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策本想说腹痛唤太医就是了,他又不会治病。
转念一想,三名嫔妃只剩下吴才人还未传召,难道见昨晚张美人侍寝,她这便坐不住了么。
男人思忖间,清宁宫的宫人也来向皇后报信,说吴才人生病的事。
王徽妍见聚集的宫人越来越多,悄悄挣脱他的手,恭谨说道:“陛下,还是去看看为好。”
“你不必去了,朕去去就回。”慕容策怕聪慧的她看出端倪,终究不愿让她知道自己中毒了。
王徽妍知晓不便当众忤逆他的命令,只得福了福,“臣妾遵旨。”
慕容策见她神情淡淡,还想再说些什么,想想过会子再说也来得及,便径自登上了御辇。
到了景逸阁,见太医已恭候在此,想是诊脉完毕。
“陛下万安。”太医见他站在庭中抬手示意,赶忙低声说道:“吴才人腹痛之下吐了两口血,臣诊脉后发现她不似生病,倒像是中了毒。”
慕容策抬眸看向他,“何种毒?症状是什么?”
“吴才人只是说她最近几日经常周身冰冷。”太医拧眉思索,“臣好似从太医正的脉案中看到此例。”
男人神色一动,捻着手串迈入了阁中。
迎面扑来的陌生甜香却并不像是香料的味道,类似多种花草聚集在一处的混合香。
一向对花草疏于了解的他,都能嗅出玉兰,茉莉和桂花的香气。
慕容策皱眉看着窗前高低错落有致的花架,果然种植着各式花草。单看却发现比园子里的花草长得更加茂盛。
他提袍进入寝阁,目光越过下拜的宫人看向床榻。
只见一名病美人蹙着柳叶眉,抚着胸口想要下跪叩拜,“陛下万安。”莺啼般的声音很是特别。
“免礼。”男人走至距离床榻有段距离的桌前坐了下来,询道:“将才人这几日的饮食报上来。”
宫人哆哆嗦嗦地下拜说道:“回禀陛下,才人这几日饮食皆由尚善房送来,阁中并未私设小厨房。”
吴才人咳嗽两声,一脸委屈地拉长了音:“陛下,臣妾这几日身上越发寒凉,想着许是患了风寒,可过了这几日还是不见好。是不是臣妾也患了痨病,像贵妃那般……”她嘤嘤哭泣起来。
慕容策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询道:“才人学过医理?”
吴才人见他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只得擦了擦眼泪,委屈地摇摇头:“外头传贵妃娘娘已经弥留,臣妾病中难免忧思,又见不到陛下,越想越怕……”她露出一抹令人心生怜爱的笑意:“不知为何,看到陛下前来探望,臣妾竟像是好了许多。陛下,能常来看看臣妾么?”
“这不难,今日还有选秀,才人好生养病,朕改日再来看你。”他起身似笑不笑地说了句:“将朕前日里得的西域白渐香拿来,赐给才人提神醒脑用。再送些上好的补药,每日为才人熬了补身。”
吴才人激动地跪在床榻上叩首:“多谢陛下隆恩。”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渐渐坐回床上,若有所思。
待慕容策赶回两仪殿,并未见到皇后的身影,问了宫人这才得知她早已回了清宁宫。
“皇后娘娘让奴婢将早膳温上,说等您回来食用。”宫人躬身指了指桌几上的托盘。
男人眼中的期待渐渐消失了,他抬了抬手,示意宫人退下。
吴六一见他站在正殿里看着冒着热气的早膳沉默不言,只得上前劝道:“陛下,不若您亲自去清宁宫看看这次参加遴选的贵女,万一有可心儿的也未可知。”知道他是想去清宁宫见皇后,却拉不下面子。
慕容策刚要说话,就听到内侍前来禀告:“陛下,秦王递交的帖子,请您过目。”
吴六一接过,送至他面前,看着他打开后眉头逐渐拧成一个川字,“去清宁宫。”顺手将帖子扔进了风炉内。
*
清宁宫,正殿。
王徽妍正在用早膳,就听到内侍唱喏:“昭仪娘娘到。”
她抬手示意素宁去迎,饮茶清口后,拿起绢帕擦了擦唇角,这才起身去了前殿。
楚昭仪见就她自己,心中明镜儿,面上笑道:“娘娘万安,臣妾未来迟罢?”
