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不了……何燕微想。
从她的视角只能仰视那个人。她竭力想调动剑气,但每一寸肌肉都软绵绵的毫无力气,丹田中的灵力也难以调动,遑论发出攻击。
她好不甘心。要是听了思齐的话,不要贪心这最后一道纯阴罡风就好了……
她不甘心地说:“谢师妹,你太卑鄙了!”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那个人笑嘻嘻的,毫不在意地说出这句话。何燕微难以置信地瞪着她,简直不能相信她竟然能把卑鄙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你你你……!”
何燕微气得说不出话。
石无患倒是撇撇嘴,故意大声跟佘小川哔哔:“虽然没看过那句话,但根据我的经验,原文一定不是那个意思。”
佘小川满脸认真:“谢师叔博闻强识、举一反三!”
石无患:……
谢蕴昭不理会他们,只一边催促队友去拿他们的乾坤袋、将玉盒全部倒出来,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道:“兵不厌诈,兵不厌诈嘛。年轻人,你们还是太缺少社会的毒打了。我这么做,不也是帮你们增长生活经验吗。你们应该感谢我才对。”
地上三人都听得满面悲愤,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乾坤袋被人拿走。谢蕴昭抱着玉盒,盘腿坐在地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陈楚楚:“阿昭太卑鄙了!”
顾思齐:“你强词夺理!”
连石无患都不由回头嘲讽:“刚刚是谁说身为朋友不能踩伤口的?”
“嗯?我没踩伤口啊。”谢蕴昭无辜地瞪大眼,“你仔细看看,我这分明是给他们身上重新再开一个口子啊!”
石无患:……
佘小川满脸钦佩,恍然大悟:“谢师叔威武!”
[来自佘小川的【崇敬值】+1]
“不要跟她学!!!”
所有玉盒都拿出来后,谢蕴昭数了数,确认无误后,毫不客气地把它们全塞进了自己的乾坤袋。
“我宣布,”她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场只有第一名和最后一名的比赛,正式结束!”
佘小川用力鼓掌。石无患有气无力地跟着鼓了两下掌。
地上三人异口同声:“你太无耻了——!”
[来自何燕微的【悲愤值】+10]
[来自顾思齐的【悲愤值】+10]
[来自陈楚楚的【悲愤值】+10]
*
水镜面前。
同样盘腿坐在地上的掌门,双手托着下巴,也再一次重复那句感慨:“阿昭真是太可爱了。枕流,你说,阿昭要是来做我徒弟、跟我修太上忘情道,该有多合适啊。”
风不时经过风来山顶。蓝天之下,只有风声和掌门懒散的说话声,还有草叶摩擦的碎响。人人屏息不言;他们好像只有身体在这里,神魂早就逃到了另外的空间里。
风同样轻轻吹起掌门披散的长发。
也拂过卫枕流的衣袍。那上面镶嵌的细微金丝,如同是将阳光揉碎了嵌在他身上。但他身披温暖灿烂的阳光,眼里却只有无边的清冷,是月下积雪,也是夜色幽凉。
他正认真地注视着水镜。那认真的程度,就像他害怕自己一旦转开眼,就再也看不到那个人的笑容了一样。
掌门的问话落在风里,摔在地上。
山顶更安静了……不,反而稍微嘈杂了些,因为人们的呼吸声难以遏制地沉重起来。
卫枕流却如毫无所觉。
直到水镜画面消失,他才退后一步,低头恭声答道:“师妹顽劣,难修忘情大道,恐会辜负师叔期望。”
掌门瞥他一眼:“是吗?”
