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宫。
姜泠手里捧着二皇兄送来的几本册子,眼底划过一抹笑意,上面的内容很有条理,也很简单易懂,可见二皇兄是真上了心的。
“殿下,东宫的人传话来,说沈老大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红菱笑着说道。
她是先后的陪嫁,出自沈家,也自幼长在沈家,相比于沈博文,她对沈老大人的感情更不一般些。
“真的?”姜泠眼前一亮,笑道,“青禾表姐算是有救了,等外祖父来了,我还要出宫住几日,好好陪陪他老人家。”
小时候外祖父最疼她,比父皇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后来外祖父去了西南,她们的联络才渐渐少了些。
上一世外祖父似乎一直在西南边境忙活,好像是关于和南越建立友好关系的事情,也不知后来怎么样了,不过凭着外祖父的手段,想来问题不大。
“老大人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红菱欣慰道。
姜泠弯弯唇,眼下她手中倒也没多少事,暗卫营接手调查陈家的事之后,兵马司没过多久就把那伙贼人捉住了,但将军府的人动作很快,几乎不等刑讯逼供出他的主顾,就已经将他们灭口。
目睹替身死去的刀疤男彻底崩溃,老老实实的将这些年做过的事交代了出来,阿宝的故乡也已经有了下落,只要跟着线索去追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等阿宝寻回了自己的父母,她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春闱越来越近了,姜泠不知道舞弊案会不会牵连李鸿薪,但让他小心些总没有错处,毕竟日后的书院还要仰仗他。
想了想,姜泠亲自写了一封信,没有标属姓名,让穆衍偷偷送入了李府。
舞弊案会牵连到谁姜泠不清楚,但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不论能否帮到李鸿薪,也算是尽了她一份心意。
姜泠只是随意提醒了几句,没想到今年的春闱竟果然没有出岔子,到了二月末,春闱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沈清墨果真高中榜首,但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名竟然是沈清轩。
之前她听外祖父说过,沈家每代只允许一个子嗣下场科考,入仕为官,剩下的子嗣或是经商,或是做任何其他职业,都会被全力支持。
可是这一次……姜泠顿了顿,沈清轩比沈清墨年长五岁,之前他下场的成绩并不是很好,所以沈家才决定让沈清墨下场一试。
按理来说,沈清轩并不该参加这一次的春闱,但是他却参加了,不知这到底是外祖父的意思,还是舅舅的意思。
好在两兄弟的成绩都不差,也算是成就了一番美名。
红菱对此很是高兴,甚至还殷切的希望道:“若是两个少爷都成了状元就好了,老大人肯定很高兴。”
“都成了状元是不大可能,”姜泠眉眼弯弯,笑眯眯道,“不过可以期待一下,二表哥一定能考状元,至于大表哥……探花?榜眼?总之不会差太多。”
“可是大表少爷读书的时间更长一些,小表少爷他……”红菱有些担忧,沈清墨要比沈清轩小五岁,中间差了五年的光阴,想要弥补这一点可不容易。
姜泠眼底划过一抹狡黠,笑道:“肯定是二表哥啦,殿试考的内容又不是背书,而是脑袋,二表哥更聪慧一些,比较适合做官,大表哥呢,适合做学问。”
“殿下真厉害,连这些都懂。”红菱夸道。
姜泠眼底亮晶晶的,笑道:“不是我厉害呀,是二表哥厉害。”
殿试和春闱之间只差了不到一个月,等到了三月下旬,殿试的结果就出来了,姜照用朱笔圈出了三个名字,剩下的名次排列按照三等排列。
姜泠提前就知道了结果,但在红菱把消息传回来的时候,仍旧忍不住高兴一场,二表哥果然不负众望,只可惜大表哥没能再一甲之列,但也不差,位在二甲头名。
她掰着指头算了算,笑着说道:“传胪大典估摸着就在这两日,到时候我们偷偷去太和殿观礼。”
穆衍看着姜泠那么高兴,情绪莫名的有些低落,沈清墨的确很不错,他身上没有读书人的迂腐教条,也没有骄矜自傲,对姜泠更是没得说的照顾和温柔。
更重要的是,他们从小便相识,姜泠也很喜欢他这位二表哥。
如今沈清墨非但是高中状元,更是连中了三元,在大周几百年以来,也是数得上的天之骄子,再加上他们之间的表亲关系,难保皇上不会生出其他想法。
沈家在读书人中名望很高,若是皇室能够与之结亲,公主想做的事有沈家一路保驾护航,几乎势不可挡。
想到这里,穆衍更不安了,眼底带着一抹懊恼,手底下不安的扣弄着,硬生生把嵌在剑柄上的红宝石扣了下来。
然后穆衍只能更不安了,因为这把剑是姜泠送来的。
穆衍望着剑柄,仿佛抓心挠肺一样难受,再耽搁下去,他恐怕连成为一只癞蛤/蟆的机会都没有,公主就已经订亲了。
“穆衍,”姜泠隐隐察觉出几分古怪,望着他不安的手指,疑惑道,“你怎么了?”
