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着他的脸,锦棠一时分不清他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或许是吓唬她的。
锦棠这样安慰自己。
毕竟,魔头崽怎么可能会死,剧情根本还没到他领盒饭的时候。
那也不对啊,,他要是活着,那她不就……
“魔祖……”锦棠忍不住有些双腿发抖。
魏织摸了摸她的头发,用阴沉沉的语气说着缱绻的话,“乖。”
锦棠心里苦,她还没缓过劲来,她还有很多话要说,可魏织就松开了她,开始抽问那本《基法术大全》。
他转换话题的速度实在是太快,锦棠舌头差点打结,但对上他的脸色,没敢再提刚才的话题,老老实实地作答。
好在昨晚上她担心他会抽答,看书看的很认真,所以,这会儿不至于答不出来。
虽然有些问题磕磕绊绊的,可终究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魏织却不满意,拧紧了眉头,照这样的进度下去,就算熬过去他的千岁生辰,将来的进步也有限。
锦棠见到他又沉下来的脸,心跳就没慢过,她知道魔头崽又哪里不满意了,不高兴了。
这阴晴不定的性格……算了,都是她的锅,是她设定的。
“魔祖,你别不高兴,过几天就是你的生辰了,等你生辰的时候,我送你一份大礼,绝对比献出我更好!我以后一定好好修炼,我保证!”
锦棠告诉自己是亲妈,自己的崽自己要哄好的心情轻声细语地说道。
只要将来他记着自己的好,可别想着把她当炉鼎就行。
双修这样的念头,也趁早打消,就她的修为,怕是没两回就要被折腾死,魔头崽可是深不可测的。
魏织抬眼看她,锦棠就冲他笑得眉眼弯弯,一点脾气都没有,温温软软的。
真是奇怪了,心里的那点燥气火气一下子就被浇灭了。
“什么大礼?”他来了点兴致,阴鸷沉沉的脸上,一双眼难得的有些光。
“……这个,你到时候就知道了。”锦棠小心哄着他,只要他别又不高兴折腾她,她愿意哄着自己的崽。
自己的崽就要自己哄,这个道理她懂的。
锦棠见魏织似乎算是勉强答应了的样子,松了口气。
等魏织走后,她看着桌子上那一沓的图册,长长的叹了口气,郁结于心。
自己作的死,哭着也得画完了。
当天晚上,她就画了一幅,当然和名师们的画作没法比,不过她是抽象派,左右魏织也不会看,不过是折腾惩罚她罢了。
锦棠将那副画放进了抽屉里。
等到躺到床上,锦棠一边摸着团子的毛,一边想着,她要给魔头崽送什么礼呢?
要新颖,要称他的心,要稳住自己不被迫成为炉鼎,时间不多了。
锦棠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大礼的事,毫不例外的失眠了。
因为失眠,她索性不睡了,把从天剑仙门顺来的书都翻了出来摆在书桌上,放不下的更是随意放在了地上。
她想,那些古籍里说不定藏着什么有趣的东西,激发一下她送大礼的主意。
就这么随意翻找着,锦棠忽然就翻出了一本书。
这本书没有封皮,外面就用羊皮纸包着,上面也没有写字,她心里觉得古怪又好奇,便翻了开来。
锦棠翻开这书的一瞬间,在魔池里养着的魏织一下睁开了眼睛。
而翻开这本书的瞬间,锦棠就无语了,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她翻来覆去地看,确定这看起来陈旧的纸张上真的是一个字都没有的。
可这破旧的纸张还有痕迹明显是一本古籍,还是被很多人触碰的古籍。
魏织忽然过来从她手里抽走了这本古籍,夜明珠的光辉下,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锦棠莫名有些紧张起来,“魔祖,这书……有什么问题么?”
还有,他是哪里出来的?
