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现在不需要明白。”都郡收回了停留在他脸颊上的手指,他还小,今年才八岁,坐在轮椅里瘦的可怜,西非他们同他差不多一样大却比他高许多,壮实许多。

他吃了常人从未吃过的苦,活着苦,死了也苦。

但没关系,她来了就会尽所能的,对他好。

八岁,明年他的父王就会暴毙,而他会被宰相阿伊推上法老之位,成为傀儡。

在那之前,他必须好起来。

都郡摆出一副高冷的姿态,以她前夫冥帝常用的口吻对他说:“你只需要明白,我既选了你,你就是神之子,我说的话就是神谕。”

她讥笑了一下转过身去。

阿吞看着她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变的……让他看不透,听不懂。

从前的她恶毒的明白清楚,现在的她像高高在上的月亮,让你看着却又让看不清月亮上有什么。

她坐回了侧榻上,懒洋洋的歪着,对阿吞说:“我这两天累坏了,要补个觉,你先不要出去,就在看书去吧。”她指了指殿内的高大书架,脚尖轻轻一踢将侧榻边的小案几踢翻。

上面的器皿水果,一起摔在了地上,叮叮当当一通的响。

外面候着的奴隶和女仆人影晃了晃,她扬声严厉道:“谁也不许进来!今日就让在这里跪上一天,他就知道哪里错了!”

外面的人哪里敢进来。

阿吞惊讶的看着满地的水鬼,又看她,她到底要干什么?

“你若不想看书,就随便找点事干,不要离开大殿,不要弄出动静就行。”她说完之后,当真不再理会他,在榻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抱着枕头,闭了眼,真去补觉了……

【夕仔:主播好会装逼啊!把小阿吞整懵了!学到了学到了!】

【护吞宝:啊啊啊我阿吞宝宝好可爱啊!懵懵的!】

【阿飞的小蝴蝶:葛葛来晚了~~~主播进行到哪儿了?】

【多说阳间话:不是吧,主播你真睡觉?这么好一个独处的机会,你不跟小法老培养感情你睡觉?五百多的阳间人在看你呢!】

但都郡确确实实打算睡觉,一是她真的又累又困,二是她觉得直播睡觉又安全又能给手机蓄电,最好一口气睡够六个小时,安安稳稳的充满电。

反正直播也没规定,不许直播睡觉。

至于小阿吞,不能操之过急。

大殿里静极了,静的能听见她的呼吸声。

阿吞坐在轮椅里看了她好半天,她是在试探他吗?

她半张脸陷在松软的枕头里,黑发散在肩上,垂在榻边,她穿着长袖的袍裙,只露出一小截的手臂和脚踝,纤细白皙的不像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从神台选王储那次之后,就爱穿长袖长袍裙,明明从前她总是裸露着大片大片的肌肤,试图让自己变得更像“埃及人”。

阿吞记得她不是埃及人,她是曾经的大祭司捡回来的外邦女孩,她曾经也是被贩卖的奴隶,谁能想到这个奴隶女孩联手宰相阿伊,推翻了她的义父大祭司,成为高高在上的、唯一的女祭司……

她真睡着了吗?怎么会有人能在恨不能杀了她的仇敌面前,安枕无忧?

可她看起来……就像是真睡着了。

阿吞看着她,慢慢摇动轮椅朝她靠近,轮椅的轮子不小心撵到了地上的盘子,铛啷啷的一阵响,响的他心突突跳,只见侧榻上的她被惊醒似得抖了一下,不高兴的皱着眉将脸往枕头里埋,嘟囔了一句:“小声点啊……”

阿吞僵在原地竟有些不敢动了,她真睡着了?被他又吵醒了?

大殿外的风送进来轻轻的金珠碰撞声、远远的乐曲声,阿吞僵坐在轮椅里好一会儿,不可思议的发现她又睡着了……

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在殿中呆坐了一会儿,他慢慢的移动轮椅去了书架旁,一面墙的书架上摆满的画卷和莎草纸的卷轴书籍,祭司神殿里收藏着最全最多的书籍,上一世他从来没有被允许过靠近这个书架,翻阅上面的书籍画卷,这些只有西非他们可以随便翻阅。

可现在,她却准许了他随便翻阅?

