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徽妍不敢置信地瞪着嘴角噙着笑的男人,一向谨言慎行的他如今也开始语出惊人了。
某人泛红的耳廓暗示她,只不过是在将军而已。
少女随即哼笑两声,大方与他对视,“陛下既然提了要求,臣妾就勉为其难地鉴别一番。”她扬了扬下巴,指着他宽大寝衣说道:“臣妾帮陛下宽衣。”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鼓起勇气探起身子就往他的寝衣内摸去。
慕容策见她不像是虚张声势,这女人天真起来,还真是令他刮目相看。
一把握住她在衣襟内探索的玉手,眯起眼睛质问:“皇后竟然不知羞的么?”
王徽妍心中大笑,果然被她猜中了。面上也学着他一本正经地反驳:“陛下金口玉言,臣妾虽然害羞,也不敢违抗圣旨。”本着见好就收的策略,她尝试着挣脱他的钳制,“既然陛下改变了主意,臣妾不看便是。”
“晚了。”男人岂能让她如愿,单手挑开衣襟细带,精壮的胸膛显露出来。
少女大声惊呼地挣脱他的手,扑过去拢住他的衣襟,“陛下,天儿冷,你别冻着,臣妾知错。”涨红了脸,慌张地为他系着衣带。
匆匆觑向他,发现他眸色见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臀下的温热提示着她……竟然骑在他的身上。
“不是……你别多想……”她赶忙从他身上爬下来,企图再次钻入锦衾内。
却被他的大手一把揪至身前,“撩了朕就想走,岂有这般道理。”
王徽妍带着哭音儿问道:“那你想怎样?”逞能的下场就是被反制,她这记吃不记打的毛病何时才能改正!
“亲我,就放过你。”慕容策见她面若桃花,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水蒙蒙的,喉结动了动。
少女不满地伸出了手指,“拉钩,君子一诺且只此一次。”
男人低低笑了两声,配合地伸出手勾住了她的手指。
却见提要求的人脸更加红了。
心中不由得万分期待她的表现。
王徽妍心跳加速,只得垂眸忽略他眸中灼热的目光,随着一头青丝落下,她俯身贴住了熟悉的薄唇。
慕容策在她充满馨香发丝的遮挡下,感受她温软的唇贴了上来,又蜻蜓点水般地离开了。
“别走。”心中巨大的失落感,使得他俯身将她压在身下,阖目找寻使他万分留恋的樱唇。
少女想要推开他,却发现他并非向上次那般肆虐,而是小心翼翼地带着浓浓的依恋,在她的唇间流连忘返。
她被动融化在他的唇下,手臂无意识搂住他的脖颈。
慕容策身下的九千岁提醒着他,不能再这般厮磨下去。
又不愿挣脱她的怀抱,只得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大口喘着气,低哑命道:“搂紧我。”
王徽妍咬唇,如他所愿搂紧了他。仿佛如此配合,才能抵消他心中的惶惑和无助。
方才听他故意云淡风轻般地说起胎记,当时无处排解的疼惜,是她心甘情愿配合的原因。
男人平复了来自身心的波动,拉过锦衾将她搂在怀中。
少女见他自始至终未提起关于生母的一个字,心中叹了一口气,将手臂搭在他的腰间,也算是继续搂紧他了。
慕容策知晓她看似牙尖嘴利,心中最是善良。
今日他的确是利用了她的心善,才占了便宜。漫长寂静的夜,无法入睡的他,脑海中不可避免的想到了秦王那番话。
怀中的女人一阵躁动,喃喃说道:
“陛下赐的白渐香,用着怎样?”
“暂且看不出问题,是不是你多虑了。”
“我不知晓,警惕一些总归是好的。”
“主君提到外应,却不知是谁,若咱们折损在此,那……”
“你这两日想办法勾引陛下前来,我自有办法将他留在此处。”
少女蹙眉哀叹一声:“菩萨奴,莫要伤心,她们伤害不到你……”
慕容策听到最后一句,无声笑了。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
虽说花园埋酒的梦话不准,这次的梦话他却是十足的相信。
三名嫔妃的表现他均看在眼里。
人在心虚之下,所做之事难免会有纰漏。
吴才人喜香,听闻赐香时眼中的迟疑,并未逃过他的眼睛。
想到她有可能往清宁宫送香,男人迅速起身,向殿门处走去。
素芸等人正在打着瞌睡,听得殿门推开的声音,赶忙爬了起来,见陛下只是问话,一颗心这才落了地。
她二人跟随者走进寝殿,这才低声回禀:“前几日吴才人先是送来干花枕头,随后又送来了一盆花。”
“放在哪里了?”慕容策颇为不悦,“从今往后,任何人上供的物品,均不得出现在皇后近身的范围内。”
他又不放心地加了一句:“先送至两仪殿。”
素芸赶忙应诺,将罗汉床上的干花枕收了起来,听到一声命令:“将两件物品交给吴六一处置。”又赶忙应是。
*
慕容珺强睁着睡意未消的眼睛,看着一脸欢喜的女人询道:“一大早儿将我唤起来作甚?泡药浴还未到时辰不是!”
