流,大多都身兼数职,分身乏术。
再杀几个,整个大梁朝堂就空了,官员又青黄不接,大梁不用敌人从外攻克,内部就先散架了。
他将那些人晾到地上都出现了几滩明晃晃的腥臭液体,才不咸不淡的开口,“孤向来有容人的雅量。”
几个人将头磕的砰砰作响,“谢殿下不杀之恩,谢殿下不杀之恩!”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慕容澹顿了顿,又让他们的心跟着吊起来,“连降三级,罚奉两年,家产三成充入国库。”
比起死罪,这样好像已经格外宽容了。
他们又将脑袋磕的砰砰作响。
若是沈之昂还在,大抵会乐的蹦起来,原本空荡荡的国库,现如今一下子就满了。
“至于方才能站出来反对娄相的人,撰升两级。”
顶着一片大呼英明的声音,慕容澹宣布退朝。
慕容澹不在的半个多月里,虽然依旧有折子往摄政王府递,但依旧积压了不少朝政,如今回来,自然点灯熬油的都将其处理了。
虞年年不来看他的时候,他神采奕奕,虞年年一来看他,姚生就扯着嗓子喊,“殿下,太医都让您多休息了,您怎么还这样操劳。”
慕容澹配合地捂住伤口,两个人的表演愈发顺畅。
国家大事,虞年年不能置喙,还有许许多多百姓等着慕容澹呢,她只是劝几句,让他好好注意身体,就不敢多打扰他了。
“我出去了,你看一会儿折子记得休息,不要太累了。”虞年年见他停下来,才小心道,怕影响了他。
不能慕容澹说话,就匆匆将手里的茶放下。
茶是用橘子糖腌制后泡的,带着橘子的香甜气味儿,十分清爽。
慕容澹怕虞年年在王府里憋闷,所以特意让人给她寻了不少的书,其中包括地质录,民间故事,还有一些菜谱。
她人聪明,看书也快,能举一反三,将其他书都看过后,目光便放向了菜谱。
这种东西需要实践操作,比书本上单纯的知识,更要花时间琢磨。
“夫人要试试吗?”李娘子见虞年年整日捧着菜谱,于是小心翼翼问道。
虞年年想了想,点头。
两个人没去大厨房,那儿人多口杂,又乱。
是去了小厨房,虽然说是小厨房,却也足足有十几个灶坑,一个煮甜品,四个做菜,一个蒸主食,还有几个也各有各的用处,一日十二个时辰都热着灶,等主人一吩咐,就可以用了。
厨房的管事娘子是认得虞年年的,尤其宝应那丫头将人带来的,诚惶诚恐问虞年年想吃什么。
被人这么娇贵的捧着,虞年年还有些不适应,浑身别扭,便摆手,“我想做蒸乳酪,先试试简单的,可还有材料?”
“有的有的!”管事娘子忙点头。
凉州地处大梁西部,与草原荒漠接壤,并不适宜种植业发展,所以畜牧业格外兴盛,慕容澹自小生长在凉州,乳制品吃的也多,厨房时时刻刻都备着。
有人提了桶牛乳过来,“夫人若是不够,再问咱们要。”
“够了够了。”虞年年将袖子挽起来,一边洗手一边点头笑道。
管事娘子让虞年年的笑容晕了一下,暗叹这世上怎么会有生的如此漂亮的姑娘,心里更软了几分,“夫人是要做蒸乳酪,奴倒是有些经验,不知能不能帮上忙。”
“那太好了,书是死的,哪里比得上活生生的人有经验。”虞年年拍手笑道,“那就麻烦娘子指导我了。”
虞年年并不大会做饭,只处在能将食物煮熟的水平。
最大的原因还是小时候没什么食材,有点儿糟糠煮粥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管事娘子不敢主动插手,只嘴上道,“咱们先准备醪糟,将醪糟过滤出醪糟汁……”
虞年年照着管事娘子的说的步骤一步一步做下来。
等蒸乳酪出锅,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儿了,他们一抬头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虞年年转了转僵硬酸痛的颈部,宝应赶忙上前来给她捏肩,一边夸奖一边道,“娘娘辛苦了,快揉一揉!”
管事娘子将乳酪从锅里端出来,夸赞道,“娘娘第一次做,这个样子已经不错了。再淋些蜂蜜,冰镇后就能当甜点吃了。”
李娘子也凑过去夸赞,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夸得虞年年脸都红了,“等我学成了,回头也回家开家点心铺子。”
“琴坊不开了?”李娘子打趣问道。
虞年年陷入了纠结,“还是开琴坊吧。”
若是让她大半日都对着灶台,她恐怕会烦。
“那等我晚饭吃过后,大概也凉的差不多了,到那个时候送过去吧。”虞年年临走的时候叮嘱。
管事娘子将她好好送出去,“娘娘放心,都记得了。”
“我今日做了蒸乳酪,等吃过饭后,咱们两个一起吃。”虞年年盘膝坐在慕容澹对面,将手净了,迫不及待的同慕容澹道。
“那我今晚少吃点儿饭,等你的蒸乳酪。”慕容澹对虞年年做的东西挺不抱期待的,上次用醋煮出来的水引,他现在还记忆犹新。
但虞年年做什么,他都得捧场。
“我后日要出趟远门。”慕容澹状似无意的说道,小心翼翼试探着虞年年的反应,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儿不舍。
“远门?你去哪儿?那你怎么处理朝政?”
“大梁的军队已经陈兵在乌孙附近,自从去年开始,乌孙就频频挑衅,是一个心腹大患,我亲自带兵,去踏平乌孙。等我回来,给你带些乌孙的稀奇东西玩儿。”慕容澹将踏平乌孙说得轻巧,像是要去郊游一般。
“太医不是说你身上的伤要两个月才能好吗?现在才不到一个月,万一阵前伤口崩开了怎么办?”虞年年对慕容澹的伤表示担忧。
“没事,小心些没关系的,而且我是必须要去的。”慕容澹如愿看着她担忧地皱起眉头,又忍不住宽慰她,想让她放宽心。
领兵打仗一向都是危险的事情,而且听说乌孙人一个个生的高大健壮,并不好对付。
虞年年一顿饭期间,眉头就没松开过,恹恹的也没吃进去多少。
饭后,厨房的管事娘子将蒸乳酪端上来。
慕容澹还没尝,便对她大肆夸奖了一番,说得她好像什么天纵奇才。
“伸出手,有东西给你。”慕容澹道。
他将一个巴掌大的匣子放在虞年年手上,“打开看看。”
虞年年疑惑看了他一眼,将匣子打开,里头躺着一枚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