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芸看着自家娘娘熟睡的模样,微微叹道:“素宁,你说陛下每晚留宿能坚持多久?”
素宁歪着头想了想,摇了摇头,“龙心难测,”也叹了口气,“我很矛盾,好容易脱离了侯府,希望娘娘过得舒坦些。又觉得陛下看起来不像凉薄之人,也希望娘娘有朝一日能被陛下疼爱。可是眼下这针尖对麦芒的,后头的事儿,咱们可都没开天眼。”
素芸想起娘娘的寝衣,忍俊不禁,“如此繁琐的款式亏娘娘想得出来。”她憋着笑看向沉睡的皇后,还要再说,被没了笑意的素宁一把拦住,“嘘”了一声,示意主殿有脚步声。
果不其然,一抹玄色的身影穿过屏风走进了寝殿,抬手制止了她们二人的叩拜。
素芸二人识相地躬身告退。
待慕容策从净房出来,示意吴六一可以离开了。
那女人今晚会素颜入睡么?他带着一丝期望走进床榻。
慕容策:“……”
他双臂抱胸,看着床上酣睡的人,无声气笑了。
看一眼就想走的妆容就不说了,身上穿的那是什么?
棕绿色的寝衣袖口,衣领处全是细带子,她拿绳子把自己五花大绑不是更好。他一气之下掀开锦衾,想要欣赏下这件寝衣整体是个什么造型。
还真没让他失望。
合着除了头,周身上下浑然一体,也不知道她怎么穿上的,晚上不尿急?从午后开始就不敢喝水了罢?
下次再来绝对不提前告诉她,省得大半夜还得伺候她擦脸!
男人左手轻轻固定少女的下颌,右手拿起绢帕仔细为她擦拭着,看着脱妆后莹白的小脸儿渐渐出现在眼前,他轻哼一声,顺势捏住她的鼻尖,看着她樱唇微启,娇憨的样子,深棕色的眸中渐渐柔和起来。
就在他转身放绢帕的功夫,再次听到了“期待”已久的梦话。
“老夫从他三岁开蒙教起,如今这名学生越发不将为师放在眼里。醉太白好久都不送了,月儿喜欢他多年,被他找尽借口推脱拒绝,眼瞧着她都十七了,哼!比皇后都大,关键皇后还没我儿好看!”
慕容策面露不屑,朕的女人虽然古板,但比你女儿美貌千倍。
他已然猜到梦话里的人是谁了。上次是郑涞,今日又是太傅,下次会是谁?他竟然开始期待听到这女人说梦话,并且觉得有意思极了……
少女无意识地再次嘟囔了一句:“早知道这样,怀王早先求娶就应该答应,让这小子不重视我们李家。唉,明日入宫赴宴,再去找那小子好生说说。”
这句话另男人唇边的笑意渐渐消失了,他知晓是气话,但面色还是逐渐沉重起来。
怀王元妃三载前病逝,藩地远在幽州,竟然暗中算计到太傅头上。他倒是能理解太傅为何不向自己坦白此事。父皇多疑,早已练就这些两朝老臣谨言慎行的习惯,说了又如何,只能平添师生之间的隔阂。
此事越想越严重,尤其在没有功夫腾出手来削藩的形势之下。
慕容策看了眼不再说话的皇后,将锦衾为她盖好。这女人有功,得好好供养起来。这说梦话的缘由还是要继续找寻,说梦话的规律也需要研究。
他坐在书案前突发奇想,那女人会说关于自己的梦话么?随即嘁了一声,她的心里话有甚可听的。
手上利索地将画纸摊开,拔下发簪挑了挑烛芯,专心致志地画起了画像。
*
清晨,王徽妍被一阵阵尿意憋醒。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身侧,咦,无人?狗男人的锦衾并未摊开,难道昨夜他没来。
不管了,她先解决燃眉之急,起身向殿门唤道:“素宁进来。”
地毯上的绢帕是什么?
少女狐疑地捡起,见白色的绢帕上黑红的颜色,凑近鼻间打算闻闻,却听到熟悉地声音从多宝格间传来:“别闻了,都是你脸上的胭脂口脂。”
王徽妍:“……”透过多宝阁看着慕容策从书案后起身,伸了伸懒腰,向自己走了过来。脑子里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怎么出现在那里。
“皇后这件寝衣不错,不如让朕研究研究如何解开。”
少女往素宁身旁退了一步,“不劳陛下费心,臣妾这就去整理仪容。”手指下意识拈住那条并不起眼的细绳,紧紧攒在手里,这才放下了心。
慕容策将皇后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好笑。他余光瞧见吴六一也在寝殿,倏地握住她的手走向净房,扔下一句,“都不许跟过来。”
“您这是要干什么?”王徽妍惊怒地被他半拉半拖着走,想与他抗衡,在力气上却根本不是对手。
男人将她拉入净房内,将握着的小手抬起,眯起的双眸精光一闪,嘴角微牵的同时迅速将那跟细绳拈住,下意识一抻。
细绳自动在衣袖下弹跳,逐往胸前的位置蔓延而去。
“你!”王八蛋!
王徽妍恨恨咽下后面三个字,本能往后退,细绳随着她后退的力道,弹跳的更加快速。她都要哭了,只好搂住双臂闭眼羞愧地往前跑,不想却撞入温热的怀中。
慕容策见她羞恼,虽然松开了尚未拉至胸口的细绳,还是忍不住环住她放声大笑,断断续续说道:“皇后,你邀宠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
“我没有!”少女脸色渐渐涌上一层红晕,咬唇挣脱怀抱后退了两步,赶紧低头看了眼胸口处。
慕容策眼中满是笑意,趁她不注意长臂捞起细绳,“是么,朕突然对皇后的寝衣很感兴趣。”说罢在少女惊慌失措的表情下,后退的同时抬臂一抻,细带快速在她身上弹跳,瞬间衣领垂落下来,露出了另慕容策颇为熟悉的颜色。
那不是她经常穿的灰色寝衣么?她竟然穿了两层……
男人略带失望地松开了细带,当然没有错过那女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这般生动可人的表情,让他觉得眼前的发妻越发的有意思起来。
在寝殿内侍立的三人组面面相觑,不知道净房内发生了什么。吴六一头一回听到陛下如此开怀大笑,他脑子里瞬间想了一百种不堪入目的画面。
陛下的声音紧接着再次响起,明显依旧带着愉悦,“素芸,拿一件皇后的披风过来。”
素芸一激灵,赶忙应是,将披风送至伸出帘外的手中。
随后她便看见满脸笑意的陛下从净房内走出,后面跟着脸色通红,装作神色淡然的自家娘娘。
慕容策想想方才的场景,又再次低低笑了几声,“皇后,这里有几幅画像,你帮着太傅之女物色定亲人选。”
他示意吴六一将托盘端至王徽妍面前。
少女咬唇裹紧披风,扫了一眼托盘内的画像,见有一卷明黄色的躺在正中间,垂着眼皮问道:“何人胆敢用明黄色?”生怕自己多看他一眼就忍不住原形毕露打爆他的头!
“是朕。”慕容策站在铜镜前任由吴六一为他更衣,闻言向少女投去一瞥,颇为自得地说:“朕怕你眼神不好,分辨不清何谓姿容出色。”想到她上次看到皇兄时长久的瞩目,就暗自腹诽这女人审美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