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徽妍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跟随着慕容策走进寝殿。
作为一名贤后,人前总要给足他面子,且听听他要假惺惺做什么安排。
慕容策见吴六一关上了殿门,这才抬手示意她靠近一些,低声询道:“画像可选好了?”
王徽妍颔首,故作真挚地奉承道:“陛下,将您的画像留下真是英明睿智。通过这一番对比,陛下仪表堂堂无人能及。”
“皇后知晓就好。”慕容策微微扬起头,带着一副了然的笑意,背在身后的手指拨弄着手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显得颇为自得。
“巨大的悬殊之下,臣妾认为堪配县主的人选只能是您。”王徽妍缓缓下拜,带着一副贤后的表情说道:“臣妾恭贺陛下再得嘉人,县主入宫的封号……”
“你!”慕容策这才从被夸奖后的自恋中回过神,立刻打断了她的话,“皇后,朕让你选人,并未让你选朕!”为世家子女联姻本就是皇后的职责,这点小事她都办不妥,这女人真是!
王徽妍内心嗤之以鼻。
真是应了那句话,当坏女人还要立牌坊,又当又立可还行?表面上微微一笑,“陛下,臣妾都懂。县主入宫之事,您放心交给臣妾罢。”懒得和他废话,打发走这两人,她还想躺着吃东西看话本呢。
“你懂个屁!”慕容策脸色阴沉,愠声道:“忠勇侯府的事还未过去,你又试图往朕面前塞人,是何居心?”
王徽妍忍着气,态度依旧恭谨,但说出的话却丝毫不示弱,“清河县主前来表明心意,说太后娘娘曾经答应过她向您提及入宫一事。关乎陛下之事,臣妾不敢掉以轻心。”我怎么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首尾,她自己找上门来,怪我哉?
“她说你就信?”慕容策紧盯眼前一脸倔强的女人,走近两步睥睨地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皇后,朕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莫要再试图挑战朕的耐心。”
王徽妍缓缓下拜,“臣妾遵旨。”就不认错,打死也不认错。
少女低垂双眸,遮住了眼中的厌烦和不耐,阻碍了慕容策想要探究的目光。
慕容策强压下堵在胸口的愤怒,努力试图缓和语气说道:“人选之事你不必管了。今晚麟德殿设宴款待各国使节,朕上次赐你的宫装,选一件素净些的换上。”
“回禀陛下,国丧期间各宫嫔妃起早贪黑很是尽心尽责,臣妾将衣衫以您的名义全部赏给她们了。”
男人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女人,听着她言语间冰冷毫无生气的回话,冷笑一声,越是震怒说出的话越是平静,“傍晚前朕会命人通知你将县主送往何处。该如何告诉她,你自行斟酌。”他大力握住手串,疾步走向殿门,带着近我者死的气势离开了清宁宫。
吴六一率领内侍们人仰马翻地跟在后面一路小跑,留下正殿内担忧的素宁二人和低头含笑的李惠月。
方才虽然不清楚帝后在寝殿内说些什么,众人却听到了陛下大声训斥的声音。
李惠月见皇后面色如常地从寝殿走了出来,上前两步福了福,“臣女不便叨扰娘娘太久,还要去几位公主那边问安,先行告退。”
“去罢。”皇后想起方才狗男人交代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句:“晚宴时县主会接到宣召,到时自会有人带你前去。”
李惠月虽然很想问清到底是怎样的宣召,又觉得方才陛下那般震怒,未必能告诉皇后。她甜蜜的想,等了那么多年,还怕再等上半日么。
“多谢皇后娘娘告知,臣女必不会忘了您的帮助。”
王徽妍微微一笑,“素宁送送县主。”多一个敷衍的字都懒得说。
她回到寝殿摘去沉重的凤钗,躺倒在罗汉床上,拈起一颗蜜饯放入口中,不满地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咱们仨很久没有深夜饮酒了,深夜试穿新式衣裙也没戏了,美好生活全部被打乱了!”
素芸见自家娘娘根并未在意陛下发怒,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感到无奈。
素宁气哼哼关上殿门后,忍不住发起了牢骚:“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县主敢在清宁宫撒野,这要是入了宫那还得了。”她晃着皇后的手臂说道:“娘娘,她还拿郎君科考说事儿,看把她能的,她咋不上天呢。”
素芸听了也担忧地说:“您如今这般纵容她,若是入宫后她生了觊觎之心,可怎么办。”
王徽妍并不以为然,“当年王嬷嬷训导我时你们也是旁听者,怎么就不能举一反三呐?”
少女吐出口中的果核,喝了一口牛乳茶继续说道:“她自己这般恃才傲物,入宫后贵妃等人能纵容她?且到不了我这儿呢。等扰到我头上,我自有上百种办法治她。你们记住了,会咬人的狗不叫。她这种,就连八戒都不屑瞧她一眼。”
素芸恍然大悟,带着一抹笑意看了眼蹙眉不解的素宁,“婢子们终究不如娘娘聪慧,这便明白了。您睡会子,晚宴还要且折腾呢。”
王徽妍“嗯”了一声,想到晚上还要当老鸨,心烦地躺了下去,祈祷晚上慕容策能顺利成事儿。到时,她一定打开一坛上好的芙蓉醉在清宁宫为他们庆贺!
*
入夜,麟德殿。
王徽妍喝下第十盏茶后,无聊地看着李惠月犹如女主人般,招呼着远处席间那些说着叽里呱啦鸟语的人。
迷失在情|爱里的女人,都这般无脑么?
眼瞧着宫筵进行过半,她焦急地盼着报信人,想着赶紧完成任务。
又等了一刻钟,少女在歌舞声中缓缓起身,含笑轻声命道:“素宁,陪本宫更衣。”灌了一肚子水,实在是憋不住了。
走至偏殿门口时,王徽妍轻轻捏了下素宁的手臂,示意她看向正殿。
“人还在吗?”
“不在。”素宁知晓她问的是谁。
“那咱们动作快一些,估计就快来了。”王徽妍话音未落,就遇见一位面生的内侍上前躬身行礼,低声回禀:“娘娘,陛下宣清河县主去南边的园子内会面。”
王徽妍来了精神,“去罢,县主就在内殿。”
她看着小太监躬身应诺,匆匆进了内殿。突然在想,慕容策为何不让他的近身太监来请?万一出了纰漏,自己岂不是又要平白无故被骂。
少女扶着素宁的手,示意她往偏殿外走去,悄声命道:“咱们抄小路确认无虞再回来。”
天色已晚,素宁耳力又强,不难找寻到方位。
当两个人猫着腰在浓密的树丛间穿梭时,顺着花砖的镂空宫墙往园内看,果然见到李惠月慢慢走近背身站立的男人。
黑暗中,少女听到自己头上的凤簪流苏发出细微地响声,赶忙伸手握住,借着月光兴奋地看着好戏。
这么精彩,她都不想走了!
“素宁你看!竟然用强……”她兴奋地扒拉身旁之人的衣袖,突然间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耳边传来低声训斥:“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