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
“驾——”
北方的官道上,一队骑兵风驰电掣而过,引得路边行人频频张望。
“这不是晋王的骑兵么,怎么跑这么快,这是要去哪里打仗?”
“看到倒不像打仗,而像赶路,不过怎么赶得这么急?”
“这个谁知道啊!”
……
“吁——,歇息半个时辰,喂马,等会接着赶路!”李存勖跳下马,吩咐道。
“是!”银枪效节整齐回答,纷纷下马,跑到河边去提水,烧水,凉了饮马,给马喂草料。
李存勖走到冯道旁边,扶冯道下来,笑道:“怎么样,还撑不,不行你就先留下,这次是急行军,你一个文人不比我们这种天天在马背上长大的。”
冯道被扶着到旁边树下坐下,摆摆手,示意自己还好。
李存勖这才转身去喂自己的马。
他们如今急行军,吃饭睡觉几乎都在马上,也就喂马时,一行人才停下来,稍作休息。
冯道缓了一会,也起身去喂马。
半个时辰后,李存勖率骑兵又出发了。
……
李存勖之所以如此急切的赶路,真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初他领兵北上抵抗契丹时,就时不时传来戴思远要出兵的消息,只是这家伙一直没动弹,而当时契丹的大军更急,李存勖就干脆去信给留在黄河边的李存审李嗣源,让他们自己小心防备戴思远,然后领兵去救定州了,结果等李存勖打败了耶律阿保机,把契丹败军撵出关外,刚在幽州歇了两日,魏州八百里加急就到了。
原来戴思远当初一直没动,是怕又像上次一样中了李存勖的调虎离山之计,所以这次戴思远特地等李存勖率兵北上去打契丹,他才出兵。开始时,戴思远出兵的目的地本来是魏州,魏州是魏博的首府,拿下魏州,魏博就相当于到手了,而且原来是李存勖自己驻守魏州,如今李存勖一走,魏州守卫必定空虚,他若再出其不意,肯定能一举成功,所以戴思远决定去偷袭魏州。
可他不曾想到,被李存勖留在河北看的两员老将李存审和李嗣源,在探得戴思远大军异动,就想到这家伙不善打仗,八成想来阴的,两人就凑到一起,猜想了如果戴思远领兵,他会打哪?两人商讨了一番,觉得有两个地方戴思远最可能出兵,一个是魏州,一个是德胜渡口,于是两个老将一合计,决定一人守一个,李嗣源去守魏州,李存审去守德胜渡口。
结果戴思远一路小心翼翼,故意隐瞒行踪,好容易带大军走到魏州,正撞上李嗣源骑兵。
戴思远当即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行事不密,泄了行踪,又怕李嗣源有埋伏,连打都没打,直接带大军跑了,李嗣源兵力不足,倒也没追。
跑了的戴思远又带着大军打算去打德胜渡口,结果走到德胜渡口,又撞上李存审。
只是这次,戴思远不好再跑了,就打算趁着德胜渡口晋军不多,拿下德胜渡口。
戴思远当初虽然被李存勖打掉两万人,可手中剩下的兵马依旧不少,再加上这些日子从梁补充,杂七杂八也有五六万人,而晋军这边却因为李存勖北上,被抽掉不少兵力,所以戴思远这一开始攻德胜渡口,李存审顿时压力倍增。
而戴思远也显然看出李存审兵力不够,直接开始强攻德胜渡口,这一下,李存审兵力就更捉襟见肘,好几次戴思远攻得急了,李存审身为主将,昼夜都在城墙上亲自守城,这才堪堪保住德胜渡口两城。
戴思远攻了许多天,德胜渡口南北城依然稳如泰山,戴思远怕损伤太大,想到如今晋王和耶律阿保机相斗,没一两个月只怕完不了事,索性也不急了,直接变攻为军,把德胜北城团团围住,并且还在城外挖了一条壕沟,彻底封锁了里面的晋军。
李存审被困在德胜北城,顿时急了,城中兵力不多,粮草也不多,这要被困下去,岂不是不用几日就粮尽城亡,只能派亲卫突围出去,八百里加急向晋王求援。
对于李存审派出去的亲卫,戴思远不是没发觉,只是没在意,甚至有些故意放行,在戴思远想来,晋王正和契丹对峙,契丹这次听闻带了三十万大军,侵巢而出,怎么也能拖晋王几个月吧,李存审的信就是到了,等晋王赶来,德胜也早是他的了。
甚至,在戴思远想来,李存审这信,要是能让晋王在和契丹对峙时军心动荡,雪上加霜,拿就更好了。
所以对李存审向外求救的事,戴思远直接忽视了。
可戴思远绝对想不到,契丹来了,晋王也确实去和契丹对峙了,但契丹别说几个月,一天都没撑到,直接被晋王打的落花流水,而且一接到李存审求救,晋军立刻带自己麾下五千银枪效节军,千里驰援。
而从幽州到魏州千里之远,李存勖只用了五天!
