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这, 这里!”
赵承罡冷不防被这小子鬼鬼祟祟捅了一腰,转过头瞪他,“杨昌德, 你给老子正常说话, 动手动脚干什么?像个娘们似的!”
对方丝毫不惧他的冷眼,嘿嘿笑了, “老大, 你这么嫌弃弟弟我, 是想让尺儿小姐对你动手动脚吧?”
他眼神暧昧, 一副弟弟我老懂的样子。
赵承罡磨了磨牙, 没忍住, 又是一脚踹过去。
多年的兄弟交情让杨昌德迅速练成了一招躲避技能, 他屁股妖娆一扭,完美避开了。还特别得意翘起了兰花指, 矫揉造作抛着媚眼儿,“客官,来嘛, 如此良辰美景,白白浪费了多可惜呀?”
赵承罡又是一脚踢过去。
他这次自觉了,咕噜咕噜滚到了一家花街青楼前。
还没走进去,那股似有若无的胭脂水粉味儿便能勾了过客的魂。赵承罡不太适应皱起了眉头, 而带路的那个家伙倒是轻车熟路, 只见他跟旁边的人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那姑娘颇为热络走上前跟他打招呼,“哟,这位爷生得可真是威武,肩宽背厚,虎目生威,一看就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眼看着老大的眉头不耐烦飞起来了,杨昌德赶紧切入正题,“尺儿姑娘可在?我这位大哥仰慕尺儿姑娘的风采已久,不知是否有幸见上一见?”
他很上道递过去一枚成色鲜亮的银子。
姑娘眉开眼笑,“自然,自然,两位爷,这边请。”
她在前边引路,杨昌德笑眯眯负手跟着,瞧着姑娘的袅娜身段,脚趾头突然被重重一踩。
“老大,你干什么呢?弟弟哪里又惹着您不高兴了?”
他抱着脚,疼得龇牙咧嘴。
赵承罡板着脸,训斥道,“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刚才什么仰慕什么风采的,这话被别人听到了咋办?”
作为老大肚子里最深的一条蛔虫,杨昌德很快琢磨过味道来,原本是惨兮兮的样子,嘴角挂上了贱兮兮的笑,意味深长哦了好几下,“弟弟明白了,老大你是怕这话传到嫂子的耳朵里吧?啧,真不愧是妻管严。”
杨德昌对那位嫂子产生了深深的好奇,他虽然是男方迎亲队伍中的主力将领,但是拜堂那天新娘遮得严实,今天又进宫觐见,连打个照面的机会都没有。
说真的,他们这一帮兄弟其实对这个大嫂没有多大的好感,因为他们后来打听到了,老大看中的那个妞,是辛家的三小姐,辛如意。宰相那个老滑头,提亲的时候含糊其辞,故意瞒着不说,等大婚前几日他们才从别的渠道中得到了新娘换人的消息。
这一下可让兄弟们都炸开窝了。
都是刀山火海里走过的情谊,哪能让老大吃这个闷亏?
他们是一介粗人,在刀口上舔血过活,也不懂得什么曲曲折折的官场套路,打算扛着一把刀就冲到宰相府里,把真正的新娘劫出来。
最后当然是不成功。
兄弟里的军师担当阻止了他们,这毕竟是天子赐婚,联姻的优势又是有头有脸的宰相府,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不过是一支刚刚立下功绩的队伍,老大在武官圈里还没站稳,扶持他的老皇帝又是年岁已高,指不定哪天就双腿一蹬去见阎罗爷了,到那个时候,宰相势必是新帝倚重的对象,如果他们现在就跟百官之首撕破脸,以后估计连退路也没有了。
虽然这只弱鸡军师叨逼得让人受不了,兄弟们还是挺认可他分析的局面,只能将火气憋在心里,替老大去迎亲。
但在心里面,兄弟们并不承认老大娶回来的大嫂,不过是口头上称呼一声“嫂子”而已。不然杨昌德也不会在老大新婚的第二天就拐人去青楼了,他前头说的话也不过是想要激怒老大去青楼。
毕竟,真正让他们认同的,还是那位如意小嫂子,在他们的偷偷观察下,发现小嫂子的性情极为洒脱,也不像其他大家闺秀成日拘在闺阁里绣花写字,有几个哥们还撞见了小嫂子爬上墙头偷溜出去的搞笑场面。
比起普通规矩的千金小姐,这种爽利豪迈不拘小节的小嫂子才对大老爷们的胃口。
可惜这一切都成定局了。
不过兄弟们都商量着,以后让老大过得痛快点,要是逛花街吃花酒或者金屋藏娇什么的,他们打个掩护什么还是可以的,兄弟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点小事当然是拍拍胸脯义不容辞的。
因此杨昌德打算接下来尽力撮合一下老大跟风头正盛的尺儿姑娘,这姑娘他之前来的时候见过,那腰段细的呀,盈盈不足一握,是个男人的眼睛都会黏在她身上揭都揭不下来,是个男人都会犯下一点该犯的错误。
