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复仇前女友(5)

宴会场上鸦雀无声。

宾客们确信自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硝烟味。

知道双方冲突个中缘由的,早早寻了个视野清晰的地方, 围观这一场惊险刺激仇人相见的戏码。金家前有金父坐镇, 后有金二小姐扬名, 经过多年的经营, 龙头地位难以撼动。而陈愿呢,是平地乍起的一声惊雷, 没有任何铺垫, 石破天惊地空降到他们圈子里。

等他们缓过神来,陈愿如同妖孽一般,不废吹灰之力封锁了四家的经济命脉。

龙争虎斗,谁是赢家?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单是观战的众人都不禁提了一口气, 谁知金二小姐两三句话便让飓风消弭无形, 把两家的冲突化成了一场颇为意味深长的男女攻守战争。换成其他不经世事的女孩子, 恐怕要被陈愿这番歹毒之语贬到尘泥里, 羞惭得连头都不敢抬。

金二小姐语气中的“陈少爷”格外让人遐想。

自从陈愿出狱后, 别人对他的称呼换了又换, 落井下石的富二代们往往带着戏谑的口吻, 调笑叫他“乖乖牌”、“好学生”。

后来被陈愿弄得半死不活,有的像赵小公子这般, 端着一张贵脸, 放不下身段, 连名带姓地喊,有的是看清了形势,曲下高贵的头颅, 心甘情愿喊起了“陈哥”、“陈少”。

没有人会当众喊陈少爷。

一来是过于老气,不够时髦,二来是少爷这个名字放到现代,更像是某种行业的戏称,难免有冒犯之意。

可以说,金二小姐的回敬又狠又毒,丝毫不落下风。偏偏这朵毒玫瑰眼波潋滟,烈焰红唇,那个“爷”字又婉转出缠绵悱恻的意味,好像只是小女儿家一时兴起的捉弄,真要因此怪罪她,反而显得自己心胸狭窄。

如此势均力敌,不相上下,鹿死谁手也不可知啊。

众人默默地想。

神仙打架,他们还是退远一些好了。

“你们也很久没见了,不妨去聊聊。”金父拍了拍琳琅的手腕,“我去看看你外公。”

潜台词是,你外公的寿宴不容有失,至于这只长满利爪的小老虎,你若实在觉得有趣,就去玩玩吧,别给老子玩出难以收拾的摊子来就行。

金二小姐笑容明媚,领命而去。

“陈少爷,不介意的话,陪我去院子逛逛?”她似真似假露出了个头疼的表情,“你那位朋友岑少,真是少见的活泼又热血的男人,平时缠人也缠得紧,你既然是红娘,少不得要给我支上一两招。”

侍者扶起了赵小公子去上药了,立即有人清扫满地的玻璃碎片,一茬茬清脆的碰撞声尖锐无比。

陈愿的目光落在了玻璃碎片上,声音平淡,“金女士身材好,腰段软,心肠狠,手腕硬,把人拴得跟风筝似的,高兴时就放一放,不高兴就拽一拽,还担心这些愚蠢的男人逃得出你的手掌心?”

金二小姐被他逗笑了,“陈少爷这话说得,好像岑少不是你专门介绍过来骗色的,男人嘛,就是稀罕自己没有的,无论甜不甜,总想尝个鲜,等瓜强扭到手上,自然也不稀奇了。”她连叹息都叹出了一种美人卷珠帘的哀愁,“再过几日,我说不定成了昨日黄花,被他无情无义抛弃。”

大家听到这一句,自觉作鸟兽状散开。

有些话,听进去是要命的!

倒是爱慕琳琅的少爷们,不忍心风华绝代的金二小姐被前男友刁难,故意找了借口让她“借一步说话”。

陈愿看着人摇晃着腰肢离开,扶住了下滑的镜架,转身去到二楼的一处沙发上坐着。老寿星在一楼接受生辰祝贺,哪有人去二楼避着不见的道理?陈愿跟金家八百年前撕破了脸,势不两立,连带着邵家也不待见。

他来寿宴,不过是为了恶心金父罢了。

二楼摆设了精美的家具与书画,由于缺乏人气,空荡荡得十分冷清,偶尔有侍者上来检查一番。

陈愿松开了手,掌心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痕。

“那个……是陈先生吧?”

如沐春风的女声从边上传来,陈愿的漆黑眼珠随意一瞥。

“我是金琳琅的姐姐,金似玉,她年纪轻,被父……被爸爸宠坏了,不懂事,说话直接,容易得罪人,如果她有什么让你不高兴的地方,我替她向你道歉。”

对方盘着头发,比起妹妹的锋芒毕露,她选择了一条保守严谨的及地裙子,看不见脚踝,只是底下露出了一截与打扮很不相符的绣花鞋头。

面对一个与前女友三分相似还赶着打脸的女人,陈愿没有怜香惜玉的念头,他单肘撑在沙发的扶手上,“知道什么叫道歉吗?三叩九拜,才叫道歉,动动嘴皮子的,那叫道德婊子。”

金似玉愣了愣,竟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陈愿提出的要求,她觉得并不过分。从小的观念教导她,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男子便是女子的主宰,惹人生气了,磕一磕头也是应当。她虽然到这个世界还不算久,但该知道的事也知道的不少,陈愿能这么快翻身,未来必定前途无可限量。

她们金家得罪他,万一被整死了怎么办?

