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魔界的环境很糟糕,花草树木绝大部分都长得很是丑陋,而且杀伤力还很强。

在这种地方,越是漂亮的东西就越有毒,看起来美丽的花花草草都是捕猎能手。

用漂亮的皮囊蛊惑猎物,转头就扒了你的心肝肺。

魔界是个蛮荒之地,这点仙界的人说的倒是不错。

但是有些他们说的也不对,魔界里的人并不是都险恶无比,他们天生好战,崇尚强者,但也有个体差异。

除了长相不太一样,魔界的普通妖魔和仙或者是人类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至少她身边的这个,在容貌和实力上丝毫不逊色仙人。

程喜继续拿纸笔写写画画,把所看到的一切都以自己的文字记录下来。

她长得美,看起来又很弱的样子。

再加上仙人的血肉,即便程喜自己说是个秤砣小仙,血肉一点都不好吃,还是有妖魔对她流下了涎水。

对方看着程喜吞了吞口水,对程喜身边的英俊无比的妖魔说:“我说落岩魔君,我万年炎魔珠,换你这个身边的小仙好不好?”

这妖魔身边的小妖怪和小魔头,都是称呼他为魔君大人,或者是君上,这还是程喜第一次听到魔君的名字。

她的笔在本子上勾勒出一行秀丽的小字:“落雁?这个名字不错,挺适合你的。”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形容的是名动天下的四大美人,不过她身边的这个妖魔,可能比四大美人加起来还更美。

“是落岩,不是落雁。”

妖魔低头用自己的指甲在石头上划了一条缝,他指尖落下,坚硬的石头便随着点点黑芒出现清晰的裂纹。

“我出生的时候,这里的山都塌了。”

现在程喜看到的这矮矮的一座山,在数万年之前,其实高耸入云,是仿佛能够直达天界的高度。

但他降临世上的这一天,高山就变成了眼前的小丘陵。

有人成仙,有妖成仙,有物件修炼成仙,而魔也是一样,有的是人入魔,有的天生就是妖魔。

被人称作落岩魔君的魔物就是天生妖魔,一出生就凭着强大的势力成了这一片山脉的主人。

不仅如此,那些闻着气味赶过来的妖魔,凡是对他下手的,都成了这人的盘中餐。

天生的妖魔没有自己的名字,别人就给他取了一个称号,落岩魔君。

只是落岩太强大了,这日子就过得比较没有盼头,落岩魔君虽生而为魔,却是个不爱惹事的,只要别人不来冒犯他,他就待在这座山头,甘愿的做一条咸鱼。

不像其他妖魔,天天想着打打杀杀,去争那个魔王的位置。

程喜在之前的名字边上画了一个小叉叉,就改了一个字,她突然觉得身边这妖魔的名字就没了气质,散发着土味的气息,太接地气了,和天上的仙君完全不一样,但是好像也不是很糟糕的样子。

一仙一魔这么交谈着,之前问话的妖魔完全就被忽略掉。

沉默等于默认,那妖魔便直接来捉程喜的手,然后咔嚓一声,对方的胳膊就直接断了。

妖魔金色的瞳孔像是野兽一样变竖瞳,折断的胳膊掉到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不等“受害魔”反应过来,那胳膊又被魔君踩了一脚,直接成了碎末。

妖魔俊美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变化,甚至说话的声音都温和的不得了:“在别魔家里,不要随便动手动脚。”

这样说着的妖魔折断了对方另外一只手,又揪断了对方的尾巴。

这想要和落岩置换的妖魔也是附近山头数一数二的魔头,被反驳之后,怒气升腾,可是还不等他的怒气值蓄满,他就被一脚踩进了地里。

“还要拿我的东西吗?”

“不拿了不拿了!”

妖魔最是识趣,这鼻青脸肿的妖魔露出个讨好的笑容,等落岩魔君松开脚,他立马化作一阵青烟溜走。

程喜立马在小本记上:以西泽魔君为参照物,眼前的落岩魔君一个可以打十个。

不过这只是预估战斗力,毕竟她身边的这个家伙看起来风轻云淡,完全像是踩死了一只小蚂蚁。

“你又在记什么?”

