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做的,早在一开始,我就已经全部做完了。
【现实,钟楼】
“这不可能……你,你……”
怀特感受着灵魂上撕扯般的疼痛——失去了位于另一个时空的穿越装置“星辰”,他本人寄宿在异时空躯壳里的灵魂,就像失去了风筝线的风筝。
只不过,他没有短暂的、能把他灵魂重新拉回地面的“棉线”——那是来自重要之人的牵挂,把长大的女儿当作身体容器的怀特当然不会拥有它。
这位野心勃勃,谋划了对时间挑战的副主席阁下……此时,正体会着与伊莎贝拉灵魂跳频时一模一样的疼痛。
但他无法跳跃去未来的时空。
因为他所待的地方,是钟楼。
——更准确的说,是钟楼内部唯一完全保留下的,曾经的白塔的房间——镜子房间。
这个房间向狄利斯揭示过伊莎贝拉成年的模样,如今也困住了白塔的前任主人。
“你们,一直都根据人类对时间认知的最浅显程度,来追寻掌控时间的方法。”
墨蓝色眼睛的男人推推眼镜,兴致勃勃地观赏着这位囚禁了自己半辈子的疯子失控的表情——他想这么做很久了。
“什么浅显……?开什么玩笑,如果不是以我的研究为基础……”
“你的研究?”
早已成年,杀伤力以一敌百的嘴炮嫌弃地说:“你那些‘如何把人类幼童化成合适容器’的研究?别开玩笑了。你研究出‘我’的存在,运气成分占了80%……准确来说,我的帅气智慧与美貌都不是你创造出来的,你只是在我即将诞生的时间点给造物主递了几个零件。”
怀特:……
尽管很痛,但他还是被这个男人能够面不改色说出“帅气智慧与美貌”的无耻程度震惊了。
“时间与空间?神的领域?发起挑战?求求你别给脸上贴金,脸皮真的会脱水掉落的——你不过是在追求全人类都会追求的庸俗目的时——哈,永葆年轻,活力无限,我要永生巴拉巴拉巴拉……你在追求这种庸俗的玩意儿时偶尔创造出了我,然后利用我,才研究出了真正接触到时间控制领域的知识。”
嘴炮说话永远一长串不带歇,他再次推了推眼镜——补充,用中指嚣张地推了推眼镜。
“也就是说,关于时间领域的一切知识,都是靠我的脑子和我的双手研究出来的,你不过是个只会跟在我脚后捡漏吃灰的智障——所以谢邀,叔叔,不约。”
怀特:……
他对狄利斯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眼神死寂的小孩上。
……而不是这个气质轻佻,嘴贱程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东西。
故此,可怜的副主席失去了插嘴说话的机会,再次受到了狄利斯机关枪般逼逼逼的洗礼。
“时间,时间,你们这些智障总是倾向于把时间弄成单薄的一条线来衡量……”
他哼笑道:“恕我直言,所有用‘时间线’这种名词来形容时间的,都是傻逼。”
傻逼怀特:……
此时并不在场的傻逼公爵:……
因为此时此刻只有一个镜子房间,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灵魂衰弱的男人,狄利斯此言并未招来成群的观众扔香蕉皮或汽水罐。
无人阻止,这个嘴炮便继续逼逼下去:“哼,时间……要研究时间,必须要把它看成一种立体的,脱离于常规思维,一种无法被具象化的理论模型……啊,单在这里高深的真相我就不说了,以免你这个智障听不懂。我就以你能理解的模式来说吧——时间线,我们假设时间是一条线。”
“一直以来,你和所有的蠢材一样,都陷入了思维误区。改变过去,便能改变未来;穿越到过去,所作所为会影响到未来……因为时间是一条按顺序单向延长的线,对吧?”
