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只恶毒女配
回到地府的时候, 丸子整个人都非常消沉。没什么比任务越做越差更打击人, 丸子一度以为她可以横扫任务届。结果一开始她能勉强完成任务,现在不是死女主就是男女主跟她一起死。虽说每个世界或多或少有那么点问题, 但丸子一直觉得憋一憋还是能捏着鼻子完成任务的, 事实就是她根本憋不住。
丸子这么消沉, 阎王倒是没像前几次那样骂她了。反而因为亲身经历了两个世界, 月澜现如今特别能理解丸子的心情。要是换成他, 他估计都撑不到剧情结束。
拍拍丸子的肩膀,月澜想说下个任务再努力。但转瞬又觉得这种话说出来未免不走心, 能造成女配怨念深重得迫使世界时间回溯的小世界能有什么正常剧情?但为了维护秩序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任务,他现在想得很开, 只要主线部分尽量保持完整,别的他也不强求了。
“要不然歇息一段时日?”丸子不间断地工作了六个世界,精神力再强也会累, 心累。
月澜自觉自己已好久没跟丸子好好聊过, 关于他跟她的事情, 他认为很有必要仔细地聊一下:“这六个世界虽说结局略有些不满意, 但该有的剧情都完成了。丸子,你不必太过拘泥结局, 只要世界该走的事情没忽略掉,丸子,关于我们俩我……”
“不必休息,”丸子的字典里没有‘认输’这两个字,“继续下一个世界。”
月澜噎住:“……我觉得你没必要这么拼。”
丸子瞥了他一眼:“有必要。”
丢下这一句, 她一声不吭地往往生殿走去。月澜跟在他身后,上个世界他没跟去,只知道大致剧情走向并不清楚丸子经历了什么,这个世界他想跟去。
“你不要跟,”丸子嫌弃地瞥他一眼,啧了一声,“你这暴脾气,只会碍手碍脚。”
月澜:“……”他的神之右手难道不配吗?
丸子下了一道禁令,走到往生池旁选了个小世界,一纵而下。
再次睁眼,是在一个晃动的马车里。一身朱红华服的她正襟危坐地端坐在狐裘上,耳边吱呀吱呀车轮滚动的声音,窗外是皑皑白雪的山地。这一次,丸子没有一开始就封印记忆。她吸取前几次的教训,先将剧情梳理一遍再根据剧情关键点给自己下几道暗示。
她就不信了,无记忆有强烈精神暗示的情况下她还能将小世界结局搞砸!
这个躯体名字叫李琳琅,十五岁,是当朝第一夫人虢国夫人李玉梨的嫡长女。其父是曾经的第一世家裴家的公子,后因病早逝,裴家家族没落,她则被改嫁的母亲带出裴家与母亲一同居住在虢国夫人府邸。所处的朝代是类似于汉唐但又并非正史的汉唐,一个号‘宇’的萧氏大国。
母亲李玉梨出身金陵名不见经传的三流世家李氏。出身低等士族,一介女子之身能嫁到大贵族裴家且越过夫家得封虢国夫人,盖是因她有一个出息的姐姐李玉婉。
姐姐李玉婉与她一母同胞,自幼相貌绝佳,能歌善舞,能言善道,性情也小意温柔。十年来,李玉婉从入宫时低等美人,一步步爬至如今皇贵妃之位,宠冠后宫。一人得道,李家一家鸡犬升天,从三流世家一跃成了金陵的如日中天的第一大族。李玉梨这李玉婉亲手带大的亲妹妹,自然更得受益。哪怕于国无功无绩甚至名声颇为狼藉,也得到圣上御笔亲封‘第一夫人’,赐号‘虢国’。
而李琳琅生父裴瑜是前京中第一世家裴家嫡子,母亲虢国夫人,亲姨母乃宫中宠妃李贵妃。以李贵妃在京中气焰,她尊贵程度比之皇家公主都不差多少。甚至因姨母的多般疼爱,生母卑微或是母族已失了圣上宠爱的公主都得看她脸色行事。当然,若她的身份当真毫无虚假的话。
事实上,李琳琅并非虢国夫人的亲女。
十五岁以前,她出身显贵,气焰嚣张,端得是京中第一天之骄女的不可一世。十五岁生辰的那日,这一切繁花似锦被一个突然闯入她生辰宴的贱民少女给打破。
那少女虽衣衫褴褛,瘦小干瘪,风霜满面,却有一张与李贵妃相差无几的倾城娇颜。她当着众人的推出十五年前金陵城外秋水庵的主持和当年接生的尼姑,怒指李琳琅鸠占鹊巢,霸占了她的人生。揭露了十五年前的金陵秋水庵中肮脏的贱民林十娘窥见虢国夫人生产,兴起歹念,趁乱替换两家女孩的丑事。
