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世侯见南疆大军如此勇猛, 又有坚城固守,这样强行攻城的效果不大且伤亡惨重, 仅一天时间,他便伤亡一万余人, 两场大战的战斗减员总数已经超过大军数量的一半, 如今可战的只剩下八万余人。照这样下去, 不用等到破城,他手底下的大军得先消耗在城墙处。
乔世侯思量过后, 改变攻城方式。
第二天,他将大军分成十批,每批攻城半个时辰, 这样即能保障他们能在精力最充沛的情况下攻城,又能让对方的大军得不到休息。
守城的四位大将军中, 有一个名叫石敬的。
他爹叫石大锤, 曾任亲随军千夫长。石大锤因上了年岁身子骨不太利索,在石敬升任大将军后,在副将位置上退休养老。
石敬刚满十五便进入亲随军中当上小披甲人, 刚巧赶上以闵公府为首的累世公侯府叛乱, 他爹在曦公去怀城时把他安排到孙门郎手下跟着去见识过曦公怎么打仗的。
如今石敬一见乔世侯这阵仗, 又气又乐。这是把曦公打怀城那一仗用在了玄甲军身上。
玄甲军能是怀城的那帮困兽能比的么?他们的身后有两千里疆域,路上还有王世女的援军。
乔世侯用这战术只有两个目的, 一是消耗对方的精力、箭矢, 二, 麻痹对方, 在对方疲累加交打到都快麻木的时候,警觉性和战意都很低了,突然发起猛攻,一举拿城。
石敬跟另外三位大将军嘀咕,大家第一次遇到曦公的招数,以前没见识,很容被易坑。乔世侯把曦公十几年前的招数拿出来对付玄甲军,有点辱没他的智计之名,这里面会不会还有计?
聪明人,如曦公这样的,喜欢绕弯、挖坑,那坑还是一个接着一个,让人防不胜防。
乔世侯的智计之名远盛曦公,会不会是让他们觉得他是在学曦公,趁着大家以为他是在骚扰作战的时候,突然发起猛攻?
四位大将军都拿不准,反正他们铁憨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那就继续憨憨打法,守住城墙不出去不上当还不行么?
如今天气正热,夜里睡在城楼上最多蚊虫多了点,有夜风还凉快!蚊子多,多燃点驱虫药就是。
不过,守城是场坚熬的持久战,大家都得休息,于是还是排成三班倒,两班守在城墙上,排到休息的那班就在身后的城墙下休息。这样即使战事吃紧,爬起来就能立即投入战场。
四位大将军把自己的望远镜贡献出来两个,让人盯紧对方的进攻,如果发现几千、上万人,大家正常守城,要是发现大军,擂战鼓!哪怕对方用疑兵之计,假装人多,也不要担心没看清楚不敲鼓,宁肯大家虚惊一场,也不能有一次疏忽。
乔世侯的智计出众,而虚虚实实这一套,曦公在平叛闵公府也是用得花样百出,防他得拿出遇到曦公时的十二分力气。大家可不想再被设计一次。如果不是中了乔世侯的诱敌之计,即使遇到那样的硬战,四万大军至少能剩下三万余。
吃过亏的地方,得多留点心眼。
傍晚时分,玄甲军又击退对方的一波车轮战,抓紧时间吃干粮喝水。
最主要是喝水,现在天气热,又穿着盔甲站在城楼上,跟铁板烧似的,每个人身上的汗都臭了不说,一直出汗,需要补充水分,且是补充盐水。
突然,战鼓响了!
有人正拿着水囊喝水,被战鼓吓得打个激灵,差点被呛到。他们纷纷起身,朝城墙上看去,乔世侯的大军密密麻麻地涌过来,那数量,小几万打不住,很可能是倾巢出动。
大家赶紧拿好盾牌、武器准备抵挡,对方在神弩兵刚架好弩要开射的时候,突然调头,又回去了。
等了足有好一会儿,他们确定乔世侯的大军真的回去了,于是又继续抓紧时间吃饭喝水。
他们的干粮还没吃两口,战鼓又响了。
很多玄甲军气得想把擂战鼓的人打一顿,又觉得不该找鼓手出气,那是示警呢。
大家继续备战,之后,乔世侯的大军来了又撤了。
玄甲军满脸无语地看着他们来回跑,心想,大热天的,累不累?他们瞧着都累。
等战鼓第三次响的时候,大家继续吃吃喝喝,不过怀里仍旧抱着自己的武器盾牌,没敢撒手,毕竟万一是真的呢?