“但你却建造了一座白塔。”
白塔的存在极为特殊。
因为,它是怀特还未开始可怕的实验,玛丽还未变为容器时,由那个神殿联盟的副主席,委托诺德院长钱德勒制造的。
而诺德院长钱德勒,却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教授狄利斯。
这位教授狄利斯,又是怀特未来会创造出的“完美人偶”。
“从我得知了‘建造白塔’的总指挥,就是我自己时……”
狄利斯敲敲太阳穴,“虽然记忆没有恢复,但我已经意识到了你们的误区。”
如果白塔的时间是一条按顺序走的线,那么,白塔起初的诞生,是必须建立在“人偶彻底脱离白塔,建造钟楼后在大陆上长大,并机缘巧合下结识钱德勒,为了咕咕进入诺德学院教书”的基础上。
但联系到其他线索,实在有太多的悖论。
“咕咕”这个暴脾气的红眼睛小女孩,是狄利斯小时候在白塔央求过怀特后,才会出现在他身边的。
建造出钟楼,那么白塔就必须变成废墟。
如果白塔必须变成废墟,就必须有个人去毁掉白塔。
而这个人是莫名穿越到玛丽身体上的咕咕。
“你看,照这样推下去……”
狄利斯摊摊手:“我们遇到了死结。”
“‘伊莎贝拉因故穿越,毁掉白塔’——一切都建立在她作出这个决定的基础上,白塔才能够诞生。当然,我当时并没有想起这件关键的事,我依旧假定是‘白塔因为地震而毁灭’。我们照着‘地震’的假定往下推。”
“但是,如果‘地震’毁掉了白塔的时空装置——红眼睛的‘咕咕’就根本不会出现在我身边,我也不会因为这种原因进入诺德学院,也不可能接到建造白塔的要求——不是吗?如果伊莎贝拉毁掉了白塔的时空装置,她就不会和我相遇——你也不可能在各种时间点来回穿梭——我也不可能找到伊莎贝拉。”
“也就是说,如果伊莎贝拉毁掉了白塔,白塔就不可能在最开始诞生。”
“可它诞生了。一个悖论般的存在,你和我就站在这儿对话。”
一个悖论般的现象,昭示着不可能的推理。
“所以,白塔这并不是一条线。”狄利斯怜悯地看着已经目光呆滞的怀特,“早在你当年把我挂上时钟时,它就隐隐变成了……时空之外的东西。”
假设时间是一条线。
白塔内部的时间,已经变成了这条线中,抽取出来的一条线段。
“接着,这条线段在你不停的穿越,和我作为‘星辰’装置时对时间的控制下,扭曲、塌缩、交缠、环绕……这条线段本来就隐隐剥离了整条线,又经过这些乱七八糟的折腾——”狄利斯拿过桌上的纸。怀特绝望地意识到,这是他几个小时前就镇定写完的纸。
纸上,一个由墨水绘制的,大大的“8”,是那么刺眼。
它既可以是神殿联盟的标志——沙漏;又可以代表了两座尖端相对的塔——白塔与黑塔。
它既可以用沙漏来代指时间;又可以代表——由一条线段,连接而成的环。
“莫比乌斯环。”狄利斯把这张纸轻飘飘扔到了怀特脚下,“小学四年级学习的数学,最简短最原始的不可定向流形。”
“不可定向是什么意思?就是说,当这条线段结成‘环’时——你已经不能从‘过去’‘未来’‘a点’‘b点’等方向性的判断,来理解它了。它是没有方向的。它是没有顺序的。”
“呵,如果这都理解不了,你就直接把它看成数学中那个表示无穷的‘∞’。”
人们总是说,我要发明一个时间机器,从过去穿越到未来,或从未来穿越到过去,改变巴拉巴拉巴拉……改变一大堆的事。
基于这个“时间线”的天真设想,就出现了“蝴蝶效应”“因果循环”“命中注定”等等充满宿命感的遐想。
——然而,有谁关注过,这个“时间机器”的内部,是位于哪个时间呢?
时间机器的内部一定是有‘时间’存在的,否则你怎么操作装置穿越来穿越去?
时间机器内部的时间又一定是流动的,否则血液会永恒的停止流动、氧气会停止摄入……你挂掉是分分钟的事情,更别提在时间机器里挥拳大喊“我要拯救世界”了。
于是,很多头脑简单的人,直白做出了这么一种解释。
“时间机器既然已经是时间机器了,它就是超脱时间的存在嘛!时间机器内部的时间,就是个‘超时空’!”
“……虽然简单,但头脑聪明的家伙往往会把它搞得复杂无比。啊,不过,这里的‘头脑聪明’不太恰当,我换成‘思想僵化’好了。”狄利斯叹了口气,“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关于白塔的一切——都是超越了时空,位于时间之外的东西。”
什么时间线,什么命中注定,什么过去未来——白塔内部发生的任何事,都是对外部时间无法造成影响的。
正因为白塔是独立的,所以它可以在不同的时间点里来回穿梭。
正因为重建后的钟楼最大限度地发展了白塔的这份特殊性,狄利斯才可以不断地穿梭时间,从而找到伊莎贝拉。
就没人好奇过吗?他一个年纪还算轻的机械师,为什么“存在于传说”“引领了时代的发展”“一切机械技术的创始人”“童话册里有记录”又“从古至今,幸运的人们总能看见天空上的龙影”?