他忽地冷哼一声。这个细细的声音如惊雷在上空炸响,人人都微微一抖,顷刻汗如雨下。
“一个个地,都像我会吃了阿昭一样。”
不敢……
掌门言重了……
还有人试图对卫枕流使眼色,想让他顺着掌门心意说些话。后者却铁了心,只以微笑示人。
“……好吧,随便你们。”掌门懒得听他们说,打个呵欠,“就让她去和冯延康那老头儿种地去吧。”
清风再次吹过。
那道身披鹤氅的身影也如风消失。
卫枕流站在原地,略有出神地看着天际。他站了很久,也就看了很久、想了很久。
没人打扰他。此时此刻,也没人敢打扰他。事实上,人们甚至很难想象……竟有人敢反驳掌门说的话。
也许,毕竟,卫师弟是后山的……
一片诡异的沉默中,阴风洞中的弟子们陆续被白鹤送了出来。最先回到山顶的,自然是刚才镜中嚣张大笑的女修。
“师兄!”
有人跳下白鹤,欢快地朝卫枕流跑过去。
“我拿了第一名——第一名!还用你教我的飞剑术把陷阱全部挂在了上面!”她洋洋得意,又转去看蒋青萝,手一伸,“蒋师姐,三万灵石不打折,多谢厚爱!”
飞剑术是那么用的吗——人人都这么想,人人都没说。
唯有蒋青萝转眼就忘了刚才掌门带来的压迫感,当即气得一蹦三尺高:“你算计我师妹,还敢找我要灵石!”
“那可不。”谢蕴昭振振有词,“我为了稳妥起见,还特意包揽了前三名呢!为了蒋师姐的三万灵石,我是多么努力啊!”
“你你你……!”蒋青萝憋屈的样子,竟然和刚才镜中的三人小队有几分神似。
有人一声嗤笑。
这个耳熟的声音悄然吸引力全场的注意力。
始终出神的白衣青年终于回过头。午后的风温柔地吹着他的衣衫,也令他眼里的雪色、凉夜、幽寂……全都与阳光融为一体。他的笑容好似没有改变,却又分明因为带了温度而变得异常温柔。
“蒋师姐。”他说。只这三个字,别的都不说了。
威风堂堂的摇光真传僵了几秒钟,忽而怒气冲冲地丢出一块玛瑙色的玉牌:“接着!凭这信物,自去摇光峰领三万灵石吧!”
转身登上月牙形的飞行器,冲天而去。
谢蕴昭接住玉牌,大喊:“谢了啊——蒋师姐——!”
她说完,再去往四周一看,察觉诸多目光,便往师兄那儿再靠近一些,压低声音问:“怎么,你心情不好?”
卫枕流笑容微微一滞,接着却变得更温柔起来:“无事。”
谢蕴昭还想追问,却被他抬手轻轻摁了摁头顶。她抬起目光,却只看到他眼中那片看不清的迷雾;那道额心红痕好似白玉滴血,恍惚竟令那分温柔的笑意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伤。
这一点感伤之意好似春水涟漪,转眼无痕。再仔细看去,他分明还是那个温润如玉、骄傲内藏的剑修。
“师妹,转身。”他柔声道,“看你,头发都乱了。站着别动,我替你重新绾好。”
*
学年大比的最终结果没有马上颁布,而是经过了整整一周的讨论。
每五年一次的学年大比,似乎还从没出过这样的结果。
一队包揽所有任务目标这样的事……
启明学堂的师长们从藏书阁里抱出了厚厚的档案,一届届地往前查资料,期望能找到类似的事迹。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们给找着了。
大约九百年前,北斗仙宗里同样有一名不动境的弟子,带头横扫当年的大比。根据档案记载,那名弟子的灵根只比天灵根差一点,同样喜欢招猫逗狗、到处惹事,性格上同样张扬、霸道、半分都不给别人留,嘴巴还特别毒。
老师扒着记录看了半天,好不容易找着了那个九百年前的小霸王的名字——
“王伯章……”老师喃喃自语,“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旁边优哉游哉喝茶的山长,突然一口热茶呛在了喉咙里。
“咳咳咳……谁?!”
