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九尾遇到宋家祖先时?她现在在宋家祖先,宋闻道的身体里?
都郡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和身上的道袍,宋家的祖先宋闻道是个道士?修道之人?
冥帝的声音传过来,他没有告诉她宋闻道的信息,而是告诉她:“如果宋闻道不救他,就什么也不会发生了。你也不必担心白蝶会死在这里,他是上古神兽九尾狐,这只是他历劫的神识而已,只要他的原身还在,他下来历劫死多少次也无所谓。”
所以冥帝直接带她来到这个时间点,进入宋闻道的身体里,是要从根源上救下九尾?
只要她现在操控着宋闻道的身体,不要救下这只受伤的狐妖,可能就不会有之后九尾和宋家的契约。
冥帝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动,以为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又说:“你现在离开不要救他,就可以改变他的契约。”
“我在宋的身体里,那宋呢?”都郡小声嘟囔着问他。
“也在。”冥帝回答她:“只是暂时沉睡了,等你离开他的身体,他就会苏醒。”
都郡看着手指上发亮的指环又小声问:“那我怎么暂时把身体还给他?”
“还给他?”冥帝惊诧。
听她小声嘟囔说:“就……我还待在他的身体里,但暂时把身体还给他,我想再看看,现在不是一个救他的合适时间。”
冥帝不懂她的心思,要想救白蝶,现在不是最好的时间点吗?
但他还是说:“转半圈指环,你会离开宋的身体,进入指环里。”
都郡低头转了半圈指环,身体一轻,像是被拽出了宋的身体一样。
几秒之后,宋闻道拇指上的指环隐藏不见了。
都郡感觉自己飘荡在宋闻道身体里,可以看,可以听,就是无法操控他的身体。
“如果你想回宋闻道的身体里,就再将指环转回来。”冥帝的声音她可以听的清清楚楚,但只有她听得见。
宋闻道的身体动了一下,他上前两步蹲在了奄奄一息的狐狸身旁,她听见宋闻道的声音:“天啊……你伤成这样……”
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稚气,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
他伸手想去碰奄奄一息的狐狸,狐狸猛地朝他吠了一下,张口咬住了他的手腕。
他痛的抽了一口气,却没有动,只是柔声说:“你别怕,我是想救你……不会伤害你,我见过你,我还喂你吃过东西你记得吗小狐狸?虽然你没有吃……但我见你总是跑进师祖的院子里……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被我师祖惩罚打伤了?”
他边说边将手掌轻轻的落在了狐狸没有受伤的地方,“别怕别怕,你看我不会伤害你,我想看看你的伤,想救你小狐狸……”
他的手腕被咬出血来,狐狸像是筋疲力尽一般,松开他的手腕,歪头昏了过去。
宋闻道叹了一口气,弯腰轻轻将受伤的狐狸抱了起来,转身跑去了山下的一间小竹屋里。
他在这里看管门中的草药,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住。
他抱着有他半人高的狐狸进了屋子,将屋子插好,才将狐狸放在了榻上,翻翻找找,抱了一堆的药过来,跪在榻边耐着心的用剪子将狐狸伤口旁的白毛毛剪了掉,一点一点的替它清理伤口,上药。
都郡飘在他身边看着,心情复杂至极,是因为宋闻道救了九尾,所以九尾为了报恩,和他定了契约吗?