锦棠这个时候才发觉她似乎一直不知道魏织睡在哪里。
魏织冷笑了一声,“不过是老把戏。”
锦棠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虽然知道这书的剧情大概是被她撕破一道口子朝着崩的方向狂奔而去了,但总归是她写的。
锦棠看着魏织划破了手指,黑色带着碎光的血立刻流了出来,落在了那本书上。
瞬间,那本书像是被烫着了一样跳了起来,直接往锦棠怀里钻,一边钻,一边还发出奶声奶气的声音,“疼疼疼疼!”
锦棠:“?????”
魏织冷着面孔,黑幽幽的眸子就这么盯着那本书,“我劝你老实点,否则我直接烧了你。”
然后锦棠就听到那本书发出委屈巴巴的奶萌的声音,“都是半死不活的人了,还这么凶,我不喜欢你,我喜欢她,姐姐,姐姐,你闻着好香呀!”
锦棠低头闻了闻自己,再抬眼看向魏织,怀里捧着本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它……”
魏织没将书从锦棠怀里抽出来,而是转身朝大殿外面走。
锦棠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睡得很熟的团子,跟了上去。
魏织见她跟着自己出来,一抬手,带着她去了屋顶上。
到了屋顶上,魏织也不说话,锦棠不知道怎么办,她虽然没恐高症,可这屋顶上总觉得站不稳,忍不住伸手去抓他的衣摆。
魏织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锦棠怀里抱着的那本书,准确的说,是书灵。
他没想到,万法宗曾经遗落在外的五则书灵就这样藏在书阁的顶层。
“你是怎么跑进书阁的?”
魏织伸手去拿书,那书就长出了两条细细的胳膊抱住了锦棠的胳膊,锦棠动都不敢动。
“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我哪里还记得啊!我都被封印了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才出来,你快放开我,你这个半死不活的坏蛋!”
小小的书灵在魏织手里挣扎着,委屈巴巴地变成了个小孩子的样子,白白胖胖的,比团子还可爱。
锦棠都惊得说不出话了,但同时又觉得哪里有些熟悉。
书灵……书灵……
她记起来了!
孟轻音也有这么一个书灵,那个书灵,是一本上古古籍有了灵智幻化而成,那本古籍的名字……她记不起来了。
她隐约记得孟轻音的这本古籍是后来她和苍华子的绝对助攻,可爱机灵,,记载着天地间最为玄妙之事,包括这片大陆上所有飞升的人的资料。
知道的东西大概是比她还要多。
魏织眯着眼睛,也没说话,书灵就嘤嘤嘤的哭,哭了好一会儿,有些害怕了,才弱弱地开口,有些讨好的意味,“我知道好多事情,你问问别的要不?”
“那你说说我被挖去的东西,现在在哪里?”
魏织依旧是冷笑着,直接询问。
书灵怯怯的看了一眼魏织的额头,奶声奶气的声音说道,“自然是被人融合了,他已然飞升了,你早就知道他是谁吧?”
锦棠听得有点不太明白,她看向魏织,没记起来魏织身上有什么东西是被挖掉了的。
魏织整个人都很阴郁,月光下的脸透着一种病态的不正常的白,眼睛甚至都有些发红了。
锦棠有些害怕。
书灵更害怕,他又说道,“你不要杀掉我,你想知道别的我都会告诉你的……”
魏织最厌恶的就是有人跟他谈条件,他两只手微微一用力,直接撕碎了手里的那个白白胖胖的孩子。
锦棠吓了一跳,眼睛瞬间闭上了,脑子里都是刚才魏织撕碎书灵化身的小孩子的画面。
魏织擦了擦手里的血,他的脸上也溅到了一点血,在月色下显得极为妖冶。
他抬头看了一眼锦棠,阴郁冷鸷的脸上似笑非笑,“你连我都不怕,却怕我杀个小东西?”
锦棠的脸还惨白着,倒不是害怕,只是太刺激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魔祖你下次动手前能不能提前说一下?”
