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只恶毒女配
新土地管理律令一下发, 兼之官府体系的卖力宣传,形势一下子就翻转了。
大批的农户涌上府衙告状,不管是正规还是非正规的方式的土地吞并都被有效的遏制。这些盘踞凰临百年的世家没想到听从凤轻语的建议会造成这么大的损失, 震惊愤怒之余, 竟恨上了怂恿他们跟女皇对着干的凤轻语。
明明知这主意说是说出自凤轻语, 其实当初他们自己都是同意了的。但如今的情况微妙便微妙在,凤轻语带的头,但最终利益受损的却只有他们,凤轻语作为皇家公主全身而退了。有了明显的对比,他们心中难免便怪上凤轻语在拿他们当枪使。毕竟世家大族是这件事最大的牺牲者,人财两空, 凤轻语从头至尾没损失什么。
且不说凤轻语刚与世家结盟就因丸子这一手土崩瓦解, 就说新土地律令颁布以后,紧随而来的就是私兵制度的改革。
大火从来就不会只烧一批人。
丸子既然要建立绝对的中央集权制度,那就不仅仅是铲除世家势力,更不可能会放任世家大族和皇室子侄豢养私兵。无论哪个朝代, 允许豢养私兵就是在给皇权极大的威胁。
真正涉及到私兵制度, 丸子才觉察出其中有多少隐患。凰临的皇家子侄豢养私兵, 竟还有部分人手中握有矿山。这意味着什么?给了他们猖狂的人力资本,还给了他们锻造武器的矿石资源。丸子不清楚初代女皇心中作何打算,反正她是无法忍受这两样东西同时存在于别人的手上。
废除私兵制度的诏令一下发,凤轻语就炸了。
她原本还在为土地改革跟世家扯皮,对世家因土地改制的过错所造成的损失不以为然。认为这不过是一时受挫,时间长了, 自然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早晚熬过去。可这火一旦烧到自己头上,她就没那么多耐性和定力去绷住沉稳的姿态。
她如今唯一的依仗,最后挺直腰板的底气,便是手中握有一只私兵。丸子这一诏令下,就将她的底牌抽走,这不亚于打碎她所有的生存资本。
凤轻语如何能受得了这个??
不过这么久从旁觊着丸子与世家重臣斗法,她深知女皇的凶残。也知若是硬碰硬,自己根本就不是女皇的对手。气急又不敢冒头之下,她便将主意打到了同病相怜的兄弟姐妹身上。
马不停蹄地跑了二公主府和三王爷府,她私下里怂恿二公主和三皇子去与丸子对抗。
二公主并非是个好糊弄的。事实上,权力场中长大的人,就没几个好糊弄的。二公主从很小起便意识到自己与前朝遗孤的长姐不同。她自小便十分懂得安分守己之道。在没有危机生命和锦衣玉食的生活之前,她轻易不会做出让自己置身危险的事。所以任凤轻语再是危言耸听,凤轻语不冒头,她便不可能为凤轻语身先士卒。
三皇子就更不会去做。他与凤轻语相差不过一岁,自小凤轻语就因能言善道抢走了多少注目。他与凤轻语不对付依旧,兼之害怕凤九天,根本不可能会挑衅女皇权威。
凤轻语这些时日来回的跑,游说,奈何腿跑断了,都无一人迎合。凤轻语不禁怀疑她自小在读书人中一呼百应都是假的吗?为何自诩的得人拥戴,事到临头却没有一人响应号召。她不信邪,说不动二公主和三王爷,便将主意打到皇室其他有屯兵资格的宗亲身上。
不过显然满京城并非只有她一个聪明人。满京城权贵都畏惧于女皇的狠辣手段,生怕自己一不留心出头被丸子抓住以儆效尤。
无人敢做这领头羊,凤轻语不由气得吐血。
而凤轻语又哪里不想出头?
若非这些人不配合,她早就领着一群人去宣武门外跪着请求丸子收回成命。她确实大多时候不愿做那出头鸟,但在事关切身利益之时还是会采取行动。只是自从林义步入朝堂以后,原本对她十分推崇的林义似乎不再听她的治国理论。
凤轻语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为何林义越来越不推崇她的理念,反而笃信了暴/虐女皇会是一代明君。失去了十万兵力做后盾的凤轻语不再那么有底气敢直面丸子的怒火。
正是因为觉察出越来越多的势力拖出她的掌控,让她感觉到孤立无援,凤轻语才会如此惊慌失措。
可无论她私下如何上蹿下跳,凰临的新律法一条一条地颁布,并以雷霆之威施行下去。很快就不仅仅只是土地管理,取士制度,私兵制度,税赋徭役,武器锻造收归国有,甚至于凰临的第一部 商法,水利管理条例等等全面多管齐下,凰临竟然呈现出与以往历朝历代不同的风貌来。
且不说如今坊间对女皇褒贬不一,但有眼力的都看出了女皇的雄才伟略。正所谓政治清明,人才自来。凰临建朝整整二十二年,人才涌现竟呈现出蓬勃之态。
等丸子将朝堂之事完全捋顺,转眼又过了一年。
如今朝堂之上再无人敢挑衅女皇权威。经过几年的朝堂混乱,如今凰临在新制度的引领下渐渐拨乱反正。朝堂官员们在处理完本职之余,操心起女皇的后宫之事。
遴选皇夫,再次被提上议程。
南宫尔雅被废除已有三年,皇夫之位不能长久悬空。陛下年至二十有三,至今未曾留下一儿半女,这并非一家之事,而是关乎国体的大事。请奏立后的奏折纷至沓来,原先搁置在内务府的世家公子画像再一次堆积在丸子桌上。
丸子翻看着一张又一张的画像,从未觉得京中年轻俊美的公子如此之多。