这个宋闻道看起来……真的是个好人。
光是清理它的伤口就清理到窗外的太阳一点点升起来,他还非常小心的将它眼睛下沾了血的白毛毛擦了干净。
等他替它包扎好伤口,天已经亮了。
狐狸还在昏迷中疼的喘息,他起身去洗了手,收拾干净自己,又化了一粒丹药回来,用小勺子一点点往狐狸的嘴巴里喂,边喂边嘟囔:“这是师父给我的丹药,治外伤特别管用,喝了你就没那么疼了……”
他就这样,照顾了三天,狐狸才醒过来,一醒就将他又咬了。
他也不恼,依旧耐着心的跟狐狸说话,说他知道狐狸的眼睛没了,看不见东西所以才害怕咬他,他让它别害怕,给它闻自己的气味,让它熟悉。
他也不管狐狸能不能听懂,照常给给它清理伤口,喂它喝水吃丹药。
起先三四天,狐狸的脾气坏极了,动不动就咬人,将屋子里能打翻的东西全打翻了,可它也不跑出去,它的眼睛被挖走了,它什么也看不见,听见外面的任何动静都警惕的呲牙。
后来它像是渐渐熟悉了宋闻道的气味,身上的伤口也不疼了,宋闻道时不时的还偷来鸡肉撕碎了喂给它,它的脾气也好了起来,除了宋闻道没伺候好它时,它会踢翻宋闻道的药柜,其他时候它都懒洋洋的卧在宋闻道的榻上睡觉。
有时候它会闻着气味,趴在门口听着宋闻道在院子里侍弄那些药草,晒太阳。
宋闻道偷偷养了它将近一个月它的伤才好全,但它的眼珠子被挖了,什么也看不见,全要靠人照顾。
宋闻道不放心它,每次早上去上早课时都会将门窗锁的死死,怕人进去再伤了它,下了早课就匆匆忙忙的回来,路上总会拐去山下的市集给它买些吃的。
他也是养了才知道,狐狸比小猫小狗难养的多,脾气不好,爱干净,还只爱吃肉,猪肉不吃,吃烧鸡和烧鹅,鱼肉也只吃没有刺的,往常他买烧鸡多,可天天这么买,他的余钱也不多了,所以那天就买了一兜肉包子。
他揣着肉包子,一路小跑回了竹屋,开了门进去时被屋里突然多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狐狸不见了,他的榻上多了一个一头银发的女人,就睡在平日里狐狸睡得被窝里,裹着狐狸的小毯子。
他惊的愣在门口,榻上的女人被吵醒,闭着眼朝他的方向闻了闻,开口问他:“小道士,为什么不买烧鸡?”
那声音娇媚至极,听的人腿软。
他傻在了门口,“你、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她披着毯子从被窝里坐了起来,身上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一头银发垂在她的两肩,她眯着眼朝门口的宋闻道笑,“你、你、你什么你,我本就是狐妖,你难道以为我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狐狸?”
宋闻道站在门口,脸登时红了,慌忙背过身去结结巴巴的说:“你、你……先将衣服穿上……”
“我为什么要穿衣服?我不好看吗?”她从毯子下钻了出来,半点也没有要穿衣服的意思,“这么漂亮的肉身穿上衣服,你可就瞧不见了。”
别说宋闻道,都郡从他的指环里探出脑袋,都看傻了,那是九尾吗?那是妲己在世吧……比她都要漂亮。
宋闻道脸红的更结巴了,“你、你你不是公……男狐狸吗?”他日日给它清理伤口,梳理白毛毛,无比确定,它是只公的狐狸。
她却在背后讥笑了一声:“我们狐妖可男可女,你不知道?还是……小道士你不喜欢女人?”
“不是不是……哎呀……”宋闻道急的说不上话,只说:“你先把衣服穿上,我再慢慢跟你说……”
她不高兴起来,在背后说:“我没有衣服,狐狸哪来的衣服。”
宋闻道想了想,背对着她慢慢推进去,抓起架子上他的干净道袍,退到榻边递给了她,“先穿我的吧……”
她又说:“我看不见怎么穿?”
宋闻道面红耳赤,犹豫了半天说:“你能不能先变回狐狸……”他手里衣服被一把拽了走。
背后窸窸窣窣的,一会儿听见她语气不善的说:“你这道袍真丑!”她又发起脾气来,将踏上的被子毯子全拽下来扔在地上。
小道士弯着腰一件件捡起来,偷偷去看,看见她的脚和坠在腿旁的道袍,确认了一下她已经穿好才回过头去,看她披着一件道袍,乱七八糟的系着带子,一脸不爽的坐在榻上,脸又红了红,柔声跟她说:“明日我给你买些新衣服来,买你喜欢的,只是……你明明是男的,为何、为何要变成……”女人。
她闭着眼脸朝向了他,“你这个小道士是不是喜欢男人?那我变回男人给你瞧瞧?”
