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省电视台后，赵清韵坐在车子上，先是把水军头头喷了个狗血淋头。
喷完之后，她原本不想给钱。
但怕自己有把柄落在水军手里，最后几乎是捏着鼻子把剩余一半钱转过去给水军头头的。
——她就当是花钱买平安了。
殊不知，水军头头对她这个顾客也满腹怨言。
他们在这件事上多专业啊，结果这个顾客很有可能又找了另一批水军一块儿下场。他们没能轻松搞定这件事，都怪那批水军道行没有修行到位。
双方就在彼此怨念中，结束了这一场交易。
赵清韵以为被宁檬反将一军，这已经足够让她郁闷了。
可对她来说，郁闷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她在省电视台摔倒撞在车上的丑照被狗仔偷拍，放到了网上。
看着照片里呲牙咧嘴的自己，赵清韵气得眼睛都红了。
尤其是底下还有评论，说赵清韵明里去山区，暗里是不是去K市整容还失败了？
坐在床上，赵清韵右手握成拳猛地锤床：“他们说谁整容了！一群只会在网上找存在感的键盘侠！”
没过多久，K市公益支教的官博冒了出来发声。
要知道，这条官博上一次发微博还是在两个月之前。
瞧见官博的微博，赵清韵觉得——似乎有一巴掌横跨虚空而来，直接狠狠落在了她的脸上。
这让她牙关紧咬。
明明宁氏集团给山区捐赠了十所学校，那些人难道不知道感恩吗？
居然还冒出来踩她，这么不给她、不给宁氏集团面子！
赵清韵压根没办法理解K市公益支教官博的想法。
最让赵清韵觉得郁闷的一件事是——
宁大原本因为她做支教的事情，态度对她软化不少，有重新回归以前那种温柔体贴的趋势。
但现在，他态度越发冷厉起来。
再次把一手好牌打烂，赵清韵都在心底怀疑起自己来。
——她这一年对上宁檬，都没取得什么好消息过。
有时间的话她得去庙里算一算，看自己是不是流年不利，或者是被邪祟上了身。
但在去庙里算命前，还有个难题摆在赵清韵面前。
——她要怎么才能扭转现在的局面？
***
宁檬一觉无梦，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天亮。
昨天没有戏份，今天她要拍摄的戏份不少。赶去《汉武长歌》剧组时，宁檬抽空打开微博，刷新昨晚那条vlog底下的评论。
像这种富有新意的vlog，评论区底下格外热闹。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嘤嘤嘤实不相瞒，我现在唾液分泌有点旺盛】
【震惊，当红女星深夜发微博竟是为了……馋她的粉丝！还好我家冰箱里有之前剩下的柠檬，连忙切来做糖渍柠檬】
【你这叫美食博主吗？你这是为了自己的名字做代言！】
【看完vlog后，我不得不感慨人类的创造力以及想象力，如果不是富有这两者，是如何能够研究出这么多样式的柠檬制品？】
【感觉到了被柠檬支配的恐惧】
【哈哈哈哈哈有钱人喜欢喝什么饮料？宁檬：谢邀，人在A市刚下飞机，平常喝的也就是普普通通糖渍柠檬+蜂蜜柠檬水】
还有些人，觊觎起了同款柠檬周边。
【我也想拥有同款柠檬抱枕】
【柠檬树盆栽可以招财吗？可以聚四方天地灵气让我像宁檬一样漂亮会说话吗？安排上了】
【楼上你清醒一点好吗？】
【对，清醒一点吧。柠檬树盆栽最大用处就是每年给你提供新鲜柠檬吃】
这些评论，看得宁檬乐不可支。
她开着大号，给几条很有意思的评论都点了赞。
乐完后，宁檬摸过去赵清韵微博瞧了眼。
——哟，这人居然把昨天那条微博删掉了。
这也太难得了吧，难道赵清韵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宁檬倒扣手机，把剧本摊放在膝盖上，继续阅读背诵起剧本来。
抵达剧组没有片刻休息，宁檬直接走去后台化妆换戏服。
