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只恶毒女配
丸子立在井边, 冷眼看着小童跳脚一动不动。
男童并未发觉母亲的异样, 只是生气丸子没似往日那般匆匆过来替他扫清石板上的鸡屎,抱他进屋:“你不把这弄干净, 我便不进屋去了!”
“哦,那你就在那儿站着吧。”丸子撩了一把头发, 被这阻滞的手感弄得心烦。嘴上嘀咕着是不是该去山里弄些草药回来养一养头发, 径自转身进卧室。
徐家是大三间搭配两个侧屋的屋子。堂屋不提,两边屋子一间夫妻俩住, 一间给徐宴做读书习字用的书房。两个侧屋,留了一间出来,预备给五岁以后的徐乘风单独住。剩下的那间做了灶房, 堆了不少杂物。
总体来说, 徐家的院子在村里人看来, 算是气派体面的。
丸子进了屋子, 头就有些疼。
屋里从门口到床边,大多是男子用的东西。笸箩里簇新的棉布料子, 缝制得也是男子式样的衣物。书桌上堆着书, 摊开放着。古代的书可不便宜, 这桌上就有三本。
丸子在屋里幽幽转一圈,没找到镜子,就更别提胭脂水粉这类的东西了。
虽说她没想干着活还上妆, 但身为女儿家, 屋里没点儿胭脂水粉备着未免也太磕碜了些。打开柜子, 从上到下, 九成是男子的衣物。她几件破旧的衣裳就伶仃地放在角落里,拎出来一瞧,好几件都打了补丁。揪巴巴的一团,别提多寒碜人。
丸子插着腰在衣柜跟前站了许久,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她于是扭头看向笸箩尚未完成的衣裳,她确实是来完成女配挫折任务的,但也没必要把自己搞那么惨。
她找了一把剪子,三两下将男子式样剪成了女子的。
蓝灰布料虽说不大鲜亮,但比起打补丁的,做成女子衣裳也能穿。丸子针线活计很不错,比之有名望的绣娘都不差多少。不记得跟谁学的,但她有记忆以来便是什么都会。
丸子在屋里缝衣裳缝了多久,男童就在屋外吵了多久。
或许是见丸子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或许是嗓子吵得疼了。男童终于闭嘴了,黑着一张小脸怒气冲冲地自己进屋。
堂屋桌上空荡荡的,没有早该做好的饭菜,甚至连温水都没有。
男童没找到水,哒哒又冲进屋里来,人没多高火气倒是不小:“我嗓子疼!我要喝水!为何今日没有温水和饭菜。早上离家时不是跟你说过,今日午饭我是要回来用么?”
丸子气定神闲地打了个结,剪断线,将衣裳举起来看了看觉得马马虎虎:“我今日身体不适,便不吃了。你的午饭,你自己做去吧。”
徐乘风一愣,瞪大了眼睛像是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你周岁四岁,按村里的一贯算法,勉强能算作六岁。”丸子抽空瞥他一眼,丝毫没为自己叫一个孩子自己做饭感到羞愧,理所当然道:“隔壁的牛丫三岁就垫着脚蹬替全家人做饭。家里从未让你帮过忙,弄些吃食应当使得的吧?我的就不必你替我做了,你做你自己吃便可。”
“你让我自己做饭?!”徐乘风知没听错就怒了。
他年岁还不大,一发怒便有些吵闹。因跟着父亲三岁开蒙,认得不少字,此时咬文嚼字地跟丸子吵起来:“你怎能叫我去灶下那等脏污的地儿?君子远疱厨你不晓得?爹都说过,君子远疱厨!”
“那你爹没跟你说过,百善孝为先?”丸子呵地一声笑,冷淡地看着他,“你爹就是这么教你的,君子在家对母亲呼来喝去?”
徐乘风惊呆了。
他跟地里老牛一样只知闷头做事的母亲,何时这般牙尖嘴利起来?
