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策见她莹白的小脸儿上渐渐涌上一层红晕,长睫低垂,不自然地手拿绢帕掖了掖鼻间。
许是见自己长久未出声,她这才不得不抬眸看了过来,“陛下为何不信臣妾?”悦耳的声音里带着一些落寞之意。
男人抱胸与她对视,柔声揶揄道:“面对质疑,想办法重获朕的信任,难道不是梓潼应该考虑的事么?”
几只乌鸦盘旋在竹林上空,发出了沙哑的叫声……
王徽妍心中暗嘲,看了么,乌鸦都不爱听你这个自大的人说话!
她见慕容策厌恶地抬头睃向乌鸦,抓住时机狠狠地咬了下舌尖,星眸内盈盈含泪,说出的话越发委屈,“失去陛下的信任,臣妾很是伤心。但是臣妾不敢心生埋怨,只得回清宁宫后反思自己是否哪里做得不对。”
慕容策看着眼前故作哀伤的小狐狸,知道她这是打算四两拨千斤,躲为上策。即便如此,明知她是在做戏,见到她委屈的样子时,却还是触动了内心深处的柔软。
男人抿了抿隐隐上扬的唇,刚要抬手为她拭泪,就见几只乌鸦俯冲下来。情急之下,他一把拽住女人的手臂,将她拉至自己的身后。
王徽妍在猝不及防地拉扯下,脚下一崴,尖叫着大惊失色地扑向了男人。
慕容策听得她一声痛呼,焦急低头想问她是否伤着了,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樱唇,狠狠撞上了他的脸,带着燎原的威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滑过他的唇,这才在双双倒下之前,堪堪站定,揽住了她的腰身。
王徽妍窘迫又懊恼地别过脸,红着脸在他身上手忙脚乱地找着平衡点,脚下使力的同时传来一阵疼痛,她不由得嘶了一声。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强行按坐在男人的膝盖上,随着脚下一凉,鞋履已被他脱下。
她羞恼地阻止他的动作,“你做什么?”
“别动,朕看看你的脚。”慕容策沙哑的声音,暴露了他心潮起伏的情绪。
他手肘支着膝盖半蹲,左臂环过她的腰身,努力将思绪从方才的亲密接触中拉了回来。握住她的玉足查看着脚裸,见表面并无红肿,这才放下了心。
少女坐在他的膝盖上,脚在他手里,这场面真令她羞耻!方才那一吻,虽然只是蹭了一下,但是男人唇上的温度和柔软,令她记忆深刻,心中越发慌乱。
她不由得惊慌失措地看向不远处的随从们,忍住了想要捂脸的念头。视线仓促转回时,无意中发现捕鸟器上的仓鼠……
都怪狗男人非要拉着她走到这竹林深处说话,真是个惹事精!
男人在她羞愤怔愣间,已经帮她穿好足衣套上了凤头履,强装镇定地看向她:“起来试试能否走路,若不行,即刻回宫唤太医前来诊治。”
少女立刻从他怀中跳出,扶着身旁的竹子蹙眉摇摇头,“臣妾无事。”不好意思与他对视。
一只大手环过她的腰身,扶住了手臂,头顶上方传来不容置疑的命令,“靠着朕,不要使力。”半架着她将往回走去。
慕容策想到方才一吻,虽然没有上次那般持久,耳廓处依旧渐渐有了灼烧感。他轻咳一声,低头看向缓缓走路的女人,不放心地问:“脚上可还疼?”
面对越来越近的众人,王徽妍早已感受到来自各方人马的目光,只得低头假装关注自己的脚,闷声说了句,“多些陛下,好多了。”
她看见素芸等人,犹如见到救命恩人般地说道:“陛下,臣妾让素芸扶着就行。”
慕容策躲着少女发髻上的凤簪,目光扫过素芸,无声制止了她。不忘转移话题:“皇后待字闺中时,有没有令你印象深刻的外男?”