穆衍迅速把手按在了剑柄上,慌乱之下,手里的红宝石滚落下来,哪怕是他另一只手迅速接住了,这一幕仍旧被姜泠瞧了个正着。
“给我瞧瞧。”姜泠笑意盈盈道。
穆衍不敢撒手,姜泠却不依他,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捏起了菱形的红宝石,她的小脸上越发古怪:“这不是剑柄上的吗?你居然就这样把它扣下来了?”
上面的痕迹并不像是自然脱落,倒像是受了外力,被硬生生撬了下来。
“是。”穆衍一脸木然。
姜泠想了想,出声问道:“你很缺银子吗?”
“……”穆衍低下头,硬着头皮说道:“不是,是它生得好看……”
说罢才恍惚觉得这句话很是熟悉,像是在哪听到过似的,很快他就想了起来,这不就是公主经常夸他那一句吗?
穆衍喉结滚了滚,脸上再度挂上一抹懊恼。
他可真是失败,连话都说不好。
“好啦,”姜泠忍不住笑了出来,“我知道你的意思,红宝石掉了就掉了,以后有机会再补上,你可要好好练剑,争取在晋级考核里也拿一个榜首。”
在暗卫营的时候,他一直都是榜首,若不是被兵部的人暗算……穆衍抿抿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当初公主与皇上的约定是,如果他能够在晋级考核中拿到榜首,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继续留在昭阳宫,可他不能继续留下来了。
他不想留下来,再次看着姜泠被别人抢走,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不想留下来,成为姜泠的拖累,永远活在她的庇护之下。
他不想再做她的侍卫、暗卫、奴才,他想能够站在一个足够高的位置,让她能够以另一种身份和目光,来看待自己。
即便她从来没把他当成过奴才,可她也从未把他当成过一个可以并肩的男人。
为此,他只能离开一段时间。
她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期待和笑意,穆衍薄唇紧抿,想要离开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会失望的吧?
传胪大典当日,姜泠果真带了人一起去观礼。
太和殿这种地方,不是他们能去的,否则父皇定然会招来无数御史的谏言,但在外面凑凑热闹也很有趣。
姜泠前世今生都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望着满殿年纪不一的读书人,或是头发花白,或是正值年少,倒是颇有些心酸。
不可否认的是,在某些方面,天赋的确很重要,所以连中三元的沈清墨才会被那样追捧。
“听说等会儿状元还要戴红花游街,一定很热闹。”姜泠笑着说道。
红菱想了想,问道:“殿下想出宫?奴婢先让人安排着。”
“不用了,要出宫也是偷偷出去,”姜泠弯弯唇,“今日是二表哥的好日子,我怎么能抢了他的风头。”
正说着,里面已经开始授官了。
一般状元、榜眼、探花之列,大都会赐予翰林、编撰等职位,名次越是往后,职位便差了一些,但都是进士出身,只要认真做事,就前途无量。
赵武尖细的声音传了出来,姜泠一怔,蹙眉问道:“怎么没听到二表哥的名字?”
排在最前头的竟然是榜眼和探花,接下来念到的名字也都不是沈清墨,反而是大表哥沈清轩位列其中。
难道是舅舅的意思?可二表哥明明比大表哥考得更好,更适合做官!
姜泠有些担忧,待传胪大典散了,等在太和殿门口堵住了二表哥,急忙问道:“二表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舅舅他……”
沈清墨一怔,忽而摇摇头,桃花眼中满是笑意,说道:“阿泠想什么呢?父亲虽然有时候严厉一些,但不至于对我如此,是我主动向皇上要求的。”
“二表哥,这是为何?”姜泠有些想不明白,二表哥天赋异禀,是一棵好苗子,连外祖父都夸他日后必定能做出一番事业,可现在他却放弃了到手的职位?
状元出身,再加上天资卓越,不肖十年便能超越舅舅,他为何要放弃这样大好的机会?!
沈清墨桃花眼中笑意清浅,抬手扶稳了她的发簪,笑道:“当然是为了帮你啊,这样又能赚得好名声,又足够闲暇的事情,我不来谁来?”
“二表哥……”姜泠眼巴巴的望着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声说道,“你不能这样,舅舅不会答应的,即便舅舅答应,外祖父也不会答应的。”
沈清墨的前途不可限量,若是在朝为官,定能成为父皇最信重的大臣,不知能做多少为国为民的大事,可现在却为了她一个赌气似的想法,竟放弃了大好未来?
这怎么可以?!
