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从集市上买了不少东西, 今天竹桌上摆的晚餐就丰盛很多。
程喜回来的时候, 天正好是黄昏,太阳从山上落下去的时候, 会把天边染得极其漂亮, 山壁的阴影出现了一只看起来很大的小动物,程喜顺着阴影往边上一看,是只十分可爱的长耳兔。
对方看到她,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冲着她的方向跑过来。
自欢掀开珠帘,从屋子里探出脸来。
那长耳兔停住了脚步, 看看程喜,又看看自欢,然后蹦了两下,跑到自欢跟前来。
后者轻松拎起来小兔子,小心放到程喜跟前:“这山上的兔子不怕人, 你看看,喜欢吗?”
兔子是只大灰兔,长得胖乎乎, 毛绒绒, 耳朵很长, 尾巴短短的一截, 像是一小团棉花。
它的眼睛也是灰色的,圆溜溜的盯着她,鼻翼边上还有几根胡须, 一颤一颤的,看起来非常可爱。
“要摸摸看吗?”
自欢的声音非常温柔,这或许也是小兔子一点不惧怕他的原因。
都说动物会亲近心善的人,从这点来推断,自欢从里到外一般温柔,也难怪山下那些小孩和婶子待他都十分热情。
“这死兔子,你给我等着。”
记忆里好像也发生过这样的场景,只是那个画面和现在不一样,同样是出现兔子,但是兔子察觉到气息,顿了一下,扭头又跑了。
然后伴随着另外一个声音的是一只漂亮的手,那手就拎着兔子过来,再一晃眼,兔子就变成了一只冒着肥油的烤兔子。
程喜转头盯着自欢看,自欢愣了一下:“怎么了,不喜欢吗?”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喜欢,喜欢吃烤兔子。”
自欢看了眼手上的乖兔子,勉强露出个笑容来:“你喜欢的话,咱们今天就吃烤兔。”
自欢的手也很漂亮,兔子很快被处理好,串了个竹板,来回的翻烤。
被水煮了一遍的雪白兔肉慢慢朝着金黄的色泽过度,自欢往上面刷着五彩灵蜂酿造的蜂蜜,一边又往上面刷油。
慢慢的,兔子本身的油被烤出来,整个竹屋外头都散发着烤肉特有的香气。
烤好的兔子被自欢切成一片一片的,好的部位都留给了程喜吃。
兔子的滋味很好,皮烤的很酥脆,因为刷了蜂蜜的缘故,一点都不油腻,绝对称得上是上品,但程喜总觉得,这兔子的滋味还是少了那么点味道。
她最后还是没有吃下很多:“还是你吃吧。”
自欢的眉眼便亮了几分,他其实不爱吃肉,但是这是程喜分给他的,尽管全程都是在他在料理,他还是很高兴。
竹屋旁边的大树非常不爽的抖了几下,程喜手里还拿着兔腿,听到声音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自欢忙出声分散她的注意力:“先吃吧,吃完早点去休息。”
夜里山上便起了很大的风,竹屋外头的树叶子被吹得哗啦啦作响。
两层的竹屋,程喜和自欢并不睡在一块。
她睡在第二层,带着个可以吹进夜风的小窗子,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外头的风景,自欢睡在一楼,中间有个楼梯,程喜稍微有个动静,他立马就能够察觉。
尽管自欢想了很多,谋划了许久,但是对着她到底太珍重,以至于过于小心翼翼,不敢随意做些什么。
当然,他对程喜如春风般和煦,对陶厌便是冬日般冷酷。
只吹了一夜的风,次日程喜起来的时候,这外头的大树便落了许多的枝叶,不如之前那般繁茂,看起来有点光秃秃的。
被困在树中间的陶厌当然不是被障眼法变成了树,程喜尽管暂时性的失去了一些东西,她的眼睛还是拥有窥破伪装的力量。
万一一个不小心,她发现了陶厌,解释起来就会很麻烦。
但有外在的树木当着,程喜看树就永远就是树,只是这树木不仅要吸陶厌的血,在某种意义上,还和他的身体绑在了一起。
树木断掉树枝,他的手不会断,但是可以同样程度体会到那种断手断脚的感觉。
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他也会头晕目眩。
程喜和他的相处画面,也是自欢刻意让陶厌看着的,为的就是刺激陶厌。
哪怕他们之间有时候相处的发展并不像自欢预料的那样,可是此时此刻,坐在程喜身边的人不是陶厌,而是他自欢。
等到夜晚的时候,陶厌的日子就会变得尤其的难熬,两个人并不在一处,陶厌眼前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那个试图想要掌控身体的心魔和他斗嘴。
“昨天的风有这么厉害吗,树吹成这样?”