王徽妍见素芸不上前来亦不看她,正在着急,听闻他不依不饶地刨根问底,索性回道:“回禀陛下,舅舅家的表哥算么?”适时换上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喏喏说道:“臣妾幼时曾与他一同玩耍过很长一段时日,未向陛下报备是臣妾的错。”
她明知道狗男人问的是谁,就是要故意气他。本来她也没说谎,入宫前就是没见过慕容清致。
慕容策仔细琢磨这句话,怎么想怎么不是,这女人又在见缝插针地排揎他。不过见她这般有底气反击,应该不像刻意隐瞒了什么,这才放下了心。
听她提到了郑家,他又想起了那日宿在忠勇侯府发生的事,蹙眉命道:“以后除了忠勇侯和子齐,其他男人反正你也没有机会再见。”
少女此时无力吐槽身边的狗男人,依旧未从她的初吻就这样没了的悲哀中走出来……
素芸见娘娘这一路半靠在陛下怀中,两个人阳光下的影子都是粘在一起的,不由得激动地戳了戳素宁,一同看向搂抱着走在众人前面的帝后二人,偷偷笑了起来。
吴六一听到笑声,转身挑眉,这才明白,原来除了帝后二人傻傻闷头掐架,姆们这帮内侍早就旁观者清,看的真真儿的。他长叹一声,被情爱腐朽气息环绕的两个人,真是可怜呐。
王徽妍迈入祈安殿后,总算是悄悄吁了一口气。借着转身向素芸索要经书的由头,终于摆脱了慕容策的控制。
“国师,这是本宫上月为太后娘娘手抄的《心经》,麻烦您帮本宫供奉在此,也算是全了本宫的孝心。”
延明念了一声佛号,双手接了过去。
慕容策接过小沙弥双手奉上的安息香,扶着身旁的女人一同走向蒲团。
携众人一同下跪,叩拜先|祖。
王徽妍起身后,用余光看向身旁的男人,等着他第一个敬香。谁知见他的目光在太后牌位上瞩目了许久,这才起身后顺便将她搀扶起来,示意她一同将香插在香炉内。
待二人上了辇车,进入狭小逼仄的车厢内坐定。
王徽妍看着桌几上修长的手指,低声请求:“陛下,臣妾有些疲累,可否小憩一会儿?”她想着支额阖目,眼不见为净,省得尴尬。
谁知男人竟然命道:“来里侧睡,这里有隐囊依靠。”那双大手不由分说地将她拎至身旁,拿过软垫旁的披风将她罩住,还拍了怕她的手臂,“睡罢,朕不会丢下你不管,回宫后唤你。”
少女胡乱应了声诺,恨不得将整个人埋入披风内。可是闻着熟悉的龙涎香,等于还是环绕在他的气息中,真是……
她闭着眼睛懊恼地想,第一次和男人亲吻,竟然在一群乌鸦的见证下,旁边还有仓鼠的尸体?!为何与话本里写的完全不一样,不是应该花前月下,湖边赏月时,还有红烛账内么?
当她下意识幻想着和慕容策在花前月下,湖边赏月,甚至红烛帐暖时……听到了身旁之人翻书的声音,好似被人窥视到内心那般,恨不得跳车逃离。
慕容策手拿着书册,忍不住频频转头看向裹着披风阖目的女人,很久都未翻页。
为何见她的脸越来越红,是不是给她裹的披风太厚了?这女子是傻的么,热也不知道。
他轻轻拽了拽披风,见她不为所动,只得靠近她将披风轻轻从她的脖颈下拽下来。睡着的女人随之一歪,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慕容策尚未来得及躲避,就被她的凤簪扎了一下面部。他皱眉研究一番,放弃了拿下凤簪的念头。又不能歪着脖子熬到回宫,只得伸出手扶住她的腰身,将她缓缓放倒在自己的怀中。
闻着她身上若隐若现的香气,顺着她的腰身看到了熟悉的山丘,他喉结动了动,强行将目光看向了窗外。
想到她方才为母后手抄了一本经书,带着满腔的温柔复又看向她。
之前虽然知晓她行动举止间端庄得体,为母后侍疾也是尽心尽力,处理后宫之事更是井井有条。但是他都觉得是皇后的本分,并未觉得有什么值得夸奖的。
可如今为何发现她一些体贴细微之处,就遏制不住心中的欢喜?
看着熟睡的娇靥,他像个偷吃的孩子那般,迅速低下头轻啄她的樱唇。
柔软的樱唇犹如罂粟,食之一次便入了骨,只想更加深入的索取。他倏地抬起逐渐涨红的脸,在隆隆的心跳之下,阖目靠在车壁。嘲笑自己做贼心虚,不但未消减方才的欲念,反而更甚。
王徽妍在晃动的车辇内逐渐醒来,睁眼一看,眼前上方出现了一本书??等她明白过来自己窝在狗男人的怀中时,慌乱之中支起手肘,打算坐起,却听到男人一声痛呼,“往哪儿摁呢?”
她这才发现,摁住了他的……大腿上方。带着哭音承认错误:“臣妾有罪,不知为何睡……”
慕容策见她从睡眼惺忪转为惊慌失措,忍住身|下的疼痛,低头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的头饰随了她的主人的牙尖嘴利。”
王徽妍这才发现他的鬓角旁有一块地方破了皮,溢出的血珠已经凝固。这才真心地道歉,“请陛下恕罪,您当时就应该将臣妾唤醒……”
男人见她要抬手去摸,竟然满含期待地等着。谁知她的玉手刚要靠近就放了下去,“臣妾未净手,待回宫后在为陛下清理。或者现在命人将太医唤至清宁宫候命?”
