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求我。

都郡立刻竖指比了个嘘,眼睛睁的溜圆盯着他,在他手臂下的身体轻轻发抖,一张漂亮的脸蛋惨白惨白。

怎么?她以为不出声,那东西就会走吗?

他的眼皮微微掀起看了一眼她的背后,那东西身上怨气不小,正坐在她背后在看她。

死寂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了“咯噔、咯噔”的声音,异常清晰。

那是……剪指甲的声音。

她的整个身子紧绷了住。

“咯噔、咯噔”,一下又一下,然后传来椅子被推动的声音,划在地板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拖拉声。

“嗒”的一声,门被关了上。

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她背后一下一下剪指甲的“咯噔”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仿佛近到了她的耳边。

他抬了一下眼睛,看见那东西背朝着她,看不见脸,只看到一头黑乎乎的头发,后脑勺朝着她靠近,再靠近,腥臭的黑发垂在她的肩膀上,扫在她脸上,她抖得更厉害了。

还不求他?胆子那么小,嘴可真硬。

他搭在她腰上的手指,轻轻柔柔的抚摸着她的腰,倒是想看看她能嘴硬到什么地步。

腥臭的头发从她背后慢慢的趴上她的脸,她的脖子,她像是紧张一般,过了一下呼吸——

她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那团黑乎乎的头发,身体在他手指低下瞬间一扭,他甚至没有看清她什么时候掏出来的黄纸符,就听见那东西发出一声惨叫。

都郡半跪在床上,一只手拽着一把头发将那东西按在床上,一只手已经将禁锢符贴在了那东西的“头上”,黏糊糊的黑头发缠在她的手上,她边起鸡皮疙瘩边怕的低骂:“草草草太恶心了!”

“……”阴冥帝君离得太近,被腥臭的头发甩了一脸,立刻侧身坐了起来,惊愣的看着都郡,那东西被死死按住床上拼命挣扎,叫的异常惨烈。

这叫声……可不止是被禁锢该有的叫声。

他只见那东西被贴着黄纸符的地方冒起了一股股白烟,“?”他这才闻到,黄纸符上沾着他血的味道……

她什么时候蹭的他的血?

她却根本顾不上他,那东西不止挣扎的剧烈,一头黏糊糊是头发像是触手一样疯狂的往她胳膊上爬,顺着她的胳膊就要缠住她的脖子、钻进她的嘴里,她哪里见过这个!怕的破口大骂,“我他妈要吐了!”一抬腿跪在了那东西背上,腾出一只手胡乱的扯着往她身上爬的黑头发扭麻绳一样疯狂的往那东西脖子上缠,缠的死死拽着头发拼命的勒,那颗长满黑头发的脑袋突然“咯”的一声掉进了她怀里。

都郡被吓的脑子发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腿下没有贴符的“身体”挣扎了开,她被带的抱着一颗脑袋摔在床上,扭头看见一个没有头的“身体”摇摇晃晃朝门跑了过去。

“别跑!”都郡甩开怀里的脑袋,跳下床光脚追了过去。

却还是没追上,那身体直接穿门跑了出去,都郡打开门追出去,回廊里空空荡荡,半个鬼影也没有了。

阴冥帝君坐在床上看着她的背影,说不吃惊是假的,她到底……是怕还是不怕?

明明半点法术没有,只有三张鸡肋的黄纸符,她竟然……凶的仿佛自己真是个天师。

他看着床上已经变成一团头发的脑袋,慢慢揭掉了那张黄纸符,她以为他背上流的血,和他的精血一样吗?

背上的血只有他冥帝之血功效的十分之一而已,傻子。

回廊里传来唐邵宗他们的声音。

“你那边也出事了?”唐邵宗带着都娇和王臣冲出房间,快步朝她走过来,先问:“你没事吧?”

也出事?

都郡看向都娇,她脸白的没有血色,眼眶发红,握着自己的左手腕,都娇的左手大拇指的指甲断了一半,血淋淋的肉芽露在外面,“你们也遇到了?”

