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子成没有动,任由那灰尘一般大小的虫子没入他的身体。
凡家的那些长老们看在眼中,更是喜在心里。
只要凡亦歌将这个纪子成彻底打败,事情就可以趁机了结。以后纪子成这个人也不会再出现在他们和凡亦歌的争执当中了。
要说凡家的长老们,还真的没将一个区区的叛徒放在眼里。他们凡家的叛徒,纪子成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偏偏使得他们的希望凡亦歌为了他,三番两次的和长老们作对,这就叫长老们难以忍受了。
“哼,我那虫子,看着没有什么威力,但是被它钻入身体的修士,真元运转的越快,就会被虫子啃咬的越厉害。到时候,亦歌一剑斩下,那纪子成来不及躲避,不死也要重伤!”
而且这虫子寿命极短,只能攻击一次。等到攻击结束之后,虫子便会在修士体内死去。它本就极其微小,一旦死了,就会融于修士血肉之中,就算是大乘期修士来了,也休想发现它的存在。
故而这虫子哪怕培育困难,又只能用一次,就冲着它的隐蔽性,这个长老还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去培养。
这不,就用在了刀刃上。
而且这双方斗法,是生是死都与人无尤,想必那破道宗也说不出什么门道来。
纪子成和凡亦歌两人的斗法越发的白热化。
凡亦歌的境界虽然被压制,但他千锤百炼而来的经验和与生俱来的战斗意识却不会消失。而纪子成有神功和秋水剑护体,加上对凡亦歌的了解,哪怕在斗法上有所不足,也足以在短时间内和凡亦歌抗衡。
不过纪子成修行的功法最大的特点就是生生不息,他不可能舍弃自己的长处去和凡亦歌硬拼。只要一直颤抖下去,总能找到凡亦歌的破绽。
纪子成渐渐转变了攻势,由攻变守。
他的秋水剑一旦开始防御,整个人就显得无懈可击起来。所谓抽刀断水水更流,这世界上最难以斩断的就是水。饶是凡亦歌的剑术刚猛,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打破纪子成的防御。
从白天到黑夜,又是一轮白日升起。
凡亦歌和纪子成足足打了七天七夜,并且这个场景还要继续下去。
原本对这场斗法的结果笃定的修士,见到纪子成有如此能耐,也不由的改变了看法。
“没想到纪子成最厉害的居然是防守?之前看他的功法,我还以为他走的是柔能克刚的路子,没想到他走的居然是生生不息,五行循环的正经法修之路。”
现在的法修虽然多,但谁不多学几招剑术傍身?可纪子成走的,却是最贴近自然的大道。他可以将这四周的灵气化为自身之用,同时又在防守的同时在身体里的灵气给散发出去。
虽然中间有所消耗,但别忘记了,凡亦歌在攻击他的时候,身上的灵气也是在挥散的。这么一来,纪子成能够吸纳的灵气里又多了属于凡亦歌那一份。
“他这功法用的实在厉害,看来他不但已经领悟自身大道
之路,而且还在道上造诣颇深。奇怪,他什么时候结婴的,可有什么异象?”
“好像没有消息传出来。”
“听闻那阿萝结婴的时候祥云百里,而破道宗里设左右掌教,阿萝和纪子成都被看做是下一代的继承人。阿萝有此异象,恐怕纪子成也不会逊色。只是不知道那破道宗用了什么方法给隐瞒了下来,现在这纪子成方才一鸣惊人!”
“这么打下去,凡亦歌想要赢就越发的难了,除非他能够找到纪子成的破绽,又或者是打破自己的封印恢复原本的修为。”
“纪子成这种打法虽然不光彩,但是稳妥,足足能耗得死人!”
修士们议论纷纷,对纪子成也不免刮目相看。
说来实在叫人嫉妒。
那破道宗已经有了一个阿萝,没想到又有了一个纪子成?加上破道宗的其他那些弟子,当真称得上是人才济济。
莫非破道宗真的是天选门派?
“没想到他竟然能够将修为提升至此……”上官姿喃喃自语,有些难以置信。
明明以前他和她的修为是差不多的,可现在纪子成已经足足比她高出两个等级。破道宗就算对纪子成大力培养,难道星河仙宗对她的培养不够多么?
