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徐立晨舌尖顶了顶腮肉, 眼神避开了一下。
张雁声冷冷盯着他。他招架不住,承认了:“班级通讯录,老师们都收在抽屉里, 又不上锁……”
张雁声也不追问了。他要么是自己,要么是让哪个学生、哪个扫地阿姨甚至哪个老师去干这事了。总归是能找得到愿意收钱干事的人的。
“你是不是变态?吃饱了撑的查人地址?”要不是被张志源说了之后, 张雁声有意识地不再说脏话,现在就已经爆粗口了。
徐立晨辩解说:“那不当时一门心思想追你嘛。”
“别自我感动了!”张雁声呸他, “什么是追?根本就是骚扰!”
徐立晨指天发誓:“我长这么大,就查过你一个人的地址!以前从没干过!”
张雁声冷笑:“怎么着?我还该对您感激涕零是吗?”
徐立晨觉得话没法接下去了,强行扭转话题:“你跟你那个妹妹, 处得还挺好的?我听说你弟弟妹妹都是私……”
“用不着你管!”张雁声说, “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你跟你妈是打算怎么着?什么时候跟你爸摊牌?”
徐立晨说:“我妈说她还没准备好, 叫我别惊动我爸。”
张雁声冷笑:“你要是不傻,就好好听你妈的话。”
徐立晨恼道:“谁他妈傻啊?我答应我妈了, 装不知道!”
“那就行。以后有的是你闹他们的机会。等到时候, 你妈闹得绝对比你厉害, 你就跟着你妈妈的步子走就行了,别拖她后腿坏她事。”
刚才张鹤翎的出现提醒了张雁声:“我前几天跟我爸聊了聊你们家的事……”
她把张寰的建议告诉了徐立晨,说完,却又觉得无趣,挥挥手:“算了算了,当我没说。别难为你了。”
不料徐立晨竟然没有横眉怒目地否决, 反而沉默了。
张雁声诧异。
徐立晨许久才说:“你爸和我妈想一块去了。我妈也是这么说的,我……已经答应她了,跟我爸保持好关系, 哪怕他们撕破脸。”
张雁声半天没说话,不敢相信这是徐立晨能做的事。
“你……能做到?”她迟疑地问。
徐立晨羞恼起来:“张雁声!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就是个什么都做不成的二傻子?”
基本上, 算是真相了。
张雁声反问:“你做成过什么?”
徐立晨噎住。
他回忆过往,发现……长这么大,要说“做成”两个字,竟然是一片空白。他第一次发现,他长这么大竟然可以说是什么正经事也没做成过。
以前从没思考过这件事,乍然发现,内心中奇妙地感到不安。
特别是,现在有他那个学霸弟弟对比着。
“张雁声你别看不起人!”徐立晨恼羞成怒,“我说能做到就能做到!”
张雁声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因为上辈子徐立晨一遇到他爸和私生子的事就发疯得厉害。
徐立晨做了个深呼吸,压住心里的恼怒。
“我做不到也得做到!我答应我妈了!我妈她就一个人!”他伸出一个手指比划了一下,然后张开两只手掌又比划了一下,“一个人,对付我爸这么多人!我不帮她,谁帮她?没人能帮她了!”
才不是,你妈妈牛逼着呢!
张雁声知道徐立晨被他妈忽悠了。但被忽悠了的徐立晨,能控制情绪,能不一提他爸就发疯,能保持这么冷静地说话……好像长大了一样。
张雁声在冬天的寒风里却有种温热的感觉。
她沉吟了一下,说:“其实你爸妈现在这样,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只要别瞎捣乱就行。我觉得你妈妈也没指望你真能帮她怎么对付你爸什么的,她肯定更愿意你好好上学。你也别满腔抱负的,咱们该上学上学,该读书读书。别成天抽烟喝酒什么的,想得肺癌有一辈子的时间呢。马上期末考试了,年级倒数第一百整的名次能不能保持住?”
徐立晨只要期末能保持住这个成绩,下学期就可以离开八班,到普通班去了。
即便是普通班,学习气氛也强过八班百倍。环境是可以改变人的。就如同现在张雁声这样出生在别人终点线的富家女,在班里的高压气氛下也一刻不敢放松地努力一样,徐立晨如果脱离八班那个环境,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张雁声有种迫不及待想要时光快进,想现在就看到的冲动。
张雁声目光温柔得让徐立晨浑身发毛!
徐立晨发现,他还是更喜欢张雁声骂他、揍他、挖苦他、讽刺他。太温柔了他有点受不了!
“又看不起人了!”他清清嗓子,浑身不自在地说,“你等着,期末考试我一定摆脱后一百的名次!”