锦棠侧过身来,睁开了眼睛,平复了一下情绪。
但他喵的这情绪平复不下来啊,魔头崽随便出手就能宰了个等于是个万事通的书灵,那他杀掉自己真是分分钟的事情。
锦棠觉得自己能活着太不容易了,她现在相信自己能活着或许真是魏织要养肥了自己再开吃了。
魏织弹了弹手指,身上的黑袍便恢复了干净,他一把扯过锦棠到怀里,又拉着她飞上了天。
锦棠没站稳,紧紧抓住了魏织的衣服,本以为会有很多粘腻的血液,却没想到干爽的很。
“魔祖,我们今晚上要去哪?”她深呼吸一口气,轻轻问道。
上一次魏织带着自己离开万魔林是去了天剑仙门,那这一次??
“今晚月色真美。”魏织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锦棠,音调很低,但锦棠却觉得毛骨悚然。
魔头崽这是又要搞事了吗!?
“我准备好了,我们今晚去哪?!”锦棠做出一副今晚上不管去哪里,她都准备好了的态度。
结果魏织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临近我的生辰,最近几天不会再出万魔林。”
不是出去打劫啊……
锦棠心里竟然有些遗憾起来,她仰头看着魏织,“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杀了个书灵的关系,魏织这会儿心情似乎还不错,搂着锦棠的腰肢,望了一眼藏在万魔林深处的那个深坑。
“带你挑把剑。”
“魔祖你怎么忽然想起来给我挑把剑?”锦棠想起来大殿里倒挂着的那满屋子的剑,如今也只是消灭了一半,还有一半挂着,怎么又要挑剑。
她心里想着这些,还问了出来。
魏织听后,嗤笑一声,“那些算什么剑?不过是些低品的玩意,也就比木棍树枝好一点。”
锦棠想到自己那把七品剑霜木直接被魏织的藤条给弄成两断了,倒是也认可他这句话的。
她有些期待起来,不知道魔头崽要带她去挑什么样的剑。
魏织一路带着锦棠到了那个废墟大坑,由上往下看的时候,就着月光就能看到下面如同黑洞一样深,隐隐有魔气盘旋。
锦棠打了个寒颤,从骨子里感到有些阴寒,不自觉靠近了一点魏织。
魏织看了她一眼,割破了手指,抹了一点鲜血在她的脸上,当然,他的血和普通人不一样,是黑色的,带着点碎光,抹在锦棠的脸颊上就像是抹上某种发光的黑色颜料似的。
锦棠下意识想抹掉,魏织抓住了她的手,“你要是想被撕碎的话就擦掉。”
她立刻就知道一会儿他们要进这个深坑里,下面还很危险,她身上沾染了魔头崽的气息或许可以让下面的某些东西不敢靠近。
锦棠就更加贴紧了魏织,生怕他忽然丢下她,四周很黑,万魔林各处都是沉寂的,月光照下来也只能照出那些绵延的山林植被,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音。
在这沙沙的声音里,隐约还有一些嘶吼哭鸣,怪吓人的。
锦棠只觉得眼前都是黑色的魔气,什么都看不清,再一晃眼,人已经在下面了。
脚下很不平,她差点没站稳,低头一看,立刻又抓紧了魏织的衣服,可他们离得近,下意识地就揪住了他腰间的衣服。
“这些是什么?”
地上都是人骨,有的一半都埋在土里面了,看着触目惊心。
锦棠视线看远一些就看到这里插了很多武器,大部分都是剑,她心里隐隐有一种猜测。
“难道你没听说过我五百多年前屠杀师门的传闻么?这些,当然是我的战利品,三万多剑修都在你脚底下堆着。”
魏织的声音里都是对过往的嘲弄,语气阴冷的很。
他低头看了一眼锦棠搂着自己的腰,挑了下眉,没说话。
锦棠心里发抖,立刻松开了他的衣服,脸上立刻露出一个假笑,“魔祖好厉害啊!”