“王、王伯章啊。”
一众师长大眼瞪小眼,好半天。
山长颤巍巍说:“那是……掌门的名字啊!”
其他人:“啊?”
然后:“啊!”
于是人人恍然大悟:怪不得风来山顶,掌门对谢蕴昭如此青眼有加!九百年前的闯祸头子碰上九百年后的闯祸头子,那能不亲切吗!
半天后,学年大比的最终结果被人心急火燎地宣布出。
“呃,那么,这次学年大比的结果已经确认,获得第一名的小队是谢蕴昭小队,组员有佘小川、石无患。第二名……同上。第三名……也同上。”
山长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将胡须揪断好几根之后,他表面已经恢复了淡然,还能笑呵呵地将前三名的奖品全部颁发给同一组人。
第一名的奖励是进入宝库任意挑选一样师门珍藏,第二名的奖励是一人一件上品灵器,第三名是一人一瓶蕴灵灵丹。
丰厚的奖励都给了同样三个人……虽然很羡慕,但众人出来后都看了水镜录像,不得不承认谢蕴昭是靠实力过关,佘小川也起了无可替代的作用,甚至最后石无患的那段分析也让人刮目相看。
只有何燕微三人,原本觉得谢某人已经很无耻,现在才发现石某人更无耻。
三人心中那股愤愤不平的情绪已经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消沉低落,还有强打精神的反思。
比赛结果公布后,三人聚在一起,彼此看着对方脸上的失落表情。看了半天,陈楚楚却“噗嗤”一声笑了。
“我第一次见到燕微也会失落。”她揉了揉眼睛,脸上却是笑着的,“其实……看了全过程录像后,我觉得我们输给阿昭并不冤枉。如果按照石无患的主意来,我们是不是会更受打击呢?”
顾思齐却说:“如果按石无患的主意来,我们不一定会上当。”
“那可不一定吧……”陈楚楚眨眨眼,却没说完。三人一起长大,现在虽然感情融洽,儿时却也有些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情,对彼此的性格都有深层的了解。比方说,陈楚楚很肯定,石无患预判的何燕微的反应,是正确的。
顾思齐也未必不知道,只是他总是维护燕微,愿意将她假设为胜利的那一方罢了。
倒是何燕微自己摇摇头,郑重道:“输便是输了。这次失败,与其说是我们实力不足,不若说是我们经验不够、心性有缺。在第五层,是我们贸然上当,而在最后一层,则是贪心不足、警惕不够,又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如果我当时能更谨慎,仔细检查整个风穴,未必发现不了谢师妹布置的陷阱。”
她既然发话,另两人就都点点头。三人之中,渐渐也形成了何燕微为主导的局面。
她怀中依旧抱着那柄从不出鞘的剑,柔软的发丝轻轻拂在精致的脸上,为她严肃的神情增添了一丝柔和。
她抿抿唇,继续道:“而且,我有一个猜测……谢师妹的举措,既可以说是埋伏,也可以说是对我们的教导。”
“啊?”
“为什么?”
何燕微分析道:“当时谢师妹只在纯阴风穴布置了陷阱,是不是?“
两人齐齐点头。
“如果我当时肯听从思齐的建议,最后我们应当是第二名,是不是?”
再点头。
“所以,你们还没想通吗?”
陈楚楚一脸茫然地摇头,顾思齐则是渐渐若有所思。他说:“我有些明白了。”
陈楚楚惊讶:“你明白什么了?”
何燕微看着她,微微叹了口气:“楚楚,你啊……遇事还是要再多想一想才好。你看,我们如果能控制自己的贪欲,放弃纯阴罡风,就可以取得第二名;即便不放弃,能做到全程警惕,也未必没有取胜的可能。凭谢师妹的实力,她何必使用陷阱?直接从背后偷袭我们,不也一样?”
