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怎么可能?他怎么敢?

赵庆国无视恶毒继母眼中的不可置信,就在对方愣神的一刹那,他就动了。

因着平日里干惯了活计,所以别看他人矮身子瘦,其实身上有着不小的一把力气,哪里是懒惰惯了的恶毒后妈可比的?

梁改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手里的扁担,被自己从不放在眼中的□□崽子给生生抢了过去,然后……

然后不等她醒过神来,梁改枚惊恐的,眼睁睁的,就那么看着那硕大的扁担,朝着自己的身上砸了过来。

“嗷!痛,痛,痛!□□仔,嗷,小,嗷!你疯了,嗷……”。

这简直不可置信,眼前瘦瘦小小的一个,以前任凭她怎么打骂都不敢还手的小贱种,如今居然敢抢了自己手里的扁担反过来打她?

特么的,这是要反了天了要!

“□□仔……”,梁改枚嘴巴倒不怂,还要再喝骂,想要言语威胁压服,只是她没有料到,被欺压已久的继子已经彻底黑化了。

手里的扁担被他小小一个挥舞的虎虎生风,每砸下来的一扁担落在自己身上,梁改枚只觉得自己身上的骨头都在疼。

她满嘴的脏话,满口的要挟,都在这样狂风暴雨的扁担剪影中,被打的不成调,不成句。

先前她敢操起扁担打人,那还不是因为,上次抢了□□崽子的东西,那□□崽子也不敢吱一声,打了也就打了,□□崽子不也没敢跟大队长他们去告状么?

看到□□崽子那么怂,她就觉得,□□崽子骨子里都轻贱,这绝对是害怕自己了,她不打白不打啊!

当时她想来,真是枉费自己白害怕两年,忍耐了两年没动手,太可惜了。

早知道□□崽子这么废,她干嘛还忍两年,自己亏大发了。

结果倒好,这样的想法才起了头,重新开打才一回呢,今天再动手时,眼前这个她从来不放进眼里的□□崽子,居然敢回手?下手还这么狠?

“嗷,嗷……”,痛死她了!

然,这还不算最痛,最痛的是,□□崽子居然还把自己身边的儿子也给带上了?

听着身边大儿一声声的痛呼,梁改枚终于知道了肉痛心又痛的滋味。

是啊,都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赵庆国遇到了生的希望,所以,忍无可忍的他,在沉默中爆发了。

被虐待压抑已久的人,爆发起来那是相当很恐怖的。

赵庆国越打越顺手,越打越疯狂,眼睛都跟入了魔障一样,双眼通红,唇角挂着令人冷如骨髓的冷笑,手里的扁担被他挥舞的密不透风,一下下的,狠狠的,重重的,砸落在这对可恶母子的身上,真有把人往死里打的架势。

可怜牛毛哥,听了自家老娘的指派,没好气的出门在村里四下寻找自家那顽皮弟弟,好喊着弟弟一道去大食堂吃晚饭呢,才走到村尾的那条小道上,他就听到了一声高过一声的凄厉哀嚎。

老远听着就渗人的很。

听声辨位,发现那是从老赵家的方向传来的哀嚎,牛毛哥下意识的在心里想。

我草,不会是虎姑婆又在打赵哑巴了吧?

想着这两年来自己跟李家乖乖关系挺好,他们一伙人也没少从李家乖乖手里得好吃的,想着曾经李家乖乖保护赵哑巴的举动,下意识的,牛毛哥就迈腿,朝着那条能看到赵家院子动静的小路跑。

一边跑,他心里还急切的想着,照眼下的动静,那虎姑婆可千万别怕赵哑巴给打死了呀……

关心则乱的牛毛跑的飞快,却全然忽略了,那哀嚎声中,有明显的一道是女声呀!

所以咯,等他一口气冲到曾经带着众小伙伴们围观的小路上,急切的朝着下头赵家院子里探头看时,看到的那一幕,却让牛毛哥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牛毛哥不可置信的抬手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眨眼再眨眼,仔细的一看再一看,却发现,眼前自己的看到并不是幻觉,也不是自己心里认为的,是虎姑婆打赵哑巴,而是赵哑巴疯了,举着大扁担在狂揍虎姑婆跟她那霸王崽子时,不知为何,牛毛哥的心里还挺畅快的!