魏织看着也笑了一下,“我看看你能选什么剑做你的本命剑。”
这是要她在这里随便挑宝贝的意思,当初死了那么多人都在这堆着,他们的剑,法器,宝贝应该也不少堆在这。
锦棠想了想抬头看魏织,“随便我挑中什么都可以拿走么?”
“这是我的地盘,当然可以。”魏织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对于她问出问题觉得十分可笑。
这是万魔林,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
锦棠就笑了,“那我一定好好挑,好好挑!”
她说完,目光就朝着周围的那些剑看了过去,虽然周围黑乎乎的,隐约似乎还听到一些诡异的哭声,但是,她身边这位本就是最强大的魔头崽。
其他的鬼东西一靠近他就自己后退了,没什么可怕的。
所以,锦棠一直牵着魏织的袖子,“魔祖,我觉得,有你做参考的话,我能挑的更好,所以你帮我一起挑挑。”
她小心翼翼地建议。
魏织看了她一眼,直接就戳穿了锦棠的小心思,“你在万魔林住了这么久了,有我在,这种鬼东西怕什么?!”
锦棠总不能说自己是一个接受了无神论教育多年一下子还是没能转过弯来这是个处处有鬼的世界。
“我不怕,我就是觉得魔祖厉害,待在魔祖身边我就放心。”
不可否认,魏织喜欢听这样的话,他的表情虽然还是阴沉沉的那副样子,但显然并不介意锦棠拉着自己到处闲逛。
锦棠说的是实话,这会儿不仅是一点都不害怕,还非常闲适,就当这里是一个大型自由贸区,还都是免费的。
“哇,这个是个好东西吧?好漂亮,上面都是宝石,我喜欢,我可以带走吗魔祖?”
“……这是七宝璎珞,没什么用处,不过是一些女修士的装饰品而已。”
“那这个呢?这是一把伞吧?这伞上面也有好多宝石,我也喜欢。”
“这是古蓬莱派的弟子用的武器,六品,垃圾。”
“宝石抠下来还能用。”
“……”
“这个锦囊里好多丹药啊,魔祖你闻闻是什么?”
“……换颜丹。”
“那是什么?”
“让一些年老后才到金丹期的修士维持年轻容貌的,每次一个月。”
锦棠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收了起来。
魏织看到她这个动作,无语至极,“几百年的老东西,你也不怕吃坏。”
锦棠就笑,也不解释,这种东西到了凡界,别的不说,卖给那些千金小姐皇妃夫人什么的,那日进斗金不是问题。
“魔祖你用什么武器的?”锦棠想起来好像也没见过魏织用过什么武器,随口一问。
魏织眯了眯眼,“我不需要。”
锦棠顺杆拍马屁,“也是,像魔祖这样厉害的,哪里需要什么武器,魔祖您的双手就是您的武器!”
魏织哼了一声,听得出来锦棠是在奉承她,不过谅在她说的也是实话,没对她怎么样。
锦棠依然兴致勃勃地搜刮她感兴趣的宝贝。
魏织瞧着她一路走一路拿那些都镶满宝石的玩意,忍不住眉头皱了一下,正准备说话,就被锦棠惊叹的声音打断。
“魔祖,那把剑是什么?”
锦棠的目光忽然就被前方那把剑吸引住。
那里有一个尸堆,堆积着累累白骨,而就在那白骨的最上面,插着一把剑,剑身发黑,看起来黑沉沉的,十分古朴,上面隐约刻着什么花纹。
但因为这剑身上面有很多黑垢,所以那些花纹半遮半掩的,看不清楚。
锦棠走了过去,看清楚了剑柄上面雕刻着的图腾,非常清楚,是烈火,熊熊燃烧的永无止尽的令人跟着心潮澎湃的烈火。
而在烈火上面是一朵盛开的红莲,那朵红莲,是用红色宝石雕琢,在这阴森森的废墟大坑里,在这森森白骨上面显得异常妖冶。
锦棠的心砰砰跳着,一靠近这把剑,她就觉得兴奋,从血液里燃烧起来的那种克制不住的兴奋。
这种兴奋在清晰地告诉锦棠——她想要这把剑。
而她也能感觉到这把剑现在很兴奋,都剑鸣了。
锦棠伸手去握那把剑。
魏织脸色一变,伸手要去阻止,红寂不是谁都可以握的,一不小心就会被它燃烧成灰烬。
但锦棠动作太快了,红寂发出看一阵妖冶耀眼的红光,生生让锦棠缩回了手。
她没能握住,光是靠近,她就觉得这把剑发出的火焰的气息能把自己灼烧殆尽。
“好险。”她看着发红的手掌心,心脏砰砰跳,“这把剑是什么剑?”
