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面向窗户的窗台边，牧瑶和朱以凝并肩而立。
朱以凝掐灭了手中的香烟，神色寂寞：
“你现在发展的蛮好，真不错。”
牧瑶不知该怎么接，只好点头。
朱以凝又问：
“你跟他，应该也进展的不错吧？我看他这次还为了你来参加节目，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这个他，当然指的就是傅修远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傅修远和她的关系，摊开来放在台面上说，并且笃定地认为两人一定有所进展。
牧瑶先是震惊，随即就是强烈地恐慌，下意识地否定道：
“不，我跟他没有什么进展可言，我们只是朋友。”
可这话说出口后，心里又隐秘地有一丝期待，期待对方用有力的证据来反驳自己，好说服自己，相信这个不敢相信的事实。
如果说午夜梦回时，她从来没有幻想过和傅修远一起生活，那这就是在骗自己。
可是，那个人是她，最信赖的老师，最依赖的伙伴，最崇敬的偶像。
对这样的偶像产生那种念头，牧瑶都唾弃自己，觉得自己思想不纯洁，因而每次都会把念头掐灭在摇篮中。
可没想到，朱以凝居然这么直接就问了出来，态度笃定，没有一丝犹豫试探。
朱以凝轻笑了一声，那种独属于成熟女人的风情，随香风拂过牧瑶的脸庞。
“看来你们还没有捅破窗户纸，比我想象的要慢很多嘛。这家伙，还是这么怂吗？呵呵……”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眼神投向窗外的云层，笑过后，视线却又寂寥下来。
朱以凝语气飘渺而悠远：
“你放心，我现在对他已经没有兴趣了，回来参加这个节目，是因为有个老朋友导演邀请我。本来那导演说，傅修远也会来，问我要不要避嫌，但我觉得，既然早就放下了，更不应该避开才对，你说是吗？”
牧瑶点点头，这种微妙的情感，她在各种剧本中也见得多了，能够理解。
朱以凝转过脸来，很认真的看着她：
“你这个小姑娘，真是个宝贝，他以后要是能得到你，那真是他的造化。我叫你过来聊天，也没有别的，就是想告诉你，人生苦短，要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多关心自己喜欢的人，不要因为觉得自己还年轻，以后有机会，就错过有些珍贵的东西。对没错，我说的就是他，你懂的。”
朱以凝故作俏皮的眨了眨眼，又轻轻吐出一口气：
“好了，不打扰你了，回去排练吧，我祝你们幸福。”
说完这话，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拐进排练室。
剩下木有一个人站在原地，心潮如海浪般澎湃，思维紧紧扣在刚刚听到的几句话上。
“为了你来参加这个节目……”
“他以后要是能得到你……”
“多关心自己喜欢的人……”
心脏扑通扑通，跳跃着雀跃又忐忑的旋律。
她心里乱糟糟的，感觉有点头晕眼花，放眼望去，广阔的世界里，仿佛空气中都飘着粉色泡泡。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第一次，直面了自己的心意。此前她的人生为了生存竭尽全力，之后又为了梦想竭尽全力，从没有想过男女之间的情感，她对此也很陌生。
一颗从未因别人而跳动的心脏，此刻却在为他而跳动，咚咚，咚咚。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奇妙感觉啊……
牧瑶只是站在那里，在旁人眼中，跟以前没有任何差别，可她心脏狂跳的同时，忽然意识到了，这一刻的自己跟之前的自己已经完全不同了。
这一刻的自己，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小女孩，而是心有所爱的少女。
少女怀揣着难言的心思，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
脸颊滚烫火热，手背却冰凉，她转而把手背贴在脸上用来降温，贴了两次，又觉得自己这动作有些傻，又放下手来。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在这里干什么？不回去排练吗？”
牧瑶猛地跳起来，浑身发抖的转过脸去，果然看见了刚才在自己脑海里徘徊许久的帅脸。
傅修远疑惑看她：
“你的脸怎么了？这么红，是不舒服吗？”
牧瑶脑子里仿佛有一千只蜜蜂，正在嗡嗡嗡的狂叫，叫得她心烦意乱，只能继续拿手背捂住脸，含混回答：
“嗯，我有点热，没事的，在窗口吹吹风就好。”
傅修远就走到她旁边来：
“那我陪你，刚好我也想休息一下。”
牧瑶仿佛被人踩了尾巴的猫，恨不得原地起跳，双脚下意识往后退：
“不不不不用了，我我我觉得自己已经好了，我先走了，再见！”