慕容策听她说直接将太医唤至清宁宫,带着一抹笑意拿起披风为她披上,“不必了。回宫后,朕再看看你的脚,你帮朕看看脸。还用太医做什么。”
王徽妍听着这句话,想起方才的幻想,红着脸低头抿唇,却不知该说什么。
*
辇车缓缓停在了清宁宫正殿前,慕容策下车后直接将随后跟出来的女人抱起,在她的惊呼声中迈入了寝殿。
王徽妍见后面跟随者一大堆宫人,只得强行命自己闭嘴,将脸埋在衣袖内。
今日就是她的丢脸日,狗男人是不是算准了她今日倒霉,真是各种不顺!
慕容策将她放在床榻上,转头命道:“将药酒拿来。”随后娴熟地脱掉她的鞋履,拉开她的足衣。
少女瞪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就像他在脱自己的一样??难道就不能礼貌性询问一下么,又不是他的脚丫!
“可能会有一些痛感,你且忍忍。”他将药酒倒了一点在手心内,搓热后覆上白嫩的脚缓缓揉搓着。
王徽妍这才注意,他是半蹲在她面前,将自己的脚搭在他的膝盖上。脚踝处传来温热的感觉,伴随着大手力道刚好的揉搓,令她周身逐渐燥热起来。
这姿势……她从未想过有一日能在慕容策身上见到。她忍不住咬唇扶额,不敢再看这梦里都不敢出现的场面。
素芸忍住笑搬来春凳,却听到男人淡淡回了句,“不用了,再拿一条热巾帕来。”
两名女官和一名太监,大眼瞪小眼般地参观了陛下如何治疗脚疾的皇后娘娘。
吴六一不禁感叹,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明儿史书上要是能记录一笔,他这个见证人也能跟着名垂千史嘿。
“好了,明日起来再看还有没有痛感,”慕容策轻轻放下她的玉足,起身看着呆若木鸡的女人,嘴角微扬,又转头命道:“这几日发的食物不能吃。再去拿一块浸湿的绢帕来。”
素宁端来金盆,服侍着男人盥手。
见他擦了擦手后,脱了鞋履,盘腿坐在了娘娘对面,将衣袍上的褶皱抚平后与她对视,像极了两个人大婚共饮合卺酒时的样子。
“皇后,该你了。”男人示意她接过素芸手上的绢帕。
王徽妍低应了一声,敛袖拿起绢帕,看着男人棱角分明的脸,无法躲避他灼目的视线,只得将视线集中在那小的不能再小的伤口上。
慕容策见她身子微微前倾,紧紧抿着唇,手指微颤,以为她害怕自己责罚,出声安抚道:“皇后莫怕,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少女心中腹诽,算不得什么你还大张旗鼓地让我为你擦拭……
面上不自然地笑了笑,“陛下,好了。”
慕容策像是没话找话般,哦了一声,“你饿不饿,过了午时若要用午膳就让她们去整治。”
“臣妾不饿,陛下可要用膳?”
男人看着她主动关心问询,心中一暖,刚要应承,就听到吴六一回禀说有人递牌子觐见,只得起身说道:“不饿也要吃一些,朕还有事,你莫要相送。”
王徽妍微微躬身,“谢陛下隆恩。”见他整了整衣饰向殿外走去。这才躺倒在床榻上,片刻后懊恼地捶着床榻喊了一声,“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她倏然起身,瞪着两名女官,“你们在竹林里……看Tiempo viejo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场面?”
素宁依旧诚实,“婢子该看见的都看见了。画面很美,还想再看。”
听得床榻上的女人再次爆发出一阵哀嚎,挥了挥手,“都出去罢,让我静静,顺便给长公主府送个信,说我回来了。”
素芸看着撅着臀部趴在床榻上的娘娘,笑着劝道:“娘娘,陛下他……”
“不许提他,走!”少女将头埋在锦衾内,抬手虚指,“都出去!”
两个人只好默默退了出去。
*
慕容珺没让皇后久等,除了带着一堆吃的玩的,另外又遣来几名丝竹伎人前来报道。
王徽妍由着素芸整列仪容后,走出了寝殿。
指着一大堆吃吃喝喝的东西说道:“长姊,你是将长公主府搬来了么?”她好奇地看着宫人搬进来一扇素面小屏风,见两名手抱琵琶的郎君前来问安,扶着素芸后退了一步,看着慕容珺询道:“这?”
