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只恶毒女配
腊月里天气极寒, 白日里还是晴好的天儿, 到了下午却突然下起了雪。
在今日之前,丸子的身体似乎一直没出现过不适的状况。李玉梨端坐在锦绣园正屋的外厅儿, 等着里头太医诊治的结果。外头宾客早已散了, 除了萧程颐不放心留下没走, 锦绣园里没外人在。林瑟瑟在床榻边站着看老太医捻着胡须替丸子号脉, 心里跳得跟打鼓似的难以平静。
整个李家,林瑟瑟如今认可的亲人就只有丸子一个。她如今算是彻底看明白了, 那点血缘关系根本无法代表什么,她真正的亲人怕是只有养母和眼前的义姐丸子:“太医, 怎么样?”
在丸子的庇护下多日,陡然丸子倒下, 林瑟瑟心中实在是害怕。
老太医换了只手又号一次脉,许久, 才松开手指摇头道:“不是什么大病, 有些风寒。李姑娘许是这段时日太过劳神, 积郁成疾才支撑不住昏倒。往后多注意歇息不要着凉, 抓几贴要喝两回变好了。只是,这姑娘的这身子骨也确实是太差了点。”
不管身子骨差不差, 知道丸子没大事儿, 屋里人就都放下心来。
得知虚惊一场,李玉梨便游戏耐不住性子不想坐了。丸子晕倒这一会儿,她灌了一肚子茶水,这会儿只想回去歇歇。于是张口吩咐下人们多看顾, 自己则带着王曦儿转头就走了。林瑟瑟竖着耳朵听到外头的动静,见李玉梨身为母亲连进来看一眼丸子的耐心都无,只觉得讽刺得都笑不出来。
天色渐渐黑沉,萧程颐在外间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丸子醒来。知这时辰不能再在人家姑娘的院子里耗着,只能起身告辞。不过是在是不放心,还特地将太医叫到一旁问。
得知丸子确实只是风寒和过度劳累才将一颗心放肚子里:“好好照顾,若缺什么药不够,可去秦王府取。”
老太医得了这句话连连点头。萧程颐走后他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顺便在李家用罢了晚膳。
这一日只是个乌龙,但这一日过去,李琳琅身子骨孱弱是个病秧子的名声传遍了京城。李玉梨起先没当一回事儿,京中流言蜚语何时消停过?她自己就是多年被人非议的。可李玉梨没想到的是这事儿越喘越大,越传越离谱,丸子短短几个月间俨然成了京城最病弱的姑娘。
意识到事情不对她才想起来遏制流言,可这时候已经晚了,就连宫里贵妃娘娘都听说了。
李玉婉大怒,怒不可遏!
谁不知道一个姑娘家的名声有多重要?尚未出阁便冠上了病秧子的名头,这叫琳琅往后如何议亲?!马上就是三年一次的选秀,顶着病秧子的名声还怎么给皇子当正妃?别说正妃了,怕是显赫世家的嫡妻都要被人嫌弃。猜是李玉梨又给丸子招惹麻烦,她立即传丸子和李玉梨进宫。
李玉梨在知道事情闹大的当时就知晓李玉婉饶不过她。
坐在马车上,她这边挪挪那边蹭蹭,整个人显得如坐针毡。自丸子开始懂事儿起,在李玉婉跟前,丸子素来就比她这个亲妹妹得脸。往日只要是丸子出了事儿,李玉婉对她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这次闹这么大的风声,李玉婉怒起来指不定还会动手。
忆及此,李玉梨忍不住怪丸子做事不周道,将这次的错都怪在丸子头上。
“你说你是怎么回事?平日里没见你这般娇弱过,怎地在及笄礼那么重要的场合昏倒?”她觉得李玉婉怕是不仅仅会追责丸子名声的事儿,可能还有别的事要跟她算账,“若非你不当心,娘娘哪会如此震怒?”
丸子端坐在窗边,抬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母亲不若想想,瑟瑟的事情该如何跟娘娘交代吧。”
一句话戳中李玉梨的死穴,她喉咙梗住,顿时哑口无言。
马车吱呀吱呀地行驶,李玉梨饱满的胸脯一起一伏。若非去宫中不便于多辆马车同行,李玉梨当真不愿跟丸子同乘一坐车。她看着气息凛冽干净仿佛冰雪雕成的丸子,再看自个儿便觉得自己就是一贪色贪财俗不可耐的人。两人隔着一张小方桌,天上人间两个世界。
无论过去多久,李玉梨都觉得自己没办法跟丸子亲近得起来。不为其他,她厌恶丸子身上干净通透的气息和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就算丸子并未开口,她私心里就是觉得丸子在鄙夷她。
“琳琅,就算你不是我亲生。这十五年来,娘没有亏待过你吧?”
