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带楚音去的地方非常的糟糕, 走过来的时候就知道这条巷子看起来很脏了,住在这里的人也是三教九流,看起来就是社会底层艰难讨生活的那群人。
巷子边上的城墙都已经十分的老旧斑驳, 有些屋子里还挂着几盏灯笼。
好歹也是和文史沾点边的专业, 楚音看到这样的摆设, 就知道这屋子里住着的是什么人。
在这个时代, 只有暗娼会在自己的屋子上挂这样的灯笼。
除了这种可怜人,其他的邻居也是让普通人避之不及的难缠者。
楚音走过来,大着嗓门打骂家里孩子的妇人,要么就是酗酒的赌徒。
物以类聚,外人看到这样的环境, 难免就会觉得住在这里的都不是好人。
元初停下脚步,尽管路上泥泞,到处都是污水,他的鞋子上都没有沾染到哪怕是一星半点的灰尘。
一朵洁白的花要是开在花园当中, 周围都是姹紫嫣红,那一定很不显眼, 但如果是开在污浊的淤泥里, 就显得难能可贵, 很不寻常。
“这个地方就是在下的家了。”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楚音抬头一看, 这是个十分普通的屋子,甚至可以说是中等偏下的那一种。
虽然是独门独院的一户, 可是实在是院子矮矮的,看外头的院墙就知道地方很小,造型破败不说,地段也不好。
楚音看着眼前青竹一般俊雅的男人默不作声。元初把居住环境弄成这样子,是想卖惨, 还是在试探是她不是够傻。
“哥哥,你回来啦!”
一个稚嫩欢快的女声在书生话音落下之后响起。
打开院门的是个年龄大概七八岁的小女孩,扎了两根羊角辫,从五官来看,和元初有五分相似。
但是因为年龄稚嫩的缘故,她看起来可要比硬邦邦的臭男人要可爱太多。
小姑娘视线在楚音和元初身上转了一圈,她的眼睛扑闪扑闪,小嘴抹了蜜一样甜:“这个漂亮姐姐是谁呀,是哥哥你给我带回来的嫂子吗?”
元初立马涨红了脸:“小孩子家家,胡闹,不要随便说话,污了楚姑娘清誉。”
楚音在脑海里对人翻了个白眼,这个时候想着她的清誉了,之前随便邀请她的时候一点也不矜持。
小女孩瘪嘴,小声嘀咕:“那还是哥哥你太没有用了嘛,连个嫂子都找不到。”
一根色彩缤纷的棒棒糖就递到了她的跟前,小姑娘的眼睛一下子就被彩虹一般的棒棒糖给吸引住了。
小姑娘惊喜极了:“是彩虹!”
但是这个彩虹有点奇怪,一般的彩虹都像是一道墙一样挂在天空,而且过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眼前被握在楚音手里的却是一个圆饼形的彩虹,而且好像也不只是短暂的七彩。
把彩虹握在掌心的楚音纠正了眼前的小姑娘:“是彩虹糖。”
楚音很谨慎,从系统里掏出来这玩意的时候,没忘了去掉外面那层不属于梦境时代的透明塑料包装。
工业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产品已经不招大人稀罕,但糖果甜美的香气对一个小姑娘来说吸引力十,特别是这个小姑娘家境还很贫穷。
明明家里把这个孩子教导得很懂事,她还是忍不住开始狂咽口水。
楚音弯下腰和她视线齐平:“你夸我漂亮我很高兴,不过我只是路过的陌生人而已,到你家暂时讨口水喝,不知道小妹妹你肯不肯呀。”
小女孩看着漂亮的糖果,一双明亮的眼睛就展露出很渴望的神情。
“一碗水要不了多少钱的,有脏叔叔来,我娘亲还会免费给他们饭吃呢。”
当然,就只有普通的饭,煮的是不值钱的粗粮,里头加了一点菜叶子。
味道不好,还卡喉咙,但能够填饱肚子。
水都是从天井里取的,不需要花钱。就算是家境不好,小女孩也给的相当大方。
“你这孩子,尽说些胡话,这是你哥哥的客人,哪里能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比较。”
这是个更为温润的女声,声音里带了几分嗔怒
出声的女人有着和声音相符的皮囊,她的穿着打扮都给人同样的气质。
这种温润系的母亲,怎么看都像是那种热血漫里注定要死去的炮灰。
不管怎么样,这对母女看起来羸弱好欺,而且长了一张纯良无害的脸,如果不去考虑元初的话,但看这两个人,就很容易被表象迷惑。
楚音装傻充愣,决定当个被迷惑的单纯女人。
“我初来这个城池,对此地也不熟,贸然上门拜访,实在是叨扰了。”
元初的便宜母亲笑眯眯的:“不打扰不打扰,你不嫌弃我们家这么清贫便好了。”
元初见尘埃落定,才反应过来似的: “小妹不懂事,让(姑娘看笑话了只是
这糖果金贵,您还是收起来吧。”
楚音便摊开掌心,中央一把彩虹糖:“这种小东西,我有很多不值几个钱”
长得好看,年轻,女性,未婚,而且还单纯好骗,又是个对这座城池毫无了解的外省人。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只非常适合别人出手的待宰羔羊。
楚音就是那钓鱼的姜太公,故意把自己处在这种看起来像是危险的环境里,完完全全钓鱼执法。
“不叨扰不叨扰。”
就算是楚音就再怎么好热情好客,如果得知她一直吃白食,主人家也会不高兴的,但是在楚音展露了自己的财力之后,女人彻底放心。
糖是很珍贵的东西,楚音能够拿出这么多,一定很有钱。
这有钱的漂亮姑娘八成是看不上她的儿子的,可多个有权有势的朋友,总不是什么坏事。
抱着这样的想法,女人的姿态更加的热情好客。
在给楚音倒水的时候,这对母女就给楚音讲了最近城里发生的怪事。
“你别看我住的这个地方破破烂烂的,好歹也是在城中心,可是你没有看到过几个年轻姑娘对不对?”
