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法老前女友(9)

“大殿下……”

侍女欲言又止。

琳琅正拨弄着蓝莲花,傍晚的日光散落在她的裙裾边, 仿佛镀了一层霞光。

公主惜花, 底比斯王宫里的第一丛蓝睡莲专门为她而开,这是法老对女儿的宠爱,也是未来的弟弟丈夫对姐姐的亲昵。

而眼下这丛颜色清丽的埃及蓝睡莲, 不是别人, 正是小男孩兴冲冲挽了袖子, 为姐姐亲手栽的。

“怎么了?”

琳琅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随着她年纪渐长, 法老也逐渐倚重她,以现任公主和未来埃及女王的双重身份, 参与到国家政事的决策之中。作为王权阵营的代表人物, 她必须直面以大祭司为首的神权压制。

自拉美西斯一世时,宗教势力强势崛起,而他的儿子塞提一世奉行强权统治, 却因为长年征战累积不少民怨, 更需要一种信仰为他疏导民心, 于是神庙权力日益壮大,一度倾斜了法老的王冠。

除了埃及首席大祭司的神坛身份,对方还拥有无与伦比的政客天赋, 对于如何取信法老、大臣以及子民, 显然比琳琅要老练。尤其是近几年,对方行事愈发密不透风,让人根本抓不到小辫子。

没能搞事的琳琅很是惆怅。

侍女仿佛知晓她的苦恼,轻声开口, “大殿下您不必担心,就算是那位客人救了殿下,她来历不明,王上不会同意她做王妃的。”

琳琅挑了挑眉。

该说是女主光环吗?

薛琪琪才第一次露面,侍女们就认为她跟七岁的拉美西斯“颇为登对”,也许会威胁她的王后之位。

另一个侍女见琳琅细微的动作,连忙反驳同伴,“拉美西斯殿下对大殿下可是忠心耿耿的,才不会喜欢其他女孩儿呢。”

琳琅听了只是一笑置之。

她的筹码从来都不是男主,至于小家伙变不变心,对她来说并不是很重要。就像兄长摩斯那样,他受不住蛊惑是多方推波助澜的后果,自然,琳琅也是其中的罪魁祸首——为了更好地利用兄长的爱慕与后悔之情,达成最后的夺权目的。

换一个角度来说,倘若拉美西斯一世如原剧情一样,喜欢上活泼热情的女主,她发挥的空间就更大了。

毕竟埃及要的是一个王,是不是傀儡反倒是其次。

比起琳琅这边心不在焉,女主比她要“主动”多了。

薛琪琪刚在侍女的伺候下手忙脚乱用完了膳,就迫不及待去找幼年版的拉美西斯大帝了。

是的,经过一顿饭的时间,薛琪琪终于意识到自己穿越了。

来埃及旅游之前,她好歹恶补了下历史知识。

埃及共有三十一个王朝,不但是神灵多,法老也多不胜数,光是一连串长长的埃及人名就叫人头疼。

作为怀揣着少女心的薛琪琪,重点关注对象当然是那个征战四方、威名赫赫的男人,他十岁加入军队,十五岁开始征战,二十五岁成为法老,以强大魄力统一上下埃及,光辉斐然,惊艳史册。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君王,将自己为数不多的爱情献给了奈菲尔塔利,为她建造了同享永生的神庙。

薛琪琪自然也是羡慕的。

尤其当她看到幼年版的大帝时,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薛琪琪现在没有想那么远,只是觉得很奇怪,拉美西斯二世明明娶的是奈菲尔塔利,怎么换成了他的姐姐?

但不管怎样,薛琪琪对童婚这类陋习深恶痛绝,要她眼睁睁看着姐弟成婚,她做不到。而且对方还是她幻想了好久的男神,他原本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完美爱情,就像史书写得那样,他的姐姐搅合进来做什么?