丸子纤长的眼睫颤了颤,静静地看着她。
李玉梨一对上她这个眼神就更烦了。什么意思?看不起她?觉得她跳梁小丑浅薄无知?深吸一口气,李玉梨想着一会儿进宫还得仰仗丸子替她说话,只能将心中恼火压下去:“你出了这档子事儿,本就是你行事不周全。如今娘娘心疼你名声受损,问责于娘,是不是该你一力承担?”
丸子挑了下眼角:“娘娘并非要问责,只是寻你我过去问清缘由。娘何如此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你知道什么!娘娘偏疼你,你当然是什么都不怕!”李玉梨想起自己屁股后头一堆事儿,若是真掀开来说道,她里子面子都没有了,“你进去只管将错都揽在自己头上!”
丸子没说话,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无辜。
李玉梨看得心烦,掀了下车帘,见马车就要到宫门口,顿时更急躁:“李琳琅,娘为了你,连亲生的女儿瑟瑟都不放在眼中。娘对你的这份心,不指望你能十倍百倍的回报,就指望在娘有事儿的时候你能跳出来替娘周旋周旋。娘也上了岁数,经不住事儿。若还被娘娘指着鼻子骂,你叫娘往后如何做人?”
丸子无声地笑了一下,开口淡声问道:“那母亲希望女儿怎么揽?”
马车停在宫门口,李玉梨立即就收声儿了。她憋着嘴,于是蹙着眉头十分不高兴地看着丸子。显然对丸子这样说话不满。李琳琅那样聪慧玲珑的一个人,难道揽错这等事儿还要人教?
丸子坦然地由她瞪眼,过了许久,才不知意味地点了点头:“娘放心吧,琳琅会好好与贵妃娘娘解释的。”
得了这句话,李玉梨放下心来。
往日在李玉婉跟前,李玉梨犯了许多事儿被骂,都是丸子三言两语替她开脱的。特地半威慑地提醒一句,是李玉梨自己也怕丸子身份变了心会变。
丸子和李玉梨到了钟粹宫时,李玉婉已经发了一通火。这几日,李玉婉就一直处于暴怒之中。不为其他,今年的选秀花名册,李玉婉想借枕头风给丸子定下六皇子或者三皇子正妃的分位,全被丸子病秧子的名头给毁了。不知是哪个贱人抢在她前头,将丸子在及笄礼上昏倒的事儿添油加醋的说给武德帝听。如今就是武德帝都知晓虢国夫人长女李琳琅身子骨不行,不堪大用。
她花了那么多心血在丸子身上,耗费大力气给丸子砸出一个荷花宴魁首的名头,就为了往后能有一个好前程。结果真正及笄能议亲了,反倒因一个传言就付之东流?这叫李玉婉如何不怒火在心,怒不可遏。
所以当李玉梨与丸子刚进钟粹宫,李玉婉劈头盖脸的叱骂就砸在了李玉梨的头上:“你这个废物!”
李玉梨的脸一瞬间涨得血红,兜头兜脸的一句,差点没绷住贵妇人的体面。
“琳琅及笄礼上累到晕厥,这件事本宫姑且不追究。本宫就问你一句,及笄礼那么大的场合发生了突发状况,你是怎么做的?你什么都没做,光记着给那个什么瑟瑟折腾些幺蛾子闹笑话。这还不够,琳琅那边才一倒下,你蠢笨的连封口转圜的体面话都不会说,任由事态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
李玉婉是要真的要气死,这点事都做不好,白长了三十多年的年岁:“李玉梨,就这点小事你都做好不好,本宫到底还能指望你做什么?!”
“事发突然,我也不想的。”李玉梨狡辩,“若非琳琅……”
“住口!李玉梨你是一家之主。什么都指望别人,什么错都退给别人,你除了推诿还会什么?养娈童,与美少年寻欢作乐,秽乱后院?”
李玉梨一口气噎在了喉咙眼,别的都能忍,当着丸子和下人的面儿受不了这样揭短儿:“姐姐!”