颇有些觉得赵哑巴好棒,打的好,打的妙是怎么回事?

明明看着眼前的虎姑婆跟她儿子凄惨的不行,明明赵哑巴的模样看着也吓人的不行。

牛毛看着已经被打倒在地,只能抱着儿子左右翻滚,哭嚎着狼狈的躲避密集扁担雨的母子,牛毛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慢慢的后退,再后退,然后一个转身,撒丫子就往来时的路狂奔而去,一边飞奔,一边嘴里大声的喊,“不得了啦,不得了啦,赵哑巴疯了,赵哑巴疯了……”。

这时候,找弟弟什么的问题,牛毛完全抛到了脑后,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得赶紧去找大队长,找支书,找李爷爷他们。

呜呜呜,疯狂挥舞扁担的赵哑巴酷倒是酷,可那打人的模样看着也贼渗人啊……

大食堂内,大家正排队打饭,因为食堂内的桌椅板凳不多,队上大部份人家也是想让小的打的饭家去,好分点给家里的劳动力吃,所以大多喜欢打了饭菜回家去分派。

牛毛跟撞了邪一般,撒丫子的一边跑一边喊,一路招摇过市的飞奔到大食堂来时,大队长跟大队支书正在食堂里商议着,他们大队交公粮的事情,俩老头正在为他们大队要不要放卫星的事情争论不休。

争论间,突然听到一声惊慌失措的变调喊声,抽着卷烟的大队书记不悦,看着突然出现在大食堂门口的小孩,皱着眉正要呵斥来着。

不料来人一眼看到了他后,不仅不害怕自己脸上板着的严肃面容,反倒是跟看到了大救星一般,撒丫子就白着张小脸跑了过来。

“队长爷爷,支书爷爷,大事不好了,赵哑巴疯了,他疯了,正在家里打他后妈呢,队长爷爷,支书爷爷,你们……”,咽了口口水,急急喘了口气后,牛毛哥继续道,“你们快去看看吧!”。

牛毛此话一出,就像凭空里甩了个大瓜出来,砸的众人一脸呆滞。

大队支书手里的卷烟也忘记抽了,不可置信的盯着牛毛,脑海里反复的出现一句,真的假的?

卷烟烫到手了,支书才茫然回神。

而李唯一的二舅公,也就是大队长,同样也是一副不可能的俨定模样。

不仅如此,在大食堂里听到这个事情的众人,也都纷纷摇头表示不可能,一致认为,牛毛这孩子是失心疯了。

面对大家怀疑的眼神,不信的语气,牛毛哥气的心累,只差没有赌咒发誓,“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们去看看呀,我来报信的时候,赵哑巴正打着呢!”,他牛毛可是从来不说谎的!

这时人群中有个弱弱的女声来了句,“要赵哑巴那孩子真要是打了梁改枚那懒货,一定是孩子被逼急了。”,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都咬人呢,更何况赵哑巴那苦命的孩子?

这句话仿佛就像是按下了开关键一下,大家纷纷醒神,目光望着大队长跟支书,看的两位队上最高领导点头说去看看,这一个个的也不忙着吃饭打饭了,反倒是全都精神奕奕的准备跟着一道瞧西洋景。

可不是西洋景么!

热闹难得有,还是小可怜大战恶毒妇,光这个名头,大家都能乐得讲上三百年。

报完信的牛毛哥,看着大食堂里的人一窝蜂的拥护着队长跟支书爷爷出门去,他擦了擦脸上因为急奔而发出的汗,深吸一口气,再次迈腿跑出了大食堂。

当然,他可不是去追同样跟着人群一道去看热闹的老娘,他啊,是朝着李家去,准备给乖乖妹妹报信去!

牛毛敲响大门时,李唯一正端着碗,吃着她奶给自己加餐特特做的红烧肉呢,那滋味,别提有多美了。

听到外头有人急促的敲门,李唯一还没动,她奶嘴里下意识蹙着眉头。

“是谁呀这是?吃饭都不安生,火急火燎的,敲的这么急。”,老太太一边嘟囔,一边放下碗筷就下了桌开门去了。

李唯一嘴里包着肉,侧耳倾听着外头的动静,没等她分辨出来外头来人是谁,没多会她奶就匆匆跑了回来。

人都没踏进厨房,声音却是急切的传了进来,“老头子不好了,牛毛娃来报信说,庆国那孩子疯了,正在家里打他那该死的后妈呢!”。

好家伙,真的假的?