顾思齐也露出微笑,接话道:“不错,偏偏谢师叔使用的陷阱还是从其他同门那里搜罗来的,足见她一开始没有想使用阴谋诡计的心思。”
陈楚楚不由问:“那阿昭为什么又用了呢?”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顾思齐轻轻一笑,在看见心上人轻轻点头后,更加自信道,“你也从录像中看到了,谢师叔他们始终落在我们后面,也已经分析出来,我们在第五层中了计,对不对?”
陈楚楚老老实实点头:“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们想说什么。”
顾思齐有点恨铁不成钢:“你好好想想。谢师叔本来没打算用计,后来却用了;她本来可以偷袭,却偏偏要让我们自己踏入陷阱。你当她的计谋多么高级么?其实非常粗陋啊,粗陋到了只要我们直接出去,就不会上当的地步。那她为什么还要费心布置这样一个陷阱?”
何燕微接着道:“自然就是为了提醒我们,身为修士,日后外出时切忌高估自己、贪心冒进。谢师妹……用心良苦。”
顾思齐也感叹:“谢师叔竟然是这样的用心,却还不明说,如果不是燕微提醒,我们险些误会了她的为人!古人云,善欲人见,不是真善;恶恐人知,便是大恶。谢师叔行善而不声张,只盼我们从实际经历中牢记这一课,这就是……圣人之心啊!”*
这两人相视一笑,竟是有了前十几年从未有过的默契之感。
唯有陈楚楚依旧满脸迷茫:“我觉得……你们是不是想多了啊……”
“楚楚,谢师妹都做得这样明显了,只因为她不说,我们便不领情么?”何燕微神色一肃,“既然我们已经明白了,这就去向谢师妹道谢吧。”
顾思齐赞同:“燕微说得是。”
陈楚楚有些被说服了:“噢……那就走吧。”
三人就去寻找谢蕴昭去了。不多会儿,就在放了《启明规训》石碑前的院子里找到了她。她正在书法走廊里,和另两名队友有说有笑。
“三万灵石,发了发了。我两万,你们各自五千如何?”
“不行不行,能拿第一名都是谢师叔的功劳,我不可以要的。”
“谢蕴昭,灵石你自己拿着吧。前三名的奖励都归我们了,也不缺灵石。”
“拿着拿着。合作得来的东西,独占就太没意思啦。”
何燕微等了等,见他们三人争执不下,只能出声:“谢师妹。”
走廊中的声音一停。
“燕微……还有楚楚和思齐。”谢蕴昭回头见了被自己在最后一层淘汰的三人,顿时警惕起来,“请客吃饭可以,分账的不要!”
何燕微郑重说:“谢谢你。”
“……啊?”谢蕴昭一脸懵逼。
另两人也说:“谢谢阿昭/谢师叔。”
[来自何燕微的【感激值】+20]
[来自陈楚楚的【感激值】+20]
[来自顾思齐的【感激值】+20]
谢蕴昭更加愣住:“啊?”
“我们已经想明白了。”何燕微抿了抿秀气的嘴唇,头发上的点翠金簪恍然欲飞,“在阴风洞中,是我们轻敌上当在先,贪心不足在后,才会全盘皆输。”
“谢师妹这一次设计,是教我们要学会取舍。如果我当时肯听思齐的话,直接带着罡风离开,就能获得第二名。但因为我贪心太过、太重意气之争,反而害得整个队伍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敬佩道:“谢师妹用心良苦,我必会铭记在心。还有石无患,不得不承认,这次你让我们刮目相看了。佘师妹,你也让我明白了妖修的独特和强大。”
说到这里,从来骄傲的少女竟轻轻弯腰一礼。
“这次我输得心服口服,但下一次竞争,鹿死谁手便不一定了。”
何燕微直起身,对谢蕴昭一笑。她从来都是平静到冷硬的人,此时一笑,精致的眉目忽然有了暖意,像一幅细致工笔陡然活了过来。
谢蕴昭等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三个居然齐刷刷地往后退了半步。
“咳……”
谢蕴昭挠挠脸颊,再眨巴眨巴眼,最后清清嗓子。
“不用道谢。”
她又往后退了三步,左右对两名队友使了个眼色。其他两人默默点头,神色有些凝重,示意自己已经明白了。
这番奇怪的反应,让对面三人一怔。
“燕微啊,楚楚啊,思齐啊,”谢蕴昭慢吞吞说,“是谁给了你们错觉,让你们以为我只在纯阴风穴布置了陷阱?”