锦棠回头看魏织,魏织却是看着锦棠的脖子。
他亲自给她挂上的那颗血珠子里的黑色碎光发出的余晖正在逐渐暗去。
魏织扫了一眼红寂,看菜下碟的东西。
红寂瑟缩了一下,剑鸣也小了一些。
“你不是知道么?”
锦棠奇怪了,她怎么就知道了?
她摸着自己的手,又看了一眼那把剑,那把剑显然不是什么普通的剑。
烈火,红莲……
锦棠一下转头看向魏织,眼睛发亮,“这把……是红寂?”
红寂,是这本书里最厉害的剑,她虽然只记得名字了,但是这件事还是清楚的。
红寂剑自己发出了一阵欢快的剑鸣,好像是在应和锦棠的这话。
魏织却不回答锦棠这个问题,反而问她,“你想要这把剑?”
锦棠基本确定这就是红寂了,红寂哪是她能驾驭的,这既然是这本书里最厉害的剑,起码也是上古神剑,神剑的主人,自然要么是魔头崽这样的人,要么也是苍华子那样的剑道尊者,甚至是飞升的仙人。
“我驾驭不了。”她老实本分。
魏织却轻笑一声,语气里甚至有些嘲弄,“不过是一把剑,你想要,就能用,你是主人,它再厉害不过是一把剑而已。”
红寂又嘶鸣了一下,好像是不服这话,又有些委屈。
“那我要!”锦棠十分不客气,光是剑柄那朵红宝石雕琢的红莲,那就很值钱!
魏织伸手,在万人废墟大坑里沉寂了多年的红寂剑终于从万千枯骨里解脱,欢快地绕在他身边飞旋。
锦棠看得心里酸酸的,果然红寂剑这样的剑只认魔头崽这样的强者。
魏织再伸手,刚刚还欢快地飞旋的红寂剑迫不及待地飞进了他手里,安安静静乖乖巧巧,只是浑身散发着红色的剑气。
锦棠正看得羡慕,魏织从她背后,抓起她的手去握他手里的红寂剑。
他的体温带着点凉意,像是春日料峭里的寒珠一样,生出几分冷意,却并不让人觉得无法接受。
锦棠身体发僵,但这会儿顾不得别的,“我握不了,太烫了。”
红寂剑又开始嘶鸣,拒绝锦棠的意思很明显。
“你握得了。”
魏织只说了这四个字,语气随意平静。
锦棠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就被抚平了,她任由魏织抓着自己的手,朝着红寂握下去。
红寂的嘶鸣由强到弱,从挣扎到屈服,不过短短一瞬间,魏织只看了他一眼,它就收起了所有的剑气,安静了下来。
等锦棠握住的时候,剑身泛凉,根本没有灼烈燃烧的样子了。
“它也是你的了。”魏织低下头,微微偏头,在锦棠耳边说道。
从万人废墟大坑回到大殿时,锦棠抱着剑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这把剑是自己写过最厉害的剑。
这把剑是不服自己的。
这把剑又贵又重。
可现在,它是自己的了。
锦棠坐在床边,爱怜地摸着这把剑,都说剑是剑修的老婆,她这会儿有这么点体会到了。
就是她感觉这把剑原先和魔头崽关系不一般,这种感觉就让她有一种她抢了人家老婆的感觉。
但不管怎么样,反正是她的了。
魔头崽送了自己这样的大礼,在他生辰那天,她该送什么好?
