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法老前女友(番外)

飞往埃及开罗的航班上,有一群人格外地惹人注目——男女老少皆是俊男靓女。

他们服装各异, 有的是西装革履, 有的是唐装,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相互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联系。

除了, 胸前插了一支红旗子。

——夕阳红旅游团欢迎您。

一家人果然是要整整齐齐的。

其他人就像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似的看着他们。

而坐在旅游团旁边的少女看了看他们的“身份”, 没忍住, 噗嗤一声笑了。

“小姐姐笑什么呢?看不起夕阳红是么?”

散漫的少年声线, 配上俊美雅痞的面容,对一个满怀爱情憧憬的少女无疑是杀伤力巨大。

少女微微脸红, 支支吾吾地说, “我、我没有嘲笑你们的意思,对不起!”

“我也没有要骂你的意思呀。”二十岁的混血少年无辜弹了弹自己太阳穴,姿态随意又潇洒, “我就是想找个借口, 跟一见钟情的人说个话, 不成吗?”

少女一双水眸瞪圆了,羞涩得难以自抑。

粉红暧昧的气氛开始弥漫。

身材高挑的金发女士翻了翻白眼,跟夕阳红的同伴们开启了疯狂吐槽的模式。

当然, 她用的是唇语。

‘受不了这小兔崽子, 成天到晚搞事!哦,老天!这个花花公子为什么还不被花蜜熏死!’

对面是个俊美成熟的英伦绅士,灰蓝色眼珠荡漾起一抹笑意。

‘我敢打赌,这个小女孩逃不出杰的魔爪了, 兴许今晚咱们就能在酒店看到她了呢。’

绅士旁边坐了两个老人家,一中一西,闭目养神,不参与小辈儿的打打闹闹。

而唐装老人的身侧,一个面容幼嫩如洋娃娃的女孩子兴致勃勃地举手,像个小学生似的,迫切要参与到他们的“花花公子研究课题”中。

两人同时看过去。

她得意洋洋抓着辫子,眉毛几乎要飞起来,

‘我看不用今晚,一分钟后杰哥哥就得逞了。’

金发女士挑眉,看向餐桌上凌乱的塔罗牌。

‘小女巫,你又占卜了?’

小女孩儿冲着她嘻嘻笑了。

就这一会儿说话的功夫,旁边的少年就不见了。

金发女士抚了抚额,嘴里嘟囔了一句我的上帝。

“不、不要这样……”

少女踉踉跄跄往后退,面色潮红。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混血美少年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一路尾随她到厕所!

“那你要怎样呢,宝贝?”

少年拨弄着头发,手表碰撞墙壁的声音让少女头晕目眩。等她再度反应过来,她已经被人抵在微湿的洗手台上,对方熟练解开了她的头绳,冰冷的指尖在脸颊上灵活游走。

少女很慌乱,想要拒绝,可每每转头看少年那深邃美丽的碧色眼眸,如同致命的漩涡,将她吸入深不见底的恶魔深渊。

她不由自主回应起他来。

“这才是乖女孩儿。”

俊俏男孩扬起嘴角,邪佞笑意一闪而过。

“啪——”

细微的响声。

厕所的门开了。

这一下并未惊醒沉醉的女生,反而是一心二用的小恶魔察觉到了异常。

他转过头。

“先生,公共场合,要注意仪态呢。”

柔缓而略带沙哑的女声,异国的腔调透着独有风情。宽松的黑袍笼罩住女子纤细修长的身材,织着金丝的黑纱覆着面部,隐约显出姣美的轮廓。

“啊——”

少女撞见不速之客,羞愧得脑袋都要埋进胸口里了。她根本不敢抬头看,慌里慌张跑出厕所。

而少年并不在意猎物的脱逃。

他倚着洗手台,敞开精瘦骨架,眉眼懒懒挑着这个坏他好事的女人。谁知她好像就是“路过看看”,见少女跑了,也转过身,打算离开。

杰伸手勾住了她的发,痞痞开口,“喂,你弄丢了我的小美人儿,得赔我一个吧?我看就你不错,也不亏。”

“先生,请您清醒点。”琳琅拒绝了他的进攻,丝毫不落下风,“您是不亏了,可我一个大美人,换一个小美人,亏着呢。”

少年胸膛颤动,他好久没见到这么有趣的猎物了。

他喜欢含羞带怯的小女孩儿,如同含苞待放的蔷薇,最适合放在手心里细细呵护。毕竟成熟美艳的女人,说的好听点是带刺的玫瑰,可身上总带着一股沧桑与风尘感,令他分外不喜。

杰从来没跟成熟知性的女人交往过,但很显然,他是遇上高手了。

女人的绵软手心勾着衣领,由上往下走。

他眉梢微动,神经暴走,没有制止她过于放肆的动作。

“唰!”

