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请安请到庶母床上的刘守光

大安山,地处幽州之西,群山环抱,曲径通幽,平素鲜有人烟,而此时,一队人马却走在山间的小道上。

这队人马,正是从瀛洲回来的刘守光一行人。

刘守光“顺利”完成他爹交给的粮草转运大事,正意气风发的想要回幽州向他爹讨赏,却不想刚进城就得知他爹居然带着一众妻妾跑大安山行宫避暑去了,于是索性连城都不进,直接带着一众人马转道来了大安山。

众人在大安山里走了大半日,才到了一座主峰,又往上爬了半日,终于在半山上看到一座宏伟壮观的行宫。

“他娘的,都是那帮术士吃饱了撑的瞎说,说什么这山里有仙气,老爷子又信这个,居然在这破山里建宫殿,害的本公子来给亲爹问个安都得爬这么久山!”刘守光把手中的缰绳扔给亲兵,愤愤的说。

元行钦、李小喜、冯道三人也把马给后面的亲卫,然后跟了上来。

刘守光带着三人朝行宫走去。

这行宫虽是建在山里,却是重兵把守,防御丝毫不见松懈,不过好在领头的是刘守光,卢龙节度使的刘仁恭的亲子,所以众守卫连问都不敢问,就恭敬的放行。

刘守光带着三人进了行宫,轻车熟路的走到一处宫殿,直接进去,然后对三人说:“你们自己找地方安顿下来,我先去给父亲请安。”

说完,刘守光进殿换了身衣裳,就匆匆出去了。

等刘守光一走,元行钦一把揽过冯道,带着他往偏院走去。

“走,带你先去偏院挑个院子,等用过晚膳,要是有空,本将军带你出来见识见识这大安山的行宫。”

李小喜也笑着说:“使君这行宫可是一般人见不着的,来了可得好好看看。”

两人一开始对冯道这个文人爱理不理的,可走了一路,却发现冯道这个人不仅脾气极好,说话也好听,又没其他文人那迂腐劲,也不好再冷着脸,几日下来,居然混熟了,又因为都是二公子门下,三人在外时倒也会主动抱团。

三人一起去偏院选了住处,又叫宫殿里伺候的婢女端来饭菜,饱食一顿,见自家公子刘守光还没回来,料想是被使君留在主殿了,就几人一起出来逛起行宫。

“咱们几个来这没有不妥吧?”冯道是第一次来行宫,知道越时尊贵的地方规矩越大,生怕不小心进了不该进的地方。

“没事,”元行钦轻车熟路的带着冯道走到一个花园,“这里只有几位公子和外臣才住在这,使君和家眷都在中间的几座宫殿。”

冯道这才知道他们转的这一大片其实是行宫的外院,放下心来,和两人一起观赏起园中景致。

只是这一观赏,却令冯道大吃一惊。

冯道年方弱冠就开始掌家,对物价自然十分清楚,他只是打眼一看,就看到花圃中养了数十种名贵的花草,还有各种奇石林立,只是这一方花园,竟然就要耗资万钱,冯道顿时被这奢侈吓到了。

李小喜看着冯道呆呆的看着园里的花,不由推了他一把,“想什么呢?”

冯道回过神来,“我们瀛洲刺史以前无意间得了一株金桂,欣喜若狂,特地摆了诗会,想不到今儿竟在花园见了好几株,一时有些惊讶。”

李小喜听了不屑的说:“区区一个刺史,哪里见过什么好东西,这金桂行宫遍地都是,你是没去过使君的那几处宫殿,那里才是集天下美女富贵于一处。”

“使君的宫殿真这么好?”冯道问道。

“那是,尤其是使君的主殿,那里是绫罗铺地,姬妾如云,摆的是金石玉器,赏的是名花古玩,还有成屋的铜钱,那才是人间仙境。”李小喜说着,脸上露出一丝迷醉。

冯道却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当年刘仁恭听信术士谗言,在大安山建宫殿修仙,为了能建起这座宫殿,不惜大加赋税,甚至还将整个幽州的铜钱都收走,直接造成数万百姓因交不起赋税流离失所,等造好后,为了享乐,又在境内征了数千妙龄女子……