事实上,徐乘风像他聪慧逼人的父亲,很小时便显出超过同龄人太多的聪慧来。因着早慧,徐宴怕孩子跟着母亲会耽搁天赋。从他会说话起便是亲自教养。年纪虽不大,徐乘风却已跟着父亲读了不少文章。丸子的话他自然是懂的。
徐乘风小脸憋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倒不是羞愧于自己的不孝行为,他如今尚不知羞愧的意义。不过是觉得自己如此聪慧,竟然会被不通文墨的母亲给堵得哑口无言,很是丢了脸面。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击,男童哼哧哼哧地气了许久,转头蹬蹬跑出去。
丸子瞥了一眼晃动的帘幕,低头继续裁剪衣物。
她手下动作很快,因着是给自己穿。丸子塞棉花起来毫不手软。这大冷的天儿,棉花少一点都会冻死人。女子身子娇弱,最经不住冻了。
做了会儿衣裳,丸子看时辰差不多,又翻出了敏丫藏起来的银两去了村外。
这个村子叫刘家庄,大部分人都是姓刘的,只有那么几户是外姓。徐家作为外姓之中比较有名望的,丸子出门遇到人都会给她招呼,问她去哪儿。
丸子捂着肚子自然是一一应声。
她白惨着脸虚弱道:“早晨扛着一大盆衣裳去河边洗时,不小心狠狠摔了一跤。家里没人在,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就觉得肚子有些疼。本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但这会儿实在太疼了,去镇上寻个大夫瞧瞧。”
丸子走得步履蹒跚,那剧痛难忍却坚持的模样,叫村里人都有些不忍。
一个妇人摇着头忍不住叹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旁人都羡慕着敏丫能嫁给宴哥是祖坟冒青烟。可谁能想,她一个妇道人家在家当牛又做马伺候男人,在外还得扛起家计。敏丫也才双十出头的年岁,男人不知冷知热,只读书习字。可怜她活得像个老妇人一般,这背地里得吃多少苦头!
往日敏丫要强得很,在外是从来没说过一句苦的。村里村外素来看她都是光鲜的一面,从没在敏丫这里看到示弱的。
这陡然一下子半死不活的模样,叫村里人诧异之下都意外地有些震惊。
其实细想想,可不是如此?
往日村里都在夸,宴哥生得俊俏,文章做得好,将来有大出息。从未有人去想一个乡下男子能养得那般白皙水灵,是享了多少福。徐家可是有好几亩地的,宴哥没下过田,田地里的活计谁来干?徐家又没个长辈操持,可不就是敏丫一力承担?
再一细想,都看得见敏丫现如今的老态,谁也想不起十五六岁时敏丫什么模样。
村里人摇摇头,徐家有今日,指不定是靠得谁呢。
丸子没管自己弄这一出村里人怎么想,她捂着肚子来到镇上还真去了一趟医馆。敏丫二十四岁流了一胎。不确定自己如今是流过产了还是没流,她来找大夫号个脉。
镇上医馆的人不多,丸子进去坐了一会儿就轮到她了。
大夫号脉很快,只是给丸子号脉有些久。
仔细把完脉转头看向丸子的眼神有些凌厉:“自己的身子要自己会保重。你这般糟践自个儿,是在拿寿数做玩笑。”
丸子就预料到脉象不会太好,二十四能老成这模样身体能好到哪儿去?此时听到这些话丝毫不意外。大夫说什么,她就老实地听着,时不时打听一些补救的法子,问一问该如何滋养头发。没办法,她实在是接受不了这一头枯稻草。
“哪里有什么好的补药吃?你这身子纯粹是自己糟践的。”
老大夫看她衣裳角还打着补丁,猜到她许是家境不好。
于是长叹一口气,道:“身子都是吃食补出来的,身子好了,头发自然会长出来。只要平日里别太亏了嘴,做活计也适当劳逸结合,慢慢会好转。家境再不好,女子小产了也要好好将养,可不能一点油荤不沾。”
丸子心里一定,立即道:“自然,往后我就晓得了。”
大夫最怕就是那等不听劝的病人,丸子听劝,他便好心多说了些。
又听说丸子才二十有四,根本不是三十四五的妇人,老大夫一时心生怜悯,便又多教了她一些护养头发的方子:“知晓你没那个银钱买药材,就用普通的法子滋养着。吃食总好过药物,你三四个月坚持吃下来,总是会养得好些。”