“叫本宫作甚?!怎么?本宫说你还说错了?”姐妹俩一模一样的眼睛都是盛怒,李玉婉此时丝毫没顾忌李玉梨的体面,恨不得直接动手,“自己尾巴藏不好,还能怪别人知道了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丸子眼观鼻鼻观心立在一旁,纤细干净的面容上无动于衷。
她静静地站在李玉梨身后,那遗世独立的气度叫上首李玉婉到嘴边儿的污言秽语咽下去。是,当着孩子和下人的面这般说李玉梨是过了分,但李玉梨犯这事儿不是一回两回,屡教不改!
“你今儿也被想将错处推到旁人身上,琳琅什么性子,本宫比你清楚!”李玉婉是知自己这外甥女的性子,丸子也算在她身边长大。说句不客气的话,她教导琳琅比李玉梨这亲娘教导得更多更用心。能逼得琳琅撑不住当众昏厥,可见这段时日有多劳神。
按理说,世家大族的姑娘家,及笄礼都是该族中长辈操办的。可李玉梨倒是好,养孩子就没真正用过心。及笄礼甩手交给别人办,自己倒是自顾自地背地里玩娈.童与少年厮混。
再怎么厮混厮,只要藏好了尾巴叫人抓不到把柄,她也不管。偏生李玉梨玩得荒唐,还自以为是。那个王家的女孩儿还养在院子里呢,丝毫不顾及这女孩儿就躲在院子里一玩玩十天半个月。她久居深宫都知晓了,她还掩耳盗铃的,以为这点上不了台面的把戏能瞒得住谁!
“还不都给本宫滚下去!”李玉婉怒瞪着一双眼睛扫了一圈,宫侍们吓得连忙退出去。
她插着腰在上首踱来踱去,心中那一股脑儿的怒火涌上来,顿时放开来骂,“李玉梨,本宫早叫你将后院养的那些东西送出去,你可送了?你没有,阳奉阴违的全藏在自己院子里!李玉梨,本宫能管你一时能管你一世么?你都三十好几的人,女儿也马上要议亲的人了能不能长点脑子?在女儿眼皮子底下与少年人厮混,你不要脸,孩子还要脸呢!”
李玉梨里子面子都被撕开来,狼狈得都不敢看丸子的眼睛:“姐姐,姐姐你当着孩子的面儿提这些做什么?”
“你有脸做得出,本宫为何不能提?”李玉婉是真气狠了,多少年宫里起起伏伏都没这么动过怒。可回回李玉梨都能用她的混账事给她狠狠一巴掌,“还有你那义女又是怎么回事?”
果然,李玉婉提及了林瑟瑟,李玉梨心中一凛,脸上肌肉都开始发颤:“就是救了秦王的那个丫头啊。”
“还在给本宫打马虎眼!”李玉婉抓起手边一个玉盏就砸下去。玉器落地细碎,碎玉崩到李玉梨的脚边吓得她大叫。李玉婉看了一眼丸子,脸色郁郁道,“琳琅,你也下去。”
丸子缓缓地福了福身子,不顾李玉梨警告的眼神,目不斜视地离开。
李玉梨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在门边消失,刚要说话,转过头就一个巴掌甩到了脸上。李玉婉下手又重又狠,那一巴掌打下来直接将她的脸打偏。李玉梨捂着脸颊看向李玉婉,眼泪瞬间就冒出来。若是往常,李玉婉指不定还能愧疚,但今日她只觉得一巴掌不够,又给了李玉梨一巴掌。
“哭?你还有脸哭!”李玉婉那只手都在抖,恨不得吃了她,“早就告诫过你,养了哪个就专注养哪个。你偏不听本宫的话,自作聪明地给那孩子留玉佩。现在好了,好好的一个养了十五年的女儿,出嫁之前跟你跟李家离了心。你说你到底是真蠢还是生来就给本宫讨债的?”
“姐姐怎知琳琅因此跟李家离了心?”
李玉梨不服气,振振有词道:“李琳琅自小就这幅冷心肠,姐姐你又不是不知!况且就算她不是我亲生,我总养了她十五年吧?她若是有外心,那是她本身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李玉婉被她这没脑子的话气得眼发黑:“琳琅冷心冷肺?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没尽到母亲的责任?”