这个少女,就是这个世界的女主,林瑟瑟。
林瑟瑟的一生可谓低开高走,跌宕起伏,璀璨夺目。
她本出身京中第一世家裴家,母亲是第一夫人,姨母乃当朝宠妃,有个鲜衣怒马傲然与众的人生。然而因遭小人陷害被迫长在农家,自五岁起便要上山打柴下山做饭,吃不好穿不好,风吹日晒雨淋,不得读书识字,为了生计不得不卑躬屈膝,卑贱到尘埃里。
若是从未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林瑟瑟必然不会这般愤慨。许就会浑浑噩噩过一生。可十四岁那年她在自家院子里意外救了一个年轻男子。那男子在林家养伤期间与她无话不谈,且认出了她脖子上的玉佩不是凡物。林瑟瑟这才对身份起了疑心。
只因这块玉佩自她出身起便挂在她脖子上,幼年时她曾问过林十娘玉佩的来源。林十娘支支吾吾避而不谈,甚至几次三番因她求追不舍大发脾气,事后又默默落泪。久而久之,林瑟瑟便不问了。
她以为这是父亲的留给她的遗物或者她身份有些文章在,母亲睹物思人,不愿提及旧事。毕竟林瑟瑟自幼没见过父亲,只有阴晴不定的寡母与她相依为命。林瑟瑟猜想着是否她的生父是哪位贵人,思索多日,便托了在林家养伤的男子替她查明身份。结果查出来却是令人大跌眼镜。
她并非生父不详的私生女,父亲确实早逝,母族却显赫一时。而这份显赫与尊荣如今被另一个女孩儿占了,那个人,有着与林十娘五分相似的容颜。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林十娘为了自己的女儿偷了她的人生!
她本以为,捅破了真相,将窃贼李琳琅一招打落凡尘,她的人生就可以回归正轨。然而当她将一切摊开了摆在母亲虢国夫人的眼前,她的亲生母亲却选择了李琳琅。为了保护李琳琅,她不替她改名,不准她改姓,甚至不愿认她,只对外称作是表亲。虢国夫人府的唯一少主子还是李琳琅,一应吃穿住行都依旧以李琳琅为先。林瑟瑟本以为这是母亲重情,总有一日母亲会被她的真情打动,心中酸涩难忍意难平却并未怨恨母亲。可谁知事到后来发现,这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李家,虢国夫人府,甚至当朝宠妃李贵妃都从一开始就知晓李琳琅不是李家人。甚至当初诱导林十娘换女的就是虢国夫人她自己。这一切不过是源自一个大师的批命——林十娘之女林瑟瑟天生凤命。
李家与李玉婉姐妹尝到了皇权的甜头,想要家族再上一层楼,再出一个凤命之人。
而机会难得,当时挺着大肚子还是裴家少奶奶的李玉梨带大师回金陵替族中女孩儿批命之际就刚好撞上了大雨中抱着林瑟瑟,也就是李琳琅求庇护的林十娘。她本不想管,但阴差阳错准了林十娘上车。瞥见她怀中女婴玉雪可爱,顺口问了一句出生时辰。这一问就看到大师脸色一变,她意识到不对,用了点心思将母女两人给留了下来。
换女本就是李玉梨的决定,若不然,凭李家那么多仆从,林十娘根本换不了孩子。更何况她跟李琳琅并非同月同日生,自然大小不同,长相不同,李家人不至于这都分不清。
林瑟瑟因此与李家断绝了关系,更是因此与亲生母亲李玉梨恩断义绝。
本以为,恩断义绝以后便阳关道独木桥互不相干。谁知她搬离虢国夫人府后,发觉两年前她就的那名男子乃当朝三皇子萧程颐。萧程颐感念她的救命之恩将她接到府中。本就有些朦胧的情感在,朝夕相处多日之后,她最终以正妃之礼嫁给了萧程颐。
萧程颐初初不得当今圣上的欢心,但三年的帝位角逐,最后却荣登大宝。林瑟瑟被封为后,依旧与萧程颐鹣鲽情深,成为宇朝史上唯一一位后宫无嫔妃的皇后。
林瑟瑟封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剥夺了李玉梨‘虢国夫人’的封号,削了李家权势,且命人一杯毒酒赐死了膈应了她半辈子的李琳琅。
李琳琅死后怨念深重,浓厚的怨恨致使世界回溯。林瑟瑟所遭遇这一切皆不是出自她手,且在萧程颐娶林瑟瑟之前萧程颐明明是李贵妃有意给她定的未婚夫。结果林瑟瑟堂而皇之地住进他的府邸。夺了这门亲事就算了,还在封后之后取她性命,未免欺人太甚!