“没有没有……自然是没有这回事,我、我是修道之人。”他忙说,又偷眼看她,她的极漂亮的,银白的发、白嫩嫩的脸,又妖又媚,可他总觉得怪怪的:“修道之人要清心寡欲……”
男人和女人,他都不能生出什么非分之想来。
她讥笑了一声,问他,“你若是真清心寡欲,何必怕看我呀?”
他像是心虚一般,忙将手里的油纸包递给她,“你饿了吧?先吃东西吧,今天只有肉包子……”怕她生气不吃,又忙说:“我将包子肉给你,我吃皮。”
说完,急忙忙的去打水,洗了洗手,拉过椅子坐在她旁边,将包子掰开了递到她手里,“你只将里面的肉馅吃了,皮给我。”
她闻了闻,又歪身躺回了床上,不怎么高兴的说:“不吃。”
“吃一点吧。”宋闻道拙嘴笨腮的哄她,“不吃对身体不好,明日我下山再给你买烧鸡。”又把包子凑过去。
她背过了身去,用脊背对着他说:“就让我饿死吧,狠心的小道士。”
宋闻道坐在她背后,哭笑不得,它变成人倒是比狐狸时脾气好一些,生气也不咬人了。
他将包子放到桌上,又悄悄出了门。
过了好半天,门才又被推开,宋闻道捧着热乎乎的油纸包,走到床边对她说:“睡着了吗?我买了烧鸡,还热着呢。”
她在床上闻到一股子熟悉的烧鸡味,他刚才是又跑下山去给她买烧鸡了吗?
她转过头来面朝向捧着烧鸡的宋闻道,轻轻叹了口气,“小道士,你对我真好,要是我能看见你长什么样就好了。”
宋闻道看着她闭着的双眼,心里难过起来,她其实也没有那么坏,只是一只脾气不太好的小狐狸而已,师祖挖去她的眼睛……有些太重了。
她没有眼睛,以后可该怎么办啊。
他心里为她难过,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说:“明日我给你买烧鹅吃。”
她“啧”的笑了,“傻乎乎的小道士。”她趴在床上笑着跟他说:“你知道吗,我在刚刚修成人身,有那么一点点法力时,经常去一家农户里偷吃他们的烧鸡……我第一次见到凡人就是那一家人,温柔的母亲,憨厚的父亲,还有一个……很爱笑的小姑娘,每次一见我就对我笑,抱着她手里的球跟我玩……”
她枕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的笑着,“我那时候好羡慕啊,我才知道原来有父亲母亲是这个样子的……因为太喜欢,我就把自己变成了他们的家人……”
都郡愣在了那里,他说的是宋镜游戏里的那一家三口吗?原来这些事发生在这一世……后来他的这些前尘往后,被宋家的后人知晓,又被宋镜添油加醋的利用到了游戏里吗?
她在榻上笑容一点点淡了,像是突然生气一般,踢了小道士一脚:“就是你的师祖突然出现,非说我的妖怪,害了那家人,要将我拿下,幸好我跑得快。”
宋闻道被踢的心晃荡了一下,她原来……这么可怜吗?
他将她的脚放好,嘟囔说:“我也没有父母,我从小就被丢在山下,被师父捡回来养大的。”所以他知道,没有父母的难过。
他知道的。
那天之后,宋闻道每天早课回来都会带一只烧鸡或是烧鹅回来,每次进屋之前都会小心翼翼的确认一遍……
但第二日,他却又变成了个男人,一个比他还高,眉飞入鬓的银发男人,敞着个胸怀盘腿坐在榻上,托着腮等他。
宋闻道看的不敢上前,他这个样子像个仙人,比他见过的所有得道仙人还要俊美。
何止是宋闻道,连都郡也静悄悄的愣了住,这是……九尾的真身吗?和残翼蝶蝶子五官相同,可是气场又全然不同,他散着长长的银发坐在那里,真像一只会翩然远去的白色蝴蝶。
他也不知在想什么,托着腮面朝着窗户外,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问宋闻道,“小道士,外面的桃花是不是开了?”