因为,把自己重新关进白塔,宅在钟楼里废寝忘食的机械师……他一直无意地在不同的时间点里来回穿梭。
不过,正是因为狄利斯一直沉浸在搜索伊莎贝拉的实验里,他才会忽视外界的变化,从而忽视了“穿越时间”的可能性。
“……把自己重新关进白塔,对我而言,实在是件困难的事。”
狄利斯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当年太小了,也太年轻,待在那个地方的每一晚都能让我害怕得全身发抖。”
“我要重建我最恐惧的监狱……然后待在那儿生活一辈子。这个决定让我每隔几个小时就会反胃、呕吐、精神崩溃、理智丧失。”
所以,为了让实验顺利进行,为了早日找到伊莎贝拉,狄利斯不得不对自己进行了催眠。
他首先忘记了白塔毁灭的真相。他告诉自己,那是场地震,而他顺利逃了出来。
“逃出来”后的狄利斯,顺利见到了“一个摇摇欲坠,似乎还没建成的破旧钟楼”……
后面的事顺理成章。
因为害怕“伊莎贝拉位于和我不同的时间里,我这一生都没办法见到她”,狄利斯第二次催眠自己忘掉了‘死于火刑的卡斯蒂利亚公爵’。
第三次,第四次……他的记忆在自我催眠下逐渐修正为了最阳光、最积极、最能顺利投入实验的状态——最终,狄利斯在‘伊莎贝拉一定存在于这个大陆的某个角落’的信念下,开始在荒郊僻野用量子技术做定位空间点的实验。
他的本意,是找到伊莎贝拉的“位置”。
但因为钟楼原本就是个时间穿梭器,狄利斯“定位空间点”的实验,就变成了“穿越时空”的实验。
一次,两次,三次……伊莎贝拉的坐标,伊莎贝拉的时间点,那份厚厚的、容量恐怖的实验册子……
这都是狄利斯为了寻找伊莎贝拉做出的努力。
他起初的寻找无疑是疯狂且不计一切代价的——每次空间点实验后,发现自己依然在钟楼里,狄利斯就认为是实验失败,并再次投入下次实验——并忽视了外界人类的服饰变幻或朝代交替。
他这样孤僻而疯狂地生活了很久。
直到最后一场定位空间点的实验,他的身体崩溃了。
不间断的、长距离的时间跳跃……“星辰”这个时空装置,本就是以“人偶”的骨头、血液、灵魂运转的。
狄利斯大量且频率惊人的实验耗空了他身体的一切,他本人却只以为这是“废寝忘食做实验”没休息好的病根子。
再想想当年白塔里那些惨烈的实验……自己的身体有些过于脆弱,应该是白塔后遗症和作息不规律的双重影响——研究起来就浑然忘我的狄利斯很轻易地相信了这个推论。
于是,为了活着见到伊莎贝拉,他不得不停止了最后一次的“定位空间点”实验,学会健康地生活。
狄利斯也不得不放慢寻找伊莎贝拉的脚步,学会与大陆上的其他人类交流,为自己购买食物,和钟楼吵吵架。
“……最幸运的是,我最后一次的‘定位空间点’实验,真的让我来到了能与伊莎贝拉相遇的时空。”
也许是不爽于最终还是依赖点“运气”,狄利斯耸耸肩:“但我都经历了这么多烂透顶的过去……哼,一百次失败里怎么说也要有一次成功啊。”
怀特眼前一片漆黑。
既是因为在这个嘴炮高速机关枪吟唱下被气得离中风就差一点点,又是因为灵魂上灭顶的疼痛。
他被困在这栋钟楼里,无法再跳向任何时间点……等待他的注定是灭亡。
“你……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
狄利斯:“为了气你,这不是明摆着吗。”
——啊,不过。
望着镜子墙壁上的倒影,看着那个逐渐飞离伊莎贝拉身体的破碎灵魂……狄利斯愉悦地微笑起来。
经历了这么多的时间穿越,在与自己相异的时间点里来回转换,又和许多“容器”交叠过的特殊灵魂……
“虽然不能永远代替我的位置,但作为材料修复我之前在时间穿越中受到的身体损伤,让我的身体强度回到普通人类的标准,再作为核心驱动力实行最后一次时空穿越……也足够了呢。”
怀特的灵魂,听到这句补充后,猛地挥出双臂:“你不能——”狄利斯注视着椅子上逐渐消散的,属于伊莎贝拉“这个时空”的身体,有些烦躁。
“我当然能,你这个傻逼。”长大的白塔星辰轻蔑地嘲讽道:“你不是喜欢完美的人偶,妄想掌控时间吗?那你就亲自来吧。”
——罔顾人伦、堕落到猪狗不如的实验者,终有一天在实验品的手下,成为了一份实验材料。
“你该感到荣幸。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亲手操刀人体实验这垃圾玩意儿。”
“不,不,不,不——狄利斯,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让我消失——”【钟楼内的一切结束后,某个时空,王都,理查德近卫队队长的宅邸】
伊莎贝拉睁开了眼睛。
……啊,我还活着。
动动手脚,手脚健全。
摸摸肚子……哦,摸不到肚子,手和脚上面拴着一圈内包丝绸的镣铐。
伊莎贝拉抬抬眼皮,发现镣铐尽头的铁链拴在一张华美四柱床的床柱上。
哎。
被囚|禁了啊。
……无所谓。反正这个世界也没有弟弟。
公爵懒得去调查周围环境(虽然看到床的她不可避免意识到这里是个贵族卧室),前情提要,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她把头向后仰,直接瘫在了床上,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
真累。
接下来做什么呢?