姜泠心中生出一丝愧疚,早知道她就不会把二表哥拉到这趟浑水中来了。
“还真信啊,骗你的,”沈清墨笑了笑,见她瞪圆了水眸,忍不住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无奈道,“大哥为此准备了很多年,我总不能叫他空等,更何况他才是大哥,是嫡长子,我呢,做个纨绔风流的少爷又有何不可?”
姜泠抿抿唇,一双水眸眨也不眨的盯着他,显然不太相信这种说法。
纵然大表哥是嫡长子,可二表哥也同样是嫡子,拥有继承家业的权力,还拥有比大表哥更高的天赋,为什么一定要为他让路?比起大表哥,她更偏爱二表哥一些。
姜泠瞳孔微缩,忽然想到了大皇兄和二皇兄身上,他们两人同样都是皇子,大皇兄只是早出生了几年,便被自幼立为太子,而二皇兄他同样聪慧,却……只能是皇子。
二皇兄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怨言吗?
姜泠以前也曾想过,只是没有像今日这样不安,她能够支持二表哥,日后会不会也……她不敢想。
沈清墨见她突然变了脸色,以为是自己吓到她了,连忙安抚道:“阿泠,不是的,都是我信口胡说,跟大哥没关系……”
“二表哥,”姜泠水眸中氤氲出一层雾气,心酸道,“你太委屈了。”
沈清墨有些无措,抬手掩住她的双眸,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阿泠,你又想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我很好,没有人逼我,也没有欺负我。”
姜泠瘪瘪嘴,她只是觉得二表哥同二皇兄一样,处境都有些艰难,纵然他们内心坚定,也逃不过旁人嘴里的不平。
“我得去游街了,”沈清墨的桃花眼弯了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我怎么说都是最年轻最俊美最得意的状元,你可不能在我的好日子里掉眼泪。”
姜泠“噗嗤”一声笑了,弯弯唇道:“才不会呢,你去吧,我要回宫了。”
沈清墨抬手将她小脸上的痕迹擦干净,笑了笑:“那我改日再来看你。”
一旁的小太监早已准备好了金花乌纱帽和大红袍,只等着他去换,状元游街是早有的礼数,越是年轻的状元越是隆重,姜泠几乎能够想到待会儿街上会有多热闹。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姜泠没出宫,转道去了上书房。
跟在身后的穆衍心里很不是滋味,沈清墨竟然为了公主放弃了大好前途,这下可好,公主往后对他一定心怀歉疚!
心机深沉!心怀叵测!居心不良!
穆衍脸色铁青,手握成拳,气得眼中喷火,却又不敢露出分毫。
而另一边,传胪大典散后,姜照便下了太和殿,赵武瞥见等在殿外的公主,小声在他身旁提醒了两句。
姜照饶有兴致的停下脚步,望了过去。
沈清墨不过十五岁,几乎是大周立朝以来最年轻的状元,他又生得好,纵是离阿泠近些,瞧着也不觉得碍眼。
他倒的确想过这种可能,但阿泠年纪还小,说不准过三年又有一个更好的状元郎,即便不是状元郎,还有其他人,只不过沈清墨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为人如何他心中也有底。
姜照笑着摇摇头,他现在想这些做什么,日子还长,且有得挑呢。
路上赵武小声道:“皇上,咱们的状元郎和公主……”
“啧,”姜照斜他一眼,“你个老碎嘴,憋不住是吧?”
赵武讪讪道:“这不是,老奴这不是操心嘛,咱们公主瞧着倒是挺欢喜的,状元郎年纪可不小了,估摸着也快该成亲了。”
“他若娶亲自去娶亲,”姜照冷哼一声,“朕的女儿还怕嫁不出去?”
赵武连忙道:“是是是,皇上说的是,咱们公主是何等的人物,驸马可有得挑呢。”
姜照瞪他一眼,心底有几分不爽,有得挑是一回事儿,倘若哪个都不如这个呢?这么年轻的状元郎百年难遇,怎么能让他姜照好运的接连撞上两个?
“哼,娶亲?朕看他敢不敢……”姜照正小声嘀咕着,身后便传来了姜泠的声音,“父皇,您怎么现在才出来?”
去上书房和养心殿刚好顺路,姜泠耽搁了一阵子,没想到还能在附近见到本该早已出去的父皇。
姜照不自然的轻咳两声,说道:“没什么,在想清墨的事。”
“二表哥放弃任职的事情吗?”姜泠仰起头问道。
姜照笑了笑,没回答她的话,反而问她:“你觉得二表哥怎么样?”