大概是同性相斥,薛琪琪本能不太喜欢那个长得比她漂亮的公主,而且语气还那么冷淡,完全不像是对待她弟弟“救命恩人”的态度。

不过庆幸的是,这个贼老天对她还不错,她竟然能听得懂这古埃及的语言,就跟母语一样,不至于因为语言不通陷入窘境。

于是薛琪琪很顺利就跟侍女沟通,她想要见拉美西斯。

这个要求其实颇为无理,一国王子岂是说见就能见的?

但架不住薛琪琪“救命恩人”的身份,加上她性格开朗,很快就跟周围的人打成一片,侍卫们很乐意为她通报。

“让她回去。”

小王储一手支着下巴,神情透出几分慵倦。

他的面前放了一个精美金笼,银灰色的小猫儿睁圆了一双玻璃绿眼珠,一动不动,轻微抽搐的肢体显出它的恐惧。

“滋——”

响起了噗嗤喷溅的轻微声音。

猫儿的皮毛逐渐被染成鲜红。

小拉美西斯喉咙里咕哝几声,像是有些埋怨,“吃个饭也这么多动静,不许弄脏我桌子。”

濡湿的血污毛皮中探出一颗细小脑袋,是一条拇指粗细的黄金蛇,正冲小主人讨好吐了吐蛇信。

被打发的侍卫又走了进来,为难地说,“殿下,她似乎真有急事见您,说您不听会后悔的。”

“……哦?”

小拉美西斯可有可无应了声,“那就叫她进来吧。”

反正他也无聊着,王姐从不会宣召他。

而这个人,也许跟那位王后一样,都是来自异世界,毕竟她的穿着打扮属于“奇装异服”,一眼就能认出来。

或许,她能让事情变得更加有趣也说不定。

薛琪琪第一次进大帝的寝宫,一想到四周全是珍贵的文物,她的心肝儿就怦怦直跳,要是能拿一件回去,她就发了!

“你找我?”

突然的出声让她吓一跳,连忙捂住胸口,恼怒看人,“你走路怎么不出声的啊?”

小拉美西斯歪着头看她。

“你好像很喜欢这些黄金雕像,要不要我送你几件玩玩?”

血液一下子冲上了薛琪琪的大脑,让她差点就要晕过去。

小拉美西斯看这个年轻的女孩儿抿了抿唇,一副想要又不好意思的样子,犹犹豫豫拒绝他,“这、这不好吧?无功不受禄。”

薛琪琪在心里忍不住尖叫,天哪,这个小弟弟也太贴心了吧!

小拉美西斯已经很习惯薛琪琪的“奇言怪语”了,他凭着女孩儿的表情猜测“无功不受禄”这句话的意思,琢磨了下,朝着她友好又无害笑了笑,一颗虎牙平添几分稚气,“那这样吧,我正好有一件事需要你帮个忙,事后我会给你报酬的。”

薛琪琪见他年纪小小,说话像个老头子似的,一板一眼的,不禁笑了,像之前那样揉着他的脑袋,“好啊,小弟弟,你想要姐姐帮什么忙呢?你尽管说,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

……好想剁了这只多余的手。

小拉美西斯垂下眼,重新抬头,又是一张灿烂的笑颜。

“那你教教我,怎么才能让女人心甘情愿地听话呢?或者是,如何成为她最亲密的情人?”

薛琪琪的脑海里打下一道响雷,劈得她神志不清。

不是吧,这小鬼不是才七岁吗,怎么就老想着女人的事了?

“你、你是认真的?”她涨红了双颊,结结巴巴地问,眼睛不自觉落在男童的稚嫩脸庞上,“那个,我觉得你现在还小,考虑这个事情太早了,等你长大了,咳,这种事自然就慢慢懂了。”

小拉美西斯现在最恨的就是年龄的事了,就因为他跟姐姐相差了将近六七岁,有些事大人们总会用“你还小”来敷衍他。

“你……不懂?”