真累。
反正按照那本破书里记载的,我是被理查德囚|禁在他的庄园里了吧。
真累。
眼睛没有问题,看来理查德还没有破坏我的眼睛。
真累。
手腕脚腕上也没有什么挣扎过的痕迹,似乎这是我刚被囚禁起来的时间点,还没来得及反应?
真累。
刚被囚|禁的话……哦,那是理查德把我从第一次火刑里换了下来,就在那之后不久吧。
真累。
离第二次火刑想必还有段很长的时间。策划逃跑足够了。按照身体的感觉,他也还没来得及给我灌软骨药之类的东西。
真累。
伊莎贝拉侧过头,瞥见了床头柜上的食物托盘。
散发着香味的干净食物,看上去很诱人,上面还有一束盛放的玫瑰,以及“请公爵慢用,属下回来后会向您解释清楚”的字条。
啊。里面肯定混着安眠药之类的东西。
伊莎贝拉缓缓吐出一口气:“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逃出去又怎么办呢……”
向理查德复仇。
向杰克复仇。
向亚历克斯王复仇。
向那些贵族复仇。
复仇复仇复仇复仇……
我能逃开这种泥潭般的阴暗循环吗?
不能。
离开狄利斯,我连安安稳稳睡上一觉都没办法做到,更别提安心隐居了。
“复仇啊……算了,没什么好做的,那就复仇吧。恶鬼的使命就是复仇,不是吗。”
伊莎贝拉举起手,空洞的红眼睛望向天花板。
“……主人!主人!您在这里吗!”
突然,房间外响起了一个熟识的女声——似乎在下雨的诺丁杉听到过,那是个年轻活泼的女学生:“您,您是不是被困在这儿了——我听见怀特主席和理查德在谈论——”怀特。
空洞的眼睛,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略微亮了亮。
——亮起的是暗淡的复仇之火。
“怀特……对了,那些孩子……要彻底把他的恶心实验掐灭。”
我还不能休息。
我还不能倒下。
卡斯蒂利亚公爵摇摇晃晃地坐起身。
“是的。我在这儿。汉娜,你知道我的鞭子在哪儿吗?”