拉链被迅速拉上,其力度之狠,差点让他以为见了上帝。

“喂——”

耍我呢是吧!

少年的恼怒还没说出口,便被她一根手指柔柔抵住了嘴唇。

“嘘,狂欢时间还没有到呢,我们先保持距离,等待最后的盛宴,好吗?”

香风掠过,神秘的美人儿已消失无踪。

杰回到了座位上。

他的邻座换成了一个中年男人。

在厕所猎艳,还被外人发现,刚刚成年的少女没有勇气直面巨大的羞辱,只能像鸵鸟一样躲起来。不过在内心深处,少女其实渴望着混血少年能够偷偷找来。

“这么快?”

金发女士讶然无比,又含蓄冲他笑了。

“你年纪小,多养养就好了。”

杰单手撑着下巴,一贯散漫的样子,只是衬衫的扣子第一次扣到了最上面,颇有几分禁欲的清冷气息,令同伴啧啧称奇。

他坦然面对同伴的打趣,意味深长,“你们懂什么?偶尔的克制是为了更好的放纵,这样才更好玩呢。”

金发女士才不相信什么见鬼的克制,给他个白眼自己领会。

“该不会是你在路上又挑到了更美味的食物吧?”

杰唇边含笑,“什么食物,那是一个女菩萨呢。”

他是德俄混血,在华夏待了一段时间,对“菩萨”这一类的佛家用语很感兴趣。可他肆意浪荡,任何好好的词语到他嘴里都会变了一股味道,于是这一声“女菩萨”添了无数旖旎遐想。

唐装老人睁开了眼,目光不善。

二十岁的杰无辜耸肩,“吴老,她真的是女菩萨呀,从天而降,制止了我杀生的残暴行为呢。你说是不是呢,小铃铛?”

女童没有说话,她抽出了一张牌。

牌面上,上帝手持利剑,正威严注视着人间,随从的两名天使吹响了号角,唤醒了墓穴中沉睡的死尸。

审判。

“杰哥哥,这女人很奇怪哦。”女童稚嫩地说,“你还是不要打她的主意。”

队伍的气氛微微凝重。

杰眯了眯眼。

他想……恐怕没那么简单脱身呢。

果然,当一行人下榻到开罗酒店时,雇佣他们的男人带来了新的同伴。

“这是提雅女士。”男人笑着介绍她,尤带几分钦慕之色,“她身手了得,又精通蛇语,我可是请了很久呢。我想,她会给你们带来很大的惊喜,让这趟行程如虎添翼。”

金发女士瞟了眼新同伴,又瞟了眼神色微变的花花公子,心说,这世界可真是小呀。

“你好,新同伴,欢迎你加入我们夕阳红大家庭。”

她笑容可掬伸出手。

“我深感荣幸,美丽的女士。”

琳琅回应了她。

借着握手的时机,金发女士突然发难,另一只手欲要拽开琳琅的面纱。

“嘶嘶——”

金发女士痛呼一声,仿佛被什么烫到了,迅速后退,她白皙的手背上多了两注血洞。

“抱歉了,我家的小东西不怎么爱听话。”琳琅投以歉意的笑容,慢条斯理将探出面纱的黑蛇摁了回去。

她递给受害者一个白玉小瓷瓶,嘱咐道,“擦一晚上就好了。”

金发女士被她摆了一道,正不爽着呢。

“谁知道你这玩意儿有没有毒!”

琳琅眼眸的笑意依旧明媚,漫不经心道,“有没有毒我不敢保证,不过你不擦,一个小时后估计就能跟你的上帝聊个天了呢。”

……最毒妇人心。

新同伴用她的美丽与狠毒给队伍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起码没有人敢随便掀她的面纱了。

第二天,夕阳红旅游团开着一辆赞助的卡车,畅通无阻到了帝王谷,这里沉睡着十七王朝到二十王朝的六十四名法老,也是著名的旅游景点。

他们并没有去那些声名大噪的帝王墓,反而在一座贵族小墓边上打转。

琳琅心知肚明,只微笑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六人老少组合,打着旅游团的幌子,其实是一个超级富豪召集了各地的盗墓高手,有预谋地请他们来探查一座从未现世的埃及帝王墓。

这座帝王墓的入口正好嵌在贵族墓的底下,像极了图坦卡蒙法老墓的手法。

到了夜晚,狩猎行动才刚刚开始。

琳琅被他们似有若无排斥在外,她也不在乎,把玩着发间的小黑蛇,眉眼慵倦,与热火朝天的队伍气氛格格不入。

超级富豪早就买通了贵族墓穴的守门人,众人轻而易举突破了防线,按着地图,一步步走到了那座神秘墓穴的入口处。

“印章!”

