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男人?”
王舒窈听到这话,一下子清醒过来。那缠绕着白骨精的金色蔓藤骤然缩紧, 让白骨精娇滴滴的叫出声音。
“哎哟~”
颜知鸢对柔媚的叫声无感, 还有点无语。
“对, 男的……白骨先生,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白骨精冷哼一声, 又放软声音说:“我的确是男子,但刚刚说的话并不是假的。”
颜知鸢:“包括遭人侮辱那一段?”
白骨精:“……”
它好想骂脏话, 但真骂出声的话,就连另外两个人也会摆脱它的控制。只能强忍着怒火,找到一点委屈的感觉才回答:“我只是对发生的事情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动而已, 我敢保证,杀的都是恶人,没有一个无辜者……”
颜知鸢:“听你这话,还不止害了陈大壮一个?”
白骨精:“……”
按照流程,白骨精接下来要说卖惨的话, 如今真是说不下去,被它生生咽回肚子里。
颜知鸢:“不要东拉西扯的,赶紧如实交代。”
话音刚落,就听到公良皓的肚子“咕噜”一声叫。
王舒窈:“你不是吧!中午吃了那么多。”
公良皓一字一顿的强调:“画、太、多、猫。”脸却没忍住红了。
颜知鸢日日从家中到镇山河都要经过这一带, 知道拐个弯有一家老店,专做馄饨。馅有十几种, 其中虾皮小馄饨是一绝。这个点, 店里人肯定不多, 或者根本没人。
用指环和凌霄联系后, 颜知鸢带着两人并一只白骨精刚好坐满一张桌子。
“你要什么味的?”
公良皓:“招牌、虾皮。”
颜知鸢高声喊老板来一碗大份的虾皮小馄饨,帮王舒窈点了一个小份。
金色的绳子可以在普通人面前隐形,旁人看到白骨精只会觉得她的坐姿有点奇怪,不会多想。
路边小摊,除味道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做吃食的速度,大碗的馄饨很快就端上桌。公良皓拿起勺子迫不及待的舀了一个小馄饨进嘴里,旁边王舒窈看得咋舌:“有这么饿吗?你平时为了保护嗓子,从不吃太烫太凉的东西。今天是怎么了?不吹吹就往嘴里塞,小心满嘴起泡。”
正因为是结巴,更害怕嗓子受到损伤。
公良皓:“真、饿。”
抽空说了俩字,他埋头苦吃。
白骨精:“你们到底什么身份,为什么要管闲事。”
“俺们抓你不叫管闲事,叫做尽职尽责。你听过镇山河没有?”
白骨精:“从未听过。”
王舒窈:“这么跟你说吧!俺们是专门抓鬼捉妖的官差。”
白骨精:“你们是官府的人?!”
王舒窈嘿嘿一笑:“正是!”