想到纪子成那堪称“无情”的发言,上官姿不由的怀疑起人生来。
难不成,真的要如同纪子成一般修行,才能迅速将修为提升么?
眼看着纪子成和凡亦歌的对战越来越热烈,那些个凡家长老脸色也是臭的可以。
“我的虫子没有问题,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叛徒能够一直补充真元而已。”被质疑的长老忍不住为自己辩驳,“再等等,我的虫子还没有死,还有机会。”
“你赶紧催动一下试试,凡亦歌已经和他打了七天,难不成看他们打上三个月么?”
“好,我试试。”
长老不得不试着驱动放置在纪子成身体里的虫子。
此刻,纪子成和凡亦歌两人仍在激烈对战。
凡亦歌越打,战意越胜。如今他心里对于纪子成的那些愧疚和不安都已经消失,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就是如何去打败纪子成。
他在同辈修士当中,已经没有敌手,甚至他有时候去挑战那些修为高他一线的修士的时候,都不能打的尽兴。可现在和纪子成的对战,却能够让他全力以赴!
凡亦歌的双眼已经开始散发出不一样的光芒,这是他的功法运转到极致的时候才会出现的特征。这个时候,这周围的一切在凡亦歌的眼中都会变得缓慢无比,他的眼睛堪比那瞳术修炼到极致的人,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能逃过他的眼睛。
甚至于,他可以通过隐约看见修士体内功法运转的轨迹来判断修士将用出来的功法。
有这样“未卜先知”的本领,凡亦歌在对战的时候想要输都难。
来了,等的就是这个。
纪子成嘴角勾出一丝微笑来。
就在凡亦歌对上纪子成的视线
,企图“预判”他下一步的动作之时,发现纪子成的动作似乎出现了那么一丝迟缓。
嗯?
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纪子成的身体里?
“糟糕了……”那正在驱动虫子的长老忍不住惊呼了起来,他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凡亦歌居然会底牌尽出?
只是为了对付一个叛徒,必要么?
可现在再去说这些,似乎也已经晚了。
凡亦歌直觉不对。
但他再去看的时候,却没有看见什么东西。
他的动作比他的思维更快。
凡亦歌几乎在纪子成动作出现不对的刹那,长剑就已经朝着他刺了过去。
不,等一等!
凡亦歌察觉到了这其中的不对。
那纪子成身体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才会让他出现这样的漏洞?破道宗不可能对纪子成下这样的手!
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一个。
纪子成却没有因为凡亦歌的迟疑而停下。
凡亦歌的剑直接刺入了纪子成的身体当中。
“你……”凡亦歌想要张口问问,纪子成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多出了一点别的东西。
然而问话刚出口,面前被他刺中的纪子成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怎么说呢,似乎很是得意。
咦,这手感似乎不对?
凡亦歌想要将剑□□,面前的纪子成却伸出手,将他的剑死死的按住。
下一刻。
另一个纪子成凭空出现在凡亦歌的身后,他的双手凝结了那熟悉的青色法印,正对着凡亦歌的胸口。
“不——”
凡家的长老们眼眶几乎急的充血,立刻就朝着凡亦歌的方向赶了过去。
凡亦歌也察觉到了背后突然出现的气息。
他已经明白了被他刺中的纪子成是什么。
是身外化身!
高手过招,一瞬间的失误就足以扭转战局。
而纪子成,恰恰就是那个一直在等待着机会的人。
电光火石之间,场上斗法的形势就已经发生了逆转。
围观的修士们已经不由的屏住了呼吸。
能够看见如此两个天才人物的斗法,他们不知道要在未来受益多少?见过如此精彩绝伦的对战,他们恐怕接下来几十年都看不下去别人的斗法了!
凡亦歌果断弃剑,将真元同样涌入双手,反手硬生生接住了纪子成一掌。
只是这一章接的颇为困难,哪怕避开了要害,他也不免被纪子成这“奇袭”给逼得吐了口血。
“咳咳……完美。”凡亦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那个被刺中的“纪子成”变成了一截木头,忍不住对着纪子成称赞道。
纪子成在这个年纪炼制出了身外化身,并且完美的掌控了时机,把握住了凡亦歌失神的那一刹那!