七拐八绕的,两人进了一间雅致的房间,四周挂着山水字画,隔着屏风,琴声悠扬传了出来。
赵承罡没上过学,跟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东西最是犯冲,老皇帝还特别喜欢逗他,每次宫廷有燕乐戏曲的时候,他就十分热衷拉着将军大人听上半天,非得把人逼上绝路。
兄弟们知根知底,杨昌德自己是挺喜欢这种幽雅的调子,但老大性子急,拖得越久越令他生厌,他等姑娘弹上一小段后叫停,让她到跟前来瞧瞧,聊会天儿。
绣着春梅的的屏风上映出袅袅娜娜的身影,受到公子哥们狂热追捧的女主角款款迈步而出,翠绿色的衣裙上压着玉,佩环叮当,清脆悦耳。
尺儿姑娘刚才收到姐妹们的消息,说是楼里来了一位神秘的大人物,比一些弱不禁风满肚子废料的少爷们好得多,就是长得比较吓人。不过做她们这一行的,哪里还有挑挑拣拣的道理,如果能得良人赎身,做个富贵美妾就已经是很高的奋斗目标了。
抬起头一瞧,只见座位上坐着个熊腰虎背的男人,眉眼深刻,胡络腮子多了点,尺儿的视线又落到男人大马金刀的坐姿上,微微羞红了脸,心想,本钱也是不错的。
几乎在一瞬间,这位风头正盛的头牌下了决定。这位大人长得这般凶神恶煞,估计漂亮的官家姑娘都得被他吓跑了,想必家里的婆娘也是头母老虎,哪里比得上青楼姐儿们的温柔体贴似水柔情呢?她手段多,想要将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也是时间长久的问题。
见男人看过来,尺儿的唇边含着一抹如沐春风的笑。
而已经混成了老江湖的杨昌德瞅了瞅花魁这含羞带怯的样子,心里直呼有戏,于是他非常识趣招了个借口——屡试不爽的尿遁,也没等赵承罡回答,以最快的速度溜出了房间,双手啪的一声关上了。
他当然是哪儿也不去,就守在门外看着,免得有一些不长眼的东西毁了他老大的春宵一刻。
做兄弟嘛,当然要送佛送到西咯。
杨昌德无视了门外行人的异样眼光,以相当高的觉悟替他的老大把门望风。
奇怪,里头怎么没啥动静?孤男寡女的,不应该是欲望噼里啪啦燃烧起来吗?
有些疑惑的他不由得歪斜身子,将耳朵贴在房门上。
一只手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不耐烦卸了卸肩。
对方仍旧锲而不舍弄他。
杨昌德被拍出了几分火气来,回头瞪人,“你有完没完,再拍信不信老、老子……”
后边的话自动咽进了喉咙里。
“你、你找谁?”
宝蓝色的兜帽下,隐隐约约露出了半张脸。这副打扮在楼里很常见,有一些达官贵人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就会挑这种宽松又能遮脸的斗篷。
不过,凭借着他多年看女人的自觉,这肯定不是男人,而且绝对是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人儿。
对于美人,他向来是很宽容的,声音都不由自主放缓了。
杨昌德正琢磨着如何能让人把兜帽拿下来,视线往后瞟过去的时候,差点吓得心脏病发。
卧槽!廖老头你怎么来了?
跟在美人身后的,正是赵府的老管家,看上去挺正常的一个糟老头子,早年曾经皈依佛门,所以有时候老和尚念起经来让他抓狂。
让人在京城最大的花街柳巷里逮到了,接下来的几天肯定要叨逼死他们了。
然间,一个诡异的念头撞进了他的脑海里。
管家也算是赵府里的二把手了,谁还能让他规规矩矩跟在身后当孙子?
“嫂嫂嫂嫂嫂嫂子?”
他震惊到舌头打结。
那位不是大家闺秀吗?
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
咋知道这种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还能准确无误找到他?
“嘭——”
大门突然破开。
疑似嫂子的美人儿轻轻松松往旁边一躲,还拉了拉老管家。
而还在愣神的杨昌德结结实实被兜头罩住了。
门上瞬间多了个脑袋大的洞。
而他的老大慌慌张张跑出来,压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孽,好在他还有点良心,危险警报响起也没忘兄弟,拉着他就往楼下跑。
“老大你干啥呢!!!”
“那个婆娘来了,你不跑还等着挨揍啊!!!”
“老大你真令弟弟失望居然打不过一个女人而且还惧内真丢男人的脸!!!”
“娘的这种事天生的俺咋知道!!!你问老天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