换好戏服出来候场，正好碰到同样在旁边候场的程界。
宁檬已经得知之前拍定妆照时程界为什么看她不顺眼。
这时候瞧见程界，想到昨天微博上那热热闹闹的情况，宁檬轻咳两声。
她恭敬问好：“程老师，你怎么也到这么早。”
程界卷起剧本，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
“怎么，这是怕我因为微博的事说你？”
“那我问你，你的演技有因此落下吗？你的拍戏状态有因此受到影响吗？”
宁檬乖乖不避开：“没有，打脸这种事都是生活的调剂。”
她才不会为了打脸宁家和赵清韵，从而让自己的生活受到影响。
她一直都在溜着他们呢。
也就赵清韵，智商不够以至于每次对上她都如临大敌。
瞧见她没避开，程界对她的态度不免又亲近一些。
想了想，他提点道：“昨晚热搜我看了，你可以派人去调查赵清韵在K市的行迹，应该会有意外之喜。”
宁檬侧目，没想到素来端方严谨的程界算计起人心来道行这么高。
程界悄悄朝她眨眼。
好歹在业内混了这么久，不趟浑水是为了明哲保身，他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种愣头青。
宁檬抿唇笑了下：“老师放心，我的经纪人已经派人在查了，这两天应该就能有消息。”
程界无奈。
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倒是这小朋友真会自来熟，称呼一下子就从‘程老师’变为更亲近的‘老师’。
“宁檬姐，下一场戏就到你了。”小青小跑过来提醒。
宁檬点头，看向程界：“那老师，我就先过去了。”
上午三场戏，下午两场，拍完整天的戏份后，宁檬整个人精疲力尽。
小青搀扶着她，给她递水递湿巾。
虞向荣导演溜达过来，瞧见她这副样子，不由笑道：“昨天在微博不是很精神吗？今天怎么就累趴下来了。”
“还好《汉武长歌》首播日在后天，没和你撞上，不然热搜都被你打脸的事霸占光了，哪里还有《汉武长歌》的事情。”
宁檬抬手蹭了蹭鼻尖。
她说：“这哪能啊。”
虞向荣意味深长提醒道：“把事情早点解决啊，K市那里可以再调查调查。打脸嘛一定要彻彻底底一些。”
“反正就两天时间，时间长了瓜就不新鲜了。还有我可提醒你了，不能撞上首播日。”
宁檬：“……”
这位名导其实不是担心大瓜撞上首播日，是在特意提醒她要去调查K市吧。
宁檬默默谢过虞导的好意。
在剧组等了一会儿，司霍开车过来接宁檬和小青离开。
坐在车上，宁檬问道：“你那边调查得怎么样了？”
“我昨晚已经联系好了K市那边的狗仔，现在还在等待。如果不出意外，今晚上就会有结果。”
正说着话，司霍低头扫了眼手机：“巧了，果然什么事都禁不住念叨。”
仔细盯着屏幕好一会儿，司霍道：“我这得到了一张照片，是赵清韵深夜入住某五星级酒店的照片。你注意看时间。”
这时，红灯正好跳绿灯。
司霍把手机递给宁檬，就连忙启动车子。
照片有些糊，但从侧脸勉强能认出是赵清韵。
最为关键的一点，是赵清韵进入酒店的时间——3月20号。
这一天她本来应该在山区里面支教才对，却入住了酒店。
宁檬心思转了一圈，勾唇笑了：“这回看她还怎么蹦哒。做假公益来博取名声，宁氏集团那边的企业形象也会因此受损吧。”
司霍跟着笑，笑得颇为阴险：“你说我们要怎么把这张照片放出去？”
“先等等吧，看今天晚上赵清韵和宁氏集团那边会不会发表声明。如果他们发表声明解释昨晚的事情，那我们就找个爆料号把这张照片放出去。”
现在就看，他们会不会发声了。
昨晚闹得这么大，真的不发声做一个解释吗？
为了好戏更加好看，她可以耐心多等待一会儿。
***
宁檬正趴在沙发上翻看报纸，手机剧烈震动起来。
她翻了个身，仰躺着拿起手机，发现发来消息的是司霍、施安彤和小青等人。
这些都是她的吃瓜损友。