这是李唯一的第一反应。

这么大一个瓜,真是惊的她筷子里夹着的心爱肉肉都掉了。

在这之前,李绍成经过这些日子来的考察,其实心里已经有点意动,想要收赵庆国那倒霉孩子为徒弟了。

虽然他心里还是有些嫌弃那孩子没有刚性,不过看在孩子不算笨,为人还算赤忱,对自己的乖乖有一个爱护珍视的心的份上,他觉得其他的都是可以□□的。

大不了他辛苦些,多费点心神去培养好了。

眼下听到自家老婆子的喊话,李绍成下意识的挑眉。

搁下手里碗筷的瞬间,李绍成心想着,要是那孩子真能刚起来奋起反抗的话,他倒是觉得此子可造。

嗯,不行,他得去看看。

“我去看看。”。

李绍成快速的起身就要走,李唯一听了,心里也着急啊,忙丢下碗筷跟上去。

“爷爷,爷爷,我也去。”。

饭也顾不上吃了,不由分说的蹦跶上前牵住爷爷的手,跟着一起出了厨房,迎上院子里焦急的牛毛,一行三人匆忙的往老赵家赶。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老赵家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被村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让让,麻烦让让……”,李绍成一手牵着孙女,一边拨开人群,嘴里不停的出声开路。

等他领着孙女好不容易挤进赵家敞开的大门里头时,一眼看到的,就是已经被四名村民控制着,人却还不断的在挣扎,在魔疯着的赵庆国。

说实话,第一眼看到抱着儿子,狼狈的团成一团,顶着张猪头脸的梁改枚时,李绍成一路听着身边人群的议论,一面走到赵庆国身边,心里还是挺佩服赵庆国这孩子的。

李绍成走到赵庆国跟前,蹲下来,伸手上下把人摸了一圈,确认孩子没受伤后,他点点头。

“庆国,庆国?”。

赵庆国听到熟悉的声音,茫然的回神,看着面前站着的一老一少,多年积压在心底的委曲求全,在这一刻全都爆发了出来。

从来不哭的小倔孩,这一次哭的格外放纵。

没有任何话,没有任何辩解,赵庆国只是站着那里哭。

从啜泣变成嚎哭,哭声中包涵了太多太多委屈,太多太多心酸,太多太多隐忍,太多太多的悲伤,太多太多艰辛……

在场所有的人,哪怕刚才还有一些说赵庆国狠辣,下手太毒,认为梁改枚再不是,他一个晚辈也不该如此凶残的风凉话主人们,看着赵庆国凄惨狼狈的模样,一个个也呐呐的住口,也跟着为之动容。

现场有那一么一瞬间的死寂,除了赵庆国的哭声外再无其他。

李唯一边上看着,心里跟着发酸,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慰面前的小倔孩,只能默默走上前,伸手牵住赵庆国的手,重重的握了握,暗自给与鼓励。

在两只小手牵住的那一刻,赵庆国打了个哭嗝。

看了眼身边的人,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赵庆国渐渐收了声。

他抬起空闲的另一只手,狼狈的抹了把混着血水的眼泪,紧紧回握了下手中的小手后,他松开,而后毅然决然的朝着大队长跟支书走了过来。

啪嗒一声跪下,赵庆国顶着红彤彤的双眼,手指着自己还在冒血的额头,他俯身磕了下去。

大队长跟支书当下一惊,急忙伸手来扶,“孩子,你这是干什么?”,如今可是新社会,不兴跪拜的呀,这要是让外头的人看到了,他们两个老家伙得吃不了兜着走。

两老头齐齐伸手,分别抓住赵庆国的胳膊要把人拉起来,赵庆国却倔的很,就是跪在那抗争着不肯起。

“队长爷爷,支书爷爷,我要分家,我要单过,求你们给我做主。”。

此话一出,不要说两管事的老头了,在场的众人都不可置信的嘶了一声,看着赵庆国这孩的目光,就像是看不懂了一般。

赵庆国却不管身边的动静,固执的望着两老头,手指着自己额头上的伤。

“队长爷爷,支书爷爷,我脑袋上的伤是梁改枚一扁担打的,她把我往死里打,我是被迫还手的。

九年了,我在这个家里熬了九年!