连声音也变了,是男人的声音,像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公子。
宋闻道点了点头,又意识到他看不到,忙说:“开了,前几日就开了,你怎么……”
他面向了他,轻轻笑着说:“你不是喜欢男人吗?”
宋闻道的脸登时红的跟熟透了一般,他这只狐狸……就是在逗着他玩。
“逗你玩的,这才是我真身的样子。”他笑着又转头朝向那扇窗户,轻轻柔柔的说:“小道士,你能摘一枝花给我摸摸看吗?”
“好。”宋闻道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过去推开了窗户,窗下就是一株桃花树,他伸手折了一支开的最好的,走到榻边,拉起他的手轻轻放在了桃花上。
他的手指好白,指节是柔软的粉色。
宋闻道离得那样近,忍不住仔细看他那张脸,其实与他昨天变成女人时差不太多,只是女人时更柔媚,而如今他更……俊美,神仙一般,若是狐狸没有受伤,只怕他这一辈子也见不得这样的人。
他捡了一只好漂亮的狐狸。
宋闻道看着他的手指摸的桃花一瓣瓣落下,心里又为他难过起来,他的眼睛也一定很漂亮,若是他能看见,该多好。
他忽然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宋闻道的脸。
宋闻道惊的僵愣在那里,他捧着他的脸摸了摸,又摸了摸,对他笑了,“是个好看的小道士,我记住你的长相了,若是我还能有机会活着回来找你,一定好好看看你。”
宋闻道的心无端端跳空了两下,忙问他,“你要走?你要去哪里?”他这样看不见,去哪里都会被欺负的。
“我总不能在这里一辈子。”他收回手指,抽出了宋闻道手里的桃花,低着头慢慢说:“我要去拿回我的眼睛,等我回来,就可以看见你了。”
“可是你的眼睛……被师祖交给了师父,师父他……很厉害。”宋闻道看着他,想阻止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没有失去眼睛时就不是师父和师祖的对手,受了那样重的伤,他如今没了眼睛再去……一定会被师祖和师父打死。
他转着手里的桃花,轻轻笑了,“可我这样活着,不开心。”
他这样笑着说,宋闻道的心就更难过了,他偷偷向师门里的师兄弟打听过,这只狐妖犯了什么错,他听说是狐妖为了修炼偷了师祖的法器,还魅惑师祖,伤了师祖……
可是,其实他不是一只该千刀万剐的狐妖,他没有伤过人性命,罪不至此……
他问他:“小道士你有没有什么心愿?我帮你做件事吧,就当报答你救我了。”
宋闻道摇了摇头,他没有什么心愿,他唯一的心愿就是他的狐狸不要再受伤了。
他扶着宋闻道的手站起身,将桃花还给宋闻道。
宋闻道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我、我帮你把你的眼睛偷回来,但你要发誓,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再害人,不伤人性命,也绝对不再出现在师祖和师父面前。你发誓,如果你违背了誓言,就……”
宋闻道思来想去,天打雷劈太重了,最后只是说:“就被关在我这里,永远也不能出去。”
都郡在宋闻道身侧,心里沉了一下,难道……这里,这间竹屋就是九尾的封禁之地吗?他是自愿被宋家祖先封印,那他是不是……
“这里是他的封印之地。”冥帝忽然对她说:“你还不救他吗?若是现在不救他,只怕就没有机会了。”
“再等等。”她依旧没有去动指环。
冥帝不明白她在等哪个时机?她不是喜欢白蝶吗?她就不怕再等下去,就无法阻止白蝶和宋闻道定下契约了吗?