战鼓一直响!
不带停的!
还在嚼干粮的玄甲军,吃腻了面饼,刚把肉干摸出来,发现这次鼓响得久,连身边的千总都上城墙看了,赶紧把肉干塞回到行军包中,拿起长刀等着,问身边的人,“这次是真攻还是佯攻?”
正问话间,队里负责瞭望的人大喊:“有箭,举盾。”
大家下意识地把盾牌把头上一挡,箭落在盾牌上的声响和触感同时传来。
神弩军的箭雨也飞了出去。
紧跟着,乔世侯的大军踩着城墙下的尸体上城楼了!
玄甲军的号角声响了。
战鼓声响,表示敌军大举来袭。
号角声响,且声音悠长持久,那是战事吃紧,叫躲在城墙下防御工事后睡觉的玄甲军起来支援。
那些睡觉的人,听到战鼓的声音,翻个身继续睡,待听到号角声,瞬间醒了,爬起来,拿起武器就往城墙上跑……
乔世侯的大军以为攻上城墙就是跟玄甲军戟对戟、刀与刀地作战了,可等他们上了城墙才发现还有半人多高布满倒刺的拒马桩挡在面前,那拒马桩上还架着锋利的长矛,拒马桩的后面才是重盾兵,在重盾兵的后面则是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守城大军,数量多到他们头皮发麻。
有贵族子弟带着家里的战奴出来谋战功前程,五个武侯摆在那等着他们取,他们的眼睛都绿了!
战奴的命,那不叫命,披甲人死了也就死了,回头给他们的家里人赔点钱财便是,乔世侯给的可是有富庶封地的侯爵,那几个封地都是公爵们才封得到的肥地。
贵族子弟驱使手下的战奴、披甲人往前攻,为了武侯爵位,也是下了给手底下的人重赏。
攻城大军拿着用牛皮加木料制成的盾牌,硬顶着拒马桩往前推,他们攻上前去便跟守城军的长矛兵对上,顿时便有很多人被捅翻在城墙上。
有些攻城的人,直接拿重伤的人或战死的人的尸体怼到了拒马桩上,用尸体当垫子去盖住上面的尖顶,再用盾牌顶着玄甲军的猛攻,拼命想抢占下城墙。
玄甲军的长刀,跟别的铁器又不一样,通常铁器要么脆,要么钝,他们的是又坚固又锋利,还沉,玄甲军的力气又重,牛皮加木头的盾牌,真扛不住大刀猛劈,几刀子下去牛皮被砍裂,土板被砍碎,盾牌烂了。
玄甲军的盾牌,比起普通盾牌,在表面多了层铁皮。
长戟戳上去,扎不透,大锤砸上去,一个凹陷的坑,盾牌不碎不裂。
那些攻上城墙的人死在武器装备的差距下。
乔世侯的大军从傍晚攻到天黑,依然没有拿下城。
城墙上的尸体都堆不下了。
城墙外的尸堆都塌了。
城墙内也倒满了从城墙上掉下来的尸体,堆成一个个尸体堆。
攻城大军,不得不撤。
半夜,乔世侯又发起了进攻。
他们趁黑摸到城墙下,突然发起袭击。
可守城的玄甲军跟不睡觉似的。
偷袭的人爬上去就被砍翻。
两万大军偷城,玄甲军擂响了战鼓。
大军回撤后,玄甲军竟然没有出城追击,这不符合玄甲军的风格。
接下来的几天,乔世侯想方设法想诱玄甲军出城,连骂阵都用上了,对方拿箭雨把骂阵的人射成刺猬,继续龟缩。
到前线打探的探子来报,上面有一万余数的玄甲军,还有武部的人。即使算上轮班休息的,再估算下之前玄甲军的伤亡,撑死不会超过两万。乔世侯算算兵力和带的粮草,还是有可攻之力的,于是继续攻。
他的人在消耗,玄甲军同样也在消耗。
他的弩军全部打没了,没办法用弩攻,但靠堆人命,三五个人披甲人或战奴总能换来一个玄甲军。
玄甲军跟乔世侯互相耗着,比谁能撑能扛。