锦棠一下子就睡不着了,躺下后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大礼的事,要不是团子被魏织弄得睡的死沉死沉,这会儿一定也醒过来了。
在万魔林外,也有人抓心挠肺的睡不着,心情沉郁又担忧。
万魔林被魏织下了魔气大阵,他修为深不可测,这魔气大阵也是一探不到底,根本不知道究竟有多厉害,他刚刚试探性地碰触了一下,这魔气大阵竟是和三壁深潭的养护大阵差不多。
苍华子清俊的脸沉着,他不能贸然去破开这大阵。
如若什么都不管不顾,这大阵破就破了,只是只要一想到轻音有可能在里面,他就无法轻易下手。
如今传信玉简都进不去,想要知道轻音是否真的在里面也是极难。
大秦皇宫,凡界的京都,他都粗粗探查过了,都没有轻音的下落,他思来想去,她最有可能的还是在这万魔林。
不知道她在里面有没有受折磨,如若让魏织知道轻音的身份,恐怕必定下场凄凉。
到了此时,苍华子忽然后悔当初派了这一群弟子做诱饵贸贸然来这万魔林,如若当初没有这一事,轻音也不会跟着锦棠过来这里。
锦棠向来是看不惯轻音的,不知是否在里面做了什么导致了秦修的惨死。
他仔细想想两个徒弟之间的过往,终究觉得秦修的死必然不是轻音的错,曾经多少次锦棠使计陷害轻音,这次恐怕……
苍华子一身清冷的剑气在周身肆意流动着,若不是考虑这天下苍生,若不是考虑这正魔两派正面交锋厮杀将会血流成河,给凡界带来巨大伤害,他如今也不必隐忍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天剑仙门的传信玉简忽然就到了。
苍华子收了剑气,迅速打开。
他离开之前说过,师门一切事宜都交给九栗他们,他们三人虽然性格不一,但都是可靠之人。
平常小事应当不会传信过来。
苍华子只看了一眼,神色就大变,他回头看了一眼万魔林,终究一甩袖,铁青着脸往天剑仙门赶回去。
刚送了书信出去的林路脸色也很不好看。
藏书阁有内门弟子想偷摸着趁着他师弟苍华子不在去顶层偷书看,那次趁着皇族使者来,大家注意力分散以为没人会注意到那。
谁曾想,书阁顶层的书早就被人搬空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苍华子一回天剑仙门就去了一趟藏书阁,果然看到那顶层已经空空如也,他勃然大怒。
这事林路有责,没做好代掌门,一时也是青着脸,没说话。
一个门派的传承被盗是天大的事情,苍华子大肆整顿门派,连隔壁的万玄宗都听到了消息。
初梧作为万玄宗的大师兄,不仅是和门派内师弟妹们关系好,和外派的弟子关系也不错,他在天剑仙门就有很多朋友。
于是,天剑仙门屋顶着火这事他知道了,他立刻告诉了柳长虚。
柳长虚甩着拂尘,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笑容慈祥和蔼。
“我估摸着,过几天万魔林那边会有邀约过来,那位的千岁生辰大典想来是不能错过的,届时你随同为师一道去。”
这操作,初梧愣是没明白,“师父啊,前些日子,我还跟着孟轻音,锦棠进入万魔林刺杀魔头了,去魔头生辰大典,不太合适吧?”
柳长虚只笑眯眯,“合适的,合适的,不能错过的。”
说完,他转身就飘走了,只留下初梧摸不着头脑,内心崩溃。
不过他寻思着,这魔头也不可能送邀约过来吧?