他越来越猜不透她的心思。
再等等,再等等……
都郡一直看着宋闻道帮着九尾去偷眼睛,看着宋闻道被他师父发现,他的师父、师祖,所有人都被他惊动,引了过去。
九尾就是在这个时候,趁乱溜进镇压着他眼睛的法堂,不但拿回了他的眼睛,还破了法阵,盗走了那件可以让他恢复原身的法器。
他此来渡劫就是因为他的九尾狐原身,沉睡在这座山之下,只有拿到这件法器才能渡劫,恢复原身。
他在法堂之中恢复原身,地动山摇。
这是都郡第一次见到真正的九尾狐,他的原身如同渡了光一般,九条尾巴在月光之下熠熠生辉,蓝色的眼睛笑眯眯看着脚底下的所有人,最后落在被抓的宋闻道身上。
宋闻道被师兄弟押在法堂之中,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忽然俯身朝宋闻道飞掠而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宋闻道就被他拎在了手里,救了出来。
“小道士。”他的尾巴紧紧卷着宋闻道,对他说:“若你的师祖师父们不再与我为难,我便绝不杀你门中一人,好不好?”
宋闻道抬头看见他的眼睛,一双蓝盈盈的眼睛,漂亮的像茫茫夜色里的蓝翼蝴蝶,他此生此世再也没有见过比这双眼更美的。
他低下头来对宋闻道笑,轻轻柔柔的又问他:“好不好?”
宋闻道想答好,可是……怎么可能会好。
他的师祖、师父,世世代代镇守在此地,守着上古神兽九尾狐的原身,怎么可能让他逃了……
他的师祖、师父,几乎是全门派追缴九尾和他。
都郡看着九尾失手杀了宋闻道的师父,就彻底明白,为什么九尾会甘愿被封印。
因为这个局面,无可挽回。
宋闻道是个孤儿,从小被他的师父养大,可九尾杀了他的师父,因为他帮九尾去偷眼睛,因为他偷偷救下了这只狐妖,所以导致了他师父丧命于此。
他师父就倒在他的脚边,血溅在他的道袍上,临死之前紧紧抓着他的手指……
他怎么可能原谅自己,原谅九尾。
那句誓言简直像是一道诅咒,不能害人,不能伤人性命,不能出现在师祖和师父的面前……
全部违背了。
宋闻道以同归于尽的方式将自己的命和九尾镇压在了那件竹屋里。
九尾根本没有反抗,宋闻道死在他眼前,他呆呆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宋闻道浑身是血的问他,“你发过誓,绝不伤害我的师父、师祖……你发过誓……你骗我……”
他站在那里叫他“小道士……”看着宋闻道满脸是血是泪的倒在他面前,他脚边。
他甘愿被宋闻道镇压在那里。
他坐上那张曾经是小道士的榻上,一动也没有动。
他看着小道士的魂魄为了镇压他,快要魂飞魄散,就是在那个时候定下的契约,为了保住小道士的魂魄,为是让他不要魂飞魄散,他抽出一抹灵识护着小道士的魂魄,送他入了阴间。
为了找到他的来世,和他定了两世的契约,他违背了誓约,骗了小道士,就护着小道士两世,偿还他的亏欠。
宋闻道也答应了他,两世契约尽,他的转世会亲手解开这道封印,尘归尘土归土……
冥帝一直在等,等到白蝶为了护住宋闻道的魂魄定下血契,也不见都郡转动指环。
她一直没有出声,看着发生过的再一次发生,看着封印发生,契约发生,看着宋闻道烟消云散的入了轮回……
看着九尾心甘情愿的被封印上锁链,躺在那张曾经他躺过无数次的榻上。
直到那天夜里,风将窗户吹开,已经快要开败的桃花被风吹的散乱,夜色里一只白色的蝴蝶落在残败的桃花枝头。
榻上的九尾动了动,看着那只蝴蝶,轻轻的开口:“小道士,是你吗?你回来看我了吗?”
那只蝴蝶被惊动的飞走了。
都郡忽然转动了指环。
冥帝惊讶的看着她附身在那只蝴蝶上,从窗外夜色里翩然飞进窗户,落在了白蝶的手背上。
白蝶看着手背上的蝴蝶,愣了愣,眼眶像是被吹红了一般,轻轻笑了。
那么一瞬之间,冥帝明白过来,她或许就没有想过改变过去,她变成一只无足轻重的蝴蝶,只是因为可以让白蝶开心一刹。
他听见了钟表声,听见了黑白无常的敲门声,听见他们说:“冥帝大人,已是过了二十四时。”
他还没有开口,都郡就抽身回来对他说:“走吧。”
她没有一丝的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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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表声敲响了整八下。
他和都郡再次回到那间卧室,那张柔软的床上。
都郡翻身坐起,看着昏暗的房间,站在床边的黑白无常愣了几秒,忽然回头问他:“他只是和宋闻道定了两世的契约,为什么会到宋老爷子宋明这一世?”
