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怎么办……”正堂上,卢程搓着手,火急火燎地在屋里转圈。
下首,张宪在指挥着粮官将城外粮仓堆积的粮食都搬回城内。而冯道,正在外堂和几个押运粮草的偏将研究城内的布防。
“喂喂喂,”卢程抬头看到张宪,顿时气不大一处出,“这都什么时候,刘鄩大军都快到城门口了,你咋还有时间管那些粮草。”
“那不管扔在城外用来资敌吗?”张宪正因许多粮草无法搬回不得不烧毁心疼,直接怼道。
卢程一噎,刚要发火,可想到现在的处境,顿时弱了三分。
“可要那刘鄩真攻下临清,这城内的粮草还不是一样资敌!”
张宪:……
这种危急时刻,你能别乌鸦嘴吗?
哪怕乌鸦嘴,能别扰乱军心么!
张宪气的直瞪眼。
“那支使大人您说现在该怎么办?”
“如今这里危险,不如咱们先撤吧,等……”卢程忙提议道。
还没等卢程说完,张宪直接打断,“撤?支使大人是想逃跑?”
卢程忙摇头,“对方有六万大军,咱这守备不过万人,我这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危。”
“安危?”张宪冷笑,“支使大人可知这临清储存了多少粮食?这里,光大麦就有十万担,是咱们整个晋军半个月的口粮,是咱们晋军后方、成德赵王王镕、北平王王处直三处筹粮,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才转运来的,此处一丢,魏州大军的粮草就断了,支使大人可记得魏州那几万将士的性命?”
“可刘鄩是带着六万大军来的,本官也想守,可这怎么守得住?”卢程急得拍手。
“守不住也得守,支使大人别忘了,您身为支使,有看守粮草之职,若是逃了,可是临阵逃脱,临阵脱逃按军法当斩!”
一个“斩”字,让卢程一哆嗦。
想到以他堂兄卢质的面子,只怕也按不下临阵脱逃的罪名,卢程终于歇了逃跑的心思。
“那你说怎么办?”卢程急道,他还年轻,可不想做梁军刀下之鬼。
“可道正在和几个将军商量对策……”
还没等张宪说完,卢程就急叫起来,“指望他,他一个文官,又没打过仗,对方可是身经百战的刘鄩啊!!”
“不指望他难道指望你!”张宪无语。
“可……可也不能指望他啊,谁知道他会不会打仗!”卢程欲哭无泪。
“支使大人说的没错,下官还真不会领兵打仗!”刚刚和将领商量完的冯道从外面走进来。
“不会你还去瞎指挥!”卢程听得更是心焦。
旁边张宪却问道:“怎么样,几位将领可商议出什么对策?”
“几位将军商量了一下,说王爷如今离的远,等王爷来救几乎不可能,周将军倒还近一些,我已经将这里的情况写成急令,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去了,只是周将军还是远了些,只怕也未必来的及,几位将军已经去城墙开始安排防御了。”冯道将刚才商量的情况告诉张宪。
卢程这才知道冯道只是去听结果,嘀咕了一句,“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主义,原来只是听几位将军说,回来传个信啊!”
“支使大人的意思是下官得去瞎指挥一下?”冯道看了卢程一眼,悠悠的说。
卢程被冯道用他刚说的话一怼,顿时不说话了。
张宪皱眉,“周将军离这还有多远?”
“加上送信的时间,哪怕是骑兵,最快也要五日才能到。”冯道叹了口气。
张宪心一沉,他们得到的战报,梁军离此不过二百里,虽然刘鄩的大军是步兵,可以步兵的行军速度,只怕用不了四日就能到临清城下。
他们城中守备不过万人,而刘鄩足有六万人马,以临清的城池,只怕未必能上一日!
张宪和冯道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忧色。
若要让城内撑的久一些,那只有……鼓舞士气……而鼓舞士气,最好的方法是……
两人同时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卢程。
卢程心一抖:“你们……你们看我干什么?”
“支使大人,您是城内身份最高的官员,为鼓舞城中士气,下官肯请您亲自到城墙上去陪众位将士守城!”张宪和冯道异口同声的说。
“什么,我才不去呢!那里那么危险!”
张宪和冯道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上前,一左一右的架起卢程,拖着卢程朝城墙走去。
“我不要去!”
“放开我,张宪、冯道!”
“救——命——啊!”
*
周德威接到冯道求救信时,还在离临清六百里远官道上。
李存勖从晋阳出发来魏博救牙兵时,就传令给远在幽州的周德威,让他带幽州兵前来会合,一起抵御梁军。
周德威收到传令就立刻领着三万幽州军启程了,可无奈幽州离魏博实在太远了,李存勖在魏州和刘鄩都斗了快一个月,周德威的大军还半路上没到呢!
可谁想到这一直没到的幽州兵,阴差阳错却成了临清此时唯一的救兵。
周德威在接到冯道的传信后,深知临清粮草重要性的他当即把军中的步兵交给副将,然后点起所有的骑兵,火速朝临清赶去。
周德威带的是轻骑,刘鄩领的是步兵,按理说周德威占便宜,可实际却恰恰相反。
周德威离临清足足有六百里,而刘鄩,在冯道送信的用掉一天里,已经离临清不到一百五十里了。
两天后,在刘鄩离临清不到几十里时,周德威还在二百里外。
所以周德威怎么算,他都不可能在刘鄩前头赶到临清城。
可临清为粮仓万万丢不得……
于是,周德威也不得不玩阴得了。
周德威派出自己的一队亲卫,让这些人每人带了三匹马,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偷偷追上梁军,然后等梁军扎营做饭时,暗中抓了一小队梁军。
亲卫抓住梁军后,并没有杀掉这些梁军俘虏,而是砍掉了他们的胳膊,并告诉他们周将军已经带着大军到了临清城,正在前面等着他们,然后就把这些梁军俘虏放了。
这些梁军俘虏本就被吓破了胆,一被放,都屁滚尿流的逃回了梁军大营,自然把周德威已带着大军进入临清城的消息告诉了刘鄩。
刘鄩得到消息顿时大惊,他本来就是趁着临清空虚才带军来偷袭,若周德威真带大军已经进入临清,他这就不是偷袭,而是和周德威硬抗硬了。
若是平日,他倒也不怕周德威,可如今他才刚从太行山远道跋涉而来,大军正是疲乏之时,若周德威以逸待劳,他的大军岂不是吃亏。
当然,刘鄩对这个消息也将信将疑,毕竟之前他可没听说周德威在临清。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刘鄩还是下令扎营,打算让大军休整一个晚上,等到明早再启程去临清。
另一边,周德威带着骑兵连夜赶路。
第二日,就在刘鄩吃完早膳打算带着大军开拔去临清时,周德威带着一队骑兵一溜烟从梁军大营前疾驰而过,冲进临清境内。
刘鄩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