死在城墙上和掉落在城墙内侧的尸体还能收殓,死在城墙外的尸体只能堆在原地。外面还有乔世侯时刻盯着,玄甲军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余力去清理尸体。他们怕中乔世侯的计,也不敢让乔世侯的人来收尸。
天太热,尸体一天就臭了,苍蝇虫子也来了。
那真是臭气熏天。
玄甲军天天蹲在城墙处闻着尸臭味,都臭到麻木了。
曦公说,尸体不掩埋,容易引发瘟疫。他们没法埋,只能通过城里的豪商弄来石灰洒上去。军中也有扎营时用来驱蛇虫的石灰,但远远不够用,只能找豪商买。
石灰非常贵,得采一些特殊的石头用炭火煅烧才能炼出来。
那么多的石灰,全都是钱。
正是因为石灰贵,豪商囤的也不多,曦公连锁铺里的石灰用完了,城里的石灰都买光了。
乔世侯的大军,也不乐意再踩着腐尸攻城,于是,他们扛来了木板,铺在尸体上,继续攻城。
双方忍受着尸体恶臭继续作战,乔世侯大军的伤亡持续上升。
不仅是在阵前堆满了尸体,很多伤员也在陆续死亡。他十八万大军出征,如今只剩下五万。
玄甲军也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凶猛劲,一个个都瘦脱了形。任他们再勇猛,再是见习惯了尸体,对着腐烂恶臭的尸山也吃不下东西,守城又熬人,乔世侯是真打算累死他们、耗死他们,他们没有片刻能够好好休息的时候,经常在睡梦中就被号角吹起来,做梦都在杀敌守城。号角声响,有时候是虚惊,有时候他们是真的上了城楼,甚至攻破某些城墙段进了城,叫武部的人截下了。
这次武部的人,是真的帮了大忙,立了大功。
玄甲军中的死伤同样惨重,有打仗受伤的,有因过于劳累病倒的,还有染病的、生脓疮的,很多人带病在城楼上坚持作战,又再累倒在城墙上被抬走,有些在大营中躺着起不来,有些倒下后就没了。
他们的医疗包、城里的医疗物资,包括临近封地能够调来的医疗物资都用光了。
每天都有尸体被武部的人抬下城墙送到城外去掩埋。
武部的人没上到最前面,伤亡不大,但埋尸体救治伤病,维护城中稳定,城墙告急时及时支援,都是他们在做。
……
羽九玄上午收到乔世侯大军抵达的战报,发出让玄甲军坚城以守的命令,第二天,她发出去的命令还在半道上,便又收到飞马快报,金沙城守城的玄甲军出城了……一战折损两万,一起报来的,还有乔世侯的七万多的战亡数。
四万守十八万,人数差距太大,玄甲军无论怎么打这仗,她都不能说什么,而且,玄甲军拿下了乔世侯的弩军,给对方造成七万多的死亡数,即使自己的伤亡太大,也不算亏。
只是两万守十万,太难了。
羽九玄留下五千人押送粮草物资,让大军带上路上吃的干粮食物,以及一些急需的物资急行军赶往金沙城。
三十天的路,她花了二十天便到了。
她到金沙城便吐了。
恶臭味扑面而来,找人打听,说都是城墙上的尸体,又说乔世侯十几万人死在城墙上。
那怎么可能,十几万人都得把城墙埋得没影了,且乔世侯先死了七万多人在野外,剩下攻城的人拢共才十万左右。
她带着大军赶到城墙处,便见玄甲军个个瘦到脱形,眼圈周围都是乌青,他们浑身恶臭,走路都有气无力,看到她时,铁塔般的汉子眼泪刷地淌下来,甚至有人绷紧的弦一下子松懈下来,再也坚持不住,瘫倒在地,亦有很多人哽咽。
有人扯开嗓子嚎了句,“王世女的援军到了……”那声音听得人心酸。
她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熬过这二十多天的。