他伸手拿了一本放在书架旁桌子上的书籍,像是有人刚刚看过,是祭司在看的书吗?什么书?

他翻开看了一眼,立刻又合了上,整个耳朵红了起来,这本书……是一本画册,画着各种“繁衍的姿势和诀窍”是教授人如何更好的繁衍后代的书。

祭司竟然在看这种画册?

他忍不住又看向了她,她睡的很不老实,七歪八扭的将脸全埋在枕头里,衣领在她后颈翘起,露出一片雪白雪白的脖子和蝴蝶骨,她袍子下的身体竟是这样瘦的……

他忙扭回头来,不知道为什么心跳起来,匆忙将那本画卷放回了原位,心中冷笑,没想到看起来不容侵犯的高冷祭司大人,暗地里却看这样的东西。

她多大来着?她似乎比他大九岁还是十岁?她做的恶事太多太毒,让他忘记了她的年纪,也不需要知道,左右等他好起来是要杀了她的。

他随手又抽了一本书籍看,心思却不知为何总不在书籍上,飘飘荡荡的又绕回她身上,是因为她睡个觉也总是动来动去,吵到他看书了。

时间真静真漫长,他都忘了自己在书架上换了几本书了,她还在睡。

直到窗外的太阳落下,橘红的夕阳照进大殿中,她才总算是醒了。

醒来后迷迷瞪瞪的坐在侧榻上,看看他又看看窗外的夕阳,惺忪的问:“我睡了一天吗?”

阿吞将书籍放会书架,冷冰冰的对她说:“祭司大人真是高枕无忧,你不怕我趁机杀了你吗?”

她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过来,又问他,“你吃东西了吗?”

阿吞顿在了那里,又无语又气恼,看着她不说话了,她紧闭他在这殿里一天,谁敢进来给他送饭?

她还明知故问,“你不会一天没吃东西吧?”

她一脸惊讶,让他更是气恼,不然呢?

她抬手一指窗下桌子上的吃食和水果,“那不是吃的吗?你饿了就吃啊,又没人管你。”

他看着长桌上的吃食,愣了一下,那是给他吃的吗?他可以吃吗?

“哦。”她突然明白什么似得说:“也对,万一那些吃的我下了毒呢。”

他再次看向她,越看越看不懂她。

她起身光着脚走到殿门口,吩咐女仆备饭,又对他的奴隶阿布说:让他自行去吃饭,不用候在这里,他的主子要跪到天黑才能离开。

可饭布好了,她又每一样尝了一口,然后对他说:“吃吧,都没毒。”

她真的太奇怪了。

他第一次被准许与她同桌用饭,其实自从被推进火坑之后就很少有人和他同桌吃饭,他脸上疤痕狰狞,吃饭不方便,母后不忍心看,他也不喜欢被人看着吃饭,所以他总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吃。

他坐在饭桌旁不适应的没动手,看着她挑挑拣拣的吃了几口饭,像是不喜欢吃。

“不是要杀了我报仇吗?你干瘦的只怕连西非也打不过。”都郡看他一眼说:“不吃我就撤了,离开我的神殿,今晚你就没饭吃了。”

他又看了一眼桌上的吃食,比寻常送到他奴隶房里的要好几十倍,他早就饿了,可是要他当着这个女人的面,别扭又狼狈的吃饭,他宁愿饿死。

“本祭司要去沐个浴,等我出来,就将饭撤了。”都郡起身,慢腾腾的走去这大殿里面的“澡堂”。

神殿里面,一墙之隔的内室修了一个很大的“露天游泳池”,每一日有女仆来清洗换上干净的水,被太阳晒上一天,水热乎乎的。

都郡对这个“露天游泳池”十分满意,虽然古埃及吃的一般,但享受方面倒是不输中国人民。

她这会儿故意离开,掀起帘子进入“露天游泳池”后又小心翼翼的从门帘后偷看,只见端坐在饭桌前的阿吞偷偷回头过来看她,见她进了帘子后,才飞快的伸手抓了一块桌子上的熟肉塞进了嘴里,捂着嘴在那里偷偷的吃。

小孩子,他毕竟死的时候才十九岁,埋在墓室里做了几千年木乃伊心性却还是像小孩子一样。

都郡放心进了露天泳池,看了一眼直播间,今天一觉睡够了六个小时呢!