“……啊?”
在三道迷茫的目光中,眉目清艳的少女悠然一笑,神情中带着三分悲悯、三分惋惜,还有一分幸灾乐祸:“傻孩子们,你们都忘了小川的灵宠如花么?双头蛇不光能辨别纯阴气息,更是能自由变换身形、速度快若闪电。所以我早让如花带着其他陷阱,抢先去到出口的方向,布置得妥妥当当了。”
——谢师叔,那是阿花,不是如花……
何燕微不信,有些结巴:“怎、怎么可能?那些阴损歹毒的陷阱,不都是谢师妹从其他人那里搜刮来的,分明全在……”
“因为我自己之前也买了一大堆啊。”
谢蕴昭再退三步,干笑不已。其他两人也默默跟着后退。
“你要知道,大比这种重大事件,总是容易催生高额市场交易的。同门辛辛苦苦炼制了那么多好用的暗器陷阱,我怎么好意思不买呢买了又怎么好意思不用呢,你说对不对……”
三人呆住。此时此刻,阴风洞中那些毒沼、痒痒粉、软筋散、越挣越紧的捆绳……这些糟糕的记忆再度被唤醒。
[来自何燕微的【悲愤值】+50]
[来自陈楚楚的【悲愤值】+50]
[来自顾思齐的【悲愤值】+50]
他们竟然……还自作多情地和这个无耻之徒道歉了……
“太无耻了……”
少女怀中的剑微微颤抖起来。顾思齐最冷静,已经打开乾坤袋开始掏灵器。陈楚楚默默翻找补气丹,准备担起补给重任。
“风紧扯呼!!”
见势不妙,早有准备的谢某人小分队架起飞行器,死命往远方蹿去。
晴朗无云的天空中,先后划出六道流光。
“太无耻了——别跑,给我站住!!!”
摇光真传,在线崩溃。
*
天枢峰东侧,微梦洞府前,有人看见了发生在天权峰的那一幕,并为之笑出声。
“师弟。”
不吭声。
他也不在乎,兀自悠悠道:“阿昭和我很像。”
“像个屁。”对方总算有反应了。
掌门被骂了,反而愉快地眯了眯淡青色的眼睛。
“你不记得了?当年也是在阴风洞,我们也是横扫同门,抢了所有的战利品。”掌门的声音里有着真切的高兴。那情绪蔓延在他的声音里、弥漫在他的笑容中,进而漂浮在四周的空气里;四面的花忽然更娇艳,草木忽然更清新。
一喜天地同喜,一怒风云色变。冯延康抽抽嘴角,发现自己已经看不透这位师兄的真实修为境界了。
……他早已看不透了。
掌门微笑道:“年少的日子,至今想起来也非常愉快。和师弟并肩作战的时光,也犹在眼前。可惜,现在已经没有了惊寒客,只有沉迷旁门左道的冯真人。师弟,你的星河剑如今安在?可是已积尘生锈、不堪一击?”
冯延康坐在池边钓鱼,双目半阖,如坠梦中。
身披鹤氅的青年踏上池塘边,在秋意凋零的荷叶丛中抬起头,望向无限高的九重天。
“师弟,偶尔的时候……我也会想起来,当初我们一起夺得学年大比胜利的日子。”
余音犹在,人已不见。
良久。
冯延康睁开眼,双手用力,钓上来一条肥美的鲈鱼。
他如同自言自语:“但是,那已经是九百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