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在场的人听到了温楚的话都愣了几分,似乎没有想到她突然发了难。他们在帮她,她却在旁边跳出来拆台,有她这样的?

张成湖去瞥旁边的林宿简,果然见得他脸色有几分难看。

张如欢见到温楚这样说,当即说道:“你这个人,也颇为不知好歹了吧,我们这是在帮你,你竟然还说这种话。”她扭头对他们二人说道:“二哥,宿简哥,管她作甚,这样的人,就算是帮了她也......”

她话还未曾说完,就瞥见了门口那处走来一人。

这未说完的话,当即就被堵在喉咙里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来人身形颀长,肩宽腰窄,男子卓而不群,就连五官都是无可挑剔,一身白衣在他身上显得洁白无暇,一尘不染。他在门口的方向背着光,这个方向看去,整个人恍若发着光似的,天生一副君临天下之气,光是站在那处都给人一种压迫感。

温楚看到了宋喻生出现,不知为何,莫名的心安,也不再害怕担心了。

宋喻生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看去,一时之间,众人无言。

那个主簿终究是年长一些,在这衙门里头当了几年的官,心思也较为活络,看着旁边带他来的衙役,他一下便猜到了此人的身份,想来他就是那个没有户籍的男子。

“就是你没有户籍?”

主簿率先出声问道。

宋喻生方才还在门口那处,在主簿问话之间已经进了大堂,他淡声说道:“有户籍,不在此处。”

主簿坚持道:“不在此处,那便就是没有户籍。”

温楚都不知道这个主簿事情怎么能办得这样死,非要咬死了这口话不放,她听了这话之后是一阵气结,一口气在胸口梗得不上不下。

宋喻生听了这话非但是没有生气,反而轻笑了一声,“什么叫户籍不在此处,那便是没有户籍,这样的说法我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他的嗓音很好听,即便是在被主簿刁难的时候也依旧是仙姿玉质模样,旁边的张如欢一眼就看入了神。

主簿被宋喻生这话噎住,很快反应过来,继续说道:“好啊,你既然说你有户籍,那便拿出来,拿不出来你今日就走不出这里。”

那三个人他得罪不起,方才听他们的话也没有要管这个白衣男子的意思,如此眼前这个没有户籍的外乡人他还怕开罪了不成?

他的户籍摆明了不在此处,这主簿却要他此刻拿出来,摆明了不是刁难人吗。

旁边的张如欢看不下去了,出声说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有你这样办事的吗,信不信我去我爹那里告了你。”

若是说方才林宿简和张成湖二人替温楚说话,那还算得上是好声好气,这会张如欢话语之间已是带了几分胁迫。

主簿知道张如欢是大小姐脾气,他好声好气说道:“小姐,这件事情实在是我职责所在啊,几位小姐公子这样说了,我也不敢为难人啊,只是我上有老下有小的,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这一个脑袋也不够顶啊。”

他可以通融,但他不能为了通融,把自己搭进去了吧。

张如欢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双手叉腰说道:“你就这点出息了,这件事情本小姐给你担着,到时候若真出了什么事情,只管说是我说的就成了。”

主簿心里头鄙夷,现在说的这样好听,可若是到时候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第一个就是拿他开刀,她背后有个知府老爹,还真能找了她的麻烦不成?

而且最近也不晓得是出了什么事情,突然要求开始盘查户籍了,若是就同眼前这人相干又该如何啊?

张如欢看出了主簿的不情愿,率先堵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你若是不情愿,不用到时候,我要你现在就好看。”

主簿无法,这些公子小姐的,向来最喜欢磋磨人了,再说下去,他恐怕真会惹恼了眼前这位小姐。他退一步道:“既如此,我也不敢再留人了,只是户籍一事......”

宋喻生说道:“过几日我就给你送上。”

春风他们已经找了过来,不过是户籍罢了,再好解决不过的事情了。

听到宋喻生这样说,主簿再也无话可说,只能是应下这话离开了此处。

温楚从始至终都一直跪在地上,见人走了之后便想要从地上站起来,许是因为跪太久了的缘故,膝盖有些发麻,起身时候差点踉跄摔倒,好在旁边的宋喻生已经大步上前,扶住了她。

男子的手宽厚有力,把将要摔倒的温楚稳稳扶住。

临近夏日,温楚穿着的衣裳有些单薄,能清晰地感受到宋喻生的手摸着她的手臂。他的手很凉很凉,温楚一直都知道宋喻生或许有些体寒。以往宋喻生生病的时候,都是她帮他换药擦身,总是会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的肌肤。