【护吞宝:阿吞宝宝好可爱!主播什么时候让我们宝宝的小脸也变好啊!想看吞宝的长相!】

【多说阳间话:不可思议……我竟然看主播睡了一天……主播难道不该直播泡澡给我们看吗?】

【阿飞的小蝴蝶:想得美!我这个爸爸还在呢!】

【小鬼乖乖:……】

【小鬼乖乖:到底什么时候去木乃伊之眼:空房间?】

这位霸总老哥还真是急得很,都郡低声回复两句,结束了今天的直播。

她脱了外袍,正想泡泡澡,突然腹内熟悉的剧痛猛烈袭来,将她瞬间击垮,跌在外袍里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她手指发抖的捂住自己嘴,该死的!她又忘了“淫虫”这件事!

她忙要去摸外袍里的手机,突然听到了外面轮子转动的声音。

“祭司大人?你摔倒了?”阿吞停在门帘外,伸手挑开了帘子。

都郡忙捂住外袍里的手机,怕阿吞看见。

她这个举动却让阿吞以为她是抱住外袍捂住自己……赤裸的身上。

阿吞的脸一红,慌忙放下了帘子,他、他看见了……她光溜溜的背和光溜溜的腿……还看见她发颤的身体,地上一滩的血……

“出去!”她在里面发颤的吼他。

那声音……和之前她突然吐血后的声音一模一样,她又吐血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不是真的中了什么蛊毒?

“出去阿吞……回你的房间去。”她痛苦的一字字对他说。

他坐在门帘之后,没有动,也没有再掀开那道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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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里面的都郡背过身立刻划拉开了手机。

却见阴冥帝君几分钟前就在群里发了道具红包。

阴冥帝君:@嘟嘟【道具红包】交换。

她马上领取红包,果然是[冥帝之血]!

她一秒也没耽搁的服了下去,靠在泳池旁缓了半分钟,又气又懊恼,她一定要成为海王尽快换回来身体!不然这永远没办法摆脱阴冥帝君了!

等她缓过来,披上外袍出去给阴冥帝君拿止疼膏药时,掀开帘子看见了还坐在外面的阿吞。

日沉西山,夕阳已经尽数湮灭,大殿里没点灯,他坐在昏暗的殿中,帘子之外,一双眼睛比星星还亮。

“你怎么还没走?”都郡庆幸自己把手机揣好了。

阿吞看着她,目光停在她红红的嘴唇上,说:“没什么,想等着看看你会不会死。”

这小子……

都郡有些气恼的说:“我命长着呢,我若死了你就哭去吧。”不想理会他,扬声叫进来他的奴隶带他下去。

阿吞被推出大殿,忍不住回头看她,她在昏暗的殿里踮脚在够柜子上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竟想让阿布去帮她……

他转回头来又为自己的这个念头生气,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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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的天黑的很晚。

都郡发了止疼膏药后,阴冥帝君沉默的领取,没有和她多说一个字,明明他和她还有一分钟的私信时间,但他直接在群里和她交易,没有跟她私聊。

都郡泡在露天泳池里,看着手机沉思,这个[海王养成]的任务到底怎么样算完成?群里全都爱上她?冥帝也得爱上她[嘟嘟]这个群友?

她想了想决定试试看,点开和冥帝的私聊,发信息给他:在干嘛?

他倒是很快回复了:有事?