楚音点点头:“是啊,女子生活不易,出来露脸都被人说伤风败俗。”
“咱们就是个小地方,平民百姓要过日子,哪里会管得这么严,这地方以前不是这样,是一年前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在这种没有娱乐生活的年代,两个女人凑在一起,最好的话题就是聊别人家的八卦。
见楚音眼眸如繁星般点亮,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的样子,年轻的妇人很快陷入回忆当中:“当初第一个案子其实发生的很早。”
城池虽然不大,可是住在这里的人也不少人命,又听见像那些在大户人家为奴为仆的人,那就是主人家的货物,随时都有可能被丢弃。
死了一个人,还是对那些男人来说根本就不重要的女人,对这个城的人来说根本不重要。
“当时那个姑娘的脸毁了容,尸体看不出原貌,一直没有能知道她身份是谁,公中就给埋了。”
这女人是第一个,但不是最后一个,很快,有好几个女人相继遇害,手法和之前一致。
一开始的时候,出事的只有那种生活不怎么检点的女人,她们出卖美色换取吃食,当然也为自己埋下了安全隐患。
这种女人本身就纠纷比较多,而且一旦染上什么情情爱爱的绯闻,事情往往就不了了之。
“这些仅仅是开始,”
女人叹气说:“后来这里死了很多人,都是正儿八经的普通人。”
当世道发生在普通人身上的时候,大多数人这才急了。
“发生了这种事情,平常的时候我都不让十五外出。”
“十五?”
“就是家妹。”
一直试图等待机会的男人立马插了进来。
一个是初一,一个是十五,他只有出,配这位一一姑娘,那可真是天作的缘分。
这么一想,书生雪白的皮囊上便染上几许绯红。
城里有维护秩序的捕快,可惜的是,在这个阶级分明的时代,是不能指望这些工具纸片人有多么高尚的。
小案子没有惊动他们,城里的姑娘消失,也只是引起了他们的警惕,大家也只能靠闭门不出来自保。
可惜一味的躲避并不是什么好事,恶魔下手从来不挑人的。
“城主最宠爱的小妾和女儿都出了事情,那家女儿死了,小妾还让人侮辱了,官兵就出动了。”
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就不会感到痛。
丧失爱女还被隐藏在黑暗当中的恶人戴了绿帽子的城主气疯了,派了专门的队伍彻查此事,一定要把贼人给抓出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街道上很应景的传来巡逻的声音,这个院子隔音效果很差,能够把外头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之前叫骂不休的妇人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很显然,她们是畏惧惹恼了巡逻卫队,给自己家里添麻烦,导致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巡逻队过去之后,周围的喧嚣又迅速的恢复。
借着这吵闹声音的遮掩,楚音问元初名义上的母亲:“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是还没有抓到?”
后者苦脸地摇了摇头“没有。”
那个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避开城主家里那么多护卫,然后还对城主的小妾跟女儿做出这种事情,又把人归还,显然很难抓。
她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护卫触怒了那个恶魔,对方下手变本加厉了,男护卫死了很多,死之前还赤条条的,因为这个事情,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都从这个地方搬走了。”
“娘亲,您别说了。”
小姑娘每次听,都会起鸡皮疙瘩。
像是被她的声音提了醒,做亲娘的也没有当娘的架子,一拍脑门,之前发热的脑子冷静下来:“哎,瞧我,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咱们不说这个了,我先去给你们准备晚饭。”
晚饭之后,就是入夜。
这也就意味着,人们憎恶的恶魔出来活动的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