“本宫早就跟你说过,琳琅是个极聪慧的孩子。眼明心透,你做什么她都看在眼里。”李玉婉现如今怀疑,真正不是她李家人的是李玉梨。她就不明白了,同样一母同胞,她怎么就有个这么拎不清的妹妹,“你若是听本宫的劝告真心待她,她自会将你的好记在心中。还不是你蠢笨,成日里弄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膈应人才叫她跟你不亲近!”
“我对她还不好吗?我什么都给她最好的!”李玉梨觉得冤枉,并且愤怒,“她是李府独一无二的少主子。连我的曦儿都敬着她让着她,她还有什么不满?”
李玉婉无语凝噎地看着她,竟然不知该如何讲道理。
姐妹俩僵持了许久,李玉婉冷笑了一声,走上前又狠狠给了李玉梨一巴掌:“人都是有情义在的。哪怕存了算计,也要讲道义情理。你就算养条狗,十五年也该有感情了吧?当女儿养十五年,还养成这样,你现如今却来跟本宫抱怨琳琅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本宫看是你无情无义吧!”
李玉梨从丸子离开已经挨了三巴掌,简直不敢相信:“姐姐,你难道真把李琳琅当自家孩子了?”
“那就是我李家的孩子!”
李玉梨觉得她才疯了,亲疏不分。血浓于水的亲人不要,偏疼一个外头抱养来的。心中的怨愤集聚到了胸口,她突然就爆发:“李琳琅再得你喜欢又有何用,她如今都成京城有名的病秧子,还不如瑟瑟呢。瑟瑟好歹几个月后要抬进六皇子府。瑟瑟也是个聪慧的,指不定比李琳琅更出息!”
李玉婉被她气了一个仰倒,手指指着不识好歹的李玉梨,哆嗦得快抽筋。
她素来知晓李玉梨不懂事儿,但想着活了三十多岁就算不懂事儿也该懂吃一堑长一智。不指望她反省,只要记住这次教训下次别在犯浑,却没想到她反而对此洋洋自得?
这一口气压不下去,李玉婉是当真恼了李玉梨。
“来人!来人!”李玉梨不吃教训,她也不愿跟她多费口舌了。兜了她几十年,就是再深厚的姐妹情谊,这会儿也只剩下埋怨,“将虢国夫人的玉牌收上来!人给本宫送出宫去!”
李玉梨一愣,就看到殿外进来四五个宫婢,摘下李玉梨腰间的玉牌就转头呈给了李玉婉。然后不顾李玉梨惊慌,夹着李玉梨就送出了钟粹宫。
李玉梨人坐上了回府的马车还没反应过来,李玉婉这是何意。
宫中只留下丸子一人,端坐在盛怒的李玉婉面前等她消气。丸子的名声在及笄礼这日被坏之事是着实触到李玉婉的逆鳞。原本按李玉婉的打算,今年是刚好每三年一次的选秀。几个龙子凤孙有尚未娶妻的,正好丸子的年纪匹配。届时她只需在圣上跟前使点儿劲,丸子是一个正妃跑不了的。结果闹成如今的局面,不啻于一盆冷水浇在李玉婉的脑袋上,叫她心中懊恼得吐血。
不过李玉婉素来不是个甘愿认命的性子。若是认命,她不可能有如今宠冠后宫的风光。
外头如何盛传丸子身子骨儿差,恶心归恶心,却碍不着大事儿。琳琅是注定要嫁入宫廷的,外面流言蜚语阻碍不了什么。李玉婉冷笑,她当然知道‘病秧子’的名头是有人在背地里搞鬼,故意按在琳琅的头上。但只需皇帝亲口承认了琳琅的好,就能扭转现状。
“琳琅,至选秀开始之前你便在钟粹宫中小住,别回去了。”李玉婉得将情绪平复下去,“姨母也许久没见你了。你且在宫中陪陪姨母,外头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就别放心上了。”
丸子早料到了李玉婉会留她,想想,还是向她提了林瑟瑟。
李玉婉听完并不在意,态度十分随意地道:“若是个好孩子,往后有机会再宣她进宫来见见。她的亲事已经定了,再怎么变也变不了现状。琳琅,你且记住了。在姨母这,就只认你一个外甥女。旁的什么瑟瑟,什么曦儿,姨母是一概不认的。你也莫要为自己并非亲生与姨母生分,姨母会伤心的。”
丸子闻言笑了一声,乖乖地应诺。
当日,丸子便在钟粹宫住下。幼年时她便经常入宫小住,钟粹宫里不仅单独设了供她歇息的屋子,也有自幼伺候她的宫婢。丸子住下不必特地准备行礼,宫里住着也不会不习惯。
与此同时,李玉梨回到府上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李玉婉是真的恼了她,收了她进宫的玉牌,往后她遇着事儿再想进宫求李玉婉救命怕是难了。另外,她知李玉婉的性子。若当真恼了她,不会只收她玉牌这么轻易放过,定然还有别的惩戒。
不知会有什么惩戒,李玉梨突然后悔不迭,不该跟李玉婉顶嘴闹脾气。她心事重重地回了玉锦园,再看到屋里养着的这些漂亮的少年,终于有些心虚了。但是叫她送走,她还是舍不得。
李玉梨再一次关起院子一句话没给锦绣园,林瑟瑟等到天黑没等来丸子,心中很是梗了一口恶气。她从未指望李玉梨对她能有多上心,但也无法接受她能忽略至此。一个人跟她一道儿进宫没回来,自己还在等着人回来。李玉梨就这样关起院门,都能一句话不给她捎过来,林瑟瑟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自己这个亲生女儿在李玉梨心中的分量——那就是,屁都不是!