狗东西,酷的很啊。

嘟嘟:有事。

阴冥帝君:什么事?

都郡回复:关于你的事。

阴冥帝君:?

都郡:你好不好?

阴冥帝君那边果然迟钝了几秒,再发过来字数多了:你为什么这么问?

都郡很久没跟这么狗的直男聊骚了,反而觉得来劲,继续追加:你的伤口还疼吗?

阴冥帝君:你问这个做什么?

都郡:关心你。

都郡:你没感觉出来吗?

阴冥帝君:你是在跟我聊骚吗?

都郡“干”就在嘴边,这男人还真是又直又狗。

她想了想回:你想我跟你聊骚吗?

阴冥帝君:不想,我有妻子了。

哟,还挺深情呀。

都郡:你这么冷漠的人还有妻子啊?你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爱她吗?

他那边过了十几秒才回复:与你无关。

垃圾,怎么跟她没关,有关的很呢。

都郡:我猜你不知道自己爱不爱她,你刚刚在想你爱不爱她,但没想出答案。

他没回复,但都郡知道他在看,在想她这句话。

都郡又发了一句:因为我也在想同样的问题,分开这几天一直在想,我到底爱不爱我前夫。

她故意这么说,让他觉得巧合,觉得那么的,相似。

果然他回了一句:前夫?

他们的聊天还剩下十几秒,但都郡不准备再回复了,要留个钩子,让他想,让他猜,不能回复的太满太积极了。

正好群里有人在说话,她点回了群里——

九尾蝶蝶:[分享歌曲《阿飞的小蝴蝶》]

九尾蝶蝶:大家都来听听这首优美动人的歌曲,是我刚学刚录哒,昨天学了一天呢。@尼罗河的阿吞 @伯爵统帅 @口器要不要 @阴冥帝君

伯爵统帅:没想到你真的是男的。

口器要不要:[鼓掌]

九尾蝶蝶:哟,口器小朋友学会发表情啦?棒棒的哟~

九尾蝶蝶:@伯爵统帅,怎么啦伯爵葛葛?你该不会在偷偷暗恋蝶蝶我吧?我倒是不介意跟你搞基~~可惜我心有所属了[害羞][害羞]

伯爵统帅:咳咳,你误会了,只是觉得你说话像女孩子。歌很好听,你唱的很棒。

九尾蝶蝶:一般一般,比嘟嘟录给我的差一点点。

都郡差点被口水呛到,蝴蝶葛葛怎么在群里给她搞修罗场!

果不其然伯爵统帅问:嘟嘟录歌给你了?

九尾蝶蝶:是哒~

九尾蝶蝶:你们听,你们细细的听这首歌,看着歌词听,这首歌它不是一个普通的歌,它是一首动人的情歌,它里面有一段情。

口器要不要:[可怜][可怜]嘟嘟的好听吗?

尼罗河的阿吞:嘟嘟专门唱给你听的?

伯爵统帅:阿飞的小蝴蝶,嘟嘟对你很用心啊。

九尾蝶蝶:[害羞][害羞]我不能给你们听嘟嘟唱的,这是我和嘟嘟的独家秘密。

都郡反倒被逗笑了,蝴蝶葛葛这是忍不住翘起尾巴在炫耀啊,可可爱爱。

阴冥帝君在最后那几秒里给她发了个私聊:看来你也在和群里的九尾蝶蝶聊骚。

看到这句话,都郡都能脑补出他脸上的讥笑。

都郡也笑了,小瞧她是不是,她哪儿是也在和九尾蝶蝶聊骚?她是同时和群里所有人聊骚。

都郡在群里回复:九尾葛葛真可爱呀!像个炫耀的小朋友。[可爱]没想到为葛葛做这么一件小事,就能让葛葛这么开心。谢谢葛葛喜欢,以后我会再接再厉让所有葛葛都开心喜欢的![握拳]

哇,加了表情之后,她好的发言好婊哦,她要用行动证明给冥帝看,她的聊骚能力并不止步与两个。

九尾蝶蝶:那不行,你不能讨他们喜欢,你只能讨葛葛我一个人喜欢。

都郡发了一个小猫啾咪的表情包。

这个时候表情包最好使了,不能太正经回答。

伯爵统帅:可爱的小猫,都可爱,九尾和你都像小朋友一样可爱。

口器要不要:嘟嘟可爱!