“长姊不若和我打个赌,若是过会子去的地方你很满意,送我些什么好呢?”
慕容珺瞧着她那慧黠的小模样,嗤笑:“我送你两个面首,你敢要么?”
“心里头想要,不敢。”王徽妍发觉自己越发爱在姊弟两人面前说实话。
她索性想了想那十名面首,托腮盘点着:“那名白鹤少年是真好看……”
慕容珺听着她谈论自家面首,想到那阴沉的面孔,生怕她说的话被暗卫听了去,赶忙打断了她的话,“自然没有陛下好看。”
“他么?”少女不由自主看向鲛纱帘外的街市,“自然也是好看的。”
“哎呦呦,这话我可是头回从你口中听到,”慕容珺一副八卦的表情,摸着她的手臂问道:“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你什么也没错过。”王徽妍乜了她一眼,“再调侃我,过会子你会后悔的。”
慕容珺见始终她话里有话,试探着问:“与二哥有关?”
少女含笑看了她一眼,拈起蜜饯放入口中,不忘邀功:“这可是我为了阿姊从陛下那里要来的好处。”
慕容珺一把搂住她,“你怎么能这么好!”说罢欢喜地在她面颊上亲了一口。
“你们家的人都……”她不再说了。
慕容珺揉了揉她越发红润的小脸,“我们家的人都喜欢你!都恨不得将你捧在手心里,恨不得掏心掏肺。”
王徽妍躲开她的魔爪,“长姊你这般没正经,裴宣恐怕都适应了罢。”
“他最近很忙,经常半夜才回来。”慕容珺掀开车帘看到不远处的皇庄,越发兴奋。
“二哥这是与陛下说开了?”
王徽妍擦了擦手指,“这些事我不方便过问的。我只知晓陛下心善,长姊不可误会他。”想到昨日在□□所遇之事,她喃喃道:“他很不容易,长姊多帮帮他。”
慕容珺看着她眼中的在意,动容地回应:“我知晓,你莫要担心。”
此次前来并未大张旗鼓地通知,侍卫长出示了令牌,门房的内侍赶忙将中门打开,将马车迎进了前院。
慕容珺期盼地跟随者内侍向内院走去,绕过照壁迈入垂花门,远远见到一男一女相携而来。
她猛然站定,看着笑起来依旧如春风般的男人,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眼圈儿倏地红了。
“臣拜见皇后娘娘,长公主。”
王徽妍微微颔首,含笑说免礼。她扯了扯眼中含泪的慕容珺,看向慕容清致,“二哥劝劝长姊,本宫与萧……姊姊有些体己话要说。”
她在男人躬身行礼下,上前拉住萧萦心的手,两个人相视一笑,向园子里走去。
“你需长我一岁,占了便宜,我便唤你一声姊姊。不过呢,要不了多久,就要改称二嫂子了。”
萧萦心低头一笑:“娘娘莫要打趣,我现在很欢喜,能陪在他身旁就好,不奢求名分。”
王徽妍想起上次偷看从树上掉下来的糗事,脸一红,“你不奢求名分,未必二哥不想。更何况,日后有了子嗣,终究要入皇家玉牒。”
也许过上十几载,待陛下完全消除戒心,赐她一个侧妃的位分并不是什么多难的事儿。
“我今日来,也是奉陛下之命前来相询。”
她见萧萦心带着疑问和戒心,摇摇头,“陛下询问你与二哥是否要举办个仪式,我觉得这是为了你好。”
“多谢陛下。”萧萦心摘下一朵正红色的牡丹插在少女头上,“这份恩情我记在娘娘身上。若不是你心善,我与殿下也不会有今日。听闻崔念窈最近闹得很凶,你莫要着急。依我看,若实在不行,不如暗示国师此女不详,搬出太后她老人家当时的懿旨便是。”
王徽妍摘了一朵芍药,见她头上已经有了一朵粉嫩嫩的花儿,不由得打趣道:“姊姊如今容光焕发,看样子也差不多大安了。再加上二叔无微不至的呵护,真真儿犹如头上的这朵花儿那般娇艳。”
她将手中的红色芍药放在萧萦心的手中:“我到时会有大礼奉上。”心里头由衷为她感到高兴。
*
王徽妍下了马车,看着慕容珺红肿的眼,叹着气:“高兴你也哭,长姊最近越发的感性。”
慕容珺想到方才的交谈,强颜欢笑道:“我心中欢喜。”
“夫人,这是吴大人命卑职交给您的信笺。”侍从在容府门前逗留多时,见到皇后娘娘下了马车,赶忙上前交差。
王徽妍嗯了一声,接过打开封印匆匆看完,神色凝重起来,“我过会子还有事,不能陪你用膳了。”
她将信笺放入袖中,拉着慕容珺向容府内走去,想了想低声询道:“婆母当年有几名陪嫁?我只见过梁娘子一名。”
慕容珺想了想,“我也只记得梁娘子。她长子我识得,在禁卫军担任统领。”
“长姊可否命人打听她的住处,我打算过会子亲自拜访。”王徽妍见她一脸狐疑,“有些事不方便告知你,莫要问。”