“好呀。”张雁声欣然说,“咱们就算修不成你弟弟那样的满级大号,至少咱们不要再做废号了。”
前世就连汪倩都比他们两个傻子混得好。她起码还能顺利从一中毕业,不像他们俩,梗着脖子硬扛事,终于被学校开除了。
两个废号。
张雁声又开始毒舌,徐立晨马上浑身都舒服了,骂道:“他是我狗屁的弟弟?老子独生子!”
张雁声抿唇笑笑。
徐立晨也不是说话好听的人,他斜瞅了她几眼,说:“说起这个,你跟你那个妹妹,是真地处得挺好?”
“不然呢?”张雁声反问,“她什么样你刚才也看见了。这么一小孩,你想让我怎么着她?是抽她打她虐待她,还是泼硫酸给她毁容?你选,你敢选我就敢做。”
徐立晨真选不出来。
小姑娘还没他肩膀高。头发乌黑眼睛乌亮,小脸蛋白嫩嫩的,小细胳膊小细腿,怕姐姐冻着,抱着一大坨衣服颠撒颠撒地跑出来。又乖巧,又礼貌,张口知道叫“哥哥”。
这如果是他妹妹……
谁敢动这妹妹一根头发丝,他就弄(neng四声)死谁!
张雁声长长地吐出一口白色哈气。
“那怎么办呢?还能怪她投错胎了吗?”她终于是忍不住骂了脏话,“这些傻逼父母,又不需要持证上岗,什么时候在乎过孩子愿意不愿意投胎到他们家呢?”
徐立晨深感与我心有戚戚焉,愤愤地说:“开个车都还得满十八岁才有资格考驾照,当父母这么大的事,他妈连个考核都没有就上岗?没天理!”
“不然呢?要真考核上岗,至少得有一半的人都没资格生孩子当父母了,国家还活不活了?”张雁声跺跺脚,“还有事吗?没事赶紧走,冷死了。”
鞋子也穿得薄了。平时习惯了,学校里有暖气,穿太厚的鞋烧脚。
逐客令都下了,徐立晨只能说:“行叭。”
戴上头盔,骑上车,张雁声却又把他喊住了。
“兄弟姐妹这种事,得看缘分,分人。”她说,“你别看我和我妹这样就觉得你和你那个弟弟也可以兄友弟恭,你记住,他是个精神病养出来的神经病。绝不是什么好饼!”
徐立晨怒道:“我兄友弟恭他大爷!居然担心我?我还担心你太圣母了呢!”
“圣母你妹。”张雁声冷笑,“揍得你满地找牙的时候,怎么没觉得我圣光普照?”
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揭黑历史过分了!
不过张雁声还是这样,又冷又横的样子最好看!
“你还救苦救难呢!”徐立晨面罩一扣。
张雁声说:“记住啊,后一百名以内,别跟我说话。还有,不管学校里学校外,少来烦我。”
徐立晨要气死了,恨恨说:“你等着!”
机车轰鸣,走了。
张雁声裹紧外套,小跑着回到家里。
才一进房子就被张硕成看到了,他对她吼了一嗓子:“姐!吃饭了!”
又扭头冲里面吼:“别打了,她回来了。”
张鹤翎跑出来:“回来了呀,正想打电话叫你吃饭呢。”
一个,两个,三个。
自张雁声起,上辈子张家三个废号。
给他们选择的机会,未必愿意投胎到这个家里。
嗯,张硕成不一定……
张雁声看了眼小小的张硕成。
这辈子对你也没什么高期望,别犯罪就行。
张雁声一记九阴白骨爪抠在张硕成脑袋顶:“走,吃饭去。”
周六晚上临睡前,张鹤翎又玩了会儿游戏。临到准备下线睡觉的时候,忽然看到世界公告:“恭喜溪畔听松开出橙武!”
咦,溪畔听松?不是那个哥哥吗?
张鹤翎记得她之前发了加好友申请,但是好像没有收到通过回复?小学生哪里懂得成年人“没有回复就是一种回复,不接受就是一种拒绝”的社交规则呢。她毫不犹豫又点击了加好友申请,然后关机睡觉去了。
k大男生宿舍。
岳松点开申请,忽然顿了顿,念出了那个让他牙酸的名字:“紫眸?冰凝?青丝如雪?”
钱伟正翘着一只脚丫子在电脑桌上,一边操作一边嘎吱嘎吱吃饼干呢。听到这个名字,直接喷出了一口饼干屑!
“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他脚一踹桌子,连人带椅子滑到了岳松旁边一看,兴奋了,“哟!这不是上次那个小美眉吗?”
他再看一眼,更兴奋了:“哇撒,又申请加你啊?老岳你牛逼啊,从小学女生到大学女生通吃啊!”
岳松无语地摇摇头,懒得搭理他,滑动鼠标准备继续“忽略”。
冷不防钱伟伸出爪子按住了他的手:“别!别伤人家小美眉的心啊!你好友列表缺那一个位置啊?”
嘴上说着,手底下使劲。
那鼠标就点在了“同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