这大安山的宫殿看着奢华享受,却每一砖每一瓦都是一笔血债。

冯道突然打了一个寒战,再无心思在花园呆下去,朝来时的路走去。

刚走出花园,没走几步,就看到一位老者迎面走来。

虽然不认识对方,也不知道对方官职,不过本着年长为尊,冯道还是恭敬的退到路旁,让老者先过。

“你这小娃娃倒是懂礼,哪家的,咱家怎么没见过你?”老者却没过去,反而停下问道。

冯道听了却是大吃一惊,这人居然是太监,刘仁恭虽然是整个幽州的土皇帝,也敢冒天下大不韪的私建宫殿,可他毕竟不是皇帝,不可能使太监,而且之前宰相崔胤和朱温不是一起把太监都灭了吗?

猛然间,冯道想起一个人,一个已经死的人。

冯道躬身行礼,“下官冯道,二公子府内掾属,见过张监军。”

“你居然能猜出咱家是谁,”张居翰惊叹了一句,“好聪明的娃娃。”

冯道认真的回道:“使君征战河北时,监军曾帮忙转运粮草,留过记档,晚辈这次帮忙转运粮草时,曾参考以前的记录,所有记录中,只有监军的记档最为清晰明了,晚辈受益颇深,还曾想着拜访您请教一下,却听说……不过如今见监军安康,下官甚为欣慰。”

张居翰脸上露出一丝怀念,“那是七年前的事了,那时咱家受先帝之命来幽州做监军,每日战战兢兢,唯恐做的不好有负圣恩,想不到这些事居然还有人记得,先帝,老奴终究有负于您啊!”

说着,老者居然哽咽起来。

冯道忙将老者扶到旁边一棵树后,掏出自己的帕子给老者擦了擦脸,劝慰道:“监军之忠心世人皆知,非是监军不尽力,实在是朝中……唉,如今僖宗昭宗两位陛下已去,监军还是看开些。如今不同往日,使君既然能藏下监军,那就待监军有几分情谊,监军还是保重自身为要。”

老者闭了闭眼,把情绪压下去,拿帕子擦了擦眼,把帕子还给冯道,看着冯道温和的说:“你说的对,两位先帝已崩,咋家如今在外人眼里已经是死人了,还有什么是看不来的。”

“监军能这么想太好了,监军做事素来恭谨,又才能出众,等过了这阵风头,定然能得到使君重用,到时肯定能大展所长。”

“咱家都这个年纪了,还能做什么。”

张居翰摇摇头,不愿再说这个,反而问起冯道,“你是守光门下的?”

“下官刚刚被二公子所聘。”

老者拍拍冯道肩膀,“好好干,要是守光不喜你,就到咱家这,咱家虽然本事不大,在使君那还算有几分薄面。”

冯道哭笑不得的看着老者,怎么一个个都觉得二公子不喜欢他,不过还是很诚恳的说:“下官多谢监军爱护。”

老者点点头,走了。

等老者走后,冯道叹了一口。

当年僖宗、昭宗两位皇帝为了逃跑方便,特地从内侍省选了几个聪明又能干的太监,派到北方各节度使府当监军,以便到时逃跑的时候有人接应,也因是这个原因,当时被派的那批监军不但没有以往的嚣张跋扈,反而都一个个谦虚谨慎,又极为能干。

虽然皇帝最后跑到蜀中,没选这几个地方,不过这几个监军却都对几位节度使治下出了大力,从帮忙打理内政,到转运粮草,皆尽心尽力,绝对是功大于过。

要是当初两位皇帝能不宠信奸宦而用这几位,何至于处处逃跑。

他娘又怎么会因逃命而难产丧命!

唉……

冯道摇摇头,接着往回走,就在快走到宫殿门时。

一声暴喝从远处传来。

“孽子,你给我站住,从今儿起,老子要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冯道抬头,就见刘守光衣衫不整的在前面跑,后面,追着一个穿紫袍的老头。

冯道:???

后面的老头突然拿起一个石头丢向刘守光,怒吼道:

“给老子请安请到你庶母的肚皮上,老子,老子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

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