她去到城墙,视线所及的范围里,看到的全是尸体,从城墙一直铺到她眼睛看不到的地方。近处的尸体堆到比城墙还高,比城墙还厚,很多尸体都烂了……
远处的,则是被箭射死的,横七竖八地布满战场。
这哪是战场,这是炼狱。
四位守城的大将军来了,他们个个身上带伤,身上的铁甲也是坏了又补上的。
几人见到羽九玄,叩头便拜。
羽九玄赶紧把他们扶起来,说:“你们的功绩,你们的这场守城之战,当载入大凤史册,青史留名。这场仗,我和我娘都必为你们记功,去休息,后面的让我们来。”
玄甲军的伤亡数,一直有快马呈报。如今,能站着的,不足一万,战死过半,还很多受伤和病倒的。
她带来的羽翎军和新军都上了城墙,见到面前的情形,个个神情肃然。
羽九玄让羽翎军和新军,列阵,送这支在十八万大军的轮流不停的攻猛下坚守城池的血战猛士。
她等他们都下了城墙休息,唤来她带的医官,把两个太妃也叫到近前,让他们先行救治受伤的,她得留在这里有战事要处理,走不开,让两位太妃代她前去。
两位太妃见到城墙上的这一幕,眼圈都红了,也明白这时候城墙上换下来的这些将士那里需要南疆王府派人过去。她们叮嘱羽九玄多加小心,带着医官队伍先赶去把带来的药材和医疗物资都发下去,那关系到的可都是人命。
羽九玄把两位太妃支走,又把随行的太卜司的人叫来。
太卜司的太卜留守鸾城,这次跟来的是少卜,也姓羽,跟老太卜是祖孙关系。
太卜之职,算是世袭,但不是嫡长制,挑太卜家才能出众者担任。
这位少卜的名字叫羽算,二十出头,还很年轻,但已经深得老太卜真传。
羽算知道这么惨重的伤亡,一定会举行盛大隆重的祭祀,就是不知道是三天还是五天,七天是天子规格,不会用在大军上。
羽九玄让少卜派几个威信重的老祭司举行为期五天的战亡将士们祭祀。
五天,公侯规格,他们当得起。少卜羽算应下。
羽九玄紧跟着又来了句,“你亲自在城墙上举行祭火神祭祀,我要烧尸!”她说话间,抬手指向城墙外的尸体。
羽算闻言膝盖有点发软,赶紧问:“烧……烧尸?哪……哪些?”他怕自己想错了。王世女应该只是挑几个吧?
羽九玄说:“全部,拿他们祭火神!”
羽算跪了!
羽九玄身边的人全都齐刷刷地看着她,原本就被臭到屏息的众人这会儿是连气都不敢喘了。
羽九玄定定地看着羽算,问:“你对祭祀火神有异议么?”
羽算吃的就是祭祀上苍神灵的饭,怎么敢对祭祀火神有意见。他心说:“反正尸体不是我烧的!”想想神异的曦公素以烧尸闻名,再看看王世女,也就不意外吧?才怪!
大热的天,羽算淌着冷汗应下了。
跟着羽九玄出来的太卜司的人,全部忙碌起来,北城外和南城外,两场盛大的祭祀同时举行。
一般平时祭祀为一天,士族是三天,公侯们是五天,天子是七天,到祭祀神灵,那是能一直祭祀到神明显灵,没有期限。
积尸成山,连城门都让尸体堵得严严实实,开不了门。羽翎军和新兵们用木板铺在尸体堆上搭成桥,从尸体堆上面翻过去,去到城墙外的。
他们担心乔世侯趁机攻城,奉王世女的命令把少卜给“护送”到城墙外,在战场的最边缘地带搭神台。
乔世侯如果要攻城,得从少卜那过去。
少卜正在举行火神祭祀,给火神送祭品,谁要是这时候去打扰他,那是会触怒神灵天降神罚的。
少卜羽算的胆子并不大,这么多的尸体就够让他崩溃了,还要阵前祭祀,真的两腿都哆嗦了。
乔世侯一怒之下,砍了他怎么办?