张美人据说侍寝后就病倒了,吴才人今晨也闹得很大,谁知是不是借口。
“并未来迟,昭仪就坐罢。”王徽妍命素芸将名册交给她,“这次选秀只在士族中选取,故而只有四十二名贵女。”
楚昭仪打开名册,见果然只是几大家族内部竞争而已,想到福康郡主,试探着问道:“娘娘,不知这次选秀,有无直接晋封高位的人选?”
按说她入宫时被封为九嫔之首,虽然没有萧贵妃位分尊贵,却也不低了。这次四妃之位空了三名,她还想努力晋封呢,别回这次直接将位置补满了,那她其实不是要在昭仪位置上熬一辈子。
王徽妍揉了揉仍旧疼痛的太阳穴,“这要看陛下的意思,本宫做不得主。”
楚昭仪干笑道:“若是福康郡主入宫,想必一个四妃之位是跑不掉的。”她不住地打量凤座上的女人。见她眉眼间很是疲惫,听闻昨日陛下与郡主狩猎,恐怕这位正宫娘娘也开始有危机感了。
这么一想,她心里舒服很多。
想到这些时日,陛下夜夜宿在清宁宫,她肚子也没消息,真是可惜了。按说她这个年岁,正是好生养的时候。
“陛下若喜欢,本宫并无意见。”王徽妍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八哥,每日重复说着空泛的话,连自己都不愿听,可又能怎样。
素宁站在正殿内,瞧着内侍将一排排贵女引领至清宁宫的庭中站立,赶忙走出去示意肃静。
她不着痕迹地逐个打量一遍,心中暗自撇嘴,这都长得什么歪瓜裂枣,陛下岂能看得上。
“陛下到。”听得内侍唱喏,她赶忙与众人躬身行礼,叩拜。
慕容策下了御辇,一眼见到乌泱泱的人,面上越发冷凝,他负手穿过鸦雀无声人群,向正殿走去。
贵女之中有胆大的,偷眼觑向身着天青色缠枝莲纹常服的男人,见他宽肩窄腰,行走间风仪翩翩,纷纷欢喜今日赶上了好日子,能被陛下亲自挑选,这是莫大的荣光。
“陛下万安。”王徽妍走下凤座,与楚昭仪一同参拜。
“朕见你离开了两仪殿,这便寻了过来。”慕容策越过楚昭仪走至她面前,将她扶了起来。
少女低垂着双眸的视线内出现了熟悉的大手,不由得迎上了他含笑的双眸。
“臣妾见选秀时辰到了,不能让众贵女在毒日头下等着,这里面还有日后共同服侍陛下的姐妹们,”她莞尔一笑:“臣妾要给她们留下一个好印象。”
男人见她这般说,心中一动,拉着她的手将她按坐在凤座上,自己则随意坐在宫人放置在凤座旁的座椅内。
王徽妍觉得不妥,刚要起身将主位让给他,就听得他命道:“今日皇后是主考官,朕又没打算越俎代庖。”只得不自然地落了座。
楚昭仪见一向威严的男人手臂搭在凤座旁,支着头,像是与皇后很亲密的样子,心中万分惊诧。
原来天家夫妇平日里也和家中父母那般随意,她不由得醋意大发。
“宣贵女觐见。”王徽妍刻意忽略身旁之人灼灼的目光,抬手下令开始选秀。
男人瞧着她将身板挺直,面上一副庄重的模样,低头一笑,论装模作样,小狐狸乃是人间第一人。
王徽妍见第一排五名贵女入内,一个个犹如园子里盛放的花儿那般娇艳。她想想自己,虽然比她们只是大了两岁而已,心境上却像是老了十载。
一入宫门深似海,半载竟然抵得过人间几载么?
内监手拿名册唱喏:“崔氏六娘,崔静怡,今岁十四。”
“臣女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王徽妍抬眼看去,见崔六娘一副标准的鹅蛋脸,肤色白净,看上去颇有书卷气。她不由得看向身侧的男人,见他依旧支着头看着自己,不由得蹙眉低声询道:“陛下,你看如何?”