姜泠想了想,说道:“二表哥很好,他很厉害,也很聪明,只是运气不太好,不过也说不定呢,以后二表哥会更好的。”
“你倒是有想法,跟运气无关,只是他自己的选择罢了。”姜照摇摇头,眼底划过一抹寂寥,他原本并不支持姜泠偶尔一现的想法,她到底是一个姑娘家,扛不住外头的压力。
但这时沈清墨出现了,他看到了几分希望,所以才推波助澜。
他需要一个人站在风口浪尖上,抗住世家的压力,在利益漩涡中能够转圜、保全。
“父皇?”姜泠略带诧异的看过来,姜照回过神,笑道:“没什么,你不用想太多,清墨他的确很好,朕不会亏待他。”
“儿臣就知道父皇最好了。”姜泠弯弯唇,脚步越发轻快了,父皇能看到二表哥的优秀,那再好不过了。
穆衍脸色变了几变,什么叫不会亏待他?
金钱、权势沈家都不缺,能给沈清墨的只有公主了。
自从他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时刻都觉得有人要从他身边抢走姜泠,任何一个说辞,随便一个眼神,对他来说都充满了威胁,更何况是姜照亲口说出来的话。
公主实在是太招人惦记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盯着她不放?
有两个惹不起的哥哥就算了,还有一个更惹不起的爹,更有不知从哪跑出来的一个表少爷……还有林家那小子,魏家那小子看公主的眼神也不对。
穆衍莫名有些委屈,默默跟在身后,绞尽了脑汁都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
无论他用什么说辞,都不能改变他要离开昭阳宫的事实,都无可避免的会让姜泠感到失望,都是他说话不算话,完全辜负了姜泠的期待。
但他没有其他选择。
晚间,穆衍托玄鸣替他当值,自己跑回了暗卫营。
刚到暗卫营,他便被铁面人拦了下来,要他出示腰牌。以前都是秦朗去找他,他倒是从未回来过,摸出令牌交到那人手上,隐约听到了一声满是讥讽的冷哼。
“你就是那个被公主挑走的暗奴?”铁面人哂笑一声,“运气倒是好,可惜也只是暗奴。”
暗卫营等级森严,暗奴间虽有等级之分,却无一例外,全都低于暗卫的地位。
几十年来,能在暗奴阶段就走好运被挑走的,也只有穆衍一个。
穆衍眼底满是寒意,目光交迭处激起一片火花,他夺过令牌,大步上前,进了暗卫营。
他的确只是一个暗奴,至少在暗卫营中,他还从不是一个合格的暗卫。
但早晚有一天,他会将一切都洗刷干净。
“秦叔,我想去军营,”穆衍毫不犹豫的表明了来意,“可以安排吗?”
出身暗卫营的暗卫,终其一生都已打上了烙印,除非立了大功褪去身份,否则即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永远都是一个暗卫。
“改变主意了?”秦朗一顿,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怎么,公主赶你离开?”
穆衍垂眸,低声应道:“不是,公主待我很好,只是……我必须离开。”
秦朗:“嗯?”
穆衍低下头,小声说道:“我,我想娶公主。”
“噗——”秦朗嘴里的茶全都喷了出来,手上一哆嗦,茶盏翻了个个,全都洒在了衣服上。
秦朗稳了稳心神,忍不住细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明明之前还很正常,现在的走向……让他看不懂了。
“你刚刚是……真话?”秦朗的音调有些变了。
穆衍:“……是。”
“公主知道吗?”秦朗的声音有点飘,他不应该直接一巴掌拍上去吗?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跟他胡说八道。
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姜照知道他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甜味小公主,差点儿被一个罪臣的儿子舔了,不,拱了……会不会直接把他一起砍头泄愤。
穆衍认真的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应该……不知道。”
“应该?”秦朗捂着胸口,以往的淡定从容全都消失不见,咬牙切齿道,“你才多大,公主才多大,你给我把这个念头,掐死了,谁也不准说!”
穆衍没理他,掐死是不可能掐死的,重来一次,他不想再有遗憾了。
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姜泠订亲嫁人,再把他赶走一回,他做不到。
“我想去西北,”穆衍自顾自的说道,“西北是陈家的地盘,皇上已经准备对他动手了,是一个很好地机会。”
“漠北野心昭昭,铁骑虽然厉害,却也不是战无不胜,更何况当初父亲正是去西北援助才出事的,西北是最好的选择。”
秦朗缓缓咽下一口气,见他一副早有打算的模样,忍不住问道:“真决定了?皇上已经对你的身世起疑,你离开了昭阳宫,他必定对你下手。”
“穆家已经付出了代价,不欠他分毫,”穆衍垂眸,低声道,“这件事早晚都会揭晓,我会跟公主禀明。”
“也好,”秦朗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眼神越发复杂,“若是坦诚,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没有人能预料接下来的后果。”
穆衍顿了顿,说道:“我愿意承担,但连累秦叔你……”
“我无所谓,”秦朗摇摇头,忍不住提醒道,“就是,你千万别让皇上发现你居心不良,哦不,心怀叵测……呸,你的畜.生心思。”
穆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