颜知鸢中午吃得多,其实不饿,却也被香气扑鼻的馄饨勾起馋虫。她舀了一个馄饨,翠绿的香葱、几乎透明的皮,卖相真好看。
等馄饨凉的功夫,颜知鸢开口道:“有什么悲惨往事说出来听听,要真有人犯了法又逍遥法外的,我们没准还能帮你伸冤。”
白骨精看着她不说话。
颜知鸢实在是没办法从一具白骨脸上看出任何的表情,便垂下头看勺子里的馄饨。
“现在不说,等会可就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白骨精:“……给我点一碗鲜肉小馄饨,要大份的。”
王舒窈满足了他,对一个农派来说,付钱听八卦属于常规操作。
“我叫钱有才,祖籍湖州,是个走南闯北的商贩。十九岁取妻孙氏,二十二才得了一子一女……”
白骨精陷入回忆之中,看着桌上的木纹缓缓诉说——五年前,钱有才和好友张春相约一同出门,各备一车货物前往应天府城。哪知道路途中遇到山体滑坡,张春卖了祖宅购置的一批瓷器全部埋在山石之下,挖出来一看,全都碎裂了。
钱有才的货物是布匹,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到了应天府之后,大赚一笔。
钱有才是个有仁义的,见朋友可怜,就将赚来的钱借给他一半。在应天府买了货物,沿途卖出去,不仅能拿回本钱,没准还有赚的。
两个人各自购货,钱有才被路上遇到的事情吓到,犹豫着是不是还要大批购货的时候,遇到一个急着用钱,要低价出售一套珠宝首饰和一匣子珍珠的商人。这一套东西在应天府不算多好,卖不起价。可他收了,沿路遇到好一些的主顾,却能大赚一笔,买了就绝对不亏。
回乡的路上,张春卖掉货物,将借来的钱还给钱有才的话,只是刚刚拿回本金。一年的辛苦没有回报,心中郁郁。却见友人把首饰、珍珠高价卖给为女儿置办嫁妆的富商,赚得巨额的金银,感叹自己时运不济的同时,也暗暗的妒忌友人的好运气。
钱有才并不知道张春盯着他兜里的钱财,越瞧越是眼热。思念着娇妻幼子,一心只想早点回家。无奈,天公不作美,路遇大雨。两人在湖州城外的一间破庙歇脚,钱有才在张春的请求下来到井边,毫无防备的被推进井中。
呼救时,引来同在庙中歇息的陈大壮。
钱有才本以为会获救。
却听张春以重金收买陈大壮,并让他往井中投以大石。
钱有才是被石头活生生砸死的,尸体被两人捞出来,丢在无人的山野中。
一个月前,一股不知从哪里阴气钻进尚算完整的白骨。钱有才的魂魄飘荡在白骨的周围,瞬间被吸进身体中,化为白骨精。
故事说到这里,白骨中阴森了许多,原本应该是眼睛的两个窟窿中有幽绿的火焰闪烁。
颜知鸢:“这股阴气是冲你来的吗?”
白骨精摇头。
“不是,更像是厉害的东西路过时,身上溢出的一星半点……”
颜知鸢吞了两个馄饨压惊。
“什么东西如此厉害……”
那不是行走间都能造就一批阴物?若没有这股阴气,钱有才就不会成为白骨精。再过不久,因怨气不散徘徊世间的钱有才,会逐渐遗忘生前的不平,去地府投胎。
尽管觉得如此厉害的东西不在存在于世间,颜知鸢还是不会立刻划掉这种可能性。毕竟作为被影响而成为白骨精的钱有才来说,对造就他的阴气有天然的感应……只要他没有撒谎,可怖的阴物就必然存在。
颜知鸢见白骨精张开嘴,将一碗馄饨全部倒进嘴中。目光往下移,却没见吃进去的东西落到身体里,有些好奇他都把东西吃到哪里去了。
白骨精:背脊忽然发凉……
颜知鸢:“你说你不害无辜的人,现在用的这具身体又怎么说?”
白骨精咬牙切齿的道:“这贱人是本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却甘愿给杀夫仇人做妾,让我的一双子女认贼作父。”
说到这个,白骨精气得浑身发抖。
“所以你就杀了她……”
颜知鸢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一口气喝完馄饨汤,转头对正守在锅前煮馄饨的老叟说:“给我来一碗骨头汤,撒一把葱花。”
“一看您就是老饕,寻常的舌头尝不出馄饨的鲜全靠老朽秘制的骨头汤……来嘞!老朽再给您放一点胡椒粉?”
“成!”
颜知鸢接过放了胡椒粉的骨头汤,鼻子动了动,忍住打喷嚏的冲动。视线重新落在白骨精身上,就着它一身白骨,慢慢的品尝了一口秘制骨头汤。
白骨精打了个寒颤,一着急柔婉的女声就变成粗嘎的男子声音。
“贱人知道我是被张春害死的,还想杀死亲生的子女……她该死,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