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城
“这可怎么办?”
“你说咱们……唉~”
“王爷不会真败了吧!”
“王爷英明神武,怎么可能败!”
“王爷当然不可能败……可那外面的王彦章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郡守府的府衙中,几个偏将打扮的将军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脸上都透漏着惶恐与不安。
几个人一边议论一边用眼瞄向堂上的将军,只是堂上的那个将军也没好到哪去,正背着手皱着眉在堂上转圈。
光那皱着的眉头,就能夹死苍蝇。
就在那将军转圈快把地面磨低一寸时,下面几个人终于忍不住。
“将军!”
上首将军顿住。
“如今那王彦章已经围城半日,将军可有对策?”其中一个偏将问道。
上首将军,也就是李存诚,挠挠头,反问:“诸位可有什么办法?”
众人哑然,他们要有办法,还在这磨蹭么!
这些偏将此次都是跟着李存诚来押送看守粮草的,众所周知,每个军队的精锐都是用来上战场打仗的,而在后方押运粮草的,多是一些老弱兵力,甚至更多是运用粮草的民夫,所以这些偏将平时也就看守个民夫,管理下押粮的兵马,要是打仗,还真指望不上他们。
李存诚心里自然有数,问了一句看着大家都不出声,也觉得自己有些强人所难,就换了句,“那大家有什么打算?”
这个众人就有话了,立刻说了起来。
“要不咱们求援吧!”其中一个将领率先提议道。
李存诚翻了个白眼,“怎么求援?朝哪求援?”
众人顿时又不吭声了。
自从来了濮阳,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谁知今天中午突然来了一只骑兵,幸好之前将军担心粮仓安危,特地在城墙上设了许多哨兵,哨兵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忙通知守卫将士关闭了城门,死守四个城门,可也仅限如此,来的骑兵一看城门关了,当即就围了城池,并喊话说“晋王败了,撤回河北了,让众人快投降”,众人当时还半信半疑,可等被围了半天,狼烟也点了,丝毫没见援军,众人不禁心往下沉。好在对方来的是骑兵,没什么攻城机械,倒也守得住,可要说求援,现在众人困在城中,都不知外面什么情形,还真不知上哪求援。
李存诚见众人不吭声,冷哼了一下。
“咱们城中也有些兵马,要不想办法退敌?”另一个偏将有些底气不足的提议。
“退敌?那是王彦章,王铁枪,是你上还是我上?”李存诚直接喷道。
另一个偏将也不吭声了。
剩下的两个偏将对视一眼,小心开口:“将军,那王彦章说咱们王爷败了,撤回河北了,咱们……要不要也撤?”
撤?这个时候说撤,不过是好听罢了,准确的说,是弃城而逃!
可是,这次李存诚却没有反驳,而是焦躁的按了按手指。
就在众将都眼睛灼灼的看着李存诚,李存诚犹豫不定时,一个淡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将军,此时万万不可撤军!”
“冯巡官!”李存诚忙抬头,惊讶的看着从外面进来的冯道。
四个偏将也忙抱拳,“冯巡官!”
冯道裹着披风进来,对五人微微躬身,“见过各位将军。”
说完,冯道将身上披风解下,放在旁边衣架,走到旁边榻上坐下。
李存诚忙凑到旁边,“大人可有什么妙计?”
本来李存诚一个武将不该把这守城弃城的事问冯道一个文官,可这么天接触下来,李存诚发现冯道虽为文人,可无论做事决策都极有见解,这次要不是冯道一来就觉得濮阳这个地方不适合做粮仓,提醒他警觉,他才在城池上多设哨兵,这次王彦章直接就偷袭入城了,他们早就没命了,压根就不用在这商量了。
其他四个偏将也看向冯道。
冯道把手放在旁边火炉上烤着,从王彦章一围城,他就忙着加固粮草,处置城内梁朝降臣,安抚民心,处决城中趁乱生事的,一直忙到现在,才弄完,浑身都快冻透了。
感觉手上有些暖了,缓了一口气,冯道开口:“刚刚听闻将军打算撤军,这事本不该道一个文人置酌,只是外面围城的是王彦章,将军真能保证突围出去,并且全身而退?”
李存诚和四个偏将脸上一僵。
王彦章,王铁枪,一杆铁枪有万夫不当之勇,谁有自信能在他枪下活命!
冯道看了一眼众人表情,这才接着说:“王彦章之名,在下虽是文官,却也略有耳闻,既然撤退有性命之忧,那不到万不得已,还是缓缓的好,各位将军不若先听在下啰嗦两句,再做决定。”
“大人请讲。”
“如今濮阳城被围,咱们困在城中,消息不灵,外面情况一概不知,那咱们不妨把各种情况都想一下,然后对应想一下决策。
现在王彦章说王爷吃了败仗,退回河北,王彦章是梁朝将军,他的话做不了准,谁知道他是不是恐吓咱们,不过不管怎么样,其实这事也不过三种情况:
第一,王爷胜了,之所以咱们点烽烟没有派兵来救,可能是正在打仗,那这样最好,王彦章此次带的都是骑兵,不善攻城,咱们城中有兵,有粮,死守即可,等王爷打完仗,自会派兵打退王彦章,救咱们。”
李存诚和四个偏将点点头。
“第二,王爷败了,正在退兵,王爷此次为了梁军决一死战,轻装上阵,不仅把家眷都送回了魏博,所带粮草也不多,全靠咱们濮阳转运,咱们濮阳一次送三日粮草,上次咱们濮阳送粮,还是两日前,明儿本来应该送粮草的,也就说,王爷军中最多还剩一日粮草,哪怕王爷撤兵,一日也撤不回魏博,所以王爷哪怕撤兵,也得先回咱这,把粮草带上,咱们在这死守两日,等王爷来,哪怕王爷败北,凭王爷的武力和手下的银枪效节军亲卫,他王彦章也不是对手,到时咱们跟着王爷一起退回河北就是了。”
李存诚和四个偏将眼睛一亮,之前只听王彦章说晋王败了,晋王跑了,他们想着孤立无援才打算弃城逃跑,可这一听,对啊,他们这可是整个晋军的粮仓,王爷哪怕不管他们,路上也得需要粮食,肯定得来救他们。
“可是,要万一……”有一个偏将支支吾吾的出声。
李存诚和其他三个偏将一顿,脸色顿时有些不好。
冯道看了一眼,不疾不徐的说:“这最后一种情况,就是王爷战败,并且阵亡。”
李存诚和四个偏将心中一跳,脸色煞白,不过却没一个呵斥冯道。
“要是王爷阵亡了,那晋军就完了,整个天下就是大梁皇帝朱友贞的,咱们呆在濮阳,和逃回魏博,有区别么?”冯道看向李存诚和四个偏将。
晋军完了,天下统一了,他们就该归顺新朝了,直接献城投降就是了,在哪投降不是投。
在这投降,凭着一城粮草,说不定还能在梁朝混个官当当!
李存诚和四个偏将面面相觑,所以他们一下午在这纠结什么?
无论哪一种情况,在这等着就对了!
冯道看着五人表情,知道大家已经有了决断,最后说了一句:“可这一切前提,都是咱们守住濮阳城,要是濮阳城被王彦章铁骑攻破,那你我,都是枪下之鬼!”
李存诚和四个偏将登时抱拳,“巡官放心,我等不才,但守住濮阳城还没问题,我等定然死守濮阳城!”
冯道起身,拱手:“有劳各位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