薛琪琪见他眯起了淡金色眼珠,出于本能的求生欲,她下意识回了句,“我、我当然懂了!懂得可多了!”她还挺了挺下巴,显示自己的“自信”。

小拉美西斯眉眼弯弯,“很好,那就拜托你了,老师。”他故意咬重了后头的称呼,不知为何,薛琪琪只觉得尾椎骨窜起一股电流,浑身都酥酥麻麻的。

她慌乱避开了黑发男童的含笑目光,一个劲儿点头,“包在我身上。”

在拉美西斯的故意引导之下,薛琪琪基本把自己来的目的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就开始吧。”

“现、现在?!”薛琪琪就像被捏住喉咙的鸭子,满脸错愕。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而且,像这种恋爱的事,她再大大咧咧,也是个会害羞的小姑娘啊。

“对,就现在。”小拉美西斯坐回椅子,双手支着下颚,一副乖乖听讲的小模样。

年轻女孩的脸蛋更红了,像熟透的浆果,扭扭捏捏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起。

虽然她现在面对的是缩水版的拉美西斯大帝,但薛琪琪自从知道他身份之后,下意识代入了成年大帝的气势,要知道历史上的拉美西斯可是有名的风流法老,单是王后就有八个,妃嫔更是不计其数,据说足足有两百多位美人呢。

现在薛琪琪看到对方这张稚嫩精致的脸,跟历史一对比,莫名产生一种童颜帝王的气场。

她的脸更烫了,几乎快要冒烟。

忽然间,她的记忆里掠过一件东西,也许可以免除她现在以及以后“教学”的尴尬。

“……这是什么东西?”小拉美西斯看她兴冲冲叫侍卫带过来的“书”。

这本书很奇怪,不是纸莎草,也不是兽皮卷,封面生动绘着一对相拥的男女,还是彩色的。

薛琪琪咳嗽了一声,掂了掂书,“先说好,你没到十八岁,可不能看这本书。”她又想了想,古埃及成婚好像挺早的,于是改了口,“十六岁也行,总之,你现在不能打开。不然我可不给你。”

小拉美西斯温顺点头,猫儿般的琥珀双瞳晕染出钦慕的色彩,“我会听老师的话。”

薛琪琪被小家伙哄得眉开眼笑,很放心交给了他,还得到了一箱价值不菲的黄金珍宝。

看人捧着箱子高高兴兴走了,“乖巧”的学生立马换脸,迅速翻开了书。

小拉美西斯的脸色变得极其古怪。

随后,小家伙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第二天是拉美西斯的七岁生日,塞提一世早早为他准备了宴会,各路人马更是想尽办法要讨唯一继承者的欢心,献上的礼物均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宴会的主角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全程顾着盯姐姐去了,目光颇为微妙。

按道理说琳琅被这条小毒蛇盯得习惯了,自然不会太过在意,只是这回弟弟的眼神不太对劲,令她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好不容易等到了宴会结束,小拉美西斯也疲乏了,趴在椅子上睡熟了。

作为姐姐,还是在塞提一世的眼皮子底下,琳琅要表现出关心弟弟的样子,于是让侍女拿了件羊皮斗篷,亲手给人披上。只是她看小家伙的腰边鼓鼓的,好像藏了什么东西,还露出了雪白的一角。

她轻轻抽了出来,随意一翻。

琳琅:“……”

厉害了,不愧是女主光环,人穿过来也就算了,还把精神食粮也带来了,这是怕女主在埃及闲得太无聊了所以解解闷吗?

侍女见公主仿佛被定住了,不由得凑上去问,“这是什么?”

琳琅心理素质强大,面不改色合上了这本甜到牙酸的恋爱漫画,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探讨一下人生的真谛。”也许她更应该找女主,好好谈一谈“做人的真谛”。

侍女噢了声,夸赞道,“殿下真是博学。”

好不容易忽悠完了侍女,琳琅正准备“毁尸灭迹”,低头就对上了一双琥珀眼瞳。

他不知是何时睁开了眼睛,眨也不眨瞅着人。

原本清澈的剔透眼珠萦绕着一缕缕血丝,肆无忌惮囚着面前的人影。

“姐姐——”

他伸手欲要抱她,肩头的羊羔斗篷滑落下来,露出了幼嫩的、长出几分棱角的肩膀,一如他逐渐成长的眉眼。

“蒙蒙好难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