慕容珺转头低声吩咐跟随的内官,“过会子你不用管我,泡完药浴后直接乘坐马车离开便是。”
王徽妍嗯了一声,知晓容九这里也有马车,到是不怕她没有座驾回府。
吴六一这般着急地将信笺交给她,定然是知晓她出宫,顺便去看看太妃也使得。
她还是打算先从这位梁娘子下手,探得当年的情况,才好决定如何对待这位太妃。
容九见她匆匆示意便命人去泡药浴,又见慕容珺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嗤笑道:“万人之上的生活,也未见得多么舒坦。还不是有着比普通百姓更多的烦恼。”
慕容珺用力握紧她的双臂,正色命道:“容九,给我配一副药,吃了周身无力的那种。”
*
随着吱呀一声,梁府的中门迅速打开,一名老妪在少年郎的搀扶下疾步走了出来。
侍卫长示意少年郎止步,向老妪拱手说道:“梁娘子请。”
少年郎透过车帘,看向车内坐着一名极美的妇人,不由得看呆了。
“老奴拜见皇后娘娘。”梁娘子颤巍巍下跪,被王徽妍扶住,示意她坐在椅凳内。
“娘子不必行此大礼,本宫前来是有事相询。”少女看着她说道:“陛下这几日总说梦话,想是极度思念太后娘娘,”她假装苦恼地诉说着:“娘子,陛下幼时可有说梦话的习惯?”
“老身并未见过陛下说梦话。”梁娘子心中暗忖,陛下极少宿在太后宫中,具体他是否说梦话,还真不可知。
王徽妍笑了笑,“是么,最近陛下的梦话里,还提到了梁娘子和崔姓娘子。本宫自入宫后,好似并未在太后娘娘身边见过崔姓女子,难道是太后娘娘当年为陛下选的陪侍?”
梁娘子心中大惊,细听之下,更像是皇后吃醋故意套话,赶忙挤出一丝笑意:“皇后娘娘多虑了,崔姓娘子早已病逝,又怎会是太后她老人家为陛下选的晓事女。”
她虽然在宫中多年,但许是这件事影响太过于深远,王徽妍还是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惊慌。
病逝这条信息也有一定的根据,她满意地端起茶盏:“既如此,本宫就放心了。娘子莫怕,好生保重身体。本宫回了。”
这才放心赶去水月庵。
崔念窈在庵堂内等了一日,心中盘算着陛下经过一宿,定然想明白了。
今日势必会来看望亲娘。
谁知她盼来的竟然是霸占皇后之位的贱女人。
只得咬牙随着众尼姑叩拜。
王徽妍上前将崔氏扶起,含笑道:“夫人在这里可还住得惯?”也不提慕容策,将瞪着她的崔念窈视为空气。
崔氏心下明了,见她温和有礼又不失威严,心中暗自点头。
也配合地恭敬回道:“多谢娘娘惦念,老身一切尚好。”
王徽妍打量着她所住的正堂,见窗明几净,屋内洒扫地很干净,看着床榻上的瓷枕和被褥命道:“今日去内府索要几套蚕丝被和玉枕,送来水月庵。”跟随的侍从赶忙去传旨。
“夫人可有服用补药?”她见崔氏虽然瘦弱,但却没有病态,还是想着多问一句,心里头好有底。
崔氏见她非但不提陛下,样样以她的名义下旨,这般滴水不漏,将陛下完全排除在外。这也是维护陛下的一种办法。定然是抱着若她有问题,那也与陛下无关的意图。
小小年纪有主见不说,说出的话是那般滴水不漏,就已令人佩服不已。
不由得恭谨回道:“老身身子健朗,并无任何病症。多谢娘娘惦记着。”
王徽妍这次来,也知晓不宜过多停留,崔念窈强硬地在场,更加给她寻了一个好借口。
“郡主既然在陪着夫人,那本宫回了。夫人莫要相送。”
她此次示好也只是存了三分热情,给崔氏稍微吃一颗定心丸而已。
至于日后怎么处理这名婆母,那要看慕容策是何意。
从昨日他的行为来看,必然是信了,只是目前他无法接受罢了。
血浓于水,日后也断然不会不管就是了。
“老身送送娘娘,还有很多体己话尚未来得及说。娘娘得空还会再来么?”崔氏瞧着崔念窈也是个不中用的,还不如皇后得宠,这次虽然不能明面上挽留,示好留个活话还是必要的。她还要靠皇后帮她搭桥,与儿子近距离接触。
王徽妍见她如此配合,在崔念窈面前给足了面子,刚来时那些仅有的顾虑也打消了。她向来对于聪明且懂得审时度势之人,都充满着好感。
听到相送,她也不拒绝,与崔氏谈笑风生般地走至庵堂大门前,这才微微躬身行礼后,在恭送声中上了马车。
“夫人辛苦了。”一声熟悉的声音唬了她一跳。
抚着胸口望进了一双含笑的眸中,随即身子被揽至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