“娘娘放心,这些都是臣豢养多年的乐伎。”慕容珺指着屏风后面说道:“去为娘娘弹奏一曲听听。”
两名容貌清秀的郎君低声应诺,向屏风后走去。
慕容珺见皇后趿拉着丝履,惊讶地说道:“如今老树开花了?竟然也开始不修边幅起来。”见她面色微红,眼角残余了一些慵懒之意,本想打趣她一番,因着急知晓二哥的情况,只得收起嬉笑问道:“可是有了发现?”
王徽妍在潺潺如流水般的琵琶声中,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长姊,你能发誓,不会伤害陛下分毫么?”她握住慕容珺的手,正色道:“我能做到尽我所能的去帮你,但是这一切必须建立在不伤及陛下的前提下。”
慕容珺起身就要下跪,被少女一把拽起,急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娘娘,对于臣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臣无非是想让二哥过得舒坦一些,并未存有别的想法。”慕容珺摇摇头,“若是臣有别的念头,为何要向你托盘而出?”
王徽妍想起今日慕容清致说的一番话,叹了一口气,“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他其实活得自得其乐,只是之前的事应该是记不起来了。”
“什么?”慕容珺一张脸瞬间灰败不已,见身旁的女人默默颔首,忍不住眼中充泪。
少女拥着她刚要再劝,就见素芸急匆匆前来回禀,“娘娘,据说萧贵妃吐血晕倒在地。”
王徽妍与慕容珺对视一眼,命道:“摆驾飞霜殿。”
*
飞霜殿,寝殿。
太医正摇了摇头,拱手道:“皇后娘娘,臣已命人熬了吊命参汤,且看贵妃娘娘能不能挺过这一关罢。”
王徽妍看着床榻上形容枯槁的女人,几日未见,再也不复往日的嚣张跋扈,而变成了这副模样。
想起今日在佛寺遇见的人,他若知晓曾经的爱人性命危在旦夕,会不会心中难过?
慕容珺见她手中握有一枚玉佩,走上前仔细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是二哥的,忍着眼泪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昏昏沉沉的萧萦心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竟然听到了殿下尚在人世的消息。
这恐怕又是冬儿在试图唤醒她罢。
眼泪早已干涸,锥心的疼痛却再无药可医。这几日太医正整日守在飞霜殿,那人也不再送药来。每到夜里周身冰冷,犹如掉进了冰窟。
眼看着自己一日不如一日,活在这个世上最大的愿望也越发遥不可及。
索性放弃了活着的念头,这下终于可以安心去找他了。
她阖目喃喃笑道:“殿下,你等等我……”
“二哥要是知晓你就这般撒手人寰,岂不是更加孤苦伶仃。”耳边再次传来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二哥?”萧萦心努力尝试着努力睁开浑浊的双目,看向趴在她身旁的女人,“长……公主,”她喘着粗气激动起来,“你……”
慕容珺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见她眉心一蹙,捂住口伏在床榻边沿吐了一口黑血,复又晕了过去。
王徽妍听到外面一阵唱喏,“陛下驾到。”赶忙上前拽了拽慕容珺的衣袖。
“长姊如何在此?”慕容策蹙眉走进寝殿,见到慕容珺颇为惊讶。
王徽妍上前一步说道:“是臣妾与长姊约了今日相聚,临时被陛下安排去大相佛寺祈福,这才爽约了。”
慕容策唔了一声,看向床榻旁的一滩血,沉声问道:“贵妃如何了?”
“情况不好,太医正去熬吊命参汤去了。”少女与他共同看向昏迷的萧萦心,不死心地说道:“贵妃方才吐了一口黑血,许是将体内积攒的淤血呕出,说不定就会好起来了。陛下,若非药石无医,不要放弃她,好么?”
男人见她脸上的焦急不是装的,不知是该夸她人美心善,还是指责她缺心眼儿。在这人人自危的后宫,自小他什么样的明争暗斗没见过,手段卑劣到无所不用其极。就她这样的,标准的人傻胆大,要不是贵为皇后,预计都活不过三日,也就外表唬人罢了。
慕容策抬手命道:“贵妃这里有朕来安排,皇后莫要操心,陪着长姊回清宁宫叙话罢。”
“陛下,用不用臣去找寻一些民间的名医为贵妃医治?”慕容珺福了福,“臣倒是识得几名盛名在外的。”
男人捻着手串沉默了片刻,颔首:“可,到时长姊递牌子入宫,将人带至两仪殿。”
王徽妍听了心中腹诽,嗨,我这是操的什么心。自有人比我还惦记,只是面对一个心有所属的女人,狗男人还真就像话本里的配角那般,真是一往情深呐。
面上恭谨应诺:“臣妾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