程喜起来的时候,看到落了一地的绿色叶子,表情十分诧异。
自欢问她:“你很喜欢这棵树吗?”
人都关在树里了,怎么还能吸引她的注意力,从树木的外表来看,明明就只是一颗普通的树而已。
程喜和陶厌又没有什么血脉关系,总不可能还带了个什么心灵感应。
程喜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这棵树很特别。”
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树很亲切的样子,大概她的本体是个树精。
自欢看了又看,他决定过一会干脆把树给挪作,这么就近气陶厌是挺爽的,可是他的重点从来都是在程喜,而不是在陶厌身上。
他这么想,当即便这么做了:“阿喜,你想不想看书?”
在这个山上,的确是无聊的很,程喜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书里的内容兴许能让她回想起更多的东西来,她之所以觉得不太舒服,可能就是因为一直没有记忆。
有些人失去记忆,或许会傻呵呵的什么都不想,程喜不行,她不喜欢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
这边把程喜喊进了屋,那边外头的天气又开始变得格外恶劣,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趁着恶劣的天气做伪装,自欢就把陶厌这棵树和山谷里其他的树换了个位置。
他没有直接弄死陶厌,因为弄死对方不是结束,很可能是对方真正苏醒的开始。
现在的陶厌如同蝼蚁一般,能够轻易的被他给捏死,另外一个却不可能。
给陶厌希望,吊着他一口气,慢慢的让他受着折磨,才能够把眼前这段来之不易的美好时光保留更久的时间。
陶厌用尽生平最恶毒的语言咒骂了自欢无数次,他已经在脑海里上演了百大酷刑,把这人弄死。
这什么冒出来的野鸡,突然就弄走了殿下。
这也不能怪程喜,有些龌龊的东西,看到了美好的事务,就用这种卑劣的法子试图据为己有。
他努力,努力,再努力,像每一次逆天修行一样,慢慢的把这颗困着他的树的力量融入这身体里。
等到他可以掌控这股躁动的力量,他立马冲出去,揭穿那个不要脸的小人的面貌!
原本聒噪的心魔都不吭声了,看陶厌这个鬼样子,他迟早会把自己给作死,等着陶厌真的不行了,他自然能够恢复暂时的自由。
风很快停了,外头的天色又大亮起来。
自欢又说想给程喜弹琴,带着她出来。
外头的树木又掉了许多的叶子,枝叶掉了很多。
从外表来看,这棵树和之前是一个品种,高度差不多,可给程喜的感觉就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自欢小心的观察着她的表情:“怎么了,这树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这树的叶子好像掉太多了。”
明明自欢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问题,但程喜莫名就是觉得有一股不对劲的地方。
因为这种感觉,她对自欢始终抱有一定的戒心,其实心中是觉得不对的,不想和这个人说实话。
“这几天山上的风很大,你如果不喜欢山上的话,我们两个可以搬下去住,镇子里很多人,会很热闹的。”
自欢于是给程喜讲起镇子上那些人的故事来,这生活在镇子上的人,没有一个是真的人,都是妖怪精灵什么的。
“之前那个话很多的大婶你还记得吗,她是只鹩哥妖怪。”
天生多嘴,所以忍不住叽叽喳喳的。
程喜有点惊讶:“她不是人吗?”
“嗯,大家都不是人,我也不是。”
程喜便问自欢:“那你是什么?”
自欢眯着眼睛笑:“我是神仙,真的神仙,阿喜你信不信?”
程喜点点头:“那我呢?”
“你现在是人,以前不是的。”
程喜抿着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自己被骂了,有点不太爽。
这个话题自欢似乎很喜欢,接着讲了很多故事,是关于一和程喜如何相识,两个人如何慢慢的感情变深,相依为命的。
他讲的很有趣,时不时的还能够用个小法术,放个画面什么的。
说完了,他就小心翼翼的问程喜:“阿喜,这些东西,你都能够记起来了吧?”
零碎的画面在程喜的脑海里掠过,的的确确是她记忆里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和自欢讲的一模一样。
这个漂亮的地方,她的确也觉得很眼熟。或许是因为失去了记忆,她太多疑了。
“有一点儿印象了。”
自欢便抿着唇笑起来,笑容似月色一般温柔:“你不着急,慢慢想,咱们有很多的时间。”
他弄个假的魔君,给魔界的那些修士。
这会那些妖魔,应该只有精力关注假魔君,无暇顾及这一边。
望着程喜,自欢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两分恶意,看吧,只有他陪在她的身边,什么父女情分,都是假的东西,只有他可以长长久久的。
在冒出这个想法之后,自欢又很是惊恐,他强行地把这种感觉压了下去。
“等几天我带你去看看咱们以前待过的地方,说不定你看到那些,就能慢慢的把一切都想起来了。”