程喜用的文字,他看不太懂。

不过他一点都不担心对方是仙界派来的奸细,那些仙人下来斩妖除魔正合他意,反正来一个他杀一个。

容貌昳丽的妖魔靠了过来,他并没有刻意的勾引谁,但这张俊美的皮囊靠近之后还是拥有非常强大的吸引力。

就算不给出什么,也会有无数女妖女魔前赴后继愿意同他睡觉。

可惜程喜是个死物成的仙,面对美色依旧心静无波:“在记仇。”

她的回答着实出乎妖魔意料,仙人大多是虚伪至极,他还是第一次碰到明明白白说自己记仇的。

妖魔俊美的脸上浮现几缕兴味:“记什么仇,我不是帮你把那魔君赶走了么。”

“你刚刚说我是你的东西,这是对我的侮辱。”

落岩问她:“你不是说自己秤砣成精,怎么就不是东西了。”

程喜理直气壮:“我只属于我自己,可不是你的什么东西。”

她属于天道,属于整个世界,绝对不会单独只属于某个人,更不会属于妖魔。

这个回答可真是……

“有点意思。”

妖魔放声大笑,整座山都为之晃动。

因为他的住处接连着天柱,还引起了一阵天庭的地震。

穿着兵甲的天兵天将东倒西歪,勉勉强强才能站直身体:“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魔界的那些妖魔攻打上来了?!”

好在这种强烈的晃动很是短暂,负责看管此处的星君检测了一下结界的封印:“这不是好好的嘛,没什么大问题。”

眼前的一幕都被轮回境悄悄的记录下来,然后原封不动的放映在程喜脖颈上挂着的小装饰里。

一般的妖魔能够拥有撼动天柱的力量吗?她诧异的看了眼这个叫做落岩的妖魔。

但是下一秒,程喜的眼睛就被一双手轻柔的覆盖住:“如果没有那个意思的话,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不然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

程喜在小本本上继续添上一笔:这个妖魔过于自恋

不过因为之前的小插曲,现在的程喜对落岩充满了探究欲:“爱上你会怎么样?”

妖魔压低了声音,阴恻恻的威胁她:“会死,被我亲手掐死。”

他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在不久的将来,他比较想掐死的是说这个话的自己。

“那你放心好了,在你消失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死的。”

因为一出来就跟了个实力很不错还爱贪图享受的妖魔,程喜的小日子过得倒比天界还要快活,甚至可以说的上是骄奢淫逸。

毕竟在天界的时候,经常会有喜欢自欢的女仙来上门找茬。

明明她都已经表明了很多次,这些人的脑袋瓜却和金鱼一样,永远只有七秒记忆。

要不是有几个特别顽固的,每次对她都是横眉冷对,她都要怀疑这些仙子看上的其实是她。

而在魔界,也不知道是那个西泽魔君怎么传的,程喜在流言中成了落岩魔君身边新收的宠姬。

一开始的,有些妖魔特地跑来看热闹,每次来的还是,都会带些她们当地的特产过来,到后头,这些看新鲜的妖魔走了,这座峰头又重新归于清静。

要不是还记挂着天道平衡,程喜都有点想一直待在这个地方不走了。

她的储物戒里,记事本已经堆了一摞。

在记录下新发现的作物,一页正好写完。

程喜幽幽叹了口气,把小本子放好,准备换上新本子的时候,落岩掀了帘子过来。

这帘子的珠子是落岩打了海怪的猎物,在外头的潭水里,一颗颗的清洗干净,他又一串串的串起来做好。

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这妖魔说自己纯粹是闲着,绝对不是为了她,但看着一点点的变得漂亮的小屋子,程喜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她来了这个地方也快十来年,把这山头该摸的也摸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向落岩辞行了。

她原本是个果断的人,可辞行的话却硬生生的拖了好几天,到现在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她上上下下打量的看了一遍落岩,确定自己里里外外已经研究透了这个妖魔,决心无论如何要把离开的事情定下来。

“你喜欢的爆珠果,喏,拿去吃吧。”

妖魔把一篮子水灵灵的灵果放在程喜跟前,他伸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若有若无的展现着自己俊美的身体。

“哎。”

