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咖啡糖

谢飞去七班找过关子烈的茬,七班不少学生都认得他,恰好又有人看见他在马路对面截住了唐安斓,所以赶紧将这事儿报告给了关子烈。

于是关子烈赶到时,就碰巧听到了唐安斓邀请谢飞去喝一杯的提议。

“走,一起。”

这对黑白双煞算是聚齐了,要真约起架来,自己的胜算大概率只有百分之20——这还是乐观估计,并寄希望于意外事故,比如唐安斓突然崴了脚,关子烈不小心撞了墙之类的。

谢飞有点后悔了,自己干嘛非得单枪匹马来耍帅呢?现在好了,被当场挫锐气不说,还要被押着去赴鸿门宴。

尽管心里发虚,可他嘴上不能输阵,仍在叫嚣。

“喂,这他妈要去哪啊?你俩这是在浪费我时间知道吗?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

关子烈冷冷瞥他一眼:“你的命有什么价值?能用来浪费就不错了。”

“……姓关的我警告你别太嚣张了,海钰的账老子还没跟你算!”

“待会儿再算。”唐安斓微笑着,很温柔地把谢飞推下了计程车,直推得谢飞一个踉跄,“我们到地方了。”

“……”

她选的这家烧烤店,并不像其他烧烤店那么烟熏火燎又油腻,店面很干净,也不吵闹,适合聊聊天。

“你爱吃什么?”她坐在座位上,一面悠然自得地翻着菜单,一面转头问旁边的关子烈,“他家的招牌是红柳肉串、麻辣鸡翅和泥锅涮肚,都尝尝吗?”

关子烈平静又简洁地回答:“行。”

“土豆片吃不吃?烤生蚝吃不吃?还有砂锅番茄牛肉。”

“都行,点你喜欢的。”

“诶?他家新出了烤腰子,以前都没有的,你……”

对面的谢飞忽然开口:“我吃。”

她轻飘飘瞥向他:“哦。”

“哦什么哦?你这什么态度?”

事实证明没有人搭理他,因为唐安斓和关子烈又开始研究喝什么饮料了。

谢飞很憋屈,他怀疑自己坐在这的意义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看这俩人眉来眼去,互相关怀吗?

依他往常的脾气,估计早就掀桌子骂街了,但这次理智让他控制住了自己。

在这动手也打不赢,最后还有可能自己掏钱补偿店面损失,不划算,有那闲钱还不如攒着给海钰买条项链。

不过说归说,等菜上齐时,他发现唐安斓还真给自己点了烤腰子。

唐安斓开了一瓶冰镇啤酒,很自然地推到他面前。

“别客气,今天我请客。”

谢飞斜眼看她:“你俩怎么都喝可乐,就我一人喝酒?”

“因为我俩不需要壮胆。”

“……我他妈也不需要!”他一拍桌子,“我看你俩是居心不良,惦记着把我灌醉做点什么事儿吧?”

唐安斓沉默片刻,不禁由衷鼓掌:“是啊,被你猜中了,我俩的确想用这一瓶啤酒灌醉你,再把你这个大男人扛去酒店拍几张艳.照,威胁你以后如果再来寻衅滋事,就公开照片,让大家都来看看你是多么浪.荡的男人。”

“……”

“这腰子也有毒,你还吃不吃了?”

论口才,十个谢飞也不是她的对手,他无语半晌,猛然解恨似地对着那串腰子咬下去,差点把铁签子也给咬断。

他冷哼一声:“关子烈,这疯婆子到底哪点比海钰好了?”

关子烈给唐安斓盛了一碗番茄牛肉,头也不抬地警告:“先把你的称呼改了,否则这个砂锅下一秒就会扣在你脸上。”

“……行吧,那你告诉我,这个唐安斓,哪点比海钰好?”

“海钰不配跟她比。”

谢飞急了,他自己都无所谓,却唯独听不了别人影射讽刺海钰:“海钰不配?海钰的长相身材家境性格,全都甩她八条街!”

“你眼睛瞎了?”

“你他妈眼睛才瞎了!”

这种对骂的场景略显幼稚,可唐安斓心情却莫名的很愉悦,她忍住笑意,暗地里捏了一下关子烈的手。

“行了,都别吵了,海钰学姐确实比我漂亮,比我身材好又比我有钱,这是事实。”她说,“但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作为参照物?”

“谁让你跟海钰抢男人?你把关子烈魂儿都勾走了,让他鬼迷心窍,当众下海钰的面子,气得海钰那么骄傲的一人,哭了好几次,我不针对你针对谁?”

“那你为什么不陪陪她?”

“……啊?”

唐安斓很有耐心地问:“那你为什么不多陪陪海钰学姐,反而来找我麻烦?”