阿吞直接和她私聊了。

都郡原本还以为他是要追问九尾蝶蝶和录歌的时,没想到点开,他发了一句:嘟嘟,可以和我聊聊吗?

当然,当然可以。

都郡问他要不要语音。

他先问了她一句:我的声音,现在变成小孩子了……你介意吗?

都郡:当然不介意!

他在几秒之后发了语音过来。

都郡立刻接起来,听见那边有个奶娃娃的声音“喂?”了一声。

他像是闷在被子里,声音又低又闷,显得惊人的奶。

“听得见吗嘟嘟?”他问。

都郡被奶化了,白天他在神殿里跟她说话总是故意老气横秋带着仇恨,听起来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他放柔了声音,简直像个撒娇的小朋友!

“听得见听得见。”都郡忙说:“你的声音好乖哦。”她忍不住笑了。

阿吞像是害羞了一样嘟囔了一句,“你不要笑我的声音嘛……”

天了咾,谁家的牛奶小甜豆,这么会撒娇哦。

都郡整个人软下来,笑着跟他说:“我没笑你,我是在夸你,真的太乖太可爱了,想听你叫我姐姐怎么办?”

阿吞原本憋了一肚子正经话要跟她说,这会儿硬是被她弄的钻在被子里,脸又热又红,所有的话跟着他的心一起害羞起来。

他沉默了好几秒。

都郡原本只是想逗逗他,知道他必定会害羞叫不出口,正打算笑着先说好,就听见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里,他很小声很小声的叫了一句:“姐姐。”

都郡当场就i了!被叫的晕乎乎,软绵绵的,泡在水里身体和心一起荡漾起来。

啊,这是什么言听计从,千依百顺的小可爱呀。

她趴在泳池边抿嘴笑起来,“你叫什么?我刚刚没听清。”

他在那里又是一阵动,奶声奶气的憋出一句,“你明明就听清了……”

都郡开心的合不拢嘴,什么前夫什么冥帝,她记不太起来了,“好嘛,不逗你了,你是有话想跟我聊吧?”

他轻轻“恩”了一声,似乎往被子里又钻了钻,声音更闷更低的说:“我遇上了一个很奇怪的人,我想不通。”

都郡心里咯噔一声,该不会要和她聊她这个女祭司吧?

果然,他小声说:“我有一个仇人,从前她害我折磨我,毒蛇一样让我生不如死……可是我重生回来后,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她甚至、甚至冒险去救了我,治好我身上的伤,我原本以为她是想要给我一点恩惠,让我改变想法听她的话,她好利用我,可是……”

他想不明白的顿了一下继续说:“可是她并没有告诉我,是她涉嫌去救了我回来,也没有提起她为我疗伤的事,她什么也没解释,只是跟我说,让我别说出去,说……为我好。她也没有刻意的讨好我,对我好,依然对我冷冰冰,高高在上……但似乎又在保护我……”

他越说越糊涂,“我想不明白,她这么做是为什么?她要利用我,就该拿着治好我的恩惠来跟我交易,或者让我清楚的知道,可她都没有。”

都郡心中庆幸,幸好她稳住没急于求成。

都郡按住躁动的心,柔声跟他说:“说不定那个人她,痛改前非想要弥补你呢?人总会犯错……”

“她是个恶人,世界上最恶毒的人。”阿吞打断了她的话说:“嘟嘟,你想象不到她有多恶毒。”

都郡心在滴血,她知道……她知道啊!但是现在这个恶毒的女人是她!

“我想象不出她会痛改前非。”阿吞说:“可是我又看到她几次吐血……嘟嘟,你说她会不会是因为被害我的宰相下了什么蛊毒,□□控着听宰相的话来害我?”