程喜拿了两颗果子,吃了没几口就停了手。

“又怎么了?吃厌了这个吗?你喜欢的咕噜兽还没长好,要嫩的才好吃。”

“不是这个,我是想说,在这个地方已经待了很多时间,魔界还有那么多地方我都没有走过,这段时间以来,非常感谢你的照顾,不过我想应该辞行了。”

她从自己袖中取出一个储物戒指:“这是这段时间托你照拂的谢礼。”

这里头放的都是一些护身的宝物,应该能够为这妖魔抵挡几次大的雷劫,还有一个,是极其珍贵的保命之物。

她原本是打算拿这个做自欢的谢礼的,毕竟对方照顾她不短时间,只是世事难料。

妖魔便抿了唇:“那拿这个东西给我做什么?”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个地方是你的家,但是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她的确是和这个妖魔相处的不错,但她不能这么自私。

落岩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程喜:“妖王的婚礼就在明天,要不要去?”

落岩不提,她差点忘了。

虽然她自己一样能够去,但是和个魔君在一起,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到她。

“要。”

分别什么的,推迟一天也不迟。

妖界和魔界差不多,都是以强者为尊。

每个妖的种族都有自己的妖王,这些妖王打上几架,选出最强的那个奉为王。

不过现在的妖王实力也不一定是最强的,毕竟不管是哪一个物种,都有像落岩这种的不争不抢的咸鱼。

他们参加的这个妖王的婚礼,妖王是只兔子妖,还是个十分强大的女妖,她的新郎曾经是个人类。

兔子妖想要和人类在一起,除了天道不容,她的族人也是十分不赞同。

软绵绵的小兔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奋斗成妖王,终于得到宝物,换得了与爱人长伴余生的权力。

“新娘子真漂亮。”

小兔妖不是那种浓艳富有攻击性的长相,正相反,她看起来非常柔弱纯良,让人很难和妖王这两个字联想到一起。

尽管容貌不那么夺目,但穿着红色嫁衣,满心幸福的她,看起来就是人群中最亮眼的一个。

妖魔嘀咕说:“没有你漂亮。”

听到宾客这样的声音,妖王的亲友立马对着不识趣的家伙怒目而视,然后当他们看到程喜的时候,就突然成了哑巴。

再看落岩,这些小妖怪彻底闭上了嘴。

妖魔靠拳头就好了,长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做什么。

婚礼快结束的时候,程喜就退了出来。

落岩的妖缘还不错,见了熟人,就被拉了去和人喝酒。

她拿着新娘准备的伴手礼,一只千纸鹤,在里面写了告别的话,准备留给落岩,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有些话当着面说不出口,交给文字就好了。

她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走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没有带。

望着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妖王府,程喜看了一会,转头毫不犹豫的往回走。

月上柳梢头,程喜在渡口却看到了一个熟人。

“怎么一声不吭就跑路?”

俊美的妖魔站在月光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

程喜指了指落岩的衣袖:“里头的千纸鹤,我给你留了话。”

后者从袖子里取出来那只千纸鹤,当着程喜的面扔进了身后的湖水之中。

“丢了,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

“这个地方我已经研究的差不多,天下无不散……”

程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天下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既然要一起走的话,我跟着你一起就好了。”

“欸,可是你舍得?”

“没有什么不舍得的,难道你觉得我是个注定不能见世面的乡下魔吗?”

程喜摇头:“我可没有这么说过。”

“那就一起走吧,你这个人丢三落四的,什么都没有带。”

落岩摇了摇手里的储物戒,然后放到她的掌心:“我都帮你收拾好了。”

程喜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她低头用神识探入储物戒,然后发现某只妖魔居然把自己的屋子和全部家当都放在里面了。

“现在还要丢下我一个吗?”

妖魔用的是疑问的语气,可言语中大有程喜回答是,那她就完蛋了的意思。

“咳咳”程喜的眼眸染上了笑意,比月色和星火更亮,“这路不是我开的,人人都可以走。”

落岩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只用力的揉乱了程喜的头发,然后在她出声之前一下子挑到船上,朝着程喜伸出手来:“走吧。”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根红线悄悄的系在了一仙一魔身上,怎么都不分离的那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