冥帝愣了一下,她的脸色和语气平静极了,她没有在难过?没有感伤?她仿佛……只是为了去看看。
冥帝扶着白无常的手慢慢坐起来,回答她:“因为宋闻道是修道之人,他本该修成正道,有几百年的阳寿,所以他在阴间逗留了几百年才重新轮回做人,宋明是他的儿子。”
冥帝给她看了宋闻道的第二世,他在民国做了一位教书先生。
而白蝶的灵识跟着他入轮回,到了和他相同的世界,可在白蝶找到他时,他已经病的奄奄一息。
白蝶让他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却救不下他的命。
他临死之前将他的儿子托付给了白蝶,嘱咐他的儿子去为白蝶解开封印,了解了他们之间的前尘往事,也拜托白蝶最后在为他做一件事,抚养他的儿子活下去。
所以白蝶在他的病床前,与他的儿子定下了一世的契约,答应宋闻道会庇护他儿子平安一世。
那个儿子就是宋老爷子宋明,他那时才九岁,听宋闻道告诉了他所有关于白蝶的前世,在宋闻道病床前答应了,会在他成年之后去为白蝶解开封印。
但人心贪婪,他从九岁开始就仰仗着白蝶的庇佑,丰衣足食,过着比寻常人好百倍的生活,他没有宋闻道那些前尘往事牵绊,他就是单纯的想要永远享受白蝶的庇佑。
所以他一拖再拖,甚至靠着白蝶续命,一直活到了今时今日。
“宋明早就阳寿已尽,撑到今日,白蝶原身的大限之日快到,他的寿命也到头了。”冥帝告诉她,“所以他才急着要让宋镜去解开白蝶原身是封印,重新定下契约。我猜宋家早就告知过白蝶,作为解开他封印的交换就是定下契约。”
他想了想又说:“至于你们说的女主卡,和那个什么百万副本,为什么会能去往白蝶原身封印的世界……我暂时还没有查明。”
“不用查明。”都郡猜,这个全息恐怖的游戏公司,和她之前去古埃及的直播公司,甚至是她现在绑定的[海王系统],是同一个公司吧,传送玩家去别的世界对这个公司来说,驾轻就熟。
冥帝看着她,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不是想救他吗?为什么不救他?”
“救,当然要救。”都郡看向了开着的窗户,外面街灯比星光还要明亮,“我知道了他过去发生了什么,才好去救他。”
冥帝不明白,她忽然回过头来看他,亮晶晶的眼睛凑过来对他说:“你能帮我一个小忙吗?”
冥帝愣了住,她居然会主动让他帮忙?明明他把她送去了白蝶的过去,她也……什么没有做,“你说。”
她抿嘴一笑对他说:“你变成我父亲的样子,去宋家待一会会儿行吗?就一个游戏副本的时间,等我通关副本,就去找你。”
他看着她,明白过来,她跟他进入白蝶的过去压根就没打算改变什么,只是想要知道白蝶的过去发生了什么,她最终还是要自己去救白蝶。
“行吗?”她又问他,“你知道宋家那群人坏透了,我爸过去肯定会吃亏,但你不一样,你比宋家更厉害。”
他看着她笑了,她夸他,竟然是在这种时候,“你没有改变白蝶的过去,是因为……怕我受罚吗?”
他将这句话问出口,又有些怕听到她的答复,想说算了。
她已经开口说:“是啊,我们好歹夫妻一场,我也不想你总是受罪。”
他顿在了那里,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为夫妻一场四个字……不高兴,她又笑了笑说:“也不全是为你了,还有我自己的原因。”
她若是改变了九尾的过去,那就不会再遇到他了,他或许会像阿吞一样从群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