世界回溯到十五生辰的那一日,李琳琅还是允许林瑟瑟住进虢国夫人府。
在之后三个月内,她堂而皇之地毁了林瑟瑟的容,将人囚在了地下室内。并且以林瑟瑟为饵下药睡了萧程颐,为他诞下一子威胁他娶她入府,两人至此成了一对怨偶。但这无碍,在萧程颐夺得大宝后,她命人直接一刀将人赐死在汤峪之中,挟子垂帘听政,当政三十年,宇朝彻底改朝换代……
丸子深吸一口气,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克制住不能翻车。
仔细梳理了剧情,丸子给自己下了好几重禁制,务必让自己不动男女主性命才闭上眼睛,封印了记忆。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人已经不在马车内。身下是馨香软枕,鼻尖充斥着瑞脑香,纱帐垂落下来依稀看得清正前方绣着红梅的屏风。她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天色,窗边的天色已然全黑了。丸子扶着肩膀从床榻之上缓缓坐起身,哑着嗓子唤了一声:“水。”
很快就听到纱幔外悉悉索索的的声响,一个梳着双丫髻的粉衣丫鬟扶着帘子快步走进来:“姑娘,您醒了?”
丸子没说话,那丫鬟含笑赶紧端了杯蜜水过来。
一杯蜜水下肚,丸子的嗓子恢复了些清亮:“什么时辰了?”
“回姑娘,酉时刚过,正巧您这会儿醒来该用晚膳。”那丫鬟口齿伶俐,天生一对笑眼,说话未语先三分笑,灵动又活泼。正是丸子身边伺候的贴身丫鬟红牙。
丸子嗯了一声,在她的服侍下换了身衣裳。正经地站在镜子前,丸子看着里头纤细单薄的少女感觉有些奇怪。她觉得自己不该是这个长相,但偏偏又知道这就是她自己。倒不是说镜子里的姑娘生得丑,相反,琼鼻秀目,杏眼桃腮,唇红齿白。只是背颈过于削薄,看起来非常的脆弱,一折就断。
其实仔细看,浑身上下处处纤细削薄。丸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莫名觉得自己这身段非常适合习舞。
在下人的服侍下换了一身轻便的,丸子出了里间儿走到外面,厚实的帘子遮盖下依稀窥见外面飘洒的鹅毛大雪。她忽然忆起,自己如今不在京城,而是在金陵外祖家的别院。因着一时兴起想要看梅花,才携一群仆从来了这京郊的红梅别庄。
“天儿已经黑了,”红牙取了一小手炉递过来,“主子若是要赏梅,也该等明日。”
丸子这会儿还没想去赏梅,只是觉得南方的雪与北方不大一样。北方朔雪呼号,刮下来落地上都是沙沙的雪粒子。南方的雪花儿像鹅毛,飘飘荡荡地落下来,有股温柔的味道。
她仰头在窗边站了会儿,等晚膳呈上来便就着吃了一点儿,坐在窗边翻起了游记。
“你说,金陵这一块儿哪里景致最好?”丸子翻得随意,一页一页地翻看那字儿也没入心,“都说金陵景致一绝,我倒是不曾听闻哪里有名胜古迹。”
丫鬟们听着她嘟囔,想想,说出了一个地名:“姑娘别看这小地方没名声,但这处确实是有几分景儿可观的。奴婢听孙嬷嬷说,她幼时就是那儿长大的。若是不怕累,倒是可以去走走看。听说里头有一个山谷,就是这个天气开花。花开一开一大片,比那红梅还红火。”
“开的什么花儿?”