“是。”唐邵宗脸上没有半点笑容,手里的手机还亮着,“不止是我们,可能……段泽也遇上了。”

“段泽?他不是走了吗?”都郡惊讶,她看着段泽和都行远上了车离开的。

唐邵宗扫视着四楼一间间漆黑的房间,告诉都郡,刚才在11号房间里他接到了都行远的电话,都行远说段泽不见了,离开酒店没多远,车子爆胎,都行远下车去看,等再上车的时候段泽就不见了,打他手机打不通。

而就在他接电话的档口,他听见了剪指甲的声音,等他看过去发现是都娇坐在床边呆愣愣的在剪指甲,剪出血了也没停。

都娇被上身了,他赶过去把女鬼逼出都娇的身体,就听见都郡那边的声音,一时分心,女鬼穿墙跑了。

“会不会……女鬼不止一个?是三个。”都娇像是吓坏了,声音还是哑的,却想帮到唐邵宗。

唐邵宗摇了摇头,“不会,是一个,它一直在重复同一个行径,剪指甲。人在死后怨气太深就会逗留在死前怨气最深的地点,重复着生前的某个行径。”他们遇到的三个,都有一模一样的行径,包括宋敏敏遇到的也是——剪指甲。

这说明,他们遇上的是同一个,只是怨气太深,散布在这个四楼的各个角落,不止是11号房和14号房。

“那段泽呢?”都郡不在意是一个鬼,还是三个鬼,她想知道段泽现在在哪儿。

“他可能回到了酒店。”唐邵宗一间房一间房的扫过去,“要是我判断的没错,可能在之前酒店断电时,段泽就已经被上身了,怨鬼不会离开某个地点,它应该操控着段泽又回到了酒店,回到了四楼,在某个房间里。”

这一间间紧闭的房门像是一个个闭着的眼睛。

“为什么会上段泽的身?”都郡不明白,那么多的人里,怨鬼上身是随机的吗?

“因为他心神恍惚。”唐邵宗看向了都娇,“容易被鬼祟选择上身的,皆是心神恍惚,心志不坚,最近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不太好的人。”

都郡的心沉了沉,段泽最近的精神状态看起来确实非常非常不好,她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一个人越衰就会越容易遇上事儿。

那都娇是怎么回事?

都娇低着头不敢看宗先生,只有她自己清楚,她被上身之前心里全是恨不能都小郡遇上鬼,被鬼折磨吃些苦头……然后她就听见有个女人在低低说话,说什么她没听清,精神就恍惚了。

“人生邪念,也会被鬼利用。”唐邵宗低低的提醒了她一句。

都娇像是被戳穿心思一般,抖了一下。

都郡却顾不上都娇的那点小心思,她看着一间间房门问道:“根据你的判断,段泽应该就在四楼的某一间房里是吗?”

那个女鬼那么变态,如果耽误久了说不定段泽的手指头全被剪光了。

“是。”唐邵宗刚想说,怨鬼吃了亏,一定会再次出现找他们。

就听见都郡对王臣说:“把门全部撞开,鬼可以藏着,但段泽一个大活人没法隐身,要是在肯定找得到。”

王臣一愣,要把门全撞开一间间找??

唐邵宗皱了一下眉,他其实不太赞成她这样莽撞激进的做法,但知道拦不住她,就对王臣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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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走廊里,不断传来撞门声。

阴冥帝君靠在走廊的窗下看着都郡,她跟着王臣,双臂环胸的一间间找过去,本来散着的头发已经被她扎起来盘在了脑后,露出光洁的脖子和肩膀,又利落又漂亮,一张脸冷若冰霜,看起来很不好惹。