金发女士低呼道,“没错了,这是底比斯墓地的印章,沉睡此地的绝对是一名法老。”

“小心点。”唐装老人道,“我觉得这法老不仅是离经叛道那么简单,他竟然将自己的帝王陵墓修在了大臣墓穴的下面,如果他不笨,那就是另有所图。我们小心为上,别中了圈套。”

众人深以为然,愈发小心谨慎起来。

杰转过头,不经意偷看了琳琅一眼,却见她伸手,触摸甬道边上的精美壁画。

“你不要命了,乱碰什么!”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呵斥。

“你们……才是不要命了呢。”

她红唇微吐,指尖虚虚点着壁画上的楔形文字,“喏,看见了吗,这是法老的诅咒。谁打扰了法老的安宁,必将不得好死。”

“嗤——”

金发女士眼神不屑,回应她,“胆小鬼就不要做这一行,每次下墓,我们都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他们盗过无数大大小小的慕,从官员到帝王的,见过的诅咒多了去了,也不在乎这一个。

琳琅微微一笑,“要不怎么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呢?”

“你——”

对方气得牙齿发抖。

“好了,都少说两句。”杰明显是偏袒琳琅的,将她护在了身后,黑着脸说,“不许再摸了。”

琳琅乖巧应了声,让他顿时生出一种摸头的冲动。

众人猫着腰儿,有惊无险通过了阴暗的、细窄的笛穴,额头渗出闷热的汗。

几经周折,他们来到了主墓室。

令他们郁闷的是,这座法老墓朴素得诡异,完全不符合他们奢靡华贵的陪葬作风!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触目可及的彩色壁画,栩栩如生刻着神明、法老、庆祝、献祭、胜利等元素的图案。

——他们又不能把整面墙抠出去卖!

众人不死心四处搜寻。

“咔哒。”

大家身体一僵。

手电筒的光凝在墙上,色调森冷。

“……什么声音?谁踩了机关?”

“我、我没有啊!”

“我也没有!”

“我没有踩到。”

“我。”

众人纷纷澄清。

突然间,他们惊悚发现,队伍里好像多出了一个不该有的声音。

清透柔软的少年声线,没有变声后的嘶哑粗沉,大概是十四五岁的样子。

金发女士感觉后背发凉。

她的手电筒照出了一截漆黑的身影。

金发女士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她闭了闭酸涩的眼,试图告诉自己这是场幻觉。而就在她晃神的瞬间,冰冷的东西缠绕了脖颈。

“呜!呜呜呜!”

她濒临窒息,手指本能去剥这个东西,发现滑不溜秋的。

“是蛇!”

“天哪!你们快看脚下!”

他们原本奇怪地面为何有几分软绵的触感,此时一看,那古老晦涩的纹路里填满了密密麻麻的蛇!

不速之客的入侵打扰了法老的沉眠,守墓者自然要醒来“驱逐”他们。

生死面前,众人各显神通。

然而,时间一长,他们心头纷纷涌上绝望。

起先他们杀的蛇是一指宽细,后来长到了三指,体型越来越庞大,极大消耗了他们的体力。

“唰——”

黑影拔出镰状剑,信步从容,来到盗墓贼的面前。

他们疲于奔命,缠裹在蟒蛇之中,竟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不!不要!”

金发女士的脖子咬开了几个血洞,她奄奄一息,惊恐看着离她最近的嗜血兵器,拼命地摇头。生死一线之际,她爆发了无限潜力,竟然一蹦而起,躲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后。

森冷的剑尖抵着替死羔羊的额头。

杰嚅动嘴唇,被吴老拉住,最终无力垂下了脑袋。

他撇开脸,不忍看到鲜血淋漓。

“唉……”

隐约的,众人听见一声叹息。

清灵柔美,宛如神灵的颂歌。

她尾指轻抬,取下了遮脸的黑丝绸。

即使墓穴昏暗,但借着手电筒的冷光,他们依然清晰目睹了这个女同伴的惊人美貌。

“拉美西斯。”

众人面面相觑。

“咣当——”

武器重重落地。

众人只见那死神般黑影猛地跪了下来,几乎是以膝盖挪动的虔诚姿态,一步步抵到琳琅的面前。

“……姐姐。”

他宽大的手掌颤抖着,捧住了女子的脸。

“是我。”

琳琅抬起腰,用额头碰触着法老的冰寒眉心。

“对不起,没能过去找你,你是不是怨我了?”