金父如今五十岁了,一脚踏进棺材,等他撒手人寰,她们这些小姐又该如何自处?

金似玉不禁埋怨起她那个自作主张的二妹妹了,出什么头,逞什么意气,到最后,还不是有人给她擦屁股!

她的眼睛快速扫四周,幸亏是无人状态,不至于太难为人,她咬着唇,小心翼翼地说,“我跪了你,你真的肯放过我们金家了吗?你不会是故意想要为难我吧?”

陈愿冲她一笑。

金大小姐略微晕眩。

在金父的暗示下,她最近这一个月同那个花心风流的裴少见面约会。坦白说,她从心底抗拒这些拈花惹草的坏男人,但对方的皮相委实俊美,连动手动脚仿佛成了天经地义的事,金似玉通常被人撩拨得手足无措,四肢软绵绵的,提不上劲儿,被他占了好大一通便宜。

陈愿的气质跟裴少相似,吸引着飞蛾不惜一切奔赴火焰。

金大小姐吸了口气,破釜沉舟跪了下去。

“哒哒哒——”

高跟鞋的声音戛然而止。

陈愿听得一清二楚,眼中的笑意不及眼底,“既然都磕了,就磕得用力点,更有诚意不是?”

琳琅的女伴踩着高跟鞋跑得飞快,作为第一现场见证者,她一口气奔到阳台,打断了琳琅跟追求者的交谈,拉着她到角落里,语无伦次跟她说,“你、你大姐的脑子好像不太正常,她跪、跪……”

总之,她很难以形容那位大小姐的奇葩举动。

琳琅挑眉,明白了,古穿今女主又给她搞事了。

根据女伴口述的定位,琳琅步步生莲地上楼,来到案发现场。她想过女主一百种跪舔男主的姿势,但没想到女主的底线居然低得可怕。

“哟,这么热闹,干什么呢?”猎艳归来的金二小姐慢悠悠来了一句开场白。

金似玉的背脊僵住了,她在男人面前卑躬屈膝,可不见得自己喜欢被同性围观!然而一想,她是为妹妹赔罪的,又理直气壮起来,“二妹妹,你先前说话不当,得罪了陈先生,还不快快道歉!陈先生说,只要你三叩九拜——”

话还没说完,她的膝盖被琳琅的高跟鞋踢了一脚。

“你干什么?!”

金似玉怒目而视。

金大小姐跟人说话和声细语惯了,还不曾发出如此尖锐的叫声。

“大姐,我送你一句话,人轻自轻,人贱自贱。”琳琅收回了脚,似笑非笑,“你想当男人脚边的一条狗,可以,没问题,摘了金家大小姐的身份,随你当去。但是,只要你有一天享受着金家的荣华富贵,你就得把你的腰挺直了,别堕了金家的家门。”

“我还不是为了金家!”金大小姐不太愿意自己被人看轻,“明明是你惹下的祸!”

琳琅却懒得跟她掰扯,她认为女主适合回炉重造,跟她讲道理根本是行不通的。这位金大小姐疯狂崇拜男权,毒性甚强,遇上男主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金家能垮台垮得那么快,绝对少不了女主的一份功劳,被男主三言两语指使着,盗走了金父锁在书房里的重要文件资料——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与其说女主潇洒,不惧家破人亡,不如说她根本没有身为金家大小姐的自觉,占着人家的壳子,出卖人家的家庭,然后一心一意侍奉男主去了。

琳琅调转枪口,“陈少爷看来很会羞辱人。”

陈少爷一如那日在酒吧的懒散,他躺进沙发里,睫毛微翘,眼皮下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金女士连这个也要管?”

纤细的膝盖突然袭来。

柔软的沙发如流沙般塌下。

紧身的鱼尾裙有着夸张的皱褶下摆,足够琳琅曲起一截膝盖,以居高临下的视角,恶狠狠压住了陈愿的膝盖,她长发如海浪般肆无忌惮地倾泻涌下,用最浓烈的香气野蛮占领了陈愿满地尸骸的心理战场。

他舌尖略微顶住发麻的上颚。

琳琅尾指勾起陈愿的下巴,扮演进攻的角色。

“乖学生,冤有头债有主,你真有本事,就冲着我来,别祸害人家清清白白的小姑娘。迁怒的男人,就算侥幸得了命运女神的青睐,可最终大多是没出息的失败者,你觉得呢?”金似玉是赶上来受虐的,这也就算了,男主是想让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得好死。

男主可不管无不无辜,他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

如胶似漆之下,暗藏一对男女杀机重重的交锋。

陈愿的手腕动了。

他穿过琳琅的黑发,捉住她的背,那片薄纱覆盖的妙曼天堂。

手掌猛地一压。

迫得琳琅猝不及防贴近他,撞上了额头。

“金女士说得对极了。”

乖学生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泛起了浅浅的波澜。

“我虚心接受。”坚决不改。

他会耐心陪她好好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直到气焰嚣张到不可一世的二小姐尝一尝,他当初把头磕破而无人理会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