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慕容策没想到她竟然将自己锁在寝殿内饮酒。

看着她胡言乱语的模样,心中疼痛无比,冷着脸上前就要抢她手中的酒壶。

王徽妍扭身一躲,虚眯着眼仔细打量着模糊的人影,指着他笑道:“阿弟你来啦。”向他身后看去,咦了一声,“猪脚呢?”见他垂落的双手空空如也,气哼哼地说道:“没带好吃的,你跳窗进来干嘛,又缺银子花了?”

少女放下酒瓶,转头在枕头旁摸索着,嘟囔着:“我的盒子呢?前几日我画簪子的图纸在琼瑰卖了三千两……嗝……还想着留给你,我也没甚花钱的地方。”找来找去,还是找不到,只得拉着他的手,好言相劝:“爹娘不同意你养蹴鞠队我能理解,总是怕咱家太过于招摇,不过你有这般志向,只要不是做坏事,我都是要尽全力支持你的。”

慕容策看着她可怜巴巴地伸出了手,听她说道:“这几日不眠不休地画式样,我的手指可疼。”竟然鬼使神差地握住她的手吹了吹。

王徽妍一脸感激地拉着他,“阿弟你坐下来,外头凉,陪我说说话……我就要出阁了,”她眼中渐渐蓄满了泪,“也不知是脱离了苦海,还是又跳进了一个火坑。”

男人见她一脸凄苦,喉结动了动,还是顺从地坐在她身旁,听得她说:“我早就知道母亲心高气傲,每次看到舅母拿我当儿妇的样子,就觉得对不起她。”她又打了一个嗝:“羲和是好人,他值得拥有更好的……”

慕容策冷笑一声:“那你为何不坚持嫁他?”

“傻话!”少女倚在他的身上,“我若坚持,母亲会恨郑家,她又不会善罢甘休,让郑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若传出了与陛下争抢女人,舅舅和表哥的仕途也就完了。”

“倒霉我一个人,换取她们的平安……值了。”

“嫁给……陛下对你而言就是倒霉?”男人气不过,试图躲开她的依靠,没想到她顺势倒在了他的腿上。

王徽妍扬起面色潮红的小脸儿,嘿嘿一笑,“我听王嬷嬷说,他长得还不错。可是嬷嬷说,正位中宫要摆正心态,将我辛苦得来的贤名儿保持下去……”

她伸出手指,怔怔看着眼前的男人,隔空描绘着他的容貌,喃喃道:“当我下了喜轿,透过团扇看着这偌大的皇城,我胆怯了。身侧穿着龙袍的男人周身透着疏离……我不会邀宠,我也有我的骄傲!我怕……”

慕容策握住她的手,看着她一颗颗眼泪冲刷着眼角的滴泪痣,断断续续说道:“狗男人碾碎了我的骄傲……我……”

男人轻轻抚上她的小脸儿,看着她长睫渐渐闭合,最后一滴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烫在了他的心上。

将她扶起搂入怀中,一同躺了下去。看着她蹙着眉,睡着了也是一副忧思的模样,心疼的搂紧她:“我不会再逼迫你了,是我太心急。”他闻着少女颈间的甜香,缓缓闭上了眼。

“菩萨奴……”少女将手探进男人的衣襟,找寻一个温暖的地方,神色这才逐渐安稳起来。

慕容策怔怔看着她,直到窗纸见亮,想起她锁门,定然是不想见到他。

怕她醒来看到自己在身侧,只得掀开锦衾下了床,为她盖严实了这才拉开寝殿的门。

“莫要让她知晓朕来过。”男人接过太监奉上的披风,向殿外走去。

“陛下,奴婢昨晚见您去了清宁宫,便自作主张将张美人送了回去。”吴六一在他身后小声汇报着。

慕容策想到昨晚命张美人说的话,有些尴尬。咳了一声,负手走了两步,转头问道:“你说,皇后……”

“皇后娘娘心里头是有您的。”吴六一知晓他矜傲的性子,赶忙接上他的话,继续说道:“昨日娘娘从猎场返回时,是奴婢护送。”将与皇后的对话说了出来。

她……吃醋?为何又问太监纳崔念窈是否可行?

男人不敢深想,继而更加头痛地想着该如何打破僵局。

*

清宁宫,寝殿。

王徽妍从宿醉中醒来,她揉着疼痛的头,沙哑地询道:“几时了?”

素芸将帷帐挂入帐勾,轻声回道:“卯时三刻。”

少女留恋地在锦衾内躺了会儿,想着,没有狗男人这锦衾也并不冷。

随着思绪逐渐清明起来,她叹了口气,为了保住后位,终究还是要以色侍人。

“过会子备上两份早膳,陪我去趟两仪殿。”

“娘娘,”素宁伏在床沿,看着一脸疲惫的女人说道:“陛下昨晚回来时高高兴兴的,还带来炙肉说让婢子们为您温着。后来等了快一个时辰见您还未回来,就着急的在殿内走来走去。昨晚还偷偷来过,早晨临走时不让婢子们告诉您。”

她说完了有些胆怯地看了眼素芸,见她并未出言责怪,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王徽妍一怔,“我插了殿门,他如何进来的?”