黑影呜咽出声,他拼命摇头。

不怪你,不怪你。

我没关系。

“还有,好久不见。”

她温热的唇角印上了他的脸颊,轻易瓦解了拉美西斯心底深处的一丝怨恨。

姐姐总是那么的狡猾。

年少的拉美西斯二世伸出双臂,深深拥着他千年之后的爱人。尽管他的胸膛已经不再火热,尽管他的感官已经不再灵敏,他依然能熟悉辨认出她的感觉,无关触感,也无关气味,那是一种灵魂上的极致愉悦与战栗。

“别抱得这么紧,我喘不过气来了。”她的柔弱脑袋靠着他的肩,安抚着他的不安。

拉美西斯紧张放开了人,随后想到了什么,将她横抱了起来。

“我先带您出去。”

在法老的脚下,众蛇摆尾,迅速清出了一条通道。

盗墓者们看得目瞪口呆,这群蛇的动作太叫人匪夷所思了,它们的姿态如同在恭迎帝后出行。

这是拍电影吗?

“提、提雅!”

金发女士尖叫一声,“我们是同伴,你不能丢下我们!”她率先被毒蛇咬了,神智逐渐模糊,求生的渴望强烈撞击着她的心房。

拉美西斯二世的脚步顿了一下。

琳琅搂着古埃及法老的脖子,露出了一双黑水晶般的眼眸。

“你们打扰的是我丈夫的沉睡,抱歉了,作为妻子,我不乐意救你们。若你们能从这里逃得出去,那是你们的本事。逃不出去嘛,那就是你们该面对的事故了。女士,我记得你说过,你已经做好了死亡的觉悟,那便坦然接受意外吧。”

拉美西斯二世听到“丈夫”二字,禁不住亲昵蹭了蹭琳琅的脸。

他们将这群盗墓贼的绝望面孔抛之脑后,一路顺利出了墓穴。

天还没亮,琳琅带着古埃及法老在附近住下。

前台小姐欲言又止,而良好的职业素养依然让她保持了得体的微笑。

琳琅插上门卡,开了房间的灯,终于看清了拉美西斯如今的模样,随后啧了一声,“难怪别人会认为,我在老牛吃嫩草。”

嫩草茫然看她。

拉美西斯恢复成了十八岁的模样,黑色蓬松的短发,琥珀色的眼睛,他的肌肉还没有锻炼成一个很夸张的地步,只是薄薄匀着一层,规整而平滑,显得十分漂亮。

她坐到床沿,拍了拍自己的身侧。

拉美西斯顺从走过去,却没有上去,而是侧卧下来,将脑袋搁到她的膝上。

凉丝丝的发从她指缝滑落,他听话得像一头温顺的兽。

“说说看,你怎会变得比我还年轻了?”

他犹豫了下,“我遇到了一个黑袍人,他说,只要我按着他的办法做,便能永葆青春,回到您的身边。”

琳琅不动声色摸了他的耳朵,玉石般冰凉,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她听不到心跳声。

拉美西斯向她隐瞒了部分事实。

琳琅不追问,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那你再说说看,娶了一百个的妃子是如何的美妙滋味?”

拉美西斯大帝:“……”

他错了。

“那是骗您的。”他低声下气地说,“那时候,我的生命已经接近终点,可您还没来。我等不了。我担心您,也许,也许您会为我焦虑不安。所以,我让书记官伪造了我的生平。这样,您在这边看见了,只会觉得我在那边过得快活,就不必再担忧我,也……不必来。”

“所以呢,你是在消除我的负罪感吗?”

弟弟拿捏不住姐姐的语气,开始急躁了起来,“您不是罪人,我是说——”

“吻我好吗?”

他突兀噤声。

窗帘还未拉上,玻璃窗上映出一片明净如洗的夜空,以及少年的一双琥珀色眼眸。

“姐姐,我……可以吗?”