慕容策懒懒睃了眼下首,撇撇嘴。
她只得扬手叫去。
“萧氏九娘,萧萦卉,今岁十五。”
“臣女拜见陛下,”萧九娘大胆地看着上首的男人,上前福了福,随后才说道:“拜见皇后娘娘。”
慕容策总算直起了身子,靠坐在椅中:“萧公近日可好?”
萧九娘见他竟然主动攀谈,心中越发激动起来,赶忙欢喜地应道:“祖父健朗,时常念叨致仕太早,不能再为陛下多效劳几载。”
男人微微晃动手中的小叶檀,含笑说道:“萧公有心了。”
“皇后,此女如何?”他转头看向身侧目不斜视的女人,见她认真打量一番后,微微颔首,低声回道:“甚好。”
“暂留。”慕容策的声音,令楚昭仪和萧九娘纷纷看向他。
萧九娘声音中丝毫不掩欢喜,“臣女谢过陛下,娘娘。”随后趾高气扬地随着宫人站在了阴凉的廊下等候册封。
男人只期待收获到身旁之人的瞩目,却失败了。嘲笑自己如今在她面前,失态的事一件不落的做了出来,却并不后悔。
王徽妍想起李五娘并未在名册里,有些为狗男人可惜。
若是聚齐了,后宫还能更加热闹些。
既然他发话了,她便不再说话,心甘情愿坐在凤座里充当木头人。
内侍见帝后二人不再有任何旨意,只得将贵女换了一批又一批。
最后只留下了一名萧九娘,吴六一指挥内侍将垂头丧气的贵女们带走,上前询道:“陛下,萧家九娘子封号是?”
“朕的幼弟赵王至今未立王妃,萧家九娘子年岁与他相当,朕便做了这个主,为他赐婚。”
他终于接收到身侧女人复杂的目光,心中颇有成就感。
“陛下你?”王徽妍想不通他这是想要作甚……一通忙活之后,合着就是为了赵王选妃??
慕容策与她对视,打量着她一身凤袍,靠近她低声命道:“去更衣,再墨迹朕就亲自服侍你。”说罢懒散地走下御阶,路过楚昭仪命道:“昭仪辛苦半日,回罢。”
少女看着他悠闲地走进寝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楚昭仪:“本宫今日新得了一些敬亭绿雪,是今岁的春茶,随后命人送到你宫里。”
楚昭仪盈盈下拜:“多谢娘娘。”好歹这次遴选陛下并未有看上的人,她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
至于帝后的关系,那毕竟是人家的发妻,她一名妾室也干预不得。
王徽妍看着她离开了正殿,揉了揉眉心,有些抵触与他独处。
她迈入寝殿,就见男人斜靠在书案旁看书。
许是听到脚步声,见他抬头目露催促之意,“快一些,还能赶上吃猪脚。”
“陛下为赵王赐婚萧九娘,是为了安抚萧家么?”她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慕容策给她一个你说呢的眼神,冷笑一声:“本来想为郑行俭赐婚,某人因为这跟朕大闹一场,如今忘了?”
少女弯弯唇,好女不跟男斗,示意素芸她们陪着她去了净房。
*
吴六一照旧将马车停在了河边老地方。
慕容策颇有礼貌地拦住了两名路人:“请问柳婆婆猪脚店在哪个方向?”