丸子点点头,再三地感谢大夫。抓了好些药材才起身告辞。
既然确定小产过,丸子这颗心就放下了。她又去镇上的成衣铺子逛了逛,各家逛了小半时辰,再慢悠悠去摊子上吃了一碗面,加了两个蛋。
等她这边吃饱喝足,天也快黑了,丸子拎着几大包药一脸虚弱地往刘家庄赶。
她人刚到院子,就看到自家的屋里已经点上灯。丸子立在篱笆外,看到窗户上晃动的人影,确定是徐宴回来了。
屋里又小孩的声音,叽叽喳喳的,似乎说得很快活。
丸子上下看了看自己,脚下都是泥,她重重地咳嗽一声推了篱笆的门进屋。
刚一进门,一个俊眉修目的修长少年神情淡漠地端坐在木凳上。他身上穿着青布长衫,唇红齿白,乌发白肤。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内眼睑内勾,外眼睑上翘,眼眸幽暗深沉。浓密笔直的眼睫毛微微抬起来,半遮眼眸,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
他淡淡地看着丸子从屋外走进来,拍了拍鼓着脸不高兴的男童脑袋,示意他去一旁。
男童巴着他不愿走,哼了丸子一声才蹬蹬跑去外面。
“回来了?”声音非常清透,像是山上的泉水。
丸子低眉顺眼地点点头,将手上一大包药放到桌子上,没吭声。
徐宴自然也看到了药材,他好似恍然一般,又问:“病了?身子哪里不适?”
丸子这才抬起头,露出那张脸颊冻疮嘴唇起皮的脸,声音低垂:“小产了。今日洗衣裳回来路上不小心摔倒了,孩子没了。”
话音一落,徐宴身子一僵。
丸子笑得惨淡淡:“今日洗了太多衣裳,没注意就摔了。”
徐宴脸上的淡然的面具有些崩裂:“……”
他抿起了嘴角,扭头看向从未有怨言的敏丫,有些端不住沉静文雅的架势。
事实上,徐宴今日难得坐在堂屋等她而非在书房两耳不闻窗外事,是因他今日从书院回来,家中无人等候,无热饭热菜,孩子一人独自丢在家中。他辛苦一日饿着肚子至此,是想责问丸子为何今日失职的。
然而此时看着憔悴不堪的人,又听说是流产,徐宴满腹问责的话便说不出口。
徐宴呼吸渐渐地低缓下去,或许是有些心虚的。只因在丸子开口之前,他从未想过今日黑灯冷灶是因敏丫身体不适。或许不是没想过,而是从不曾去关心过。读书人不分心关注家中庶务,但若是连妻子小产也丝毫不知晓,那未免就太过冷漠了些。
徐宴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
事实上,他不仅不知敏丫今日小产,甚至连敏丫何时怀了孕也一无所知。
所以,徐宴默着脸不说话了。
照着往常,一旦他露出这般表情,敏丫必定会慌乱,自觉做错事,下意识地去讨好他。
然而今日丸子却稳当当地坐在一旁,看他一眼后复又低下头,一副被打击过度的模样沙哑着嗓子开口道:“宴哥你一定猜不到大夫说了什么。我才二十四岁,大夫竟然说,若是我再不好好将养好身子的话,将来陪不了你和孩子多少年。”
沉默的徐宴呼吸微微一窒,倏地扭过头看向她。
他想出言安慰,但在这个家里从来都是敏丫围着他打转,为他欢喜为他忧。徐宴从未对敏丫温言软语过。从小便是淡淡,此时也说不出多宽慰人的话。
丸子却好似没注意到他蹙起的眉头,屁股搭着椅子边儿,畏畏缩缩地坐在徐宴的身边。那副盯着一处发呆迷惘不知所措的模样,尤为的可怜。
“我今日实在疼得受不住了,去镇上找了大夫瞧瞧。”
丸子小声怯怯地对他道,“大夫说,我这些年来亏空身子太多,又连轴转的劳累,小产,以至于年纪轻轻便弄成这副德行。宴哥,若是我的寿数当真没剩下多少,那你跟乘风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别胡说!”徐宴霍地一下站起身。
他有些不习惯不温柔体贴的敏丫,这种哭诉的场面,徐宴无所适从。
他脸颊有些热,侧过身站着,眼睛不去看丸子的那张冻疮的脸:“你还年轻,不会有那等事发生。既然大夫说你需要仔细将养,那便仔细将养便是。”
丸子抬起头,急忙道:“不行啊!我怎么能歇息?!”