*
德胜北城
李存审抱着银枪,合衣倚在墙角,打着盹。
突然,一阵骚乱声传来,李存审猛然睁眼。
“怎么了?”李存审站起来,厉声问。
几个引起骚乱的士兵顿时惶惶然,忙跪倒在地。
李存审提着银枪大步走过去,就见一个伙夫身边放着一个木桶,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粥,旁边有一些碗,其中一个碗掉在地上,粥撒了一地。
“怎么回事,粥怎么撒在地上?”李存审顿时怒了。
几个士兵战战兢兢的,其中一个士兵指着一个低着头的,“都怪他,他想要喝第二碗,我们不让,他就硬舀了去。”
低着头的那个忙辩解,“将军,小的只是昨晚守城一夜没睡,实在饿得厉害,才想多喝一碗。”
“谁不是一夜没睡,饿得厉害!”旁边几个士兵顿时说。
李存审此次哪里还不明白,因为被戴思远围困,城中粮草越来越少,他只好
下令减少每顿伙食,可将士们是要打仗的,再饿着肚子如何受得了,这看着只是普通的抢食,其实已经说明城中军心不稳。
“算了,再做些,让大家都吃顿饱饭!”
众将士顿时大喜,忙爬起来,跑去吃饭。
李存审的亲卫也给李存审盛了一碗,面带忧色的递给李存审,“可咱们的粮草,快见底了。”
“饿得打不动仗也是死,没粮草也是死,反正都是死,那还不如吃饱。”李存审端着碗说。
“可是……”
李存审看了一眼北方。
王爷,您可得快来啊,要不这德胜真撑不住了。
几日后
戴思远一大早起床,先带士兵操练一番,然后在帐中用了个丰盛的早膳,就问旁边亲卫,“听说昨日晋军城内已经断粮了。”
亲卫笑着说:“是啊,昨儿傍晚城里就没一点炊烟,想是断了粮了。”
“好歹是断了,他李存审不是能打么,我看不吃饭,他们能打得动仗!”戴思远恨恨的说。
“大帅,那咱们现在去拿下德胜北城?”
“急什么,再等等,”戴思远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再困两天,不用咱们动手,他们就撑不下去了……”
戴思远话还没说完,远处就突然出来一阵铁骑声,紧接着,就传来阵阵惊呼。
“不好了,晋王来了!”
“快跑啊,晋军来了!”
“什么,”戴思远一把掀开大帐,走出来,就见远处一队银甲骑兵飞驰而来。
“银枪效节都!”戴思远大惊,立刻鸣金大呼,“快集合!”
原本包围德胜北城的梁军也顾不上再围城,立刻往大营跑。
戴思远好在带兵还有一手,立刻把大军在营中防御好,李存勖带大军到梁军营前,见已有防备,也没攻营,而是直接拍马转入旁边德胜北城。
德胜北城一见晋王来,立刻爆发出惊天的呼声,忙打开城门,迎晋王和银枪效节军进来。
李存审连滚带爬得从城墙上下来,一见到李存勖,立刻抱了上去,“王爷您再不来,老哥这德胜就撑不下去了!”
李存勖忙扶住李存审老爷子,一脸疲惫的笑着说:“一接到大哥的信,我这可是千里奔驰,五天,连眼都没敢合。”
“王爷辛苦了,”李存审握着李存勖的手,感动得老泪横流。
就在这对君臣感人肺腑的氛围正浓时,冯道带着一队车马从城外进来,“老将军,听闻城中没了粮草,我带了几车粮草来,您看放哪?”
李存审立刻把李存勖手一丢,朝冯道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叫:
“放演武场就行,哎,不用放仓库,我立刻叫伙夫来做饭,哎吆,冯大书记,您可来了,老夫我可想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