路过的小娘子见他长得俊俏,主动向西一指:“郎君,走到尽头转进巷子里第一家便是。”
慕容策略生疏地拱手道谢,这才拉着王徽妍的手向前走去。
想起第一次带她出来吃炙肉,被她作弄唤做老爷。看着身旁恭顺的女人,再也没有之前的活泼,总是心事重重。他喉结动了动,低声说道:“我……对崔念窈无意,昨日是为了整治她,这才将计就计。”
王徽妍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眼中的真诚并不像骗人,只得也低声回应:“妾知道了。”
慕容策挠挠衣袖下的手心,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市,一本正经地说道:“吾已然两日未见娘子笑了,心中郁郁。”
少女故意转头,嘴角偷噙着笑意,一眼瞧见挂满面傩的商铺,顺手拿起一个挂在他的脸上,眯起星眸笑道:“下次谁再无缘无故发脾气,就戴着它。”
老板见是一对小夫妇,赶忙顺着她说:“如此美貌的娘子,郎君怎么舍得与她吵架。”
慕容策听着他有些露骨的话,刚要拉着她走,想到好容易令她展颜一笑,冷冷扔给小贩一枚银角,照旧戴着面傩拉着她继续向前走去。
小贩早被他寒冰的目光吓得站在原地不敢说话。
待找到柳婆婆猪脚店,却是一家不算铺子的私人作坊。
王徽妍瞧着店内并不十分干净的桌凳,想着他如此爱干净,定然转头就走。
谁知男人径自拉着她走了进去,指着三个大瓷盆内香喷喷的猪脚说道:“老板,一样一份。”
随后坐在唯一没有人的桌子旁,摘下了面具。
店内还有两桌客人,见他摘下面具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猪脚都忘了吃。
王徽妍头疼和他出来吃美食,嫌弃他长得太过于招摇。
在大燕,向他这般眉目深邃的人着实不多。
“郎君,上菜喽。”活计将三盘酱的油亮的猪脚端了上来。
慕容策见桌上也没有箸,瞪着猪脚片刻,只得抬头看着忍着笑的女人,“这玩意怎么吃?”
少女就在等他问出这句话,看着他对着猪脚手足无措的样子,就知晓他根本也没吃过。
不知道他为何想起来闹着吃。
她骄傲地双手拿起猪脚直接放在嘴边啃着,灵动的星眸笑眯眯地看着他。
男人岂能不知她是何意,模仿着她也拿了一只,鼓起勇气一口咬下去,瞬间酱香伴随着筋道的口感,让他充分感受着来自市井最真实美好的味道。
这与在军营和众将士同吃同住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受,尤其看着专心啃猪脚的小狐狸,就像一束温暖的光,环绕在他身侧。
九重宫阙内的日子,总算不再孤家寡人。
王徽妍见他拿着猪脚盯着自己看,想着擦擦嘴角,低头一瞧手指上都是酱料,情急之下只好将手指放入口中,试图吸吮干净在去拿袖中的绢帕。
慕容策见她嘴角沾着一些酱料,吸吮着自己的手指,娇憨的不像样。
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将手从她口中拿出,快速放入自己口中。
看着她瞪大了眼睛迅速脸红的样子,舌尖来回拨弄着她的手指,将手指上的酱料清理的干干净净。
原来吃人手指是这种感觉……学到了。
“你……这是在外面。”少女涨红了脸,左右看看,见店内的人都在看着她们两个,她恨不得将头埋在裙下。
“好了。”慕容策强装淡定,泛红的耳廓却出卖了他。
他极少在外人面前表现的这般“随意”,今日算是放纵一回。
王徽妍迅速将手抽回,掏出绢帕想了想,先探身为他擦擦嘴角。
又被他抢过绢帕,礼尚往来,还顺带将她的手也擦干净。
少女看着碗里剩下的猪脚,没话找话:“给素芸她们带走罢,不然也是浪费。”
慕容策起身结账,随后小厮拿来油纸将剩下的猪脚包裹好,这才交给了王徽妍。
男人拉着她去了河边,先是替她挽起衣袖,接过她手中的猪脚放在旁边的石阶上,也蹲下和她一起,“手上还是黏腻腻的,就着河水再洗洗。”
见她愣在那里,只得拽起她的手,按在清澈的河水中,仔细地逐根手指全部洗干净,这才想起忘了拿绢帕。
“你帮我从衣襟内拿绢帕出来。”
王徽妍忘了害羞,诧异地看着他,“绢帕为何在衣襟内?”
