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节度使府外
一队风尘仆仆的人马在门前停下。
“哈哈,咱们终于回来了!”
“咱们这一趟可真是惊险,居然吊个唁都能遇到打仗。”
“幸好有咱冯巡官,要不那赵王还被蒙在鼓里。”
“就是,就是,要不他丢了成德还不知道怎么丢的。”
……
冯道翻身下马,看着后面因回到家兴奋不已的亲卫们,笑着说:“大伙这趟跟着我辛苦了,后面马车上那车绢大家拿着回去分一分,就当我请大伙喝酒了。”
领头的亲卫一听,忙摇摇头,“这怎么行,那是赵王赏大人的。”
“众位弟兄这次随我身赴险地,道实在无以为谢,只能送些聊表心意,众位若是不收,道实在无颜见各位。”冯道拱手。
领头的亲卫看冯道坚持,这才不推辞,对身后的手下笑着骂了一句,“冯巡官给你们赏绢养婆娘,一群木头还不快谢谢人家!”
“谢谢冯巡官!”
“冯巡官果然出手大方!”
“哈哈,老子要回去给婆娘说,这是赵王赏的!”
一群亲卫顿时围着冯道道谢。
冯道笑着摆摆手,“大家快拿着回家给媳妇吧,要不你们这一走就是三个月,回去媳妇只怕不让进门了。”
众人顿时大笑。
领头的亲卫还要带手下去上峰那交令,就对冯道抱拳,“我还要带这帮臭小子去交任务,就先走一步了,冯巡官以后要有什么事,到节度使府的侍卫司找我。”
说完,带着一群人走了。
冯道等人走后,进了使君府。
进了府,冯道没去自己的外院,而是直接去了刘守光的正院。
他得把成德发生的事给刘守光汇报一下。
冯道找到刘守光时,刘守光正在翻书。
翻书???
冯道顿时被吓到了。
他家使君不是最讨厌书的,连带着才讨厌文人的么?
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
冯道望了望天。
“你回来了?正好,来帮本王看看,本王要当皇帝得让朱温封本王个什么官才好?”刘守光抬起头,对冯道招招手。
冯道:……封官、皇帝???
冯道走近,才看到刘守光看的居然是大唐印的职官志,而旁边,还有一张纸,上面写满“中书令”、“尚父”、“太师”等一串官名。
“王爷,您这是要干什么?”冯道小心翼翼的问。
刘守光用笔圈着自己中意的官名,随口说道:“朱温和李存勖在柏乡打了一仗,听说朱温输的挺惨的,手下的精锐死了大半,李存勖虽然赢了,可要把朱温打成这样,想必也是惨胜,如今他俩两败俱伤,整个天下,就数本王兵力最多了,本王打算去渔翁得利,过几日,本王就再出兵定州,先打王处直、王镕,然后再一锅把李存勖朱温端了……嗯,这个等会再说,冯道,你快先帮本王选个霸气的官名,要不等本王平了天下当皇帝,显得不那么正统……对了,当皇帝之前加的那个官就什么来的……九、九、九”
“加九锡,”冯道忍不住补充说。
“对,就是加九锡!”刘守光一拍桌子,立马翻书,只是翻了几下,疑惑道:“怎么没有这个官名?”
冯道在旁边无力:“加九锡不是一种官职,只是皇帝向臣子赐九种器用之物,表示皇帝对臣子的最高礼遇。”
“什么,不是官职啊,我说本王怎么翻遍书都找不到!”刘守光抱怨了一句,顿时对九锡的兴趣大减,把自己写的纸拿过来,挑了挑,对冯道问道:“那尚父呢,这个是不是皇帝爹的意思,是不是很尊贵?”