顾斐跪坐在一旁,看似专注地翻看卷宗,实则心神全被丸子手中的画像吸引走了。他心中有些难言的委屈,明明陛下一年前说过会立他为后,此时却仿佛忘记一般在没提及过。顾斐的脸皮让他没办法追问这件事,但觉察出丸子会翻看画像,不免心中酸涩。
丸子翻看了几张,便随手搁置在一边。
顾斐眼睛瞥过去,刚好瞥到了一张相貌极盛的。
正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这俊美的年轻公子也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顾斐的相貌气度家世甚至学识从各个方面论,确实是他这个年纪世家公子中的翘楚。但随着更年轻一代少年的长成,如今京城也涌现了许多新的俊俏公子哥儿。
不巧,丸子翻到的那一张,就是近来名声越来越逼近顾斐的新一代翘楚。异姓王高长恭的亲子,兰陵小郡王。年初才十五岁,比他这弱冠之年的世家公子哥要水灵鲜嫩的多。
丸子翻看着各处呈递上来的新一年的邸报,一抬头就看到顾斐幽幽的眼神。
她将手中邸报一放,靠到扶手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顾斐被她眼神臊得脸颊有些红,低下头,神情有些窘迫尴尬的样子。
丸子在盯了他许久之后,抬手冲他招了招。
顾斐一愣,但还是放下手中事务,起身走至丸子的身边。
丸子抓着他的胳膊骤然将他扯下来。当然,顾斐本身也没用多大力气去抵抗便是。他高大的身子轻飘飘地落在丸子身后的椅子上,仰头瞧着丸子,脸颊瞬间就爆红了。
事实上,这种戏码这一年里也发生过不少回。但顾斐就是脸皮薄,每回被拉扯每回都要面红耳赤。丸子压着他深吻。
顾斐从躲闪到沉溺到矜持地勾引,面红耳赤之下暗搓搓的进步。
丸子吻了个过瘾,方哑着嗓子问他:“顾斐,朕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是在朝堂安安稳稳做你的大学士,将来进入内阁。还是卸下身上重任,成为朕的皇夫。你自己选。”
顾斐心口猛然一跳,诧异地看着她。
丸子点了点头:“你这才能,朕实在舍不得你埋没在后宫。”
顾斐没想到是这个原因。突然被丸子捅开来说,他自己短时间也无法取舍。好男儿志在天下,顾斐虽心性淡泊,却也不乏男子志向。但,他瞥了一眼容色绝艳的女皇陛下,心心念念了好几年的人马上就要入他怀,他更舍不得撒手。
丸子看出了他的迷茫,很体贴地给了他考虑的时间:“一个月给朕答复。”
顾斐的心好似被悬在云上,飘忽没了着落。
这日顾斐回府,当真为了此事愁断了头。他两个都想要,难得有了可以一展抱负的机会,为何不能两个同时拥有?心中这般恍然,顾斐却心知丸子不会让后宫干政。
就在顾斐为这两者取舍心力交瘁时,凤轻语以狼狈的姿态求到了将军府。
这两年,因道不同不相为谋,凤轻语与顾战越行越远。
凤轻语一怒之下娶了夫,纳了侍。但若论起她心中永远在骚动的白月光,还是没得到的顾斐。两人已经许久不曾像以前那般亲密无间,但凤轻语在得知顾斐有可能为后,还是受不了这个刺激,红着眼睛来到了将军府亲自寻顾斐问个清楚。
顾斐不至于避而不见,蹙了蹙眉头,自然是请她去会客厅坐。
却不想,凤轻语即便是如今,还是保留着过去的习惯。不等顾家的下人将她引去会客厅,她自己则厚着脸皮闯进了顾斐的院子。
顾斐在看到她的一刻,脸色十分难堪:“四公主请自重。”
凤轻语一听到他说出这句话,眼泪立即就下来了。她如今到不会在歇斯底里,主要是顾斐自从一年前便与她划清关系,将军府容不得她放肆。
默了默,凤轻语受不了顾斐的冷漠,期期艾艾地问道:“你我之间,曾今那般琴瑟和谐,如今是连一点温存都没了么?”
顾斐脸色一变,很不喜欢她旧事重提:“四公主慎言!如今四公主早已娶夫纳侍,本官也早另有所属,你何必再揪着旧事不放?”
“旧事?你我之间就只有旧事了吗?!”
凤轻语非常讨厌这个‘旧事’,她今儿偏要旧事重提:“顾斐,你们三年的情谊。心心相惜,情分纯粹得不染一丝污浊。若非凤九天她从中作梗,你我二人早已成亲,兴许孩子都能两三岁了。三年的情谊就为了几首破诗一朝化为乌有,你都不觉得心中有遗恨?”
顾斐现如今非常不愿提及往事。往日他对凤轻语的情谊始于才华,终于才华,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凤轻语一味地揪着过去不放才让他心生反感。
“没有遗恨,空中楼阁般的情谊,早晚崩塌。”
顾斐看她这般痛苦,有些可怜她,“四公主既然早有家室,就不必再揪着过去不放。过去之事就让他过去,不必再提。”
凤轻语沉默了。
两人对面坐在顾斐院子的凉亭中,耳边溪流声依旧,却再没了欢声笑语。
许久,凤轻语的嗓音缓慢地打破了安静的气氛。她她抬起头,圆杏眼里早已没了纯粹的星辰,黯淡无光:“你我在玉林楼相识,不若也在玉林楼了断吧。”
顾斐一愣,也抬眸看向她。
凤轻语却笑得凄凉:“三日后玉林楼,我在我们相识的包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