梁改枚打我、骂我是家常便饭,但凡能熬,我也愿意熬下去,可是……

二位爷爷,如今国家好,社会好,队里开了大食堂,同样是劳动,我在队上拼命干活能得一口饭吃,在这个家里,呵呵……我说错了,在这个没有我一点位置的家里,我不要说干活换饭吃,就是死了,都没人看一眼!”。

说着,赵庆国还自嘲般的扯起唇角,想要笑,可惜啊,他的笑却比哭还难看。

小倔孩顶着一副看得人心酸的表情,又一个坚定的头磕下,“两位爷爷,你们就当可怜可怜我,让我单独立户过日子吧,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干活,死劲挣工分,求求你们,给我一条活路吧……”。

边上的李绍成默默看着这个孩子,本想看看,他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不过不得不说,从听到这孩子动手反抗开始,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局面,李绍成心里是暗暗满意的。

至于李唯一听着赵庆国的话,她却是眼前一亮。

现在有大食堂,赵庆国这小倔孩脱离赵家也不怕被饿着,等三年□□到来时,哪怕到时候大食堂解散了,大不了自己暗中接济这可怜孩子,不管怎么说,她都能帮他活下去,总比在这个狼窝强啊!

在场围观的人,心里各自有把秤,听到赵庆国这么决绝的要分家,要摆脱跟赵家的关系,人们的心里也各有思量。

只是不等大家张嘴发表意见,也不等李唯一想上前跟爷爷沟通,刚才还抱着儿子,顶着张猪头脸缩成一团的梁改枚,却忍不住的蹦跶了出来叫嚣了。

“草泥马,你个□□崽子,还要什么单独立户?麻辣隔壁的,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崽子,吃我的,喝我的,眼看着翅膀长硬了啊?想要自己飞了啊?麻痹的!老娘……”。

梁改枚也是气上心头。

今个自己跟儿子被从不被自己放眼里的继子暴打一顿,眼下这倒霉玩意,居然还敢大言不惭的要单独立户?这是把她梁改枚往哪里放?

□□崽子要是走了,家里的活计谁干?将来自己的两个儿子,谁来给他们扛活?

绝对不可能!死都不能放人!

她的想法是好的,放泼也是杠杠的,只是嘴里的话太难听,没等她骂完,队长跟支书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张嘴就呵斥,“赵广濑家的,你可住嘴吧!”。

支书呵斥的话一出,可了不得,梁改枚先是愣了愣,随即没等看戏的大家伙反应过来,梁改枚立马开始放大招。

完全显露了她无理也要搅三分的泼妇劲头来,根本没给两位村干部发挥的机会,这货搂着猪头儿子,两腿在地上扑腾着,大手捶地,嘴里开嚎。

“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啊,大队干部欺负妇女啊!欺负妇女啊!这是看我一个女人家家的好欺负,一村子的人,都来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啊……”。

这幅作态,看着在场众人不由的抽嘴,没眼看。

赵庆国却冷笑着,再度望着能给自己做主的两老头,“两位爷爷,你们也看到了,这样的人,这样的家,我怎么呆的下去?求求你们,让我单独立户吧!”。

本来吧,两老头心里还惦记着那点子清官难断家务事的想法,不好过份的做主人家家的家务事。

可是架不住有猪队友啊!

梁改枚自己这么一作,倒是衬的赵庆国更加无助可怜,也更加让众人回想起了这货以前的凶残。

也是,时隔两年,大家早已渐渐忘却了,曾经梁改枚是如何对待赵庆国,又是如何盛名在外的了。

心中的天平倾斜,两老太面面相窥,正犹豫着。

地上虽在撒泼,其实明里暗里时刻关注着他们的梁改枚,发现架势不好,立马也不嚎了,蹦跶起来冲到两老头跟前。

上来就想抓住赵庆国,给他来两耳刮子,狠狠教训下让他别狂来着。

只是在伸手的瞬间,暮的看到赵庆国的眼神时,梁改枚下意识的缩了缩手,心里一跳,涌起惧意,随即又狠上心来,手指该抓为指。

指着赵庆国的鼻子,嘴里刻薄怨毒,“麻痹的□□崽子,想六亲不认,想要单独立户?老娘呸!