这句话显然戳中了谢飞的痛处,他放下筷子,脸色阴沉地转过头去。

“海钰不需要我陪,她只有在提起关子烈的时候才高兴。”他说,“而我的责任,就是哄她高兴。”

关子烈蓦然抬眸,冷声反问:“所以我就活该成全你这蠢货的责任,强行去喜欢海钰?我拿刀架你脖子上,逼你随随便便交个女朋友,你愿不愿意?”

他向来懒得长篇大论,一口气讲这么多话,实在是破天荒了,可见也是被谢飞的脑回路气得不轻。

“……”谢飞一时语塞,他犹豫了好久,这才勉强反驳,“可海钰不是随随便便的女孩子,她足够优秀,你哪里吃亏了?”

“在你眼里,喜欢一个人其实是笔交易,要衡量吃不吃亏?”

“……”

关子烈道:“我早告诉过你,你把海钰当仙女,可我没有。我不喜欢她,半点也不喜欢,你要是喜欢自己去追,别他妈往我身上推。”

谢飞低头,恶狠狠咬紧了后槽牙:“操,我要是能追,还至于来找你这王八蛋?海钰根本不喜欢我,我也配不上她,我希望尽最大能力满足她的愿望,我错哪了?”

“你喜欢海钰学姐,这没错,想要默默满足她愿望的心情也没错,但你错就错在勉强别人。”唐安斓的声音很婉转,听上去并不像是指责或说教,只是单纯的谈心罢了,“每个人都有选择喜欢谁的权利,强求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更何况你就真的甘心把暗恋了那么多年的女孩儿,草率地推给别人吗?”

“我不草率,我认真思考过了。”

“你思考了什么?你甚至都不肯过问当事人的意见,屡次三番使用暴力,就为了乱点鸳鸯谱,你觉得自己特别理智?你这不是自我感动吗?”

“……”

唐安斓叹了口气:“你喜欢她,就继续对她好,让她明白你的心思;你认为自己配不上她,那就努力成为配得上她的人——我们没有义务为你的喜欢买单,而你也没必要看轻自己,喜欢不分高低贵贱,不肯尝试才是懦夫的行为。”

关子烈很适时地补充了一句:“就算我真和海钰在一起了,我也不会对她好,到时恐怕她哭的次数更多,你自己琢磨。”

谢飞神色一滞:“你这说的什么混蛋话?”

“我说的是实话。”

“……海钰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她?”谢飞百思不得其解,他再度将狐疑的目光投向唐安斓,“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心里有人了吧?刚才就喜欢来喜欢去的,你俩是不是早确定关系了?”

唐安斓和关子烈对视一眼,她迅速扭头,岔开话题:“你问这个有意义吗?喜欢谁是他的自由,难道除了海钰学姐,他就不能有别的想法了?”

“对谁有想法?对你有想法呗?”谢飞得出结论,“他就喜欢能打的,他有病。”

唐安斓下意识把手伸向牛肉砂锅,忍了很久,才没有把热汤直接泼在这智障的脸上。

“这顿饭还吃不吃了?”关子烈重重一撂筷子,下了最后通牒,“再废一句话,我就把你脑袋拧下来,别给脸不要脸。”

考虑到敌我实力悬殊,谢飞终于闭嘴,闷闷地将剩下的半瓶啤酒喝了个精光。

操,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他还能怎样?

在安静又不失尴尬的气氛中,三人总算结束了这顿鸿门宴。

踏出烧烤店的大门,谢飞半分钟也不想多待,登时就要转身离开,但中途却又被唐安斓抓住了衣袖。

“谢同学。”唐安斓似笑非笑地开口,“喜欢的女孩儿还是要亲自守护,才能安心,对吧?”

“……”谢飞握紧了拳头。

对吗?应该是对的。

然而他以前从未想过,也不敢想,那……以后呢?

以后的事情,谁料得到。

关子烈站在原地,目送谢飞逃跑似的背影远去,半晌转过身来,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唐安斓。

“你刚才说什么?”

唐安斓一头雾水:“你指哪句?”

“就你对谢飞说的。”

“我说……喜欢的女孩要亲自守护,才能安心。”

她清秀的模样倒映在他眼底,如同寂静湖面泛起细微涟漪,关子烈忽而轻笑一声,从容点头。

“有道理。”

至于具体有道理在什么地方,那就不得而知了。

唐安斓没有说话,她随着他的脚步朝来时路走去,两道影子一前一后,被月光拉得很长。

她听得他又道:“我送你回家。”

“好,那就麻烦你了。”

“还有……”

“还有?”

关子烈回头看向她,眼神寂寂生辉,寒冷夜风吹乱他的短发,像是电影里刻意放慢的镜头。

他缓声道:“圣诞节的那条围巾,太鲜艳了,我这两天没有戴。”

“噢,所以呢?”

“但我把它好好保存在柜子里了,没有乱丢。”

他原本不必刻意解释这种小事,可他依然主动开了口。

他觉得她会在意,因为他也同样在意着。

唐安斓愣了一愣,而后便展颜笑了起来:“嗯,那就好。”

腕间手环的铃铛随风轻响,像一首低吟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