可这世间事向来难料,初梧没想到,过了三天,万魔林里果然有傀儡魔侍出动送了邀约过来。
不仅如此,天剑仙门那边也收到了,一些比较大的门派陆陆续续听说也收到了。
自从拿到邀约信的那一刻开始,初梧就没睡过一天好觉,就算是坐下来,感觉这椅子也滚烫的很,他总算是尝到了坐立难安的滋味,就算是自己同时泡几个师妹翻车了也没现在这么愁。
万魔林发出的邀约对于每一个受到邀约的门派来说都是顶天的刺激,这几天,各大门派都关紧大门商议着这事要怎么办。
按照正魔两道的天性仇恨值,这就是一场鸿门宴,那是绝对不能去的,何况这事太蹊跷了。
前些日子各派派出去的弟子去试探魔头的底线,毕竟,很久之前正魔两道算是有和平协议的,只要他们不出万魔林就没事,这些年,魔头一直很安静,大家想着马上就到他千岁生辰,他应该处于虚弱的时候,或许他会因为和平协议,又因为马上死的关系不会怎么伤害那些小弟子,结果一个个都被他杀死了。
这对各派来说,损失巨大,这次可不能轻易去万魔林!
可是吧,这也是一个机会,谁都知道那个传言,万魔林的那一位将会在千岁生辰那天身体虚弱,到那时候,谁都可以杀了他。
只要杀了他,万魔林里那些几百年前的先辈们留下的宝贝就能先到者先得了。
但小门派,还是不敢贸然前去的,所以,这事还是要看天剑仙门和万玄宗,这两大派要是去的话,他们就能跟着去。
所以都盯着天剑仙门和万玄宗的动静,但两大派都很安静,直到魏织的千岁生辰大典的前一天,消息才逐渐出来,两大门派都会前往。
一时之间,各门派都忙碌起来。
初梧身为万玄宗的大师兄,最近黑眼圈浓的最好的丹药都掩盖不住,在这前一夜,终于熬不住,偷偷跑去了温钰那,找他聊聊明天该怎么办。
当初,他可是跟着孟师妹和魔头硬刚的,人家一眼就能认出自己,毕竟自己玉树临风。
温钰坐在天剑仙门的第九峰的亭子里喝茶,一边看着初梧焦躁难安的样子,温润平和的脸上有些无语。
“届时,你师父也会去,有你师父保护你,你怕什么?”
初梧当然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说自己担心师父扛不住魔头一击,只好把这苦往心里咽,生硬地转换了话题。
“你怕是很期待去万魔林吧?”
温钰低头抿了口茶,温柔俊逸的脸上显然是有些期待和担忧交织着。
“锦师妹可能在那里。”
初梧摇了摇手里的扇子,想了想,非常直接地点出来,“你有没有想过,锦棠这么久都没有音讯,有两种可能。”
温钰抬起头来,大大的颜眼里满是疑惑。
初梧把扇子一合,发挥出自己泡遍师姐妹们的天赋,“第一,锦师妹被抓住了,没办法啊 传出音讯,第二,锦师妹堕魔了,投入了魔头的怀抱。”
温钰一听,激动地站了起来,“你别胡说八道!锦师妹向来把天剑仙门当做家,尊敬师叔,爱护同门,怎么会做出判入万魔林这样的事!”
初梧却是一副看破一切的样子。
“从前你锦师妹敬爱你师叔,这事,大家都知道吧?那是因为你师叔俊美异常,乃是正道第一美男,我都比不上,可那魔头听说曾也是貌美无敌的,说不定你锦师妹就移情别恋了。”
“不可能!”温钰脸涨红了,拔出了剑,“你别侮辱我师妹的名声!”
初梧翻了个白眼,躲开了那一剑,哇啦哇啦,嘴毒的像是抹上了□□似的。
“要么就是魔头看上你锦师妹了,不然为啥她还活着,却找不到人呢?除了万魔林,哪个地方你师门探寻不到她的消息?”