这份对战的机敏,除了赞叹
之外,已经发不出别的声音来。
凡家的长老赶来,看见的就是凡亦歌被纪子成打的吐血的场景。
“竖子尔敢?”
长老们怒发冲冠,恨不得当即就要将纪子成给击毙!
然而,凡亦歌却挡在了纪子成的面前。
“四长老,纪子成身体里的那一粒小黑虫子,是您动的手脚吧。”凡亦歌语气冰冷,对待这位长老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尊敬。
被问话的四长老一时难以反驳。
但是很快的,他又回过神来,“是他自己中招,与我何干?”
“哈哈哈哈。”纪子成突然冲着这些个人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那些长老本来就看不惯纪子成,此刻见到他这么嘲笑,越发认定此人心机深沉。
“当然是笑你们聪明反被聪明误了。”纪子成看向那些个长老,轻蔑的说道,“你们之前说的那个小虫子,是这个吧。”
纪子成一翻手,那一粒微小的虫子就死在他的掌心之中。
“我修的是自然大道,这种虫子根本逃不开我的眼睛。”纪子成缓缓说道。
“你根本没有被虫子攻击,你方才都是装的。”四长老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怪不得他之前驱动虫子的时候,虫子都没有什么反应,原来是这个纪子成一开始就在骗人。
“亦歌,你看见了,此人心机深沉,方才故意示弱骗你,不然你如何能够被他偷袭?这样的人,你还想继续维护他么?”长老们倒打一耙,压根就不觉得自己有错。
“是你们先动的手。”凡亦歌神情冰冷,“而且方才的斗法,是我棋差一招,输了不丢人。”
“胡说,你怎么会输?”
“你只是被骗了。”
长老们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一点。
凡亦歌会输?会输给一个叛徒?
开玩笑。
凡亦歌必须不能输,也不会输,要一直保持着他同代第一人的称呼直至飞升,这才能够对得起他们的一番苦心。
“他本来不应该输,可他现在输了,都是你们的错。”纪子成在一旁凉凉的泼冷水,“他之所以失神,就是因为猜到了你们对我下手,他中途想要收回剑,我感觉到了。”
纪子成顿了顿,似乎觉得这样说还有些不过瘾一般,于是变换了语气,不无恶意的看着那些长老们,一字一句道,“若非你们插手,他本该赢的。你们居然还有脸来质问他?若我是你们,此刻就应该羞愧的自刎谢罪才是。”
“你说什么?”
“小子真是找死!”
……
“凡亦歌,你是个正人君子。”纪子成压根就没有理会这些跳梁小丑,现在这里还有不少修士看着呢,若是这些长老忍不住对纪子成出手,他们日月仙庄明日就要名声扫地。
以大欺小,可不是仙门做派。
“我以前就和你说过,你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在凡家。”纪子成当着这些长老们的面挑拨
,“我敢保证,你在凡家一日,你就一日不能飞升。你这一生,可以成为一方大能,甚至可以成为一方散仙,但只要这些拖你后腿的人还存在,你就不可能心无旁骛,不可能飞升。”
凡亦歌沉默不语。
纪子成又将矛头对准了那些长老们。
“你们用孝义困着凡亦歌,想让他承担起你们承担不起的责任,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他身上,以为这样就能让他不断成长,就能做到你们做不到的事情。但只要你们存在这个世界上一天,你们就是他的心魔,心魔不除,他想飞升,根本是强人所难。”
纪子成负手而立,看着这个腐朽的、难闻的几乎找不到多少优点的凡家,心里的最后一丝挂碍也消失无踪。
冥冥之中,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和他们的因果彻底了断了。
“我从此以后,就只是纪子成而已。凡亦歌,希望有一日我飞升仙界,你能来旁观。到时你若是愿意放下凡家,还有一丝飞升可能。不然,你想要飞升也只是白日做梦。我言尽于此,往日便不见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