“家中就只有我一个劳力。”丸子一脸任劳任怨,“若是我歇息的话,家里的生计怎么办?衣裳谁来洗?饭菜谁来做?家里生计如何维持?还有你的束脩和平日里用的笔墨纸砚,你和乘风一应吃穿用度,这些销该怎么去周全?”
徐宴被她这一连串的数列,噎得再端不住沉静的姿态。
因为一直以来,敏丫从未在他面前提过一句苦和累的,徐宴也从未想过家里家外的重担都压在敏丫身上有什么不对。毕竟十几年来都是这样过来的。今日骤然被敏丫罗列出来,他在无言以对之下,心中难得涌现了愧疚:“不必,我会想办法。”
“你能想到什么办法?你还要做文章呢!”丸子有些激动地道,“你的手是用来拿笔的。你如何能去做这些事?”
这一番话一出,明明是好意,徐宴却听得面红耳赤。
他现如今已经不想再纠缠这件事,大步离开堂屋:“这段时日你就莫要操心这些琐碎了,田里的活计我会请人去做的。束脩的事情,我也有办法解决,你好好歇息吧。”
丢下这一句话,徐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边。
丸子保持着姿势看着徐宴狼狈的背影,直到屋外没了动静缓缓地收起表情。
她走到桌边去抬手翻了翻药包,忽然听到隔壁有小孩子吵闹的动静。其中夹杂了徐宴的呵斥,估计是徐乘风告状没成心中不满,跟他爹闹起来。
丸子充耳不闻。只按照医嘱捡起药包,然后转身去了灶下。
左右她在镇上吃过了,一点不饿。
丸子找了个干净的小吊罐,这个吊罐平日是敏丫用来吊鸡汤给徐宴补身子用的。但是不好意思,从今以后,这将是她专用吊补汤的吊罐。
生了火,丸子拿个蒲扇端了把小椅子,开始煎药。
与此同时,书房里,徐宴跟徐乘风父子俩都还没用晚饭。丸子话都说到那个份上,徐宴不可能再让丸子给他们做晚饭。
徐宴今年才十八,还在长身体本就饿的快。身边儿子还吵吵闹闹的,就更加心烦。拿着书看半天,一个字没看进去。徐宴骤然起身,决定自己去做一点吃的。
徐家的屋子虽然是挨着的,但却并非连同的。徐宴的书房跟堂屋都是坐北朝南,门开在外头。他带着徐乘风一道从书房出来,就看到井边放了一天的湿衣裳。衣裳都已经洗干净了,不能不晾。徐宴拍拍徐乘风的脑袋,走过来端起盆去晾。
大冷的天儿,木盆都是冰凉的。徐宴刚碰到湿衣裳就冰得手一缩。
从未做过家事的人,做起事来笨拙迟钝。
徐宴好几次都不想晒了,想甩手走人。但一想妻子落寞地说起自己小产,又觉得这时候还嫌苦怕累做得太过了。不能半途而废。他只能硬着头皮将一盆衣裳晾了。
等晾完,徐宴感觉两只手,连带着手臂都一起冻僵了。
他将冰凉的手指按到耳垂上,冻得一激灵。
赶紧撒了手后,又哈气,企图弄热。
一旁帮着搭了几把手的徐乘风要哭不哭的:“爹,衣裳这么冰,就不能叫娘来晒么?”