见他笑笑不说话,狐疑地伸出另一只手探入他的衣襟摸索着,结实温热的胸膛让她又找到了脸红的感觉。
耳边听到路过的行人指指点点,她没好气地埋怨:“绢帕难道不是应该放在衣袖内?”终于被她摸到了,拿出来一看,这不是自己为他包扎的那块绢帕么……
“换手。”慕容策见她乖顺地换了手,为她洗净后,自己也就着水洗了两把,用她的手帕先给她擦干净,在擦了擦自己的手,叠好了照旧放入袖中。咳了一声,“随我去趟□□。”
王徽妍看着他,点点头,“好。”被他拉着向马车走去。
不知为何,慕容策觉得她虽然没问,却能感受到她的信任,不由得紧了紧她的手。
两个人迎着温暖的春风,走在夕阳西下的河边。
*
□□,正堂。
崔念窈听闻陛下果然来了,不顾母亲的阻拦,杵着拐杖扶着侍女赶来了正堂。
一眼就瞧见了他身旁的皇后,登时心里一阵厌恶。
她紧盯含笑侃侃而谈的男人,恨他撇下自己去唤人。
想到他今晚就要知道的秘密,心中报复地想,若是昨晚与她共度,那么今日便不是这般光景。
他竟然还将这女人带来气她,很好,她定然会让这女人从后位上下来后也不得好死。
“女儿,你不好好养伤,跑来作甚?”秦王狠狠瞪了一眼跟随在女儿身后的王妃。
崔念窈一脸担忧地看着慕容策,“臣女听闻陛下前来,就想着来面圣。”
秦王怕她在场碍事,赶忙起身扶住她的手臂:“陛下知晓你懂礼数,也面圣了,你回去歇着罢。”
“我不。”崔念窈顺势坐在客椅上,不由自主地看向慕容策:“三哥,我腿受伤了,你都不过问一下么。”
慕容策看了一眼她的腿,“朕本想赐药,后来一想,王叔的跌打药无人能及。朕在王叔面前班门弄斧,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王徽妍听着他这句说了等于没说的话,心中默默称赞。
秦王拱手:“陛下莫要拿臣取笑,臣常年征战久病成医,做不得数。”他想起什么似的,恭肃行礼:“臣请罪,有件事一直未告知陛下。只因怕太妃受到威胁,故而一直暗自奉养她老人家至今。”
慕容策放下茶盏,“太妃,何人?”他能猜到秦王邀他前来,必然是出招要他接住。
思忖了关于军饷,军队编制扩容,甚至崔念窈的晋封,就是没想到他会提到太妃?
秦王摒退了闲杂人等,只留下皇后,王妃和崔念窈,这才细细道来:“臣去岁在边境行军,救了一名妇人。随后看着她非常眼熟,询问之下竟然是太后娘娘的陪嫁。后来得知,她被太后娘娘下令赐死,抛尸乱葬岗,幸好她大难不死逃到边境艰难活了下来。”
他见坐在上首的男人蹙眉倾听,继续说道:“臣怕她在宫中做过不齿之事,质问她缘何被赐死。她哭着说,只因她被先帝看上临幸一夜后怀了妊,随后太后娘娘也相继有妊,生产时将她的孩儿抢走,冒充是自己诞下的皇子。”
王徽妍震惊之下,看着脸色铁青的慕容策倏地起身,忍不住也起身斥责道:“秦王,事情重大,若无确凿证据,这是欺君。”
“皇后娘娘,”秦王拱手却看向了狠戾看着他的皇帝:“臣自然是调查清楚了,太妃说陛下右耳上方的发间有两颗痣,股间有胎记。太妃就在庭中,等待与陛下相见。”
“荒谬!”慕容策冷冷一笑,笑得有些狰狞:“朕念在与王叔共同经历大小战役数十场的情分上,赦免你这次欺君,”他紧盯秦王,一把抽出腰间的软剑抵在他的喉间,随着崔念窈一声惊呼,蛰伏在□□的暗卫纷纷进入堂内,听他冷如寒冰的声音:“秦王若想要搭上崔氏上百口人,朕有的是办法成全你。”
“陛下……息怒。”秦王没想到他会是这般态度,喉间的剑气使得他说话颇为费劲,“臣是为了……陛下,一片赤诚……臣将太……送去道观……您说……”
崔念窈吓得与王妃伏在地上,哀求道:“陛下,父王是为了陛下好……太……”却被王妃哭着死命捂住口。
见男人拿着剑,拉着身边的女人快步离开了正堂,在暗卫的簇拥之下向大门处走去。
王徽妍捂着惊吓不已的胸口,匆匆瞥过跪在堂前的妇人,快步跟上了前面的男人。
感受到他周身在颤抖,她不由得握紧他的手。
待上了马车,见他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她栖身上前,默默将他的头拥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