“奴婢不知晓,”那丫头脸有些红,“就听孙嬷嬷说过,也没记得花名。”
丸子啧了一声嘴,兴致缺缺。大冷的天谁想不开跑野外来,丸子觉得先前决定趁雪天赏梅的自己蠢透了。闲的没事干,专门找罪受来着。
窝在软榻上翻了会儿游记,她就又睡下了。
夜里睡得深沉,丸子感觉自己又陷入了汹涌的记忆中。有一句话不停的在脑海中盘旋,声音模糊,她其实也听不清。等一觉睡醒,做了整夜的梦仿佛潮水般褪去,什么都不剩。
丸子揉了揉胀痛的脑袋,心道可能是病了,不然怎么老这么累。
就在她起身洗漱,外头突然匆匆跑来一个小丫鬟。丸子吐出口中的漱口水,扬眉看她。那丫头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小心翼翼地呈上来:“京城的来信,姑娘您看看。”
丸子接过来便拆开来看,是虢国夫人亲笔书写的信。心里语气严厉,一字一句带着强烈的命令语气。虢国夫人告诉她来金陵办差的三皇子失踪多日了,据说是受了重伤人冲进林子。叫丸子能收一收玩心,尽量抢在官府之前找到三皇子。不管最后如何,救命之恩要捏在手上。
信里对丸子在金陵的生活没有只言片语的关心,她也不问李家事情,就只说了这一件事。要求找到三皇子就务必尽快赶回京城。半年后是丸子的生辰,李玉梨要大宴宾客。
红牙等人看着面无表情将信件丢在一旁的主子,心情颇有些惴惴的:“姑娘,可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往日主子一接到京城的来信,尤其是母亲李玉梨的来信,都要捧着信件高兴许久。只因李玉梨自小对她就十分严苛,从诗书礼乐到舞蹈肢体,性情磨炼,处处一丝不苟。稍有做得不到位的,便会受罚。虽说知晓夫人是为了主子好,但未免缺失了母女温情。
但即便如此,主子对亲母的信件也十分珍惜。这还是第一次见主子将夫人的信件丢在一旁。
丸子看了她一眼,笑道:“信就在那,要不然你自己去瞧?”
红牙脸一白,立马跪下去。
丸子看也没看她一眼,走到窗边软榻上缓缓坐下,继续悠闲地看着窗外的大雪。
屋里的气氛莫名冷凝起来。丫鬟们不知发生了何事,自家姑娘突然心情不顺,但都识趣地不敢出声了。他们姑娘好的时候非常好,脾气上来的时候也十分的吓人。毕竟是金尊玉贵长大的人,哪怕一颦一笑都仿佛含了深意,叫人不敢小看。
丸子对着窗外大雪发了会儿呆,抱着手炉起身往外走。
丫鬟们面面相觑,抓起衣架上的大麾,缩手缩脚地跟上。丸子走在最前面,一旁立即有人撑开伞亦步亦趋地跟上来。一群人很快就来到了别庄的红梅林。这片梅林是跟后山连在一起的。李贵妃因曾在红梅林中一舞动天下,独得了圣上亲眼,以至于李贵妃连带着李家人都喜欢红梅。
后山的这一片红梅,是李家专门买下整座山头特地为李贵妃种的。博得贵妃喜欢是一点,更多的是一种威慑。李家人还明目张胆地以李贵妃的闺名命名了这片红梅林。
松软的雪铺在地上,脚踩下去咯吱咯吱的响。丸子披了件白狐大麾抱着手炉行至其中,红梅傲雪,雪映芙蓉面,十分的养眼。丸子走了一会儿,嫌一群人跟在身后累赘,只留了一个打伞的丫鬟跟着,皱着眉头就将其他人都给赶回去了。
一主一仆就这么呆站在雪地里,丸子仰头看着枝头的红梅,脑子里空荡荡的。
就在她发呆,后山林中的雪地里突然有个灰扑扑的影子在晃动。大雪还在下,这雪地里有点儿什么动静看着都特别的明显。守在丸子身边的丫鬟一个人守着主子本就紧着头皮,生怕有人不长眼的冲撞了丸子叫她回去吃教训,这发现点风吹草动就大喝。