徐宴给收哈气的动作一僵,低下头去看才到他大腿的儿子。
徐乘风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对,嘟嘟囔囔地还在满腹不满:“娘真是的!这些事本来就该是她干的,居然偷懒!白天我就让她快把衣服给晒了,将院子收拾干净。她不晒衣服就算了,非放到现在让爹你来,看,都冻得手疼死了!”
“徐乘风。”徐宴一向以自己教养出一个聪慧知礼的儿子自傲。这还是头一回在儿子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你觉得冻手,你娘就不冻手么?”
“她皮糙肉厚啊,不怕冷啊。我跟爹就不一样,我们是君子,是文弱的读书人。”徐乘风歪着脑袋,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的理所当然,“反正咱们家那么多衣服都是她洗的,她没说过冻手啊。她都冻习惯了吧!”
徐宴这下不止是面红耳赤,他十分震惊。
因为敏丫每次都会在父子俩发火之前,将所有事情做到两人满意。所以徐宴的眼中,从来都是妻子沉默寡言,不通道理,儿子玉雪可爱,且聪明伶俐。从未想过会在自家儿子口中听到这等不孝之言,徐宴震惊得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徐乘风没意识到父亲的僵硬,他捂着咕咕叫的肚子蹲下来。
小男童软糯糯嗓音撒娇地求道:“爹啊,爹你去叫娘做饭啊!乘风的肚子好饿啊,午饭和晚饭都没吃,你快叫娘去做饭……”
徐宴眉头越皱越紧,正准备教训不懂事的儿子。丸子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从灶下出来。她身上穿着打了补丁的破衣裳,干瘦的脸颊,臃肿的腰身,与父子俩干净整洁仿佛是两样的人。从来都低头敛目的人难得挺直了腰背,看起来有了点年轻的样子。
徐乘风闻到苦涩的味道却不知是什么,只当是丸子做了什么吃的,张口便索要。
丸子捧着药,静静地立在灶房门前。逆着光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徐宴却觉得尤为的难堪。
实际上,因着那点自矜自傲,徐宴是打心底不认为大字不识的妇人能教养出什么出息的子嗣来。徐乘风的教养是他一手教的,从未让妻子插手过。现如今徐乘风对母亲的轻慢态度仿佛一巴掌打在徐宴的脸上,尤其的响亮。
徐宴在这夜第一次对疼爱的长子发了火,大发雷霆。
丸子从头到尾没开口说一句话,一口喝干了药,转身进去灶房。
喝了药,身子一下子就暖起来。兴许是心理作用又兴许是药物作用,丸子喝了药。又给自己少了一锅热水。今日在外头跑了一天,又冻又冷,不洗个热水澡晚上是睡不着的。
烧水之余,丸子顺便给父子俩热了昨日的剩饭。
这些按照敏丫的习惯,剩饭剩菜是绝不会给父子俩吃,只会留到隔天她自己吃。但丸子才不会吃这种东西,所以,自然端到了父子俩的面前。
“大夫说过,叫我大冬天能不碰冷水便不碰冷水。这些是昨日吃剩的。”丸子低眉顺眼的对徐宴,似是觉得不妥但又无奈地道,“你们就将就着吃一些吧。”
徐宴自然不会挑剔,丸子这时候还记得给他们弄吃的,他们还挑三拣四就真不是人了。
娇脾气的徐乘风想挑剔,被父亲冷眼一瞪,也乖乖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