一看到这三人都发来消息，宁檬就知道，她期待已久的场景终于来了。
宁檬连忙登上微博，先去瞧了瞧赵清韵的微博——没动静。
再点开宁氏集团官博——
哟，晚上七点整发了条微博。
也没说什么，就是主要介绍宁氏集团的公益项目具体内容，点出项目负责人为赵清韵。还表示在赵清韵的推动下，十所爱心学校都投入建设中，地基已经搭建好。
底下，还配有爱心学校的地基照片，还有赵清韵在K市忙碌的照片等等。
这条微博底下，有不少水军都在夸宁氏集团有担当，企业形象立得非常好。
这回倒是没出现什么拉踩的事情来。
做公益这点，本身无法指摘，所以底下也没什么人在吐槽。
不过……
就到此为止了。
宁檬修长的指甲在屏幕上一划而过，她唇角轻勾，语气戏谑。
“自投罗网。”
说着话，宁檬直接从沙发上坐起来，给司霍发消息：【那张照片是时候发出去了，这回不仅要打脸，我还要直接踩着宁氏集团的脸皮】
司霍没有回消息。
但一分钟后，一个名字为‘吃瓜一周事’的爆料大V低调上线，默默发了张照片，配字：
【3月20日，K市，某五星酒店，某人@宁氏集团】
这条微博一出来，司霍就直接花钱，把它砸上了微博热搜。
好巧不巧，这条名为#酒店照片#的热搜，最后抵达的位置正好就在#宁氏集团爱心小学#下方。
【宁檬：好了好了，热搜已经上去了】
【宁檬：对了，你能不能借我两个马甲号玩玩？我也想体验一下披马甲带节奏的快乐】
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想想就觉得非常的美妙。
司霍：“……”
他看到宁檬发来的那两条消息，整个人都无语了。
原本想果断拒绝，但想到给他发工资的人好巧不巧名字就叫做‘宁檬’，只好乖乖借了两个马甲号给宁檬。
然后这二人组，一个披着马甲在上面说：【公益项目负责人美名其曰去K市做公益和支教，结果住五星级大酒店享受，妙啊】
另一个披着马甲在底下附和：【瞧瞧那百万以上的豪车，瞧瞧那每晚几千上万块的酒店，再瞧瞧做了半个月支教黑了不少的某人，哎我数学不好，谁能教教我这要怎么彼此画等号啊？】
总而言之，大阴阳师说话不用带一个脏字，就自然而然有了那股阴阳怪气的味。
等宁氏集团和赵清韵反应过来时，这条微博底下已经被阴阳师部队彻底攻陷，宁氏集团和赵清韵被他们损得面子里子全无。
与此同时，宁氏集团总部。
宁柏远前往美国一年多了，他偶尔回国也没怎么到宁氏集团。
现在他是回来帮大儿子救场的，还没救成功，这几天只能留在公司里加班，处理公司事务，稳定董事会那些董事的心。
瞧见#酒店照片#这条热搜，宁柏远就意识到不妙了。
他连忙给公关部打电话，让公关部的人赶紧控制舆论，实在不行就把两条热搜都撤了。
这通电话让公关部的人唇角泛苦。
刚刚花了钱把微博送上热搜，现在才过了半个多小时，不仅要花钱把刚刚那条微博撤下来，还要把爆料号发的微博也一块儿撤下来。
——说实话，这真的是有点儿没事找事的意味在。
没过多久，有人敲响宁柏远办公室大门。
宁柏远两手交握，让外面的人进来。
敲门的人是财务部部长。
她把公司去年的年度报表拿给宁柏远查看。
接过年度报表，先看到公关部的支出，宁柏远顿时蹙起眉来。
“怎么回事，公关部的支出太不正常了。这支出已经是前年的两三倍了吧。”
“宁总……”财务部部长硬着头皮道，“多出来的那一倍支出，都花在上热搜、撤热搜了。”
想到自己刚刚也打电话找公关部上热搜、撤热搜……
他儿子们估计也和他有过差不多的操作……
宁柏远就默默略过了这一项不正常的支出。
等财务部部长退出去，宁柏远再也忍不住，猛地一挥手臂，把桌面上摆放着的那个水杯挥倒在地。
水杯落地四分五裂，发出清脆‘砰’的声响。
杯子里的水花四溅开来，有些落在宁柏远灰色裤脚和皮鞋上。
他默默扫了两眼，面无表情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