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身子却比寻常人冰上一些。

只是现在,冰凉的大掌触碰着她的肌肤,却让她觉得被触碰之处,烫得吓人。

好在宋喻生十分有分寸,将她扶稳之后很快就撒了手。

“楚娘,小心些。”

宋喻生的声音不大,却是足够传到在场所有人的耳中。这一回不只是林宿简的脸色难看,张如欢也跟着一块垮脸了。

张如欢什么事情都往脸上放,张成湖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自己妹妹的是看上了这个白衣男子。也是难怪,这人生得这样好看,就连他也是第一回见这样周正的人。

他想到了方才温楚替着这人说话,心中为自己的好兄弟叹了口气,他瞧上了温楚,可惜温楚好像是心中已经有了别人。

哎,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喊他一起,陪着他去找温楚算命,若是这样,或许就没有这事了。

这般想着的时候,温楚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只见她拱手说道:“今日多谢公子小姐们相助。”

张如欢听到温楚说话本来还欲出言讽刺几句,但看到了她身边站着的宋喻生,硬生生憋了回去,她瘪了嘴巴,不愿理会她,哼了一声便扭了头去。

温楚讨了个没趣,眼看外头天就要黑了,也不再留,说道:“各位往后若想要算卦,只管找我,只是现下天色已晚,我们得先回家了。”

张成湖挑眉道:“那你给我和月娘算上一卦。”

温楚:......

她假装没听见,抬头对身侧的宋喻生说道:“公子我们走吧。”说着便扯上了宋喻生的衣袖想要赶紧离开此处。

这等举动气得张成湖直接骂道:“喂,有你这样的吗!不是说要谢我们的吗?!”

这小道士怎么嘴上一套,做的又是另外一套,这不是诓人吗。

宋喻生低头垂眉,看着温楚拉着他的衣袖,女子的手白皙细长,许是因她平日里头也不用干些什么重活,比如说是种地什么的,她靠算命养活自己,手也糙不到哪里去。

不知为何,宋喻生此刻竟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怀荷公主李昭喜。

当初他作为伴读和皇太子一块在文华殿听学。

那时候他才十四岁,而李昭喜好像才八岁大的年纪,不过是个半大的小孩。春天傍晚时分,临近散学,李昭喜在门口等着皇太子。

文华殿的钟声一响,她就赶忙蹿到了门口那处,结果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从里头出来的人,出来的不是皇太子,是宋喻生。

李昭喜那时候才堪堪到他的胸口那处,因为力道太大,撞得她鼻子都出了血,即便如此,却还只是一个劲头地同他道歉。

那是李昭喜第一回见宋喻生,她并不认得这人是谁,只知道自己好像撞到了不该撞的人。

后来皇太子从里面出来,李昭喜就像是看到了救星。

皇太子问她为何留了鼻血,可李昭喜根本就不回答他的话,顾不得自己鼻子还在流血,李昭喜直接扯着皇太子的袖子说道:“皇兄,今个儿我生辰,快走吧,母妃父皇在宫里头等我们呢。”

那天,宋喻生的方向只能看到怀荷的一双手,很小很白,二话不说就拉着皇太子离开了那处。

不知为何,温楚的这个举动,宋喻生总觉得和怀荷有几分相似。

温楚这人太像怀荷了,生得像,言行举止之间也总是会让他想到她。

即便这两个月他多次试探,但温楚这人戒备重,十句话里头八句假话,没几句话是真的。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第一反应,既三番五次怀疑,他势必要查温楚的身份来路。

外头的天已经暗了下来,他还没有走出几步就听到了身后有人说道:“小道长,天既然已经晚了,一起去用膳吧。刚好如欢今日想要找你算卦的,若是可以,一起吧。”

是林宿简的声音,温楚听到这话顿了脚步,回过身去。

张如欢看到了林宿简朝她使了个眼神,忙应和道:“是!我今日本来就想要去找你算卦的,只不过凑巧就碰到你被人抓走了。既然你说好要报答,就不能撒谎啊。”

张如欢可不想要跟温楚一块用膳,但若是温楚在,那宋喻生也就能在,她勉勉强强就附和一下林宿简的话吧。

宋喻生并未回身,但他知道,方才说话的人应当就是上回送温楚回家之人。

上回送她回家,这回让她一块去用膳。

藏着什么心思,也太明显了吧。

虽说那三个也都是公子大小姐,但温楚觉着还是宋家的官更大一些。温楚扭过头去了,看向了宋喻生,在用眼神问他去不去。

他道:“怎么办啊,楚娘,我不想去。”

宋喻生的声音听着有些无辜,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甚至还提高了几分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