越公府的人,火烧卧牛山都干得出来,砍一个少卜都不算事儿。
可这事吧,不干,他在太卜司便算是混到头了,少卜的位置也保不住了。干了,他回去就能接任太卜之位,另外还有重赏。曦公神异,王世女也不差,兴许是神明指示呢?他要遵照神意!
羽算做了半天心理建设,等祭台搭好,带着太卜司的人便开始进行祭神仪式。
乔世侯的大军又来了!
玄甲军已经撑不住了,这时候就看谁能熬到最后,谁赢!大家都拼成这样,只能掀底牌了。
他们在快到城墙处时,忽然见到了最高规格的祭台,立的神幡赫然是祭火神。
台上领头跳祭祀舞的穿的是少卜的服饰,那可是执掌天家神庙祭祀的大祭司。
很多人当场放下长戟,跪地拜神。
如今太卜司的人跟了南疆王,可神……是大家的,那见到了得跪。
羽算吓得腿都哆嗦了,瞥见他们跪了,心里稳了两分,但还是怕有憨憨上来一刀劈了他。不过,这时候,他代表神明,得有威仪,于是壮着胆子拿出十二分的威仪摆出凶神恶煞又威风凛凛的神明模样去威吓他们。
乔世侯也在军中,见到少卜,他的脸色从青转绿,由绿转白。
少卜在这里,羽九玄,到了!
这意味着南疆的援军到了。
忽然,乔世侯的大军中传来哗然和慌乱之声。
乔世侯问:“叫嚷什么?”
他的随侍仆从也跟着颤抖起来,满脸惊恐地指向前方。
前方不远处,燃起了熊熊烈火。
穿着羽翎军服饰和玄甲军服饰的人,正把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尸体扔到柴堆里。
干柴堆,一点就燃,大火烧得格外猛烈。
一堆接一堆的大火在战场上点起,很快便燃起了数十堆。
他们把死在战场上的尸体拖到火堆旁,扔了进去。
尸体被烧,献祭给火神,那是要下烈火炼狱永生永世为奴为仆。火神是神明,火能煮饭、能烤熟食物、能驱走寒冷野,能给人们带来福祉,同时也能焚尽一切,人们承受不住火神的力量。
所有在烈火炼狱中为奴为仆的人,会一直受到烈火焚烧的痛苦。
乔世侯的第一反想法是裴曦也来了,第二想法是完了,这仗打不了了。
不仅是烧尸动摇军心,更是对方……大军来援。南疆王和曦公的援军也到了吗?不会有这么快的,武侯联盟起兵,他们的大军回不来,即使能平叛,也必须留大军镇守,以防反扑。
乔世侯亲自上前,问少卜羽算:“谁让你们烧的尸?”
少卜羽算在祭台上摆出神明般的威仪,轻蔑地俯视他一眼,继续唱祭祀谣跳祭祀舞。
乔世侯听祭词。
祭词是需要喝明白谁是祭祀人的,得让神明知道是谁在送祭礼献祭祀。
祭词中唱念的是受王世女受神明的指示以战死的叛军大军献祭。
乔世侯倒抽口凉气。羽九玄,她才多大!
这么多尸体,她说烧就烧。
乔世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火堆,尸体被烧得坐起来,似在火焰中痛苦挣扎。那火光映在他的眼里,他的脸因过于激动而变得通红,胸口更似被插了一刀。
玄甲军已经被他耗到撑不住了,最多再耗几天就能拿下城了。
他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眼看胜利在望,羽九玄竟然神奇地带着援军到了。
他算过她在南疆商议对策调兵调粮、路上行程,她应该要过二十多天,甚至一个多月才到。她是飞来的吗?
她还焚烧大军尸体献祭火神!
乔世侯气得头晕目眩,当头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