她才高呵了一声:“什么人!”就看到那灰扑扑的影子在树之间剧烈晃动,一个干巴巴的少女抱着一捆红梅脸色苍白地跪下来。
“对,对不起,”那灰扑扑的身影小小一团趴在雪地上,单薄的背影瑟瑟发抖,“我,我不知道这林子是有,有主之物,偷偷折了几枝,还请贵人原谅我。”
人小,说话却中气十足,一出口的嗓子清脆如黄鹂。
丸子没说话,身边的丫鬟却痛斥了起来:“哪儿来的腌臜东西,也敢来李家玉婉梅林折花?你知道这是什么地儿吗就敢下手?这是贵妃娘娘闺名命名的红梅林,一枝梅花能抵你一双手!”
不为其他,这片林子既然以李贵妃的闺名命名,自然是十分的贵重。寻常来别庄的客人要折花都得询问一下李家人的意思。这不知打哪儿来的乞丐丫头单靠几句不知道就能抵了过?若是李家那位脾气上来,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就得担着。
丫鬟字字狠辣,对乞丐丫头敢偷摸上后山折花这事儿抓着不放:“来人,来人!有贱民摸上别庄后山!”
这边动静一起,外头守着的仆从就赶紧奔过来。
呼啦啦一群人冲上来,先是向丸子行了一礼。扭头再一看这情况,立即就明白了发生了何事。其中两个婆子一脸凶狠地上前,一把抓住乞丐丫头的胳膊便将人整个儿给拎起来。
这俩婆子是李家人,就是专门着这片林子的。
这几日天儿比较冷,她们没似往常那般来林子里转悠,就躲在梅林外的小屋子里烤火。这一躲懒,就还没发现有人偷摸进了后山折了不少梅花。她们瞥到不远处好几棵梅花树的枝条被折得乱七八糟,顿时一口冷水冰到了心里。
平日里偷懒就算了,这会儿被丸子给撞了个正着,他们身上的冷汗是一层一层往外飚。她们生怕丸子回去给李家人提一句她们做事不经心,拎起小姑娘就反手给人脸上甩起了巴掌。
那小姑娘被一掌扇肿了脸颊,整个人惊呆了。
丸子抱着手炉立在仆从后头,身旁的下人撑着伞,浑身上下纤尘不染。她冷眼看着这一番的情况,注意到姑娘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忽然开了口:“你为什么要折花?送人?”
她嗓音一出来,清凉如这天下的白雪,不带人气儿。
打人的婆子一愣,扬起的手不知该不该甩下去,冷冷地彼此对视。再剧烈的一番眼神交错之后,两人松开了少女,趴跪在雪地上,额头抵着雪地。
那姑娘脸被打得肿起来,眼圈儿都红了,跪在地上仰头看着仙气的仿佛天上玄女的贵人。
“我,我,我家中有个病人,”那小姑娘十分委屈,委屈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但她知道眼前这群人,不管后头问话的那位贵人,就是这些仆从她都惹不起,“他,他说最爱红梅。”
丸子‘哦’了一声,没说话。
小姑娘不知她是什么意思,眨巴着漂亮的眼睛,希冀地望着丸子。
仆从尤其是李家两个婆子见丸子跟着丫头说话了,一时间不敢动作,惊疑不定地等着。天寒地冻的,他们跪在雪地里,膝盖都被雪水浸透,冷得打寒颤。丸子才幽幽地开了口,嗓音还是凉丝丝的不带人气儿:“这几支梅花就当做是我折的,都散了吧。”
一句话说完,跪在地上的小丫头眼睛蹭地亮了起来:“多谢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