想滚可以,你给我光着身子滚出去,但是在你滚之前,我们先得好好算算,这九年来家里对你的养育之恩,你要是有本事还清了,可以,老娘让你滚。”。

嘴巴死硬,梁改枚心里却是在刚才下意识涌起惧怕的瞬间,想了很多很多,而且也果断的做出了取舍。

面前的□□崽子,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可以随便自己拿捏的□□崽子了。

此刻的小贱种,像一头伺机而动的狼崽子,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搞不好就会跳出来咬断自己的喉咙。

虽然自己读书不多,可是不知为何,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就是闪过这样的念头,久久不散。

既然压服不了,以后还能指望再用着死崽子吗?不,不能,□□崽子不暗自报复就算不错了,就如今天胆敢打她一样。

可就让自己服软,就这么的放过死崽子,她又觉得很不甘心。

放又舍不得,留也留不得,那该怎么办?

自然是在放走之前,狠狠的咬下一大块肉来才合算呀!

什么,说他人小没什么压榨空间?

呵呵,那不存在的,□□崽子刚才不还说,他要使劲的挣工分么?

挣工分好啊,挣工分妙!

想要出去单独立户,那么先给她几百块钱再说,□□崽子没有,他完全可以给大队打欠条,后半辈子慢慢还哇,她只要钱。

心里打好了主意,梁改枚心安理得的提要求。

不得不说,这位很现实很现实,现实到她的话一出,在场的围观吃瓜群众都愣住了。

麻痹,见过不要脸的,他们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身为场内观众,李唯一也被面前猪头的无耻给震惊了。

特么的,这辣鸡后娘,怎么好意思跟个九岁的孩子要养育费?

就赵庆国那小身板,哪里像是被好好养育过的样子?

大家认为她无耻,梁改枚可丝毫不觉得自己无耻,反正她就是不能让自己吃亏。

笑的特别让人恨,梁改枚还不忘了顶着她那张面目可憎的脸,掰着指头在自顾自的算账。

“喏,也别说我恶毒不讲情面,看在母子一场的份上,我也不要多的,一年我收你五十块,九年下来,嗯,我算算,你一共给我四百五,便宜你了。”。

尼玛,好气!

四百五,他们看梁改枚这货二百五还差不多!

可怜赵庆国这娃也没上过学,不过他不笨,至今自己经手过的钱,也就是那两块四而已,四百五,怕是把他拆了卖都凑不齐。

赵庆国眼里带着恨,暮的转向家里厨房的方向。

他知道,那里头还有自己的爷奶,他心底其实是还抱着那么一丝希望的。

毕竟小时候,爷爷也是对自己好过的,虽然那个好,在两个混账弟弟面前不值一提,可那毕竟也是自己儿时唯一的温暖。

此时此刻,他是多么的希望,希望里头的爷爷能站出来给自己说一句话。

可惜,很可惜,从自己回到家里被当头一扁担打开始,到后来他出手反击,再到眼下后娘无耻的要钱,他的那一对‘好’爷奶啊,始终都不曾冒头。

赵庆国心里越来越凉,越来越冷。

边上看热闹的人,有那看不过眼的就开腔了。

“我滴个老天爷唉,虎姑婆怕不是想钱想疯了吧?四百五,我看把她一家子拿去卖了都不值四百五,真是好贪的心!”。

“娘咧,我妹夫在三零五发电厂上班,还是正式工呢,一个月才二十八块钱的工资,还要养一家老小,一年到头都存不下五十块,梁改枚还真敢要!”。

“我草,四百五,梁改枚这虎姑婆也不怕被撑死?这是多大一笔巨款啊!村里十户人家和一起,一年下来也存不下四百五吧?”。

“切!要不总说后娘毒呢,难道你们没看出来,她这是想把庆国这孩子抽筋扒皮,榨干了骨头论两卖呢!”,真是好狠毒的一颗心啊!难怪说,后娘没几个好东西!

院里院外传来的嘀咕声,梁改枚也不是聋子,她不是没听到,可是那又怎样?

只有把好处落在自己碗里,抓住了实惠才是真,名声什么的,能当饭吃吗?她可不在乎。

以前做姑娘时,自己的名声就不好,可那又怎样,她还不是照样嫁了个长的好的男人,还不是照样在婆家作威作福,吃香的喝辣的,丈夫哄着自己,公婆供着自己,在老赵家,她就是天,日子不要太快活哦,名声什么的,狗屁!