——她们逃出理查德的宅邸,只花了二十分钟。
在手脚健全、体能充沛的基础上(伊莎贝拉猜想原本的自己不设防地吃下了理查德送来的昏迷药物,并在昏迷中错过了汉娜的第一次试探),公爵逃出这里并不困难。
更何况,聪明伶俐的女仆,还偷偷为她捎带了一份珍宝。
机械长鞭。
握紧这份长鞭,伊莎贝拉疲惫的脚步才稍微有力了一点。
“大人,大人,我和哥哥尽最大努力打探到了一点消息,王都的军力目前都被分派到各地寻找您的下落了,现在王宫守卫空虚,如果您——”真累。
卡斯蒂利亚公爵挥鞭指向王宫,努力扮演着属于曾经那个恶鬼的猖狂暴戾:“那就,从王宫开始。”
——太累了。
复仇,复仇,复仇,复仇……
抽杀,挥鞭,化剑,挥舞……
就像从理查德的宅邸中逃出来一样,在王宫中大开杀戒,直接用长鞭怼上了亚历克斯王脖子的伊莎贝拉,觉得灵魂和身体已经脱节了。
她的灵魂一点点陷进脚底下无形的泥沼,身体却还在完成一些可笑而必要的任务——譬如削掉国王的脑袋,提着王冠在王座上发出大声嘲笑,把王冠扔到台阶下再踩几脚,踩几脚时无意踩到了一个试图伸手过来够王冠的陌生公主……
哦,明明她只是踩到了那个公主的手,旁边却有个哑巴视死如归似的冲了出来,抱住那个公主往回拖。
莫名其妙,她根本不认识。
恶鬼的身体猖狂大笑:“别妄想把老娘烧死!我说过,我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恶鬼的灵魂,麻木不仁地往泥沼里沉。
真累。
真累。
复仇。
去复仇。
我只有复仇了。
长鞭在半空中化为锋利的铁剑,一如既往地喷吐着火红色的火花。
“卡斯蒂利亚公爵——别过来!再前行一步,就下令开枪——”伊莎贝拉扔掉国王的脑袋,随手在衣服上揩了揩手上的污血,看向王宫大殿的台阶下。
那儿正站着一排近卫队,火铳漆黑的口子纷纷对准了她,而脸色发青的大王子杰克躲在最后面拿着扩音喇叭冲她喊话。
复仇。
对了,还有这一个。
伊莎贝拉继续往前走,闪着火光的长剑在空中发出金属摩擦的铿锵声,赤红色的眼睛仿佛滴着血——“铛……”
“铛……”
“铛……”
女公爵手里化为剑的长鞭振动了一下。
她茫然地抬起头,沉在泥沼里的灵魂向天空的方向伸出手臂。
——黑色的巨龙,收起由齿轮和亚麻布组成的龙翼,便这样响着钟声在她面前降临。
龙背上有个人影。
女公爵眨眨眼睛,只是须臾,这个影子飞快滑了下来。
不清楚的,还以为那是个被风吹跑的黑色塑料袋。
“咕——咳,呃,抱歉。”
有着墨蓝色眼睛的机械师这才注意到后面的近卫队和枪口,他犹疑地看看面色发青的杰克,又看看面无表情的伊莎贝拉。
半晌,这个嘴炮才憋出一句:“……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你们……先忙?”
伊莎贝拉不说话。
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浑身血污,于是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我在复仇。”
恶鬼干巴巴地说:“你怎么在这儿?”
“啊,复仇……”
狄利斯又看看身后的火铳,转过身,张开双臂,对伊莎贝拉露出一个有点欠扁的笑。
这个笑容同时很轻佻,让人以为他在和什么全世界最漂亮的大美女搭讪,下一刻就想亲过来。
“……后面的火铳,我不清楚具体威力,所以有点害怕。”他说,“你先来保护我好不好,咕咕?”
——狄利斯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感到了胸腔窒息般的疼痛,因为伊莎贝拉像颗炮弹那样撞进了他的怀里。
-end-作者有话要说:正文终于写完啦……接下来还有番外,不过正文完结后我计划给自己放几天假停更一下……呼……
以下是正文完结感言:养崽是蠢作者写过最费脑子的东西,每次写弟弟开嘴炮嘲讽的时候,被嘲讽的对象就好像是我自己哦(卑微)
养崽连载期间三次元也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可以说,养崽无论是在二次元还是三次元都是我的一个重要里程碑了(笑)
而且它既是我目前写过的最冷门热度最低的,又是我私以为自己目前情节剧情构建最好的,某种意义上这可真是薛定谔的呢……啊,不过,漏洞毛病肯定还是有一大堆哒,请小天使们多多包涵qaq虽然一路连载下来很艰难,但当我真正把我努力想写的东西一个字一个字敲完时,简直是情不自禁地开心起来。
养崽里夹带了蠢作者的很多私货,譬如哈尔的移动城堡,譬如钟楼与齿轮,譬如童话与镜面,譬如皮鞭与御姐(什么),以及弟弟的眼睛颜色来自于作者少女时期最爱的一款墨水颜色……总之,依旧是个中二晚期的家伙在一腔热血下搞出来的产物,中二味可能是有点浓,但我写得爽大家看得爽就好!!(不是)
嗯,完结叭叭叭就到这里啦,毕竟只是正文完结,熟悉我的读者都知道,后面还有点番外……
以下是番外调查:1.美女(?)与野兽au2.关于我想和我的智障丈夫离婚这件事3.后续日常4.青梅竹马现代au5.沙雕幼儿园(但是因为马上要准备沙雕幼儿园的预收文案了,就算大家选了这个也顶多是放出一章试试水哦)
——请小天使们根据自己想看的番外扣相应数字,没有“我全都要”的选项,谢谢~作者私心预警:1里面扮演“美女”角色的是弟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