“我看你还是绝了这心思吧,说不定他们都结成道侣双修了,我怕你到了万魔林万一看到那场景气的不行就跟你提前说一下。”
“哎,哎你别打我啊!至少别打脸!”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初梧却没怎么躲,硬生生地让温钰伤到自己。
他的希望是最好表面看起来严重一点,这样,他就不用去万魔林,所以,怎么刺激到温钰,他就怎么说。
于是这一晚上,两大派的人都知道了天剑仙门众弟子的大师兄温钰和万玄宗的大师兄初梧打了架,一气之下剑气打坏了第九峰,把一半的山头多给砍了。
初梧也是受了重伤,最后是柳掌门派了人过来接他回的万玄宗。
躺在仙鹤背上,初梧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明天不用去万魔林了,被师父骂一顿总比被魔头一巴掌拍死的好。
温钰被林路象征性骂了一通,罚他去戒律堂闭门思过,但他坚持要等去完万魔林回来之后再闭思。
林路向来宠爱这个弟子,加上这次是他们天剑仙门把万玄宗的大弟子给打的重伤了,长脸啊,也就训了他几句,保了他一起去万魔林。
在万众期待之中,魏织的千岁生辰大典,终于要开始了。
这一天,整个万魔林的上空甚至都被魔修们用特殊术法挂满了黑色灯笼,热闹非凡。
大典将会在万魔林山巅的圣殿举行,届时,所有万魔林的魔众都可前往参加,魔侍已经在圣殿外凭空搭建了许多精美的凉亭露台,等着贵客到临。
万魔林的入口也开了,魏织像是在告诉所有人,你们想杀我的话,尽管来吧。
同样收到请帖的人界皇族使者咬牙切齿地等着天剑仙门和万玄宗的到来,一同进入。
锦棠也很紧张,她冒着秃头的危险,在白天练剑,晚上读完书后,在团子睡着了之后连夜赶工给魔头崽的礼物。
其实这么坚持练剑,她的元气是很快恢复的,反倒是感觉自己这几天明显更神清气爽了一些,起码对于她自己的剑道是有些微进步的。
所以熬夜赶工也没那么累,毕竟是她心甘情愿的。
她思来想去,自己再准备什么大礼,都是比不上红寂剑的贵重的,那只能靠她一份纯粹的心意了。
因为两三天前开始整个万魔林的气氛就变得不一样起来,所以锦棠也很期待今天的到来,她在自己的乾坤袋和苍华子送的储物镯里找了一通,都没找到暗色系的比较精美的衣服。
从前的女配走高冷白莲路线,衣裙除了是门派弟子服外,就是些仙气飘飘的白衣。
白衣当然是不能在魔头崽的生辰大典上穿,触崽子霉头。
所以锦棠穿的是一件普通的黑色劲装,就她第一次被误认为是圣殿使者穿的那一种。
只是刚换到一半,就被一缕魔气直接带走了。
锦棠:“!!!!!!!”
心里还没想过任何想法,人就直接晕了过去,没了意识。
黑蟒公主身为妖族公主,尊贵的身份,自然是被魔侍安排好了席位的。
她早早就带着殷轻到了大殿,只是一直找不到锦棠。
她抓了魔侍来问,“锦棠呢?”
魔侍傀儡永远是一副呆滞,僵硬的样子,眼珠和死鱼眼一样,转都不会转,说出的声音也是冷硬硬。
“被魔祖带走了。”
黑蟒公主就觉得有些奇怪,魔祖能找锦棠做什么?
她心里有无数个脑补,余光正好看到了食铁兽坐在大殿前面的摇椅上晒太阳,当下就判断——魔祖肯定和锦棠两个人单独私会去了。
黑蟒公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手掂了掂,又掐了掐自己的腰,扭了两下,最后拿出镜子左看右看了一下自己的脸,忍不住问身边已经脸红了的殷轻。
“我长的没有锦棠美吗?”
她有点淡淡的忧伤,更有大大的不解。
魔侍默默地退回了黑暗阴影里。
锦棠落到了另一座后殿,魔气缠绕着她,将她轻轻放在了一块黑色的石头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