撇撇嘴,丝毫不在意身周的议论,梁改枚目光在李绍成跟继子中间来回扫。

“什么叫我真敢要?我为什么不敢要?□□崽子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己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他倒好,但凡手里有点东西就偷偷往外人家里送。

哼!只会胳膊肘往外拐的好别人,我养着他有屁用?

他没有钱,没事啊,哄着他去巴结的某些人手里有啊!

呵呵呵,蠢东西,有本事巴结人家,难道没本事让人给你付卖身钱?你要是有种,就掏钱滚蛋!不然别叽叽歪歪的跟老娘废话,老娘没工夫跟你磨。”,嚣张的说完,梁改枚还意有所指紧盯着李绍成看。

赵庆国听后娘话里有话,还把矛头对准了李爷爷时,他愤怒了,心里更是涌起一股子戾气。

他是晓得自己的能力的,知道自己榨干了血也换不来四百五,他怎么可能同意这样的要求?更何况眼下还有可能会连累李爷爷?

而且就算他有四百五,他宁可拿着钱去给乖乖妹妹买好吃的,买花衣服,也不可能便宜面前的恶毒货。

今日,他豁出去了,这单独立户,立也得立,不立也得立!

不是要钱吗?

也不知今天赵庆国是怎么了,就跟突然开了窍似得,用一种李唯一从来未在小倔孩身上看到过的决然,前所未见的迅速黑化。

“要钱,我没有,要命,有一条!

你大可以不同意放我出去单独立户,反正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走也行,从今往后,我就日日在家里跟你熬。

你最好能时时刻刻把你俩宝贝儿子别在裤腰带上,如若不然,我告诉你,就是死,我也要拉上两个垫背的。”,反正他活够了!

俗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虽然赵庆国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不过他表达的意思却是很明显。

对方要是不放他自由,他不想活了,不过在自己死之前,一定要拉两个垫背的!

此话一说,配合着赵庆国的阴沉表情,感受着自己此刻还在隐隐作痛的身体,梁改枚丝毫不怀疑,□□崽子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崽子怕是真疯了!

“妈,妈,你让他滚,让他赶紧滚吧,妈……”。

那样阴测测的眼神紧紧盯着自己看,想着刚才如雨点般密集落到自己身上的扁担,赵宝林都要吓尿了好不好。

小孩子都有趋避厉害的本能,赵宝林虽然不明白,死哑巴嘴里话的意思,可是这并不妨碍他知道,如果死哑巴不滚出家门,自己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为了自保,赵宝林惊恐喊话,直想快点让这个死哑巴滚蛋。

面对拖后腿的亲儿子,梁改枚暗恨,特别是看到继子的恶狼眼神,她犹豫了。

而边上,大队长还有支书,以及在场的其他围观吃瓜群众,在听到赵庆国的话后,大家心里的天平又倾斜了,都不可置信的,拿着异样的眼光看向赵庆国,更有甚者,还暗自拿目光打量李绍成。

也是,在这个大时代中,在大家的认知里,天下就没有不是的父母,哪怕是后娘再恶毒,可你一个当人子女的,大庭广众说出这样的恶毒要挟的狠辣话来,那心里得黑暗成什么样子?

这样的人,在众人看来,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家伙,将来也不可能成才,报复心强,心里估计毒着呢!搞不好将来就是社会的毒瘤啊!

大家都是人,对于异类当然介意,谁也不想自己的村子里,出了这么个凶煞星啊。

边上一直沉默不语,观望赵庆国表现的李绍成,暗自看着在场人的纷纷变脸,他叹息一声摇头。

未来徒弟还是年纪小,太鲁莽了,对付恶人,舍弃自我的同归于尽不明智,也不是你以恶制恶就能取胜的。

很多时候,面上示弱,背地收获,才是正道啊,看来以后自己还得多费心□□才是。

李绍成上前一步,拉起赵庆国因为愤怒而颤抖的小身子,“孩子气的话,你当我们在场的这些叔伯长辈们都是死人呢!要你个孩子拿命出头?傻!”。

轻轻敲了赵庆国脑瓜两下,神棍同志一句话就点醒了在场的群众。

是啊,面前的人还是个九岁大的孩子。

如果不是被逼到了份上,哪个孩子能说的这么决绝,会想着跟人同归于尽?说一千道一万,这还不是被逼的?