素芸只好说了实话:“陛下跳窗进来的。”

“狗男人!”少女起身扶额去了净房。

素宁见她面色好看一些,这才与素芸交换了一个眼神。

待她收拾妥当扶着素宁的手迈出寝殿,遇到管事局的尚宫前来奏事。

“回禀皇后娘娘,陛下昨晚宣召张美人,只是……当时殿内并未有其他宫人在侧。”尚宫手拿彤史,有些踟蹰地询道:“臣问张美人是否侍寝,张美人哭哭啼啼像是受到惊吓的样子,臣只得前来回禀娘娘,此事如何记录在案?”

“此事交给本宫处理,稍后会命人告知与你。”王徽妍示意素芸服侍她登车,在一片恭送声中向两仪殿行去。

慕容策听到内侍询问:“陛下,皇后娘娘请旨觐见。”手握的朱笔一顿,朱砂滴在了奏折上,渐渐晕染开来。

“宣。”他手足无措地合上眼前这本尚未批阅的奏折,又赶忙拿了一本摊开来。

听得熟悉的声音,“陛下万安。”唔了一声:“免礼。”并未抬头,装模作样地看着眼前的奏折。

王徽妍亲自端着托盘走上前去,鼓起勇气询道:“陛下想必未用早膳,臣妾侍候您略用一些?”

慕容策暗中诧异,按说她的脾气,怎会这么快就缓和,并且还亲自前来示好?与她的目光相交,看着星眸内的讨好之意,刚刚欢喜的心情立刻变得沉郁起来。

她不该是这样。

他并不想看到她和其他女人那般小心翼翼地讨好他。

男人扔下朱笔,起身默默接过她手中的托盘,看向她身后的素芸:“去拿一套简单些的衫裙,快。”说罢拉着她去了寝殿,大声命道:“准备一套常服,为朕更衣。”

王徽妍瞪着他,这人怕不是精神出现了问题。

昨晚歇斯底里的吵架是他,今晨又如此反常!

“陛下,臣妾今日事务繁多,若您不吃早膳。那臣妾先回清宁宫……”

“不就是选秀么,先让楚昭仪代为处理。”

慕容策想起她戴的莲花玉冠,坐在镜前,指着金漆奁盒内的头饰说道:“皇后为朕戴冠。”

王徽妍只得上前,小心翼翼地拔下金簪,将金冠拿下交给吴六一,接过玉梳为他稍微抿发,戴上玉冠。

男人看着镜中忙碌的小女人,嘴角刚有了一丝笑意,就看到她面无表情的问:“陛下,今早尚宫来问,张美人的彤史如何记录?”

“朕只是寻她来问话。”他装作淡然地应付着。

即便这话说出来十分丢脸,比起让她误会产生的影响,他也只好两害相较取其轻。

吴六一心说,活该,让你不听老人言。现在行了罢,依旧在媳妇面前丢人。若是将你昨晚逼着人家装成别人的样子说喜欢你,更是丢人丢到了皇陵。这将是他一生的污点!

慕容策越想昨晚的事越尴尬,见素芸送来了衣衫,随即起身说道:“朕为你更衣。”

王徽妍刚要拒绝,就见众人迅速后退,瞬间殿内只剩下眼前的狗男人。

她只得说道:“臣妾自己来。”却见他上前一步,将她的披帛拿下,挂在自己的脖颈上,目光专注地研究如何解开她腰间繁复的束带。

湘色的披帛挂在他的身上,令她没好气的笑了笑。

慕容策见她终于露出了笑容,趁机环上她的细腰,故意在腰间摸来摸去,“为何你的衣衫都这般复杂。”见她挣扎,却假装看不懂,照旧将她圈在臂弯中,歪着头早就看到了暗扣,故意拖延了很久才解开。

“要不是朕,你还要更加磨蹭。”男人完全占据了主导,又将她的外袍宽去,这才被她脸红的抢走手中的衫裙,转身去了净房。

王徽妍换好衣衫,咬唇一笑,狗男人讨好她不是看不出。

想到他并未临幸张美人,不知为何,她竟然心里头一松。但是想到昨晚长姊的一番话,又像是浇了一盆冷水在身上。

“你好了没?”珠帘后的男人见她发呆,担心她又想到昨晚,赶忙说道:“朕想吃猪脚,你知道哪家好吃么?”大手透过珠帘拉起她的手就往殿外走去。

少女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出宫用早膳??

哪有清晨去吃猪脚的?!

她忍不住询道:“陛下,你这是要去哪里?”

慕容策并未想要隐瞒她,“带你去朕以前经常去的小食铺子,顺便感受下开市时的热闹。”

王徽妍刚要说话,就听到内侍匆匆前来回禀:“陛下,吴才人腹痛不已,请您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