结巴着说完话，她迅速逃离了现场，冲进排练室把门一关，转身靠在门上，呼哧呼哧地喘粗气。
马赛看见了，诧异问她：
“老大老大你没事吧？怎么脸这么红？要不要给你叫医生看看？”
牧瑶赶忙拼命摇头摆手，把马赛打发走，自己到角落里，打开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喝光了。
即使这样，身体里那一股肆虐的火焰，依然难以浇灭，只要一想起傅修远的脸庞，和他华丽而温柔的声线，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冲击力太强了，她只想就地逃跑。
这可怎么办？还要继续排练呢……好巧不巧，这次她和傅修远，演的是一对恋人。
牧瑶现在就想质问当初选剧本的自己：
“当初选剧本的时候，为什么要选恋人剧本啊！现在怎么面对他啊，好尴尬！自己心里有不好的心思，根本就演不了恋人啊啊啊！”
不过仔细想想，说不定那时候，自己心里已经有所预感，下意识选了自己潜意识里希望的。
接下来这几天的排练，牧瑶每天都状态不对，就连一贯对他温柔的傅修远，也皱起眉头，总是问她：
“怎么走神这么严重？集中精神！”
牧瑶看着傅修远那张脸，脑海里一片空白，倒是一直有一些奇怪的念头冒出来：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的鼻子那么挺，薄薄的嘴唇又那么性感呢……
傅修远甚至伸手在她眼前晃晃：
“说台词！”
牧瑶这才如梦初醒，念起台词时，居然有些结巴，听得傅修远一脸凝重，只能每天加班加点的跟她一起排练。
可越是加班加点，牧瑶的症状就越是严重。
即使到了最后一天，也没有太多好转，可以说如果牧瑶上一场比赛的演技是8分，那么现在排练的效果只有4分，根本就不是她的实力。
事已至此，傅修远反而也平静了，只是安慰牧瑶：
“没关系，你放轻松，发挥自己的实力就好，输赢什么的不重要，你还这么年轻，未来有那么多机会的。”
展演前最后一夜，彩排彻底结束后，黄明耀忽然掉在队伍后面，跟牧瑶说了句：
“可不可以跟我去一个地方？”
牧瑶魂不守舍，下意识就跟着人走了，来到走廊尽头，一个没有摄像头的安全出口拐角楼梯间。
黄明耀站在牧瑶面前，眼神如星光闪耀，手紧紧握成拳头，非常紧张的说：
“牧瑶……我想了很久，还是想非常郑重的告诉你，我……我喜欢你。”
牧瑶还在想刚才演出时，傅修远在剧中那个宠溺的眼神，心思浮动极了，根本就没听清黄明耀在说什么，半晌后才忽然问：
“啊？你说什么？”
黄明耀深吸一口气，沮丧又悲伤地笑了一下，伸出双手：
“我说，我喜欢你，但我没有抱多余的幻想，我只想，求一个朋友一样的拥抱，可以吗？”
牧瑶弄清情况后，看着如此卑微的黄明耀，心里也有点悲伤，想到如果是自己跟傅修远告白，他会怎么说？
“……谢谢。”
牧瑶说完，伸手，轻轻抱了他一下。
黄明耀长叹一声，说：
“走吧。”
两人刚挨个走出楼梯间，忽见黑暗中，一道人影靠在墙边。
黄明耀吓了一跳，下意识护着牧瑶，喊了声：
“谁在那？”
黑暗中的人影缓步走来，一点点暴露在灯光下。先是穿运动鞋休闲裤的修长的腿，再是劲瘦腰身，和宽阔的胸膛。
不愧是被国内顶尖时尚杂志评为“全国最性感男人Top1”的傅修远啊。
牧瑶咽了口口水，然后意识到自己思想又飞走了，赶紧甩甩头，恨不得按住自己的思维，让它老实一点。
虽然看清了人，但黄明耀却更如临大敌，警惕地问：
“傅先生，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傅修远却视线掠过他，看向牧瑶，声音很轻，带着诱惑地问：
“我刚才听见了，你们在告白。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才不好好排练吗，菠萝小姐？”
牧瑶心脏随着他说的每一个字越来越提高，到最后，几乎堵在嗓子眼里。
最后，她强行说了一句：
“不……不是！”
三个人一起沉默了，彼此看了看，各怀心思地站着。
黄明耀是真的不知该说什么，总不能自己跳出来说，刚才牧瑶已经明明白白拒绝自己了，所以这几天她肯定不是因为自己才走神。
黄明耀并不知道牧瑶走神的原因，也对此兴趣不大，他第一次勇敢告白就被残忍拒绝，现在只想回去舔舐伤口。
于是他说：
“那，我就先走了。”
却忽听傅修远来了句：
“明天在台上，我们加一场吻戏吧。”
黄明耀石化了。
牧瑶也石化了，半晌后反应过来，小声说了句：
“可，可我连初吻都没有……”
傅修远笑得邪气：
“为艺术献身，你不情愿？”
黄明耀知道了，傅修远这肯定是吃醋了，非要在自己面前做这种提议，就是为了证明，他在牧瑶心里是特殊的。
黄明耀正直地阻止：
“既然她不愿意，你就不要勉强她，也别扣大帽子。”
却忽听牧瑶小声地低喃：
“我愿意。”
黄明耀：
“……”
他应该在车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