不能怪孩子心思深沉,太刚、太狠辣。

李绍成暗暗扫视一圈,发现大家面上表情又是一变后,心里暗暗骂这群人是墙头草,没脑子,一面却看着梁改枚,问她。

“赵家的,你要孩子还你四百五十的抚养费,然后才放孩子单独立户,这事情你做的了主?”。

罢了,既然要收徒弟,今天他就再教教他,什么叫做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叫事!

“我能!”,梁改枚挺起胸脯,尽量的让自己显得底气足一些。

“很好,你能就好。

庆国这个孩子我看着可怜,先前为了报答当初我的一句仗义执言,小孩心心念念要报恩,上山打了点菌子都要给我送来,这份心意,我李绍成记在了心里,孩子是个好孩子。

赵家的,你不是意有所指的说孩子讨好我了么?

呵呵,你也别拐弯抹角了,就当孩子讨好我了,我也受了,今天孩子想自立,我就揽回事,脸大的做一会主。

赵家的,孩子这份卖身钱,我帮着他出了!

当然了,前提是,你收了钱以后,这孩子跟你,跟你们老赵家,跟你生的两个儿子,从今以后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从此不管是他困顿还是富贵,这些都与你们一家子人无关。”。

李绍成看似平常简单几句话,立刻就解开了大家内心的怀疑,想想也是,一个自身难保的孩子,能给要啥有啥的李家送什么?

还是烈士家属仁义啊,被泼妇泼脏水冤枉带累了,不仅不生气,还大度的要救孩子脱离苦海。

啧啧啧,四百五十块啊,这得多大一笔钱?

马丹的,他们村里讨个老婆都要不了一百块,用四百五换一个孩子的自由,太浪费了……众人心里纷纷感慨。

梁改枚恨啊,见不得继子好,也见不得面前的死老头两句话就运筹帷幄,把她刚才的挑拨瞬间瓦解的得意模样,心里不服气,不死心,嘴里不管不顾的叫嚣起来。

“李老头,你不要脸!

呵呵,你这是准备花四百五十块钱买个孩子家去,怎么,是要给你那克父克母的孙女,买个童养夫回去养着吗?哈哈哈,你可真有钱!这些钱不会是你拿死儿子的卖身……”。

“梁改枚!我念你是个妇道人家,不同你计较,可是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先不说如今可是新社会了,你这样肮脏陈旧的思想要不得,还什么童养夫?你这是做什么?是看不惯国家的政策,想要搞旧社会复辟吗?

就是我儿子,那是烈士,是为国捐躯的烈士!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能侮辱我儿子!”。

梁改枚被李绍成愤怒的话,唬的瞬间缩了缩脖子,这大帽子扣的有点吓人,她可不想当反动派啊!

李绍成知道毒妇没脑子,却万万想不到毒妇能这么没脑子。

而且龙有逆鳞,一提起死去的儿子,李绍成暮的眼睛珠子都气红了,也不管对手是如何的不入流,不对等了,护儿心切的他,不管不顾的就打断对方的话反驳出声。

他激动的说完,大帽子扣完,指着身边的赵庆国还在打预防针。

“我帮孩子出这些钱,是看着孩子可怜。

想着我跟老婆子一辈子辛苦下来,也存下了这几个钱,如果可以帮助孩子脱离苦海,也不枉国家给我们的优待福利。

钱没了,还可以再挣,人命来的更重要!

四百五我可以给,今天我也不怕告诉你,你这毒妇看不上的孩子,我李绍成看中了。

我别的本事没有,但是收孩子做个徒弟,让他跟着我学点手艺,让孩子将来能有本事自己挣饭吃还是行的。

至于孩子的未来那得看他自己.

我也不求他回报,更不会拿恩情压他,将来他乐意讨什么样的老婆,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当然了,这个前提是,你收了钱,今天当着村里人的面,就等于买断了孩子的生恩养恩。

你们老赵家得写一份文书,一式三份,三份文书上不仅你要签字按手印,就是你的公婆,你的男人,你的两个儿子,都必须按手印,有着文书在,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他过他的独木桥,你们家就跟庆国这孩子没有任何关系,生老病死,婚丧嫁娶,毫无干系。

你愿是不愿?

愿意,你能做得了主,我立刻回家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