他呼吸不稳,颊边晕开浅浅的红,声音更像是粘稠的蜜糖,尾音模糊,沙哑而低沉。

女子的手抚过他冰凉的胸膛,是一条长长的蜈蚣痕。

意乱情迷的拉美西斯顿时有些惊慌。

“疼吗?”她问。

他傻傻摇头。

“不疼。”

“怎能不疼?那剪刀从这里,就这里,它剖开我丈夫的胸膛,取出我丈夫的心脏。他们将我活着的弟弟做成了木乃伊,安置到一间窄小闷热的墓穴中,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忍受着无尽的黑暗与孤独……”

拉美西斯二世将脸埋进了她柔软温热的颈窝,再度听信了她甜蜜的谎言。

“我疼,没关系,只要能再见您一面。我什么都可以忍受。”

“……我的傻弟弟。”

她的叹息声淹没在少年的唇齿中。

拉美西斯大帝像个天真的孩童,满天星辰让他无处可逃,只能躲进了姐姐温暖的、足以庇佑他的巢穴。

她纵容了他的无知与索取。

埃及大帝舒展宽阔后背,拥着他心爱的神沉沉睡去。

直至天亮。

琳琅是被吻醒的,冰冰凉凉的,像雨后的露珠。

“姐姐,你醒了。”

少年快活扬起了眉头,满是餍足之色。

琳琅发出嗯的鼻音,继续睡去。

他则是不依不饶,使劲儿闹她的脸,非把琳琅闹到清醒状态。

她只好拥着被子,坐起来,“弟弟,你要干什么呢?”

“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姐姐带我去逛这里的神庙吧!”

“去神庙干什么?”琳琅揉着眼,“你造了那么多的庙宇,难道还没看够吗?”

“我要还愿啊!”弟弟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神显灵了,让我见到了姐姐,我得好好感谢神。”

事实上,这就是个拉她出去的幌子。

不是卡纳克神庙,也不是卢克索神庙,横穿沙漠,拉美西斯将琳琅带到了阿布辛贝旁的哈索尔神庙。

纳赛尔湖西岸,波光粼粼。

太阳照耀四方,拓下神圣的光辉,哈索尔神庙跨越三千年的文明与风沙,在湛蓝穹顶下亘古伫立,忠诚叙述着古埃及君王的爱情。

“姐姐,你看到了吗?”

弟弟兴奋指着那六座石像,“这是您,这是我,我们永远的在一起!”

琳琅含笑点头,“要是你不说,我还以为是伊塞诺弗列特呢,毕竟发型都差不多。嗯,看来我在你身边混得还是不错的,历史上起码给我留了一座神庙呢,不至于如此凄惨。”

拉美西斯:“……”

姐姐老爱翻旧账了。

“姐姐,历史由胜利者书写,自然是半真半假的。”

埃及大帝在姐姐的潋滟眼波中挣扎求生。

“那你说……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

她的黑色头纱在风中飞舞,这一幕让拉美西斯恍如隔世。

他走近了她,叠印了两人身影。

“历史上,这座神庙是真的,我刻在您墓碑上的话,也是真的。”少年法老望入她的眼睛,“您不用怀疑,也不必忧虑。我对您的爱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能与您匹敌,您是最美丽的女人。当您轻轻走过我的身边,就带走了我的心。”

他们在落日下拥吻。

琳琅昏迷在他怀中。

拉美西斯跪着,将她的头轻轻放下。

他的手掌蔓延出了青色的尸斑,与她玫瑰色的柔嫩脸庞形成了恐怖的反差。

“我爱您,姐姐,永远的,爱你。”

他俯下身,温存般吻了吻姐姐的眉心。

“拉神会替我……永远保佑您的。”

拉美西斯最后消失在沙漠中。

生命的终点抵达之前,九十一岁的拉美西斯与神秘人做了交易。

神秘人答应复活他,在三千年以后。

而他若想继续活下去,就得吃下姐姐的心脏。因为神秘人说,姐姐是神灵的转世,有着永生不死的命运。

漫长的等待让拉美西斯生出了别样的想法,他如果吃了姐姐的心脏,不等于跟她合为一体了吗?像壁画与石像那样,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如果我做不到呢?”

年老的法老垂着眼皮,问着那个肩上刻着金蛇的神秘人。

“如果做不到——哼,复活献祭便会反噬自身,伟大的埃及法老,您将被亡灵分而食之,永生永世,坠入混沌黑暗,不得转世。”

少年法老回过头,耳边的黄金太阳盘随之摇晃,折射出耀眼的光。

身后是热浪滚滚的沙海,再无其他。

不能转世就不能转世吧。

这次,他有好好地告别,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姐姐,我要走啦。

弟弟要去一趟很远很远的旅行。

您不用等我,这趟旅行没有终点,没有归期,但就像每次出征的那样,您会祝福我凯旋,对吗?

若有来世,弟弟愿做您掌中的花鸟虫鱼飞禽走兽。

只愿生命永恒,时刻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