郁郁地等到天黑,确定丸子不会回来,林瑟瑟才木着一张脸去洗漱歇息。
再有两个月,六皇子分府出宫。她要在建府一个月后作为侍妾抬进六皇子府邸,细算下来,她还剩下三个月做姑娘的日子。李玉梨是不可能教导她什么的,唯一能教导她的姐姐进了宫似乎被贵妃给留下来。
日子越来越近,林瑟瑟心中渐渐有些惶恐又有些激动。她不断地告诫自己,等她爬上了高位,她要让所有辜负她的人付出代价!
抱着这样的狠心,她日复一日地泡在丸子的书房读书练习茶艺。这样平静的日子,终于在三月底被打破。在谢家丢了的那枚玉牌,被人送回来了。
林瑟瑟木着脸坐在谢云氏的面前,不懂这谢家的主母为何要见她。
“这玉牌是你的?”沉静许久,谢云氏打量林瑟瑟的目光幽沉又古怪。显然,谢云氏先前没仔细看过林瑟瑟便不曾发觉,这个姑娘竟然与宫中李贵妃八成相似。
林瑟瑟忆起萧程颐说丸子脖子上的玉牌有咒文,拿到了自幼戴到大的玉牌便也没敢太拿在手上。她一手捧着茶水,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不知,这上头刻的生辰八字是谁的?”
林瑟瑟一愣,心生警惕:“是,自然是刻的我的生辰八字。谢夫人是有何指教?”
谢云氏一听生辰八字是林瑟瑟的,顿时眼睛稍稍放光。她嘴角的笑意肉眼可见的亲切起来,甚至放下了手中的杯盏,温和地握住了林瑟瑟放在桌面上的手:“这可是个再好不过的生辰八字,旁人几辈子修不来的大福分。对了,林姑娘再过一个多月可是也要进六皇子府邸的?”
林瑟瑟越来越紧张,只觉得握着自己手的那只手软得她头皮发麻:“是。”
“那正好,”谢云氏笑得爽朗,“我的三女珊儿再过不久怕是也会进六皇子府。届时你与我家珊儿相扶相助,也算是一种缘分。”
林瑟瑟鸡皮疙瘩起一身,脸都青了。
之后,谢云氏又问了些古里古怪的问题,叫人觉得奇怪偏又不清楚哪里奇怪。鸡同鸭讲的说了一下午的话,林瑟瑟才懵懂地被放回了李家。她握着手中的那块玉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这玉牌上的生辰八字怕是有大猫腻,叫谢云氏那等世家贵族的宗妇放下身段来与她一个孤女寒暄。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这个玉牌叫谢云氏相信,她林瑟瑟的未来对他们来说是有利可图的。
手指摩挲着白皙的玉牌,原本觉得是身份信物的东西,如今越看越觉得诡异。林瑟瑟细看了上面的符文,似乎确实有些摄人。她想起先前在及笄礼上不小心偷听到有人提及的相国寺明心大师。说是明心大师乃当朝为数不多的活着的通命理方外人。指不定明心大师就能解开玉牌符咒的秘密。
林瑟瑟最终做了一个决定——她要亲自去城外找明心大师,搞清楚两块玉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