都郡眼睛登时就亮了,还能这样理解?阿吞这是什么天使的心灵,这样的苦衷他都能替恶人想出来?

她压住语气说:“或许是的呢,或许她也有什么苦衷,被逼无奈,也或许……你重活这一世,她已经不是那个她了呢?”她疯狂暗示。

阿吞顿了一下,“嘟嘟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呀?你的意思是……难道她也重生了?”随后又自我否定,“不会,她要是重生了,第一件事肯定是除掉我,因为我上一世杀了她,剥了她的皮。”

他用奶声奶气说出这样凶残的话,让都郡哭笑不得。

都郡:“也有道理,但……这世上不只有重生这一种方式吧?你说她像是变了一个人,有没有可能……”她及时停嘴,怕系统炸她的号,让阿吞慢慢的想吧。

“可能什么?”阿吞问她。

他们的通话时间却已经结束了。

阿吞握着手机,在被子里想了好半天嘟嘟说的话,这世上不只有重生这一种方式?她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还没有想明白,突然像是被一股力量魇住了一样,一头栽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他像是被硬生生拽进了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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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敲关着“他”的木盒子,对他说:“出来吧,今天该开始受刑了。”

是祭司郡大人的声音。

他从木盒子里钻出去,看见点着灯油的神殿里,祭司郡大人披着到脚踝的长袍,乌黑的头发像是刚洗过没干一样,她在取桌子上灯台,举着灯台转过身,朝他走过来。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止不住耳朵就热了,她的长袍是敞着的,里面穿着短裙和短短上衣,露出又细又长的腿,和一截腰,还有……还有她光洁饱满的……胸部。

她走过来将灯台放在他旁边,惊奇的笑道:“今天怎么不冲我吼了?”

他僵在木盒子上,垂着气恼,朝她凶神恶煞的吼了一声,想吓吓她。

她却抿着嘴笑了,手里拿着那把蝴蝶一样的刀,用刀背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肚子。

他被冰的哆嗦了一下,吼叫全咽了回去。

“昨天刮过的地方,长的这么漂亮了。”她满意的用手指碰了一下他的身体,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你竟然有腹肌和人鱼线,是我刮的技术太好,还是你正常的十九岁时就这么……靓?”

他有些听不太懂,靓?腹肌?人鱼线?

她伸手捧起了他的脸,做了一个深呼吸,对他说:“我今天不给你贴符了,你要是能听明白我的话,就乖乖的不要动,忍着点,我会很快很快。”想了想又补道:“还有,不许再冲我吼,要是今天再吓到我手抖,我就割掉你的鼻子。”

他顿在那里,任由她捧着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嘟嘟囔囔的在说:“从哪边开始好呢?我这也没有整容师的手……只能尽力给你刮的好看点……”

她在说什么?她是不是以为他这个“木乃伊”听不懂人话?没有脑子,不会思考?

她把他的脸转到了正前方,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细细的锁骨上黏着湿发,挂着水珠……好漂亮。

他脑子一热,忙扭过了头去,气恼的自己哼了一声。

她已经在刮他的腐肉了,差点就把他的耳朵全给削掉了,吓得喘了一口气对他道:“很疼吗?我知道很疼,可这不是为重获新生吗?忍一忍啊,今晚我就把脸给你刮好,明天你就变小帅哥。”

她那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好好笑。

她又把他的脸转回来说:“乖,看着姐姐。”

他的目光落回她的身上、脖子上、脸上,他看着她的嘴巴、鼻子、眼睛,每个地方都漂亮的刚刚好,那双眼睛被灯火映照的,像宝石一样。

他恨她,但他在这一刻又无法挪开眼睛。

他又听见远远的地方传来远远的歌,是他们埃及人在歌颂月亮,歌颂它诱人沉迷的美丽……

他恨她,他真的恨极了她。

她的眼睛看向他,对他笑了一下。

他像个偷窃的贼一样,心虚的挪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