冯道已经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了,他算听明白了,刘守光是想找个更高一点的官职过渡一下然后称帝,其实称帝不称帝冯道懒得管,自从朱温篡唐称帝后,天下自立为帝的比比皆是,蜀王王建已称帝,岐王李茂贞虽然没敢称帝,可却把自己妻子封做皇后。刘守光若只是想自己换个名头,这倒也是人之常情,可要出兵定州,如今定州王处直、成德王镕正是晋军李存勖盟友,岂不是直接相当于对上晋军。
“王爷,下官刚从成德回来,对此次的柏乡之战略知一二,此次柏乡之战虽然是梁晋两方硬碰硬,可晋军却不是惨胜,相反,晋军正因大胜士气锐不可当。而梁军,虽然此次大败,可朱温毕竟经营多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反观咱们幽州,兵力虽多,却不曾打过硬仗。”
刘守光抬起头,眯着眼,“你想说什么?”
冯道拱手,“王爷,如今晋军正因柏乡大捷乘胜追击梁军,短期内断然注意不到咱们幽州,咱们应该趁此机会积蓄实力,等他们两家相持久了,疲惫不堪之际再出兵讨伐,而不是现在。”
“文人之见,”刘守光嗤道,“两军精锐相斗,哪怕胜了,胜的一方又能好到哪里去,你当本王没领过兵么,如今正是两家最弱的时候,若过些日子,两家休养过来,本王还怎么渔翁得利。”
冯道一看刘守光不听,顿时急了,“王爷,晋军损伤真没外面传的那么大,我帮忙转运粮草,怎么会不知晋军所剩兵力。”
刘守光猛然看着冯道,“你帮忙转运粮草?”
冯道忙把之前听刘守光出兵、猜测朱温趁机打成德主意、去提醒王镕、然后顺便帮王镕转运粮草的事说了一遍。
“你居然去帮王镕!”刘守光大怒。
“王爷,臣知道成德和咱幽州有旧怨,可成德是河北的门户啊,成德要被朱温吞了,下一个就是王处直,再下一个可就是咱幽州了。”冯道忙解释。
刘守光却听不进去,怒道:“本王打王处直,你却帮着王处直的老相好王镕,来人,把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给本王关起来。”
冯道傻眼了。
等侍卫把冯道拖下去,刘守□□的一把掀了桌子。
“都跟本王作对!”
刘守光/气的对着地上的纸狂踩。
“孙鹤那老头天天跟本王作对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连冯道都和本王对着干。”刘守光/气的破口大骂。
刘守光骂了一阵子,一屁股坐在榻上。
过了一会,气消了一点,想起刚才冯道说的话,刘守光也有了一丝犹豫。
难道晋军梁军真没他想象的损伤的那么厉害?
刘守光挠挠头,突然一拍手,走到旁边把刚才打翻的纸墨捡起来,写了两封信。
“来人。”
一个侍卫进来。
刘守光把信给他,“去送给王镕、王处直。”
侍卫拿着信退出去。
刘守光起身,背着手在屋里转了转。
晋军损伤大不大,试试不就知道了。
*
成德节度使府
王镕悠闲的坐在府里。
自从经过柏乡一役,王镕就彻底明白自己压根不是打仗的料。
既然不是打仗的料,那就别在那碍事了,生性乐观的王镕就直接把自己的赵军往李存勖手中一送,然后拍拍屁股自己回来了。
所以虽然如今盟军追梁军忙的要命,王镕却闲的有时间在府里喂鱼。
王镕拿着鱼食逗自己养的那条“龙鱼”。
一个侍卫从远处走过来,把一封信呈上来。
王镕随手接过,“谁的?”
“燕王。”
“刘守光?”
王镕惊讶了一下,忙拆开。
只见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燕有精兵三十万,率二镇以从晋,然谁当主此盟者?
王镕瞪着眼看着这句话,良久,憋出一句:“无耻!”
转手把信给侍卫,吩咐道:“送给晋王。”
“是,”侍卫匆匆下去。
定州
王处直看了信,直接破口大骂,转手也让送给了晋王。
*
正在前线追梁军的李存勖同时收到王镕王处直的信,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呢,结果拆开一看,差点气从马上栽下来。
燕有精兵三十万……谁当盟主?
当初向你求救你不来救,等本王救了,你居然还问谁当盟主,想来摘桃子。
刘守光,你够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