她没有开口寻求他的帮忙,只怕是……已经忘了他还在这里。

他就那么看着,也不知道撞开到了第几间,从里面窜出一个人撞开了王臣,逃了出来。

啧,他的祭品妻子凶的很呢,逼的怨鬼落荒而逃。

“王臣!”唐邵宗立刻甩出几张符,“封住电梯和楼道!”离电梯最近的王臣接在手里,训练有素的贴在了电梯和楼道口。

那个人被符挡下,惨叫一声,只好朝着离他最近的那间房窜了进去。

那间是11号房。

“段泽!”都郡第一个追了过去,跟着冲进了房里。

房门在她背后“哐”的自动拍上,“咯噔”一声上了锁。

漆黑的房间里她还没站稳就被一把抓住脖子,猛地扑撞在墙上,她瞬间抬手一张禁锢符贴了出去,这次留了心贴在他的胸口。

她撞在墙上痛的喘了口气,背后是到她腰的窗户,窗户紧紧关着,窗帘外的月光和灯光透进来,照亮她眼前人的脸。

是段泽,他憔悴的脸上全是汗水和泪水,禁锢符上有阴冥帝君的血,他体内的女鬼被“烫”的不停嘶吼惨叫,他的整张脸都被挣扎的扭曲,身体和抓着她脖子的手却一动也不能动。

只有头能动。

“从段泽的身体里出来,我可以饶了你。”都郡听见外面唐邵宗他们已经在撞门了。

段泽剧烈的惨叫着,声音渐渐从女人的声音变成了男声,他像是极其痛苦猛地一头撞向她脑袋后的玻璃窗户。

都郡慌忙一躲,听见玻璃在她耳边碎开的声音,耳朵痛了一下,满地的玻璃碴子,她听见了段泽的声音。

“郡……郡……”

她心收紧了一下,扭头看见段泽撞破了额头,血流了一脸,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泪水的映着她的脸。

“郡郡……”他剧烈的颤抖着,挣扎着,痛苦不堪的又要朝玻璃窗户撞去。

都郡慌忙抬手护住他的脸和眼睛,可他的力道太大,砸在她掌心里,连同她的手掌一起撞在了玻璃上。

她痛的低叫了一声,一只冷冰冰的手忽然护在了她的脸侧、眼睛上,她的腰被拦了一下,靠近一个没有温度的怀里,她听见有人冷笑一声对她道:“你不是凶得很吗?对着这个男人心软什么?”

窗外的夜风吹进来,有凉丝丝的黑发垂在她的脸前,她扭头看见一双幽绿的眼,他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垂眼看着她,抬腿一脚揣在段泽的身上,说了一句:“滚出去。”

段泽整个人飞了出来,发出女人的惨叫声,直挺挺的撞在对面的墙壁上。

都郡听的心惊,忙要去看,他的手掌却托着她的脸让她扭回来看着他。

“真正沾了本君血的符,驱邪降鬼。”他抬起另一只手,细长的手指间夹着一张血迹斑斑的黄纸符,问她,“要不要?”

都郡看着他,心跳的飞快,“要。”伸手要去拿符。

他举的高了一些,对她说:“天下没有白给的东西,都郡求不求我?”

他刚说完,话音未落脖子就被她一把抱住,她掂着脚尖仰头亲在他的嘴巴上,亲的他一愣,下一秒他手里的符已经被她抢了去。

稍纵即逝的一个吻,她抢到符立刻松开他,飞快的说:“现在不算白给了,你赚了。”

他愣在原地,窗外的夜风也不知道裹了什么花香,甜丝丝的腻人至极,他站在窗下听着风吹树叶,沙沙作响,慢慢的、慢慢的低头舔了一下唇角笑了,一个吻换他一张符,他赚了?

他的娇妻,好得意的口气。

他再看向都郡,她拿着他的符狐假虎威的逼近墙角的那东西,它已经从段泽的身体里出来,转身想穿墙而逃,他抬了抬手张开结界将它困在了这间屋子里。

外面进不了,它也出不去。

他将脚边的椅子转过来,坐在了椅子里,托着腮看都郡,她一脚踩在想逃的那东西背上,又娇又凶的说:“跑什么?刚才不是凶得很吗?瞧瞧,瞧瞧我的手被你撞成了什么样。”

他歪了歪头,唇角止不住的往上挑,她像什么?像只牙还没爱上书屋着咬人的小老虎,张牙舞爪。

他手指一下下的摸在唇边,明明也不是第一次接吻,可滋味又很不一样……他赚了吗?

稍纵即逝的一个吻,怎么能算赚到了。

都郡手起手落,毫不犹豫的将将符贴在了女鬼的身上,这次惨叫声格外的大,烟雾冒的像是它要被烤熟了一样。

靠,都郡惊叹,原来他背上的血和其他地方的血,效果不一样。

她蹲下身看那女鬼,问她:“痛不痛?要不要跟我聊聊,宋敏敏昏迷不醒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要剪人家指甲?我收了人家钱,得和人家讲清楚这钱是怎么花出去的。”

女鬼趴在地上在一阵白烟里惨叫着求饶,眼睛根本不敢往窗下扫,那位是……那位是……她不敢确定他的身份,只知道他比眼前这个凶女人还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